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战医院院长在老山前线——季振宗《战地日记》之二

和夫人任玉莲、师医院杨绍田所长在芭蕉坪救护所旁合影

《战地日记》之二

作者：季振宗

1986 年 4 月 10 日，晴（雨转晴）

昨晚又是一场大雨。我们住的木板房本来有点漏雨，就在房顶上盖了一块大的塑料布。结果晚上大雨把塑料布冲走了，漏下的雨水打湿了我的枕头，也湿了被子，好在今天白天是个大晴天，拿出去晒一下就行。今日上午继续到 138 师卫生科，下午到 138 师医院。

今日下午战勤科陆小荣科长去芭蕉坪查看地形，遭到越军数十发炮弹的炮击，好在躲避及时没有受伤。今晚 138 师军械库小张来我们住处，他是塘桥五大队人，80 年入伍，是济南步校毕业的，在战区能碰到这么近的老乡，实在难得，不免又勾起了我思乡怀旧之情。

今晚接到通报，友军 139 师先遣接防人员已亡 2 人，接防阶段容易发生伤员，如何做好接防阶段卫勤保障非常重要。我想尽快把卫勤力量拉上来一部分，以便更好掌握工作的主动权。

1986 年 4 月 11 日，晴转雨。

昨晚后勤部确定我今日返回砚山，安排落实师医院第一梯队到坪寨接防事宜。今日早饭后出发，中午就到达砚山。

下午 3 时先到后勤部开会，明确了后勤部分库所的开进事宜。会后去师医院召开医院办公会议，确定了医院第一梯队的人员，以医疗二所为主，其余各单位抽部分人员参加；明确了战备物资的携带，必须要能开展手术及抢救伤病员；还明确了开进方式，车辆出发及到达时间要求等。晚饭后，兰州军区后勤卫生部徐部长来医院交谈了卫勤保障工作一些情况。今日下午，卫生科邢剑明助理员根据上级要求参加师交接工作组下到 182团。

1986 年 4 月 12 日，晴。

上午继续在砚山集结地域到医院各单位检查交接准备工作情况。各单位都很认真进行准备，同志们早已摩拳擦掌，盼望着早日接防。回到卫生科决定了卫生科最终开进方案，卫生科三个助理员战时工作肯定很忙，所以决定将师医院通讯员杨明瑞调卫生科担任通讯员。

下午 3 时由砚山出发返回坪寨前指，途中到甘海子医疗三所驻地看望了几位老战友，有刘德怀，原是六十一师医院调28 医院的，有王振全、张占前是原六十一师医院后调解放军第三医院的。多年不见，想不到在前线见面了。还把项华托带的东西交给原 28 医院护士长王曼利。下午 6 时到新街成都军区前指吃饭，见到了老同学田鹏飞，现在是成都军区卫生部卫勤处长，正在前指负责指导卫生部门的交接工作。大学毕业已经 18 年了，18 年没有见面，想不到能在战区一叙，谈起二军大的大学生活依然历历在目。在田处长处了解到付和平现在是总后卫生部计划处副处长，林从光是总后司令部办公室副主任已经副师职务，都是二军大六三年级三班的同学，晚上 8:10 回到坪寨。

1986 年 4 月 13 日，大雾。

上午先到 138 师医院商谈我师医院第一梯队人员后天来后的安排，主要是住的地方，还要腾出部分伙房开展工作。随后又到 181 团卫生队，除范队长外，卫生队今天又上来七八个人以及部分物资为团卫生队开展工作做好了准备。从 181 团卫生队出来，又到了集团军卫生处，本想汇报一些情况，因马处长不在，就给卫生处徐助理简单谈了一些情况。

中午在麻栗坡县城炮兵团开的一个饭店吃饭。

下午返回坪寨前指，今日下午师长刘登云来到前指，师医院康福长军医同车到达。

1986 年 4 月 14 日，晴有雾。

今天上午，西安市碑林区慰问团来我部慰问，由区史副区长带队，他们带来了西安人民对子弟兵的问候。中午在后勤前指一起吃饭，慰问中还搞了一次联欢，很热烈。

下午继续到 138 师卫生科及师医院，进一步落实明天师医院第一梯队上来后的安排。

1986 年 4 月 15 日，晴转雨，有雾。

今天师医院第一梯队要进驻坪寨，138 师医院安排为我们腾出了两间木板房及伙房等。我带一台救护车前去迎候。在麻栗坡县城与新街之间迎上了医院第一梯队车队，就带领他们于上午 11：30 到达坪寨。第一梯队实到 41 人，其中干部 13 人，女同志 8 人，一路开进都比较顺利，到坪寨后刚好一场大雨，同志们冒雨卸车，支起两顶帐篷存放物资，物资全部到位后才开饭。

下午继续安家，熟悉周围环境。晚上给医院到达的全体人员点名，主要讲三个问题：一是要注意安全，一般不准外出，外出要经院部批准，所有物资要保管好，尤其是枪支，一定要保管好，每个宿舍必须保证始终有人值守。二是要与友军搞好团结，138师医院参战近一年快要下撤了，要多向他们学习，要加强组织性，注意军容风纪，保持好卫生秩序，要处处注意影响，是代表六十一师的形象。和 138 师交接的原则是交什么接什么，不争不提要求，不要轻易动用人家的设备物资。三是要布置一下下一步工作，明天留小部分人员继续安家整理物资，其它人员全部到兄弟部队医院各科室各单位对口学习，了解情况。明天还要去芭蕉坪 2 个人，主要是看驻地房子，学习 138 师医院开设前进救护所的经验。

