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1年他发动惊天起义,因大意最后一刻功败垂成,遭暗杀差点牺牲

晚上回忆这百年 2024-09-23 13:48:46

1941年3月下旬,国民党军以何柱国的骑二军为左翼,以李仙洲的第九十二军为右翼,成钳形攻势向新四军所在的豫皖苏边抗日根据地进逼。

九十二军一四二师师长傅立平决定,以第四二五团为主体,配备国民党游击第十四纵队第一支队和骑八师一个骑兵连,组成第十二路第六总队,任命第四二五团团长陈锐霆为纵队指挥官。这个部署,与其说是对第四二五团的加强,倒不如说是对陈锐霆的掣肘。

骑八师是马家军部队。加强给第四二五团的那个骑兵连,编有四个大排,250多匹战马。连长金子才戴少校军衔,气壮如牛,和陈锐霆第一次见面,就炫耀说,连队老兵多,过去曾和共军打过仗,战斗力强,可以配合步兵作战,也可以单独作战。

游击第十四纵队第一支队,更是一支以反共为己任的地主武装,有七八百人,且绝大多数是本地人。支队长牛肃久,老奸巨猾。他对陈锐霆说,附近有个红枪会,头目叫田老聚,可以配合行动。

田老聚年近60,像个乡绅。和陈锐霆见面寒暄后,恶狠狠地说:“我儿子被共产党捉去了,很可能已被杀掉。杀了不要紧,我还有几个孙子,都能扛枪。有朝一日,他们的人落到我手里,我非把他们碎尸万段不可。”

一下子来了这么多反共分子,陈锐霆很是担心。

4月初,第六总队奉命在龙亢集附近渡过涡河。过河后的第二天,骑兵连发现新四军一个分队,集中兵力进行突击,十余人被俘,其余全部被杀。陈锐霆跟着金子才来到前村,看见十几个新四军伤员坐在路边,大都被马刀砍伤,鲜血直流,惨不忍睹。陈锐霆心里很不好受,但又不能表露,只能以讲人道主义为由,让军医好好给这些伤员治疗。

陈锐霆现在想的就是要起义,眼下的情况他一天也受不了。

他在焦急地等着他同新四军的联络人罗会廉回来。过涡河之前,陈锐霆告诉他,第四二五团进攻的目标是北淝河褚集、大营集附近地区等地,请他报告四师做好迎战准备,还向他表达了带领部队起义的强烈愿望。

罗会廉费了很大周折,终于归来。陈锐霆跟他说:“我在最前线,离师部近百里,有指挥部队的权力。第四二五团对打内战不积极。团里有三四个营团干部,政治上靠近共产党,可以作为起义骨干。三营还有两个连长,也对共产党表示同情。但部队没有党的基础,仅仅依靠我个人的影响,怕在关键时刻出问题。连以上干部近半数有家属住在湖南,不可能没有后顾之忧。”

陈锐霆,最好是将部队带过铁路到根据地,在新四军的掩护下,宣布反内战起义。这是政治上的一件大事,请速报彭师长,若同意,就请示中共中央,批准与否请尽快告之。

罗会廉已几天几夜没好好休息了,仓促吃了一点饭,就匆匆赶路了。

罗会廉刚走,陈锐霆接到师部电令:立即收拢部队,撤到陈溜子附近待命。这让陈锐霆很担心起义成为泡影,决心当机立断,马上动手。

他把政治指导员屠凤麟和副团长孙兴魁请到住处,两人都是他信任的人。他跟他们说明当前情况和自己的起义决心,得到了二人坚定的支持。

三人分析,二营营长比较可靠,三营营长问题也不大,只是一营营长思想保守,只能用奉师部命令执行任务的方式,把部队拉到抗日根据地以后,在新四军的控制下,再宣布反内战起义,这样成功的希望大些。

