高征一手向袁今夏颈上抛出绳索,一手探出来抓向袁今夏。袁今夏怎肯束手待毙?一个旋身,从袖间抽出短剑,将绳索割断,紧接着一招青龙摆尾,短剑指向高征。
高征一侧身,躲过短剑,一个扫堂腿,袁今夏躲避不及,栽倒之时,就势伏地一滚。
刘远喝道,“跟她客气什么?先废了她,再带回去。”
高征嘴上应着,“是,”一个跃身来到袁今夏面前,伸掌就劈向袁今夏。
袁今夏眼看着躲避不开,“想用我要挟大人?做梦。”一抬手,眼睛一闭,短剑向自己颈上刺去。
刘远看得真切,急声喝道,“快,制止她。”说着自己也一晃身形,跃至近前。
袁今夏只觉得自己的手腕被一只有力的手握住,紧接着听见“啊,啊~”地两声惨叫,“怎么回事?”猛地睁开眼,眼前之人正温柔地看着自己,袁今夏喜极而泣,哽咽着叫道,“大人~您怎么在这儿啊?”
“你说呢?”陆绎的眼神从温柔转为犀利,一扭头,说道,“知道该怎么办吧?”
岑福应声,“卑职明白!”
袁今夏这才看到岑福也站在一旁,刘远和高征正疼得满地打滚,不断哀嚎。
袁今夏急忙冲陆绎说道,“大人,我没事,不用担心我,”说着用手指着刘远,“他背叛锦衣卫,还想加害大人,看他贼眉鼠眼的样子,也没什么本事,他背后定有指使之人。”
陆绎将袁今夏扶起,柔声说道,“好,账得一笔一笔算,你只看着就是。”说罢冲岑福使了个眼色。
岑福走到刘远面前,突然一弯腰,抓起刘远的一条手臂,顺势一扭,只听“咔嚓~”一声,刘远疼地“啊!”地一声惨叫,岑福再抬起脚蹬在刘远膝盖处,用劲一碾,刘远又发出一声哀嚎。
袁今夏吓得一哆嗦,向陆绎身边靠了靠。陆绎将人揽住,小声安慰道,“别怕,对付什么样的人就要用什么招数。”袁今夏点头,缩在陆绎臂弯里。
高征一在旁早已吓得面色惨白,索性将眼睛闭上,往地上一躺。
刘远不停地哼唧着,额头上全是豆大的汗珠。
岑福极其有耐心,盯着刘远,过了半晌才问道,“你还有何话说?”
刘远看看岑福,又向旁边的陆绎恨恨地瞪了一眼,说道,“今日落在你们手里,我没什么好说的。”
“好,你没什么说的,那就听我说。”
“你,你要说什么?你别胡来。”刘远看岑福眼神中的冷意,吓得用屁股蹭着向后挪了两下。
“我要说的第一件事是,”岑福看了看刘远的腿和胳膊,“刚刚断了你一条腿和一条胳膊,是惩戒你背叛锦衣卫。”
“还,还有呢?”刘远颤抖着问道,问完立刻后悔了,心里暗暗骂自己蠢货。
岑福哈哈大笑,“没想到你这样一个窝囊货,这小脑瓜儿还挺灵份,既然你自己问了,我便说第二件事,”岑福用手指了一下袁今夏,说道,“你明知道她是何人,还要使下三滥的手段将她骗至此地,刚刚你还说了什么?如果我没听错的话,你说要废了她?”
刘远眼睛一闭,心道,“完了完了,这下彻底完了。”但想起首辅徐大人曾允诺他的话,立刻觉得有了一线生机,大声吼道,“你可知我是谁的人?你们若是动了我,他不会饶了你们的。”
“那都是后话,我现在与你说的是这第二件事,”岑福语气缓慢,手脚可并不慢,只一瞬间的功夫,便听得刘远又是一阵惨叫,剩下的一条胳膊和腿也断了。
“就这点儿出息,晕过去了?”岑福自言自语着,伸脚扒拉了一下刘远,没有动静,用劲踢了踢,见刘远眼皮快速动了两下,便知道他是装的了,故意说道,“大人,若这货老实说出背叛锦衣卫的原因,便可饶了他?”
陆绎配合着说道,“你是总旗,此事交给你办,你做主便是。”
刘远听见二人对话,忙不迭睁开眼睛,“呜呜~”哼唧了两声。
岑福见状,便问道,“想说什么?”