1986 年 4 月 16 日，晴（有雾）。

昨晚又是一阵暴雨，今日上午去芭蕉坪前进救护所，送三所左步先军医戴明军排长先行进驻。根据 138 师经验做法，师医院派出一前进救护所设于芭蕉坪，距一线阵地仅 2 公里，可以大大缩短伤员救治时间。芭蕉坪地处交通要道，80% 以上一线阵地伤员后送必须经过芭蕉坪。临出发时，后勤为了保障我们安全，派了一台电台车带我前往，还派后勤勤务排一名班长护送。途经交址城附近，雾很大，在经过一拐弯处时突然与对面驰来的 47 军侦察营营长乘坐的北京吉普车迎面相撞，两车前保险杠成直角，水箱破裂漏水，对面营长头面部撞破前挡风玻璃，头面部多处挫裂伤，满面流血。我因两手抓紧把手没有撞伤，但腰部扭伤严重，后经拍片证实是腰椎横突骨折。

在芭蕉坪救护所现场考察，前进救护所已不成样子，工事已经倒塌，帐篷已经破损。原属救护所的两间房子还有争议，对开设救护所影响很大。回到坪寨后，下午我直接去同 138 师医院郑院长交涉，同意明天再派 2 人去芭蕉坪先占一间，另一间再协商争取，这两间房必须争取到，事关前进救护所人员的安全。晚上医院各单位有关负责人在一起碰头，研究了四个问题：一是医疗表格要增加，多印一些；二是近几天要解决电路问题，医院电路电压太低；三是加强芭蕉坪前进救护所的建设改造问题；四是要对医院伙房进行改造，进一步改善炊事班条件。

1986 年 4 月 17 日，雾转晴。

上午参加后勤联席会议，主要内容是接防工作。要深入了解各团各单位接防情况，了解接防进度，保证接防安全。还要着手准备接防后的后勤保障工作，我卫生科准备下发“八里河东山防御作战卫勤保障计划”。

另外根据会议要求，卫生部门给每一辆小车配一条止血带及五个急救包备用。

今上午还派 2 名战士到芭蕉坪救护所占房子。

1986 年 4 月 18 日，晴，有雾。

今日白天全天下团，上午先去老地方 182 团卫生队和马达街高炮团卫生队。下午去上坝 183 团卫生队及深沟炮兵团卫生队。下团主要是要了解交接情况，交接进度，要尽快把交接情况汇总上报，所交接物资清单，交接中还有哪些存在问题需要请示解决，以及各单位申报请领物资清单。各团要上报各救护所准确位置及编成人员，还要上报各营各连所守阵地编号及营指连指位置。

今晚我医院第一梯队炊事班做了不少菜，请 138 师医院所长以上领导吃饭。对兄弟部队对我们的接防支持表示感谢，整体气氛不错，增进了友谊，加强了团结，希望交接更加顺利成功。

师医院药库在给一线阵地运送药材

1986 年 4 月 19 日，晴。

上午继续下团，到豆豉店 181 团卫生队，中午 182 团于国兵队长来商谈工作。今日上午 181 团八连发生了一起枪走火事故，打伤 2 名战士。一名伤员是左手第一掌骨及拇指末节开放性骨折，另一名伤员右小腿中弹二发，右小腿开放性骨折，右胫后动静脉断裂伴神经断裂，右胫前动静脉亦严重挫伤，并伴有重度休克。因我院尚未接防，由 138 师医院负责处理，经与 142 医疗所协商后，分别给两名伤员做了清创和膝下截肢手术。部队管理十分重要，要严防各种事故的发生。

1986 年 4 月 20 日，大雾。

上午到后勤向部长请示工作，初步决定医院于 4 月 24 日正式交接。后又到集团军卫生处，马处长又不在，仅有一志愿兵在卫生处，向他告知了我院交接时间。下午在师医院研究药房的交接安排，医院的战备物资大部分在药房，药房的交接是医院交接的重点内容。还准备明天师医院第二梯队人员上来后的住房安排等问题。

1986 年 4 月 21 日，晴。

上午 11 时许，由顾祖荣副院长带领的第二梯队人员安全到达坪寨。

这次上来 27 名干部、战士及 6 台车。全院出动帮助卸物资，安排住房等进行得比较顺利。今早派医院董管理员带 2 名战士再去芭蕉坪占房子并交接芭蕉坪救护所营房及物资。

晚饭在麻栗坡炮团饭店吃饭，由师后勤招待 23 分部副部长及集团军后勤部王部长。

晚上召集师医院各单位领导开碰头会，安排交接的一些准备工作。

1986 年 4 月 22 日，晴。

上午和后勤朱永胜部长同去芭蕉坪前进救护所，同行的有顾祖荣副院长及三所张猛豹所长，还有三所准备去前进救护所的部分人员及所有战备物资。到现场一看，和前几天看到的情况一样，很多设备，包括手术帐篷等基本设施已不能使用，多数已经报废，必须进行改造补充。好在所有的五六间房子已被我们占领。要进行清扫、改造，只能辛苦第一批在前进救护所的张所长及三所同志们了。

下午军卫生处马绍清处长来我卫生科商谈交接事宜。决定 24 日军部来参加师医院的交接，晚饭陪马处长在后勤食堂就餐。饭后给师医院全体人员点名，安排交接计划及注意事项。

1986 年 4 月 23 日，晴。

今天上午与顾祖荣副院长一起到落水洞军区第二野战医疗所。该所是我师方向上级医疗救治单位，需要他们的支持和帮助。我们到了以后，二所所领导及各组组长同我们见了面，我向他们简单介绍了我师卫勤保障的基本安排和计划，希望加强联系，取得他们的支持。

下午在师医院继续商谈安排交接事宜，进一步细化了交接时各位领导的具体任务安排，争取顺利交接。

晚上参加师机关交班会，所有提前到达战区的师领导及机关科长以上人员参加。主要强调了交接期间应注意的一些原则及交接方法。

1986 年 4 月 24 日，晴。

今天上午我师医院与 138 师医院进行正式交接。138 师医院的所有物资全部撤出，我师医院战备物资全部展开，接替全部医疗救治任务。对 138 师医院留下的物资进行了全面清点、造册。虽然交给我们的物资大多数不能用或不太需要，但我们按照“交什么接什么”的原则，不争不强，交接顺利，双方都比较友好满意，下一步就看我们自己的发挥了。