在是否与营长事先通气上,三人考虑再三,觉得还是先交个底好,即便有的营长可能动摇不干,但向师部告密,或带队反抗的可能性都不大。

之后,陈锐霆分别找几个营长交了底。一营营长王玉泉,一声不吭,低头抽烟。

陈锐霆说:“我们是同乡,是多年一起同生死、共患难的战友,所以才事先和你商量,希望你能从大局和长远利益着想,好好考虑一下。这考虑仅限于你自己。我相信老朋友你是不会出卖我的。”

王玉泉抬起头表示:“团长讲的都是事实,道理也很对。我坚决跟团长走,唯团长的马首是瞻。”

二营营长王国纯、三营营长董维斌,都说愿意跟随团长一起行动,团长到哪,他们就到哪。

4月16日,陈锐霆已同三个营长谈完话,却左等右等不见罗会廉。陈锐霆觉得消息已经泄露,坐等非常危险,忙找到屠凤麟、孙兴魁,让他俩趁夜到新四军四师前方部队。他给彭师长写了封信,说明了起义决心、部队准备情况,要求派人来领导起义,建议将起义时间定在19日黄昏,起义后开赴的地点越远越好。

第二天午夜,俩人匆匆返回,高兴地对陈锐霆说,四师三十二团已发报给彭师长,师部离团里较远,还要等一等。陈锐霆既在高兴,又焦急,因为多等一分钟就意味着多一分钟的危险。

18日下午,罗会廉满头大汗地出现了。他兴奋地告诉陈锐霆,中央回电同意起义!

陈锐霆把情况迅速告诉屠凤麟和孙兴魁,让他俩分头去做准备工作。又通知三个营长到他的住处开会,直截了当地说明了立即起义的决心,三个营长都表示,愿意起义。会开得这样顺利,陈锐霆很高兴,也有些意外。最后陈锐霆说:“明天晚上就行动。7点半集合队伍,到团部汇合后出发。希望你们掌握好部队,不要发生意外。”

一散会后,陈锐霆把已经睡下的罗会廉叫醒,告诉他情况。罗会廉穿上衣服就走了。

接着,陈锐霆又把骑兵连长金子才找来,跟他说,六总队奉命师的前卫,过津浦路执行任务,明天晚上行动。骑兵连作为总队的前卫,待命出发。他特别提醒金子才,没有他的命令不得擅自行动。

19日一天,部队表面上还算平静。下午,孙兴魁布置了团直属队行动。傍晚,陈锐霆与师通信营营长程景明通了电话。程是他长期培养的党员发展对象。陈锐霆:“我即将远行,今晚就走。我走后,要撤收团师间的有线电话,请你尽可能晚一点向师部报告。”陈锐霆还问他能否一起走。程说路太远赶不上,让他对电话的事放心,路上多保重。

最后,陈锐霆让他悄悄告诉兵营长蔡善铭要有所准备。蔡也是他的发展对象。

晚饭后,部队在陈溜子按规定的地点集合。,骑兵连、二营和团直属队按行军序列就位。三营驻地有手电光晃动,并传来急促的集合哨音。一营距离稍远,未见动静。孙兴魁当即派传令兵去催。

这时,团部书记官送来电报,陈锐霆打开手电看了一下,上写:“连日进剿,官兵辛苦了。接电后,即将部队撤过涡河待命。”傅立平语气很客气,陈锐霆猜测他听到了风声了,不管他了。他转身对书记官说:“通知电台,立即关机,准备出发。”

又过了近一个小时,一、三营的队伍还没有到。传令兵回来说,三营走到中途返回了,一营根本没有移步。陈锐霆看情况有变,不能久留,带着队伍立即出发。凌晨四时左右,到达彭师长指定的谭大庄宿营。

4月20日,吃过早饭,陈锐霆和彭师长见面。陈锐霆说:“一营和三营临时动摇,只带出二营、骑兵连和团直属队共1000多人。这主要是自己工作没有做好,也缺乏领导起义的经验。”

