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近，网传河南商丘市虞城县杜集镇一名11岁的女孩送继母的孩子上学后，在回家的途中投河身亡了。后经媒体证实，事情确实是真的，并且还采访到了当事女孩的父亲。当事女孩的父亲称，他常年在外地工作，得知孩子出事后，连忙往回赶，当天深夜就到家了。当前，孩子已经下葬。

要知道，这件事情之所以在网上引发热议。就在于辍学、继母、投河、父亲常年在外地工作，这些个关键词句容易汇向“毒辣继母逼死弱小继女”的叙事。是的，舆论层面就是这么整活的，甚至在当事女孩的父亲通过媒体宣称，妻子真心把女儿当作自己的亲生孩子一样疼爱，此前网传所谓“继母殴打虐待孩子”一说不属实。但是舆论层面依然不想听、不愿听。因为这里面有几个逻辑，实在是让人难以想明白。

这里有必要先提一下当事女孩所面对的重组家庭情况。当事女孩的父亲2017年与当事女孩的母亲离婚，之后她就跟着父亲生活。2019年，当事女孩的父亲和当事女孩的继母结婚，她的继母此前育有一女，比她小3岁，婚后不久，父亲和继母又育有一子。而发生这出悲剧的时候，当事女孩刚送完继妹上学，而她的继母那时正送小儿子去上幼儿园。

很多人在看到这样的叙事时，第一反应是：为何当事女孩不上学？她才11岁呀？对此，当事女孩的父亲是这样说的（这里简要整理几点）：其一、与前妻离婚后，当事女孩就变得沉默寡言，他在外工作，女孩由奶奶照顾，在村里的小学读书；其二、重组家庭后，女孩被父亲接到杜集镇，也就是跟着继母生活，而奶奶为补贴家用（补贴自己家还是补贴儿子家，报道中没有明确指出），也选择外出打工。

就此开始，当事女孩转学后，也就一个学期，就不再上学了，当事女孩的父亲说，是女儿提出不想上学的，学校老师也说孩子上课常打瞌睡，学习吃力。另外媒体还特意提到当地的老师、村干部曾多次家访，希望当事女孩回到学校完成义务教育。可当事女孩无论如何都不愿再上学了，随后辍学在家。

到这里，当事女孩的父亲还特意提到，妻子曾因女儿不愿上学，两人（继母和继女）发生过冲突。而且提到，妻子会尽量把女儿带在身边照顾，干活时也让女儿在附近玩。对此，当事女孩的父亲还说，事发后妻子吃不下饭，难以入睡，一直沉默，别人和她说话也不回答，总之就是很悲伤，很难过，跟外面所传的不一样。

当然，作为父亲，他也很懊悔，总是忙于工作，没有给孩子足够陪伴，不知道孩子的心事。而且说到出事前当事女孩的情况，直言通过视频电话，当时女儿有说有笑，看起来没有什么异常。总之当事女孩的父亲很悲伤，也很震惊，但是所言所语，又好像感觉女儿的悲剧只是重组家庭难以预料的悲剧，至于谁来负这个责任，貌似他也不清楚，或者也难以负这个责任。

可以确切地讲，媒体在具体报道的时候，已经做到足够中立了。但是舆论层面却依然觉得媒体在刻意圆说悲剧，而非是追问悲剧。造成这样的结果，其实主要在于重组家庭中，孩子很少有不受影响的情况。而且通常看来，继父母和继子女的关系，十之八九是不和睦的。

尤其像这种继母还有两个孩子的情形，家庭条件又不是特别厚实的情况，继子女或多或少都会被冷落的。甚至就是亲生父母，如意家庭条件不是特别好，也会优先把资源倾斜给更小的孩子。最典型的就是：你是哥哥（姐姐），要让着弟弟（妹妹）。

而很多孩子在成长的过程中，就因为亲生父母说过类似的话，都能纠结十几年，直到跟父母来一场“终极之战”后才会慢慢放下。当然，也有的孩子一辈子放不下。所以由此反观这件事情，就算当事女孩的继母对她再好，在家里有三个孩子的情况下，女孩也是很容易被“冷落”的。

毕竟她才11岁，是多么需要亲生父母在身边照顾和呵护呀。我们暂且不论11岁的女孩该不该骑着自行车送继妹上学，但是她到底如何看待自己的生活，这却是值得我们去追问的。但是说回当事女孩父亲的言说，只能说，此时此刻他也“左右为难”。

我们不认为当事女孩的父亲真的不知道女儿到底经历了什么，更不认为他真的不爱自己的女儿。而是在已经承受悲剧的同时，他不能再让悲剧继续扩大化。毕竟现在的妻子也给他生了孩子，如果为了追根究底，那么很可能整个家也会塌陷。也就是说，不排除当事女孩的父亲接受媒体采访时有所保留。

对此其实也很难说，作为一个父亲，他肯定是自责的。但是面对生活的重压和琐碎，有时候他也是有苦难言。所以我们在批判这位“有过失”和“有无奈”的父亲时，也想一想小说《了不起的盖茨比》开头的那句话：“在我年纪更轻、见识更浅时，父亲曾给我一个忠告，它至今仍在我脑海萦绕。每当你要批评别人，他告诉我，要记住，世上不是每个人都有你这么好的条件。”

而之所以这样讲，是想说，像这种家庭条件不怎么好的重组家庭，十之八九受苦的是孩子。也就是说，很多苦难不见得全是人性的问题，而是结构性的问题。并且在这种结构性里，各方又好像无能为力去反抗什么，以至于有些绝望只能最终发展成悲剧。

因此，这注定是一出“难以圆说的悲剧”。所有对于当事女孩来讲，只能说她命不好，因为就算基于事后诸葛亮的逻辑，再怎么去分析他的父亲该怎么做她就不会去投河了，那也只是一种沙盘推演，很难走向确定性的答案。所以，就这出悲剧而言，可能跟反思有关的，并且可以析出教训的，也就是夫妻双方离婚时，除了互相不伤害，更要做到最大限度地安放好孩子的生活，否则就最好谨慎生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