上午 11 时左右，军区卫生部卫勤处田鹏飞处长、集团军卫生处马处长前来指导、了解交接工作。田鹏飞处长是我大学同班同学，中午我让食堂加了几个菜，算是招待上级卫生部门领导，同时请了 138 师师医院的关院长、苗副院长参加，为他们送行并对顺利交接表示感谢。我和顾副院长参加，还请了后勤部朱永胜部长、战勤科陆科长、军需科李科长、营房科许副科长作陪。虽然酒菜一般，但气氛很热烈，达到了欢迎、欢送、增进友谊的目的。

刚接收完毕，中午开始就来了几个伤员。其中有一名地雷伤伤员伤情比较重，一侧踝关节及足部已全部毁损，只能做小腿中下段截肢术，伤员有轻度休克症状，给抗休克处理，术后伤情稳定。一接防就来伤员，提醒我们必须做好充分准备。

和参战的五位团卫生队长合影

1986 年 4 月 25 日，晴。

上午，在师医院召开了接防后的第一次院办会议。师医院现在已到达坪寨的只有约 1/3 人员，大部分人员将于明天全部到达坪寨。会上对下一步全院展开后的工作进行了研究，明确了分工。会后又到卫生科了解及检查交接情况，因交接期间我一直住在师医院，卫生科的安置交接由项华助理员负责。卫生科是一幢独立的木板房，位于后勤部最高处，与军械科相邻，旁边还住有后勤勤务排一个班作为警戒防卫。

卫生科木板房隔为三间，中间最大一间是办公室，靠左侧隔一小间是我的卧室，靠右边隔了一间较大的卧室是卫生科 3 名助理员和 1 名通讯员的住房，安排得不错，交接也比较满意。卫生科 3 名助理员，邢剑明下二团参加一个连队的交接去了，我让项助理及张助理多注意收集各团交接过程中的卫勤保障情况，有重大问题要及时向我报告。

晚上 7：30 参加后勤部办公会议。会议快结束时，芭蕉坪前进救护所来电话报告，182 团发生一名重伤员，失血量多，准备马上送来。

会后匆匆赶回医院，没几分钟伤员就送到了，是炮弹炸伤，全身多处炸伤，上腹部可见贯通伤口肯定有内脏损伤，查血血色素仅 5.0 克，有明显休克症状。我们在加快输液、输血同时，果断行剖腹探查术，发现腹腔内有大量血液，仔细检查发现伤员肝、脾破裂、胃破裂，给行脾切除、肝修补、胃修补。后反复冲洗腹腔，再次检查发现有膈肌左侧破裂，而且有鲜血从胸腔流出，适当扩大膈肌裂口后发现。左肺下叶损伤有活动性出血，给行肺修补、膈肌修补，还做了胸腔闭式引流手术，从半夜2时左右一直做到凌晨 5:30，病人病情终于稳定下来了。刚接防就遇到这样重的伤员，实实在在给我们来了个下马威。

1986 年 4 月 26 日，晴。

凌晨从手术室出来，天已经亮了，山区的早晨笼罩着一层薄雾，空气湿度较大，伸几个懒腰，一晚上的疲劳减轻了不少。今晨 138 师医院就要撤离前线了，此时他们都已经起床，正在整理东西，装车，准备出发。我走过去与 138 师医院的几个领导及院部的同志告别，感谢他们在交接期间给我们的帮助。

我还组织全院的官兵列队给他们送行，很快他们登车出发了。

138 师医院十多台车队汇入到 138 师大车队中。看到他们完成任务离去，我当时想，一年以后我们能否像他们一样，交出一份合格的答卷？

上午，由于 138 师已经撤离，所有房间已全部腾出。打扫干净后，先遣人员全部搬到各自的住房。为迎接医院大部队的到来进行准备，我也从临时板房搬到院部。下午 2:30，由郑敏协理员带领的医院大部队近 10 台车到达。我们赶快组织卸车及展开，各就各位。X 光机也很快开设到位。到下午 4 时许，已全部展开完毕，院部组织验收合格后，各单位正式开展工作。

晚饭后我们得到上级通报，181 团方向接防后战斗激烈，已经收治多名伤员，通知我们做好抢救准备。我很快集合医院全体人员进行点名，简单介绍了交接情况及下一步工作。主要是各单位要密切协同做好伤员的救治工作，顾祖荣副院长还讲了行政管理工作，要求加强组织纪律性，严格请假制度。晚上 8 时还去师机关参加师机关交班会，主要内容也是布置接防后的主要工作。

半夜 12 时，181 团卫生队长来电话报告有一名颈部血管伤伤员，说是颈总动脉伤，要求派人支援，我当即决定派茅志平副所长带一名军医前往。忙到下半夜 2 时刚睡了一会 3 时许又来了 2 名伤员，医院刚接防展开，我不放心，又起来安排手术处理，看看问题不大，再回宿舍休息。

1986 年 4 月 27 日，晴。

今天是正式接防后第三天。上午接收了几名伤员，都不重，处理后都收住院了。师张海阳政委及后勤朱部长上午来医院看望了伤员，到今天医院已经收治了十多名伤员了。海阳政委等还了解了我们医院工作开展的情况，并给予了肯定。下午医院比较安静，晚上也可以，前几天接防后繁忙的工作暂告一段落终于可以休息一下，睡个好觉。

1986 年 4 月 28 日，晴。

今天上午在医院开院办公会议，商谈布置医院内有关工作。上午后勤部朱部长、张副部长以及后勤多位科长来医院检查、指导工作。下午师刘登云师长及张海阳政委带师机关部分人员来医院检查、指导工作，还录了像。

全天医院共接收伤员 8 名，其中一名比较重，经采用手术等救治措施，转危为安。

和182团出击拔点作战连抢救组部分成员合影

1986 年 4 月 29 日，晴。

接防后经这几天的工作，伤员救治工作已经走上了正轨，形成了比较好的工作程序。今天可以抽空到上级有关单位去报告、请示、联系有关工作，以取得上级各单位的支持和帮助。上午先后到军区前指卫生部，第三野战医疗所、军区防疫大队、集团军卫生处、第二野战医疗所等单位汇报请示工作。