彭师长说:“你那里只有你一个人是党员,能把这千把人的队伍拉过来,就已经很不简单!你们反内战起义是正义的行动,对国民党顽固派是一个沉重的打击。毛主席、朱总司令和王稼祥、叶剑英同志来电报,委托我代表党中央和军委慰问你和其他起义将士。特郑重向你面达。”

彭师长摊开地图,边指边说:“今晚,你们就经小营集、蕲县集,在西寺坡附近越过铁路,再经花庄等地,三日后到天井湖以东的皖东北抗日根据地。我正紧急抽调部队,准备尾随你们去路东,在适当时机下部队。负责人是方中铎,王兴纲也一起去,帮助你们工作。到路东抗日根据地以后,那里的负责人张爱萍将亲自给予指导,有什么事可以直接向他请示。”

彭师长把拂前刚赶到的方中铎介绍给陈锐霆。

陈锐霆建议说:“一四二师受到打击后,必然会倾全力进行报复,我军最好能暂时避战,让它扑个空。”彭师长说已有部署,请他放心。

陈锐霆又说:“游击第十四纵队第一支队现驻扎在大郭家、小郭家,这个土顽部队虽然归我管,但带它起义不可能,能不能趁这个机会把它消灭?”

彭师长接受了这个建议。

陈锐霆返回谭大庄团部,命令部队轻装,把一部分笨重的弹药、器材留下,并把化装用的部分军衣、符号以及国民党军队间相互联络的通用口令,一并交给罗会廉。

下午4时,部队轻装东进。到达蕲县集伪军据点时,新四军第四师敌工部长刘贯一已做了布置。部队在此进行了大休息,接受了“两面”政权的伪政权和伪军的盛情接待,并在他们的帮助下顺利通过了津浦铁路。

第三天,部队到达天井湖东郑集附近。这里是皖东北抗日根据地,新四军第三师第九旅第二十七团就驻扎在这一带。

陈锐霆率部转移时,彭师长亲率第二十八团、第三十二团等,于21日傍晚,对大郭家的游击第十四纵队第一支队展开进攻,将其全歼,毙敌500余人,俘虏200余人。途中,陈锐霆得此喜讯,深受鼓舞,很快就将部队带至皖东北抗日根据地。

4月24日,九旅旅长张爱萍前来起义部队郑集驻地进行慰问,并接见、宴请了营以上军官。次日,第九旅第二十七团和起义部队及部队群众代表,召开了联欢会。为防意外,部队的枪支都放在会场的侧翼。张爱萍和陈锐霆分别讲了话。

联欢会后,张爱萍找陈锐霆单独会谈。张问:“部队情绪怎么样?”陈锐霆说:“目前还看不出有什么问题,来的人愿意跟我起义。”张又问:“你把部队拉过来后,有什么异常没有?”陈锐霆回答:“没发现什么异常。”

张爱萍就把自己的观察和担心说出来了。他提醒说:“你率起义部队已经进入了新四军抗日根据地,形势变了,人的思想也在变。原来可靠的人,现在可能变得不可靠了,你要特别留神,特别注意考察。”

他停顿了会儿,又说:“联欢会上,你的底儿全亮出来了,这样中途不宜久停,尽快赶到我旅半城驻地,争取一天赶到。后边有我第二十七团派部队护送。”

张旅长的担心是有道理。起义部队内部各种思想反映都或明或暗地显露出来,说什么“打胜仗的部队向打败仗的部队投降”,“新四军装备这样差,能把鬼子打跑吗?”“今后没有薪饷发了,吃得这样差,烟都没得抽了,能干下去吗?”“这里是共产党的天下,部队早晚要被共产党编掉。”牢骚怪话在官兵中到处议论、传播。家属在湖南的军官,怕断了老婆孩子的经济接济,思想波动更大。

