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 剔彩牡丹香盒
年代明
尺寸6.8cm*6.8cm*2.8cm
著录 董桥,〈牡丹有妖〉,《故事》(香港:牛津大学出版社,2006),页177。(图1) ┌明 剔彩牡丹香盒┘,盖面雕以牡丹花纹,中间一朵,花朵硕大,独树一帜,雕刻细腻,漆层肥厚,虽牡丹只有一朵,却给人欣喜之感,每一片花瓣都露出剔彩分层漆髹的黄色、绿色和黑色漆光,纤巧工整,灵动有致。本品雕刻细腻,各自成章,繁而不乱,乃漆器之精品。 唐朝人爱牡丹,每在牡丹花开季节,举行牡丹盛会,长安人倾城而出,如醉似狂。宫廷中亦爱重牡丹,诗人李正封赞它为┌国色┘、┌天香┘,唐明皇极为赞赏。┌国色天香┘从此成了牡丹的雅号。牡丹又是富贵的象征,因她香亦浓,丰艳华丽,色夺众花,具有富贵气象。 牡丹有妖 张大千那幅工笔花卉挂在我家挂了许多年了。画上题七绝一首,跋语说┌华山秋牡丹八九月敷花,弥漫山谷,绚烂如铺锦,不减永嘉竹间水际也┘。抗战前夕去过陕西华山的前辈记者说,记忆中山上那些花比牡丹清丽,花瓣少些,色质粉些,大千诗中┌芳心也怨繁华歇,故着残妆向晚霞┘当是此意:┌何况这幅画还是壬辰一九五二年的作品!┘他换一副眼镜再看清楚。┌熟悉大风堂画艺书艺的人常说收藏张大千要藏他五、六十年代去国时期的清贵笔墨;三、四十年代太媚,七、八十年代太浪!┘ 我从来不敢乱收牡丹,怕她秾艳,怕她佻薄,怕她富泰。十多年前台北红豆小筑的方老师说,古时候的竹木牙角雕刻牡丹总是比画中牡丹好看,他家里那件明代宣德年款的剔红牡丹香盒是个明证,豪中养巧,玲珑脱俗,多少人出多少钱他都不卖。┌牡丹欺人,┘他说,┌刻划太像则浅露,刻划于像和不像之间才算高逸。永乐年间的雕漆比宣德年制的更老练更别致,《帝京景物略》引了一句‘宣款皆永器也’,莫非寒斋这件是永乐?┘我找了好几年才找到一件跟方老师那件相似的明代牡丹雕漆香盒(图1),不是剔红是剔彩,揣在怀里几乎闻得到官办果园厂的漆香! 方老师带过我到台北故宫博物院看永乐剔红牡丹香盒,他说那确是明代果园厂典型的名器,漆朱严守官定规格,施漆起码施了三十六遍。他要我留意香盒里乾隆御题诗的末两句:┌细针镌永乐,谁与护而呵┘,翌日还要我读潜斋索予明的《桼园偶摭》。喜好文玩,集藏文玩,喜的是岁月的风华,集的是复古的知识,好玩极了。乾隆皇帝那十个字影射了明代宫廷一段秘辛,故意歌颂永乐剔红牡丹香盒终于流传下来是神灵呵护之功。 康熙礼部侍郎高士奇《金鰲退食笔记》里的几句话是关键:┌宣德时,厂器终不逮前,工屡被罪,因私购内藏盘盒,磨去永乐针书细款,刀刻宣德大字,浓金填掩之┘。经过永乐风雅鼎盛了二十一年,宣德那短短十个寒暑的创造力也许不那么畅旺了。果园厂人才凋谢,老漆工老了死了,新漆工技艺参差,宣宗皇帝瞧不上他们做出来的厂器,师傅挨骂挨多了,只好私购大内旧藏的永乐盘盒,磨掉永乐针书细款,刻上宣德年间的大字,再填上浓浓的泥金遮掩旧款痕迹上呈交差。方老师说:┌索先生说得对,明朝宦官滥权,欺君罔上,大内财物随便他们营私舞弊,漆工钻空子花钱让他们监守自盗,前代良工精品于是都偷出来卖给漆工换一碗果园厂的饭吃!┘ 听说台北故宫一件剔红秋葵大盘也是换了┌宣款┘的┌永器┘,我们那天转了一圈找不到,方老师只好查出一本《故宫文物月刊》让我看照片。走出外双溪博物院大门,方老师的朋友夏先生的车子早停在斜坡下的马路边等我们。我们到夏先生的办公室喝茶聊天。夏先生是鉴赏家,他感叹古董雕漆都让欧美市场炒贵了:┌你碰机缘买的到几件万历和雍乾的剔红该算有福了!┘他说。