今天白天及上半夜比较安稳，下半夜来了 3 名伤员，我都起来参加了手术救治，一夜没有睡好。

1986 年 4 月 30 日，雨有雾。

早晨按时起床，跑步锻炼，早饭后参加医院查房，每逢10 是我们规定的院医疗查房日，必须坚持。

1986 年 5 月 1 日，晴有阵雨。

上午到卫生科研究布置下一阶段工作，做好交接阶段卫勤保障资料收集总结工作。下午军区前指田鹏飞处长及刘助理来检查指导工作，答应给师医院 5000 元机动经费。晚上就在师医院吃饭，后勤朱部长作陪，182 团一营教导员来看望伤员，也一起叫来吃饭。田鹏飞处长是我在二军大的同班同学，现在是成都军区卫生部卫勤处处长，这段时间来军区前指负责卫生系统的交接工作，感谢他对我工作的支持。

晚上 8 时许，182 团方向送来 3 名重伤员，手术室 3 张手术台同时开展手术救治。其中一名伤员，腹股沟部一侧炮弹炸伤，用三角巾加压包扎。我一看部位，怀疑股动静脉有损伤，决定亲自上台，关照马上麻醉，先不打开包扎，麻醉稳定后一面消毒一面打开包扎，刚把三角巾去掉，只见大量血液从伤口溢出，我一面用纱布压迫，消毒后快速扩大伤口，先找到股动脉，是股动脉破裂，仅有约少许血管壁相连，出血很多，用血管夹止血后再找股静脉，先找到股静脉近端，用血管夹止血后，出血仍很汹涌，再找到股静远端用血管夹止血后，局部还有大量出血，原来股静脉有一大的分支缩在肌肉内造成大量出血，找到后结扎断端。止血后给修补吻合破裂后股动脉，但股静脉断裂缺损有 4 厘米多，无法进行吻合，好在大隐静脉完好，给结扎股静脉断端。手术一直进行到早晨 6 时，通过大量输血输液，伤员休克已纠正，脱离了危险。这名伤员受伤后从连队开始就处理包扎得很好，我给院里几位同志讲，要给这名包扎抢救的卫生员记功。其他 2 名伤员也成功救治，虽然站了一晚上手术台，很疲劳，但看到伤员成功得到抢救，内心十分高兴。

1986 年 5 月 2 日，晴。

经过昨晚一夜的手术抢救，股动脉损伤的这名重伤员伤情稳定，上午继续给支持治疗。午后送至第二野战医疗所。对这名伤员的抢救成功，师张海阳政委还专门来电表示祝贺。

下午来了一名枪伤的伤员，处理后留治下来，余下没什么事，趁机休息了一下。晚饭后师张政委骆副政委来师医院看望我们，表示慰问。

1986 年 5 月 3 日，晴。

上午在师政治部参加伤员烈士工作小组会议。我们卫生系统的工作很重要，伤员处理都在卫生部门进行。烈士的处理以政治部组织科为主，我们卫生部门也派人参与，并由高炮团卫生队派出一名军医专门负责烈士的整容。会后去张辰副师长办公室，主要汇报在全师开展“卫生好，病人少”活动的组织安排。张副师长是主管行政管理工作的，他同意以师爱卫会名义下发文件，由我们卫生部门及司令部军务部门具体组织落实。从张副师长办公室出来，顺便到司令部门诊所了解检查工作。

下午到医疗所检查病历，除三所派部分人员组成前进救护所到芭蕉坪后，三所剩下的人员和二所一起组成一个医疗所，由二所具体负责领导，主要负责伤员救治和留治工作。留治伤病员的病历书写基本符合要求，但还是发现一些问题，要进一步理顺伤病员救治工作中的工作关系，提高医疗文书的书写水平，为提高医疗护理质量打好基础。

晚饭后组织全院官兵点名，重点是强调行政管理工作，对一日生活制度，请销假制度，请示报告制度等进一步作了明确规定，主要是为了全院官兵的安全，不要出问题，尤其对女兵的管理要求更严。

1986 年 5 月 4 日，晴。

上午到医疗所对全体医生、护士、卫生员讲了昨天检查医疗文书发现的一些问题，提出了一些要求。还到后勤部战勤科、政工科、财务科、营房科去联系工作，寻求他们对医院工作的支持和配合。下午组织医院女子救护队慰问伤病员，为伤病员做好事，表演节目，受到伤病员的好评。今天军区医疗器械修理组来医院修理冰箱。

今天全天仅来一名轻伤员，清创后给收治。下午军区前指给我来电话，答应给报销交接期间自行购买的医疗物资共6000 元发票。虽然没有全部报销，但也算解决了一些问题。

女子救护队在一线阵地表演节目

1986 年 5 月 5 日，晴转雨。

上午在医院召开院办公会，研究布置了下一阶段工作。会后，我正式搬回到卫生科，以后就以卫生科为主，兼顾师医院的工作。下午，邢剑明助理也从 182 团返回卫生科，他在交接期间代表师机关下连队参加交接，使部队交接更完善更稳定。下午后勤部为下连的几名干部召开了座谈会，我也参加了。

1986 年 5 月 6 日，雨。

今天下雨，没有特别的事。全天在卫生科和几名助理员讨论下一阶段工作安排。晚上政工科长来录像，主要是录我们日常生活工作场景，发回到天水留守处，放给后留的干部家属看。

1986 年 5 月 7 日，小雨。

上午集团军后勤部洪副部长带卫生处马处长及军里几位处长来我师检查指导工作，我给汇报了交接阶段我师卫勤保障工作一些情况。

中午原 138 师医院关院长到师医院，我去医院和关院长谈了一会工作。

下午 21 集团军王玮珍副主任来医院慰问。我与王副主任很熟。很高兴又见面在一起交谈，我给他汇报了工作开展的一些情况。下午还参加了医院录像。

1986 年 5 月 8 日，晴。

今日全天在医院，上午参加医院党委会，主要内容是总结接防阶段医院工作，还讨论了几个问题，着重讨论了改变院容院貌问题，下一步医院要重点抓院容院貌的建设。下午到各科室检查工作。