“岑总旗,我,我说,我说,”刘远一副软骨头的样子,实在令人反胃。
岑福已有些不耐烦,说道,“你不想装死了,那便听我说吧,此番比武并非真正考验你们的本事,而是借机铲除你们这些混入锦衣卫的内奸。”
“你,你们……我的判断果然没错,”刘远指着岑福,“皇上有旨意,胜者擢升为正四品佥事,你们现在这样做,如何向皇上交待?”
“怎样向皇上交待,就不劳你费心了。”
刘远见岑福说话硬气,便有些软了下来,眼珠转了一会儿,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便转向陆绎,提高了声音说道,“陆绎,你可知,你不在锦衣卫的这两年间里,锦衣卫不知塞进了多少人,这些人都是有势力的,你铲除他们,就是得罪了他们背后的人,你这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还想坐得稳吗?”
陆绎冷笑一声,没应声。岑福接道,“我可以告诉你,除了你之外,其余的二百零五人非伤即残,今后也不会再拿得动刀剑了。你说的那些背后之人,你以为谁敢与锦衣卫明目张胆地作对?至于背地里搞的一些小伎俩,锦衣卫还不放在眼里。”
刘远见事已至此,知道多说无用,便吼道,“岑福,你如此嚣张,仗的是陆绎的势,你又有什么本事?”
“那我便让你见识见识我的本事,”岑福一伸手,从袖间抽出一把匕首来。
“你,你要干什么?”刘远吓得浑身一哆嗦,“我可告诉你,我是首……”
“哎,打住,”岑福一伸手抓住刘远胸前的衣服,将人提起了一半,“你以为我们为何知道你在此?”
“什,什么?”刘远惊得瞪大了眼睛,“你们早就知晓……”
“那人与你许诺的话,你像一条哈巴狗一般卑躬屈膝的样子,哎哟哟,刘大人,那般情景还真是令人作呕。”
“你就不怕……”刘远还想搬出靠山来。岑福不容他继续说下去,突然出手掐住刘远的脖子,刘远憋得难受,只一会儿便伸出了舌头,岑福挥起匕首,随着岑福一松手,刘远叫都没叫,立时疼得晕了过去。
陆绎一只手挡着袁今夏的眼睛,袁今夏却执抝地歪了头,眼见半截舌头飞了出去,浑身哆嗦了一下,扭头看了看陆绎,问道,“大人,为何不让他说出来?”
“他的靠山,目前我们动不得,也不能动,说出来无益。”陆绎说罢,又冲岑福说道,“将他带回诏狱,关起来,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任何人接近。”
“是,大人,”岑福应道,又扭头看了看高征,“大人,他,如何处置?”
陆绎语气中带着厌恶,说道,“诏狱里可没有放他的地儿。”
岑福随即便明白了,走到高征近前,说道,“你受人指使,本可饶你一命,但你要伤害的人是陆夫人,自己作死,可怨不得我。”说罢腰间拔出绣春刀,手起刀落,高征的脑袋便搬了家。
“大人,卑职先带他回诏狱。”岑福伸手拎起刘远,转身大踏步离开。
陆绎握着袁今夏的手,柔声道,“我送你回去。”
两人默默走了一阵,袁今夏才问道,“大人是怎样得知刘远要来加害于我的?”
陆绎见袁今夏开口说话了,知道她已经平复了,便将这些时日发生的事一一与她说了。
“大人,那您如何向皇上交待?”
“这是锦衣卫历来选拔的制度,皇上自然知晓,此事要怪也要怪那些人,既想升官,又要发财,彼此眼中容不得旁人,比武时,皆是不留一丝情面,招招都是杀招。”
“那大人以后如何打算?”
“借此时机,我会向皇上谏言,改革锦衣卫选拔制度,我想历此一事,皇上会考虑的。”
“对了,大人,今日我还遇到一个奇人。”
“奇人?”
“原本那个高征引我出城,我还未曾多想,但半路突然出现一个算命先生,他一直阻止我追捕高征,我当时也未曾多想,现下想来,他竟然能未卜先知,知道我今日会有祸事,回去我得好好谢谢他。”
陆绎抿嘴笑了,却并未立刻答话。
“大人您笑什么?我说真的,他算得真准,他还说,我印堂发黑,今日恐遭劫难。”
“你可知他是谁?”
“嗯?”袁今夏疑惑地看向陆绎,“大人知道他?”
陆绎点头,“他是穆青。”
“穆青?”袁今夏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他怎么会在兴隆县?又怎么会扮成算命先生?”袁今夏看着陆绎,突然明白了,“我将岑福撵了回去,大人便将穆青派来暗中保护我,是这样吧?”