一晃十多年,我这件剔彩牡丹香盒剔工┌藏锋清楚,隐起圆滑┘,跟明代漆艺大师黄成《髹饰录》里说的一样,每一片花瓣都露出剔彩分层漆髹的黄色、绿色和黑色漆光,纤巧工整,灵动有致,底边还配上一圈连环灵芝剔红花纹,直径六厘米半的漆盒于是藏满了五百年清贵的沧桑! 袁才子写《水定庵牡丹》说汪易堂访友路过水定庵,庵中牡丹盛开,花大如斗,庵僧告戒他┌勿折花,花有妖,能为祸┘!汪易堂不听,偏偏伸手摘牡丹,牡丹左右旋转,坚如牛筋,试摘几次摘不下,拿出佩刀割也割不断,拇指反而中刀流血。他情急大怒,用袍袖匆匆裹伤,从根部下刀割断一枝牡丹,回家养在花瓶里夸耀一番:┌我今日获花妖矣!┘他随即出门买药医手伤,走了几步细细查看,刀痕不见了,袍袖上也干干净净毫无血迹!我倾囊买下这件剔彩牡丹香盒那天心中真有刀伤淌血之痛,回家灯下细看越看越满意,伤口霍然平复,血迹霍然消失:牡丹有妖说的一定不光是水定庵的牡丹了。 二〇〇六年四月十六日(注释1) 注释1:董桥,〈牡丹有妖〉,《故事》(香港:牛津大学出版社,2006),页175-181。
明 填漆戗金麒麟送子图长方盒
年代明
尺寸27cm*17.5cm*6.5cm
┌明 填漆戗金麒麟送子图长方盒┘,采用填漆戗金工艺制作而成。盖面祥云为地,上饰麒麟送子,童子长袍宽袖,衣带随风飘动,如梦似幻。填漆戗金工艺是将戗金与填漆两种工艺巧妙地结合。填漆是先在漆面上刻浅而平的阴纹,之后将所需的色漆填入阴纹轮廓,填入之漆需浓厚,略高于漆地表面,经磨显才能与原漆地平齐,再经推光而成。填漆作品表面平滑光亮,用手抚摸,细腻而润滑。戗金工艺指纹饰的轮廓及细部纹理用钩刀刻出,然后打金胶,贴金箔,让金漆与漆地一般平。戗金填漆工艺能给观赏者带来耀目华贵的视觉感受。
明 剔红胡人戏狮图香盒
年代明
尺寸8.3cm*8.3cm*3.8cm
┌明 剔红胡人戏狮图香盒┘,造型小巧,呈圆形,通体髹朱漆,盖面两侧均工,分别剔红雕琢不同的纹样。一侧剔红雕刻胡人戏狮图案,胡人头戴毡帽,圆目,留须,身着长袍,腰间束起。双袖高举舞动,一腿弯曲,一腿跨出,呈弓箭步,并穿着长靴。胡人左侧一狮子四爪张扬,回首望胡人,身姿蜿蜒,灵动自如,头部长发及尾巴随风高扬,欢愉场面尽显其中。盖面底部刻划山川,盖侧的如意云头纹蜿蜒至盖面,于人物与狮子头部飘扬,令胡人戏狮仿佛悦动于云间。盖盒的另一侧则装饰折枝梅纹,人文雅趣之情尽显方寸之间。 明代早期国势强盛,四方来贡,延续至明代中期。《明实录》记载西域频繁来中原朝贡,西域人物这一装饰纹样也出现在宫廷器物上。 本品整器精致典雅,构图简逸,疏而不露,雕工精细,磨光润美,工艺水平极高。王世襄先生曾于其作品《自珍集》中出版过一件相似藏品,其同为两面均工的剔红盖盒,一面为胡人戏狮图,另一面刻花卉纹。 钗筒忆语 走出Fletcher我到Leicester Square一家咖啡馆去跟戴立克会合。我们到Greek Street去看一位做版画的画家。十九世纪写散文出名的Thomas de Quincey又穷又抽鸦片的时期那条街上的妓女安妮救过他,他的名著Confessions of an English Opium Eater里写过。版画家在替戴立克编的一本诗集做插图,他父亲是马拉西亚殖民时代的英国殖民官,留下几箱子中国和南洋的工艺品和文玩,一件清代竹刻小筒早两天卖给戴立克,还有一件明代剔红人物香盒要价太高我买不起:┌也许是Thomas de Quincey装鸦片膏的盒子,┘版画家开玩笑说。 匆匆二十几年,我想起剔红香盒雕的其实是胡人戏狮图,明代雕漆非常抢手的题材,王世襄先生五十年代在地安门古玩店买过一件(图1)(注释1),说是珍妃家的旧藏,二〇〇三年拍卖卖了二三十万人民币。