今天前线发生多起车辆事故，最严重的是武警某部一辆车翻入沟内，亡 2 人伤 3 人。181 团今日发生一起被越军直描火力击中伤情，我一名战士当场死亡，一名战士受伤后送来医院，据护送人员反映：可能是越军使用反坦克导弹击中，是炮炸伤还是导弹伤，结果在伤员清创时从伤口内取出螺钉一枚，炮弹上是没有螺钉的，被导弹击中无疑。

晚上在卫生科研究近期工作，今晚要拟出 1 到 4 月药材保障情况的报告，明天送到军卫生处，还要出二期战地卫生小报。卫生科的工作也要抓紧，关键是要出一些具体成果。

1986 年 5 月 9 日，雨。

全天在卫生科，上午研究两天后要召开卫生工作会议，对会议内容作了研究安排，并下发了通知。下午对战地卫生小报内容进行修改定稿后打印下发各单位。

1986 年 5 月 10 日，雨。

上午在卫生科对接防后的伤员救治情况进行分析研究，对救治各环节深入分析，找出可以改进的地方。下午到医院陪同 21 集团军王玮珍副主任慰问伤病员，还一起照相录像。这两天阴雨绵绵，让人心烦。

1986 年 5 月 11 日，雨转晴。

全天在卫生科准备明天召开全师卫生工作会议讲话，需要研究的几个问题。晚饭后第二野战医疗所曾所长、黄副所长来师医院，我到医院陪同他们在医院各科室转了一下，还召集医院领导及各单位领导和他们见面座谈。

1986 年 5 月 12 日，晴。

今日召开师卫生工作会议，各团卫生队长、师医院所长以上领导参加，后勤部朱部长也来参加会议，会议主要总结接防阶段卫勤保障工作，各单位汇报了各团的情况，还研究布置了下一阶段工作。中午在医院就餐，会议开得比较成功，所长队长在一起开会，融洽了师医院和各团的关系，更有利于密切师团间的配合协同，各团卫生队长都比较满意。

1986 年 5 月 13 日，晴。

全天在卫生科翻阅资料，并根据资料要求对照前一阶段卫生科及师医院的工作，尤其是对照医院的医疗质量要求，医疗文书的书写及登统计工作，与文件要求还有一定距离，必须高标准严格要求加以改进。

对于卫生部门的登统计工作进行表格设计，准备印制后下发各医疗单位。

1986 年 5 月 14 日，雨转晴。

上午和顾祖荣副院长一起到芭蕉坪前进救护所检查工作，他们整体搞得不错。还到旁边 183 团团部拜访了团长、政委等团领导。中午在前进救护所吃饭。下午先后到 183 团卫生队及炮兵团卫生队了解情况，检查工作。晚上参加后勤部紧急防务会议，要提高警惕，加强卫生科及师医院的防务工作，严防越军偷袭渗透。

在出击拔点作战前召开全院誓师大会

1986 年 5 月 15 日，晴。

昨天卫生科邢助理因痢疾住院，今天上午到师医院去看望他。下午在卫生科看资料，主要考虑开展“卫生好，病人少”活动效果，不能光发一个文件，考虑必须先抓一个点，以点带面推动活动的开展，切实有效地搞好卫生防病工作。初步考虑183 团作为试点单位，通过抓好 183 团阵地卫生管理工作来带动全师活动的展开。

1986 年 5 月 16 日，雨转晴。

今天兰州军区卫生部徐部长来前线检查指导工作。上午在后勤部我给徐部长汇报工作，下午陪同徐部长到师医院视察检查工作，晚上一起在后勤部吃饭。

1986 年 5 月 17 日，晴。

今日凌晨从 182 团下来一名重伤员，身中三枪。中枪位置分别是左下腹，左上腹及左胸部，是自动步枪一个点射三发子弹均击中要害部位。据陪同人员介绍，该战士是 182 团一炮连一名班长。西安市人，长得一表人才，半夜去查哨，是他班一名新兵站哨，当时天很黑，当互相发现对方时，哨兵在口述“口令”同时开枪。一个点射，这名班长刚听到“口令”二字就中了枪。团里简单包扎后直接送来师医院，晨近 5 时到达师医院后就紧急手术，我也紧急赶往手术室参加手术，是胸腹联合伤，在抗休克同时，紧急打开腹腔及左侧胸腔，发现左肺、肝脏、脾脏、左肾、结肠破裂，胸腹腔内大量血液，虽加快输血、输液，快速止血，但终于伤情太重不到 6 时，就是手术开始仅半小时后，伤员呼吸心跳停止。一直抢救到 8 时许，终于无力回天，宣告死亡。真是太可惜了！

1986 年 5 月 18 日，雾转晴。

上午到集团军卫生处汇报工作，后到麻栗坡县印刷厂联系印制部分表格，使登统计工作更加规范，有利以后资料积累。

下午到军区前指卫生部，第三野战医疗所以及 23 分部前指联系工作；特殊时期，尤其要积极搞好与上级各部门的关系，多请示报告工作，这样对我师卫勤保障工作有利，有什么问题也容易解决。

1986 年 5 月 19 日，晴。

上午在卫生科研究所印各种表格的使用要求，并拟下发通知。

下午到师医院参加院办公会议。主要研究两个议题：一是医院经费不足问题。要在增收节支两方面多想办法，提出了不少具体做法。

第二个议题是如何发挥女子救护队作用问题。女子救护队的宗旨就是要为连队服务，为前线作战服务。目前战区接防后战争态势也趋向稳定，可以经常组织女子救护队到一线连队送医送药。每次下去有医院领导带队，第一次下连队我亲自带队。