“你只说对了一半。”
“还有一半是什么?”
“也是为了保护他。”陆绎便将柳氏双刀和温斌之事说了一遍。
袁今夏听罢,考虑了一下,说道,“大人,您不觉得穆青越来越神秘吗?依他所说,他是无意中发现温斌之举的,可一个正常的人为何大半夜的不睡觉,要四处溜达呢?又为何那么巧就遇见温斌向外传递信息呢?”
“今夏,穆青此人,属实聪明,但他不是我们的敌人,而是朋友。”
“大人确定?”
陆绎点头,“我越发觉得他的想法与性子与我极相似,只是,他不属于我们这里。”
“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那他属于哪里?”
陆绎答应过穆青,关于他的来历,除了他与岑福,不再与第三人说,便话锋一转,眼神变得严肃起来,“今日之事,我还未曾找你算账,你倒有这么多话问我。”
“大人~~~您什么意思嘛?找我算什么账?”
“你说,陆绎是锦衣卫指挥使不假,可你根本看不上我。”
“哎呀大人~~~”袁今夏赶忙辩解道,“那还不是为了骗那个蠢货吗?他想用我要挟大人,我岂能让他如意?”
“你以为我会怕他这样的蠢货么?我难道没能力保护你么?”
“有有有,”袁今夏晃着陆绎的手撒娇,“大人就不要计较了嘛,那都是情急之下的事情,大人是我的金甲神人,我知道大人一定会来救我的。”
“哼!”陆绎瞥了袁今夏一眼,“你有这样想过么?刚刚是谁举着短剑刺向自己了?”
“那……那不是……”袁今夏眼珠一转,“我知道大人就在附近,可大人迟迟没有动静,我那不是为了逼迫大人早些出手,一显神威么?”
陆绎懊恼地抬手轻轻刮了一下袁今夏的鼻子,“就你伶牙利齿,黑的也能说成白的,我不出手是想看看他能做到什么地步。”
“大人还说呢,明明是见死不救。”
“又胡说,”陆绎轻声嗔道,停住脚,将袁今夏扳过来冲着自己,“今夏,你记住,无论何时,无论遇到什么事,我都不要你为了我伤害自己,尤其是性命之事,你信我,这一生,这一世,我会用我的生命护着你!”
袁今夏盯着陆绎,唇角漾出笑意,渐渐加深。
陆绎见小丫头笑得甜甜的乖巧模样,心里一动,手上用了些力道,将人拉进怀里。
“大,大人不可,”袁今夏吓得四处张望,紧张的神色将陆绎逗得失笑。
陆绎低下头,故意问道,“怕了?”
“怕?怕什么?我能怕什么?”袁今夏嘴上说着,手上却用了十分的力气,将陆绎推开。
陆绎轻叹了一声,只得继续拉了人向前走,“今夏,经此一事,那些蠢蠢欲动的人会收敛一阵子,你在这里好好的,等我来!”
袁今夏明知道陆绎说的是什么,却故意调皮地问道,“大人来做什么?”
陆绎回头,直截了当地说道,“等我来迎你,我要你做我陆府的夫人!”
袁今夏羞红着脸,抿嘴轻笑。
两人回到县城中。“大人,回到城里了,您不宜抛头露面,还是回吧。”
“袁捕快这就将我撵回去了?”陆绎嘴上调侃着,眼睛却向四周敏锐地观察着,见一个胡同口人影一闪,陆绎冲那个方向微微点了点头。那人影一闪,便离开了,一转眼,又成了一个走街串巷的算命先生。穆青揉着肩膀,心里暗道,“这个臭岑福,力道这么大。”
原来穆青并不知晓陆绎和岑福已来到兴隆县城,他只觉察到一大早兴隆县城便出现了陌生面孔,且行为举止有异,直到高征与烧饼摊主发生冲突,才判断出此人要对袁今夏不利,未能阻止袁今夏,自己这才追了上去。
追到一个胡同附近,一只大手抓住他的肩膀将他拉了进去,“岑福,你来了?有人要对袁姑娘不利。”
“我和大人都来了,穆青,你不宜暴露。”岑福说完撒开手,一个纵跃便离开了。
穆青看着岑福消失的背影,“啧啧啧”了半晌,“会飞有什么了不起?想当年我也是全区警力大比拼中的冠军得主,这身功夫也不是吹出来的。”
陆绎站在角落里,看着袁今夏走进县衙大门,才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