戴立克买的那个竹筒也很别致,口径只有四厘米,高十一厘米,我去年找到一件也这样精巧。戴立克那件刻竹林七贤,我这件刻庭院祝嘏图。这么迷你的竹筒听说是古代女人收存发钗发簪的小筒,比笔筒诗筒香艳多了,跟《竹人录》里说庄绶纶在香筒上刻雾鬓云鬟一样销魂。回旅馆的路上,戴立克滔滔议论版画家的竹刻钗筒和剔红香盒,说Charnwood不赶时髦只求精品真是解语花:┌贵就贵吧,我迟早要买下那个装鸦片膏的盒子!┘他说。我默默盘算着哪一本古书上也许可以找到钗筒的记录:┌With an elegant gesture she untied a ribbon so that her tresses fell over her shoulders. She shook her head.┘Of Human Bondage里Ruth Chalice扎秀发的缎带远远比不上发钗发簪秀逸,轻轻拔下插进竹雕钗筒的那一瞬是宋词的风姿。(注释2) 注释1:王世襄编著,《自珍集—俪松居长物志》(北京:三联书店,2003),页96,图4.3。 注释2:董桥,〈钗筒忆语〉,《今朝风日好》(香港:牛津大学出版社,2007),页177-179。
明 剔红西园雅集图笔
年代明
尺寸长23cm
┌明 剔红西园雅集图笔┘,呈圆柱形,笔杆略细,笔帽略粗,通体髹红漆。笔杆、笔帽均使用剔红工艺制作而成,通体精雕锦地纹,笔身和笔帽的一端刻连续的回纹作边,周身剔刻山石,花卉,树木,人物等等,构图紧凑,树木枝叶有高有低,布局疏朗,人物与背景的分布均衡得当,纹饰边缘打磨圆滑。此笔纹饰精致,工艺精湛,意境深远,古朴典雅,剔刻刀法老到,画面构图完美,包浆亮丽,画面饱满。画面人物描绘栩栩如生,山石树木刻划细腻,松树枝叶槎枒,山道弯弯,极富动感。整体雕刻深隽,层次丰富,是难得的宫廷御用文房珍品。上海博物馆藏有一枝┌明中晚期 剔红祝寿图笔┘ (图1)(注释1),与本品形制相类,可谓一时风尚。然笔上饰纹又颇具难度,盈寸间方显功力。 本品刻绘的《西园雅集图》,最早由善画人物的李公麟受驸马都尉王诜之请而作,用白描、写实的手法,描绘了当时王诜和友人苏轼、苏辙、黄鲁直、秦观、李公麟、米芾、蔡肇、李之仪、郑靖老、张耒、王钦臣、刘泾、晃补之、僧圆通、道士陈碧虚等十六位翰苑奇才,在王氏府邸做客聚会这一千年难遇的风云际会。本品刻画精致,栩栩如生,让人重新回到当年水石潺湲,风竹相吞,垆烟方袅,草木自馨的人间旷乐雅集之中,不可再得。故宫博物院藏有同样以┌西园雅集图┘为饰的剔红盒(图2)(注释2),纹饰布局以及剔刻细节与本品十分接近,可资比较。 明王朝建立以后,由于皇室的喜爱及对外赏赐的需要等原因,剔红漆器得到了较快发展。据文献记载,明初皇家漆器作坊设于北京果园厂,后人习惯将明代宫廷漆器称为┌厂器┘。宣德朝以后,剔红漆器的制作陷入低潮,但到了嘉靖时期,又再次繁荣起来,这一时期的剔红作品相比于明初,其刀工更为大气,锋芒毕露,不拘小节。一如本品,人物树荫皆以刀代笔,刀法深邃,图意浓厚,意趣不凡,当为文房佳物。 注释1:杨志刚主编,上海博物馆编,《千文万华—中国历代漆器艺术》(上海:上海书画出版社,2018),页144,图92 注释2:夏更起主编,《故宫博物院藏文物珍品大系—元明漆器》(上海:上海科学技术出版社、香港:商务印书馆,2009),页246,图1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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