1986 年 5 月 20 日，晴。

今天上午第三野战医疗所徐所长及刘德怀等 8 人前来我师医院。其中有原师医院卫生员王振全、张占前等，特别是刘德怀在我师医院一起工作多年，分别多年后在老山前线见面，机会真是难得。在一起欢聚十分高兴，午饭后他们离开。

1986 年 5 月 21 日，雨转晴。

今晨 5:30 起床，6:00 准时出发。同师医院防疫所徐波所长、瞿建国军医等一起去看一下 181 团二炮连阵地卫生管理情况。6:30 先到了 183 团卫生队驻地，天还没有亮周围黑乎乎的，为了安全起见，先在 183 团卫生队休息片刻，天放亮后赶赴 181 团卫生队，181 团卫生队在 08 号阵地，到 08 阵地前要通过几百米的暴露地段，而且是个缓坡，我们乘坐的救护车是北京吉普改装的，动力差，车到暴露地段中间就爬不上去了，搞得很紧张，只能都下来推车。

7:30 到达 08 号阵地 181 团卫生队，在卫生队简单吃了点早饭就到二炮连阵地。该连阵地位于一片山坡上，为了防敌偷袭，阵地周围及路边都布满了地雷，虽然作战任务重，但这个连十分重视阵地卫生建设，想了很多办法，花了大力气，不但各炮位、防炮洞等很隐蔽，而且整个阵地井井有条，还搞了不少土法美化，整洁而且美观，伙房卫生及野战厕所都很好，完全符合要求，彻底改变了原来脏乱差的面貌。

刚看得差不多，到 9:45 左右，突然听到一声炮响。开始还以为我们打炮，刚问为什么打炮，连长就过来说是越军开始炮击了，赶快进防炮洞，在防炮洞内听到阵地上落加农炮弹 16 发，100 迫击炮弹 4 发，有几发距我们藏身的防炮洞很近，好像要把防炮洞炸塌了。一直藏到 11 时多，越军炮击停止了，我们就乘救护车离开，谁知开到暴露地段，救护车又熄火了，司机非常紧张，几次发动不了，后来用手把电线打火才发动着了车。

中午 12:15 到达芭蕉坪救护所，刚到芭蕉坪，181 团卫生队长就打电话来告诉我们，他们看到我们在暴露地段车坏了，搞得他们很紧张，还说你们刚离开，就在我们停车的地方落了 3 发炮弹。看样子越军发现了我们，要定点清除我们。一线连队随时都处于危险之中，十分辛苦，生活条件也差，我们卫生人员必须千方百计为他们服好务。

在病房检查伤员伤情

1986 年 5 月 22 日，晴。

上午在卫生科修改汇报材料，下午到医院商谈工作。晚饭后连续来了 3 名重伤员，我参加了手术，又是一晚上没有睡，但 3 名伤员均抢救成功，再累也是高兴的。

1986 年 5 月 23 日，晴。

虽然昨晚一夜未睡，但上午精神还好，在医院参加查房，午饭后睡了一个好觉。午休起来后到政治部商谈伤员的处理问题，我们卫生部门主要要搞好伤员登统计，收集好资料。

明天准备带医院女子救护队下部队，还到医院定了去的人员，出发时间及所带物资及车辆准备等事宜。

1986 年 5 月 24 日，雨转晴。

早上 6：20 起床，准备带女子救护队下到 183 团 5 连阵地。因早上下雨，推迟到 8：30 才启程。坐在救护车内，一路上静悄悄的。吴琳等 5 名女子救护队员也没人说话。先到 183 团卫生队，在卫生队副队长、潘军医带领下开始登山，经过约 50 分钟登山后到达马家湾五连，该连有多个阵地，在连部稍作休息后到最难走的六班 113 号阵地，这条路确实很难走，常常是手脚并用，有时还要抓住牵引绳才能上去，可苦了几位女同志了，她们体力差，常常依靠男同志才能拉上去，但她们都很勇敢顽强，不叫一声苦，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攀登，终于登上了六班阵地。上阵地后干什么，女子救护队开展了七个一活动，即：看一次病，发一次药，讲一次卫生知识，送一本书（或杂志），谈一次心，唱一支歌，跳一个舞。

他们的活动很受战士们欢迎。从 113 号阵地下来，又到一排阵地。下午 2:30 才回到连部，在连部吃完午饭后，又到四班阵地、三排阵地等，基本转完了全连所有阵地哨位。一天的活动深受连队官兵的好评，密切了医院与部队的关系。离开连队后即返回医院，这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但救护车内热闹异常，一路上歌声不断，女兵们个个情绪高涨，与早晨来的路上判若两人。

我问她们为什么来时静悄悄的，现在这么高兴，她们告诉我说：第一次上阵地很紧张，怕遇到越军特工，怕踩上地雷，有人甚至还写了遗书。一天虽然很累，但完成好了任务，接受了考验，都感到很高兴、很愉快，所以一路上喜笑颜开。看样子女子救护队上阵地这件事要持续抓好，要定期带她们到一线阵地，一方面可以教育、锻炼这些女同志，一方面也可以鼓舞部队士气，考虑可以一周左右一次，参加的人员可以轮换，由院领导轮流带队。

1986 年 5 月 25 日，雨。

上午参加后勤党委会，主要内容是研究稳定防御阶段总结后勤保障情况，还传达了中央军委、军区前指的雨季作战方针。下午参加医院办公会议，布置了稳定阶段的总结工作，还研究了医院管理上一些工作，医院工作头绪多，人事关系复杂，各级机关及领导十分重视，所以对医院一些事处理要十分慎重，但有一条就是要突出伤员救治这一中心环节，做好伤员救治工作是搞好医院工作的关键。

1986 年 5 月 26 日，雨。

上午到师医院参加医疗所查房，检查伤病员医疗救治工作情况，医疗护理质量等工作。下午在卫生科召集全科人员对稳定防御阶段进行总结，对接防一个月来的工作进行回顾总结，对下一阶段工作进行研究布置。下一阶段卫生科要重点抓好以下几项工作：一是继续高质量地抓好伤员救治工作，这是重中之重；二是要抓好阵地卫生管理为中心的卫生防病工作，对各阵地要进行评比检查，发流动红旗；三是要根据各单位的实际情况调整好药材保障供应；四是要对平转战阶段、开进阶段、临战训练阶段的卫勤保障资料进行收集整理，准备出一本这三个阶段的卫勤保障的资料汇编；五是要注意收集参战期间的影像资料，要搞一套录像资料，要写出脚本，逐步录制有关影像资料。

1986 年 5 月 27 日，晴。

上午到医院参加业务工作，与部分所室领导谈论工作开展情况。

下午参加医院党委会，听取各单位对稳定防御阶段工作总结。

晚饭后在医院和女子救护队部分成员座谈，顾副院长和郑协理员也参加，听取女子救护队对前一阶段工作的总结，还有什么要求和想法。

女子救护队的工作十分重要，有特殊意义，在师里影响大。女子救护队有近 40 名成员，一方面要定期组织他们下一线连队服务一线官兵；一方面也要在医院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为伤病员多做好事；还要进一步严格她们的行政生活管理，加强组织纪律性。促进女子救护队的全面建设。

在手术室查看伤员X光片

1986 年 5 月 28 日，晴。

今天利用一天时间来检查医疗质量，参加人员有项华助理员、师医院唐士健副所长、叶含正副所长、茅志平副所长，我和他们一起把参战后所有住院病历及所有医疗文书，登统计记录等逐个进行检查，主要是要发现问题，为以后改进医疗文书的书写，提高质量提供依据。检查中确实发现了不少问题，主要是不认真，工作不细、不严、不实。对发现的问题进行了讲评，要求各单位改正。

1986 年 5 月 29 日，晴。

全天参加后勤部党委扩大会，主要是对集结地域临战训练阶段进行工作总结。下午卫生处贾助理来卫生科了解调查药材保障工作。

1986 年 5 月 30 日，晴。

上午刘登云师长召集我后勤部卫生、军需、军械、营房四个科开会，我主要汇报了接防以后卫勤保障工作情况。上午10 时许，军区前指卫生处刘助理和马助理来我师检查工作，中午一起陪他们在师医院吃饭。下午师医院收住一名地雷伤伤员比较重，我一起上台参与抢救手术。下午和医院郑敏协理员商议明天带女子救护队下一线阵地的准备事宜。晚上观看了那拉口一线阵地的实况录像。

1986 年 5 月 31 日，晴。

今天上午准备带女子救护队到 183 团二连阵地，早晨 6：30 起床，7：30 出发，和郑敏协理员一起带领张春燕等 5 名女同志到 183 团。后勤政工科卞科长及集团军后勤马参谋也一同前往。先到 183 团二连连指所在 -270 号阵地，卫生队高华军医在该连担任一线连队军医，该连阵地大小有 9 个阵地，非常分散。后来我们到了该连最远最艰苦的 25号及 -25 号阵地，上阵地要经过九道基本垂直的梯子，十分困难和危险，但是大家互相帮助都走过去了。

中午到 183 团团部吃饭，下午到 183团一连阵地，连部所在的是 9 号阵地，我们还到了 12 号及 23 号阵地，23 号阵地是一连最远最艰苦的阵地，今天天气很热，同志们非常辛苦，但没有一个叫苦叫累，上午及下午女同志们一到阵地，就给阵地官兵看病发药，还表演了几个小节目，深受哨所战士的欢迎。一线阵地战士危险艰苦的生活环境也教育了我们，祖国就是实实在在的在我们心中。女兵们个个都累得不行，但都积极为战士服务，为自己能为一线战友排忧解难而感到高兴。

1986 年 6 月 1 日，晴。

今天上午解放军总医院虞瑞耀主任带领的总部皮肤病防治专家组一行 4 人再次来我师了解情况。虞主任是全军、全国有名的皮肤病专家，是全国皮肤病主委，也是我二军大的老校友，50 年代二军大毕业的。

他们在前线要住一段时间，皮肤病在前线是多发病、常见病，他们为我们前线部队皮肤病防治肯定能带来福音。

1986 年 6 月 2 日，雾转晴。

今天计划到 182 团的一线阵地去现场了解一线连队的卫勤保障工作开展情况。早饭后就和师医院防疫所徐波所长及小彭一起，先到深沟 182 团卫生队所在地，与卫生队于队长一起上阵地，先到三营营部及 9 连连部所在的 34 号阵地及 -34 号阵地，后又到了 8 连所在的 35 号及 -35 号阵地，12 时半返回卫生队吃中午饭。因为上午一直有雾，无法观察，中越双方都没有打炮，有了安全感内心还是踏实的。午饭后去 30 号阵地，30 号阵地位于一座陡峭的山顶上，要爬 500 多个台阶，坡度约 80°，一个多小时才爬上去，真的很累。从 30 号阵地向前是 -30 号阵地及 31 号阵地，我们都去看了一下，还到炮兵团在一线的炮兵观察所看了一下。下午六时返回卫生队，6 时半到达芭蕉坪救护所吃饭，晚饭后返回坪寨。

今天一天到达了 182 团所有的一线连队，与 4 位在一线连队的军医都见了面，交谈了一些情况，基本了解了一线连队卫勤保障工作开展的情况，也对一线阵地卫生管理情况做到了心中有数。今天确实很累，但还是很高兴，尤其是到了比较艰苦危险的 -34 号阵地，甚至到了最危险的一号哨位，还照了相。一线的战士生活艰苦而且危险，但是他们都很乐观，无悔的保卫着祖国的领土。我们师部在战术后方区还是比较安全的，一定要更好地为一线连队服务。

1986 年 6 月 3 日，晴。

全天在卫生科研究接防后的一些登统计报表，发现师医院报的报表有错误，重新核实后进行了纠正。下午还修订了全师阵地卫生管理的上报材料，定稿后即刻印，准备明天报送集团军及军区前指。

在手术间隙和伤员护运人员交谈

1986 年 6 月 4 日，晴。

上午在后勤部开会，主要听取机关第二批下连队干部汇报在阵地工作的一些情况。会议结束后回卫生科对前三个阶段收集的资料文章进行审定、修改，准备出资料汇编第一册。今日刘师长下部队检查工作，到 181 团 7 连 06 号阵地了解到，因为卫生部门为了降低鼠密度在阵地开展灭鼠工作，有的老鼠服药后钻进战士居住的“猫耳洞”内死亡，因没有及时发现清理，腐烂后很臭，师长电话中给我讲了这个情况，我马上决定明天派药房主任给06号阵地送除臭剂、止痒清凉油等外用药品，还要宣传有关灭鼠活动的注意事项，要及时解决一线阵地提出的问题。

晚饭后师医院又收治了一名地雷炸伤的伤员，右足毁损，做了右小腿截肢术。

1986 年 6 月 5 日，晴。

上午到师医院参加医疗所大查房活动，下午接到军卫生处通知，准备召开军卫生工作会议，各单位要准备汇报材料，下午开始准备汇报材料，一直写到半夜 12 时半，今晚又逢停电，只能点支蜡烛，在昏暗的烛光下书写了。

1986 年 6 月 6 日，晴。

今天全天参加师雨季作战会议，主要方针是“坚守阵地，稳定防御”。

晚上继续准备参加军卫生会议的汇报材料，明天到集团军开会。

1986 年 6 月 7 日，晴。

早晨 7：30 出发到集团军参加雨季作战卫勤保障会议，各单位汇报了接防后卫勤保障工作情况。对下一阶段工作会议强调，要重点做好伤员救治、药材保障工作；要特别重视卫生防病工作，务必抓好、抓实。还要抓好卫勤分队的自身建设，主要是师医院及各团卫生队的建设。晚 9：30 回到坪寨。

1986 年 6 月 8 日，雨转晴。

上午参加主持医院党委会，着眼统一思想，加强医院的全面建设，要求全院上下绝不能局限于单一为了完成任务，要全面建设好医院。下午参加师作战会议，组建师出击拔点指挥组（由赵副师长牵头）。晚上后勤部召开出击拔点作战后勤指挥组会议。

1986 年 6 月 9 日，晴。

全天在卫生科举办统计学习班，由师医院及各团卫生队相关人员参加，对全师所有伤员（师、团两级）逐个进行校对，发现问题及时解决，以保证所有伤员各种资料真实可靠。

晚饭后到医院和顾副院长、郑协理员商谈医院工作直至晚上 10 时 30 分。

1986 年6月10日，晴，有时有阵雨。

上午参加医院查房，目前慢性病人逐渐增加，床位开始紧张，要想办法增加医院床位，再建 1~2 幢木板房。

下午参加后勤部召开的各团后勤处长会议，给各团布置业务工作，强调要突出加强为一线保障服务的思想。

1986 年 6 月 11 日，雨转晴。

全天在卫生科整理材料，主要是军师有关雨季作战会议精神，以及上月 28 日在师医院进行的医疗质量检查情况，准备就这两方面的工作到师医院给全体干部、志愿兵讲一次课，重点是要抓一下医疗质量以及医院自身建设。晚饭后因师医院收治一名重伤员，我去参加手术直至深夜。这名伤员是一位怀孕六个月的孕妇，在我一线阵地附近开了一个小卖部，住在一间简易房内。今晨因越军炮击猛烈，准备出来找一安全地方躲避，突然被子弹击中腹部。送来师医院时已经没有血压，紧急开腹发现腹腔内有大量积血，子宫破裂，所怀 6 个月胎儿也被击中。

手术刚开始病人心跳、呼吸就已停止，最终没有抢救过来。

1986 年 6 月 12 日，晴。

今天顾副院长带队，带女子救护队到 183 团 7 连及 9 连阵地，下午安全返回医院。

晚上 7 时半在医院召开全体干部、志愿兵会议，由我传达各级有关雨季作战会议的主要精神，重点讲了上次医疗护理质量检查发现的问题，并结合医院实际情况，讲了一些医院带倾向性的问题。

1986 年 6 月 13 日，晴有时有小雨。

今日和医院防疫所徐所长到 183 团 3 营调研，在三营军医李兴儒陪同下，先到 7 连几个阵地，包括连部二号阵地及几个哨位，发现 7 连阵地卫生建设和管理比较好，还搞了不少阵地美化，在 7 连找几个战士进行座谈，征求对卫勤工作的意见、建议。战士们反映，阵地上肠炎、腹泻的比较多，要多发一些抗菌素，敌敌畏也比较缺，止痒清凉油比较受欢迎。

从 7 连出来，又到了 9 连的 3 号阵地就是 1265 高地，还到 2 个哨位进行观察。从高地下来，到 9 连连部吃午饭，下午到 8 连阵地也叫无名高地，有一约高达 700 多米的陡岩，又名罗家岩，道路危险难走。8 连的战士反映，多给一些伤湿止痛膏、脚气膏。

晚饭在 183 团卫生队吃饭，晚上10:00才回到坪寨。

1986 年 6 月 14 日，晴。

今日上午军区防疫大队李队长来我师检查指导工作，182团卫生队于国兵队长也来谈工作，一起在师医院吃中午饭。下午陪同防疫大队李队长检查指导工作。

1986 年 6 月 15 日，晴。

今日军炮兵旅设在 34 号阵地的炮兵观察所发生一名伤员，送到芭蕉坪救护所时就已十分危重，经全力抢救无效死亡。

和师医院部分女子救护队队员在“八十年代上甘岭”合影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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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战医院院长在老山前线——季振宗《战地日记》之二

拂晓哨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