军心不稳,任其发展下去,非常危险。陈锐霆深感不安,真怕出现什么意外。但他忙于应付欢迎、座谈、记者采访等活动,主要只做了金子才的工作。没想到金很爽快,他说:“我是汉人,在以回民为主的骑八师里吃不开,吃苦有份,打仗有份,升官没有份,享受没有份,我早就不想在那边干了。”他建议把他的骑兵连,扩编成骑兵小团,还希望给他介绍个太太,帮帮他这个大老粗,没有文化在部队吃不开。

此外,陈锐霆还找了年龄偏大、家属在后方生活有困难要求请假回去的军官,以及思想负担较重的六连连长谈过话。他要求王国纯、孙兴魁、屠凤麟到基层了解情况,多做说服教育工作。协助他工作的方中铎,对如何掌控部队同样缺乏经验。

郑集到半城只有五六十里路,按张旅长的建议应一天内赶到。但沿途的抗日政府、各界群众组织的欢迎会、联欢会、慰问会,迟缓了起义部队的行军速度,滞留了七八天后,部队才于4月30日赶到泗南县上塘集附近的崔庄宿营,这里距离半城新四军第九旅旅部还有十余里路。晚上宿营也没有特别防范,没有以非常时期采取非常措施。

为了加强安全保卫工作,陈锐霆只编制了一个警卫连和一个短枪内卫班,由党员王朝纲任连长。

崔庄村子不大,只住了几个领导干部与机关的工作人员,还有短枪内卫班的士兵。警卫连住在邻村,其他连队分别住在周围的几个村庄里,相距都不很远。白天走了一天路,晚饭后不久连队都就寝了。陈锐霆和几名领导围坐在马灯四周,商量第二天的行军路线。

散会时已近半夜。陈锐霆刚躺下不久,就听到院子里响起杂乱的脚步声,又听见不远的地方传来枪声。他马上意识到出事了,赶紧穿衣下床,往外面走去。

刚出房门,两把刺刀迎面刺来,他用双手拨开。左边又刺来一刀,他又用手拨开。突然,白光一闪,两把刺刀同时从正面刺来,他躲闪不及,被两把刺刀刺中。其中,一刀刺得很重,直抵胃部。他忍痛转身,正欲退回住房,背部又被深刺一刀。进房后,他勉强支撑,掩上门。

他的腹、背和两手都血流如注,再也站立不稳,倒卧在地上,但神智很清楚,知道杀手只用刺刀不开枪,定是内部反动分子搞的暗杀活动,刚才听见的那几枪,可能是内卫班打的,杀手也必会回来,看他是不是已经刺死。

他双手沾上腹部的血,涂抹在脸上,直挺挺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过了一会,果然有四五个人进房来,手持电筒到处照,还窃窃私语。听声音,好像是四连连长魏银龙在说:“旅长(陈锐霆起义后该部改成九十二军独立旅)已经死了,我们赶快走吧!”这几人转身离开时,其中的一人又朝陈锐霆补了一枪。幸好,枪弹擦衣而过,没有伤及身体。

暴徒走后不久,王朝纲带着警卫连的士兵急步赶到,张爱萍派来的旅部侦察科长杨勋也赶到了。众人七手八脚把陈锐霆扶坐起来,把他脸上的血污擦洗干净,又找来军医对伤口进行了包扎。

金子才慌慌张张地跑来,大声嚷嚷:“旅长,怎么办?你说怎么办?”陈锐霆强打起精神说:“金连长,我们反内战起义是正确的,你别听信谣言。你在八师本就受排挤,若再回去是很危险的。你马上回去控制部队,不准外部人员进入你连驻地。以后的行动等我的命令!”

金子才回去了。关键时刻,他的表现还是不错的。

噩耗传来,屠凤麟、孙兴魁都已被暴徒打死了。陈锐霆非常震惊,十分悲愤,忙问:“部队怎么样?”警卫连排长张化南说,暴徒们到处煽动部队叛变,扬言“陈锐霆、屠凤麟、孙兴魁、王国纯都被打死了”,说第一四二师已经来电报,回去的有赏,不回去的格杀勿论,部队除了少数人,大部分逃走了。

功败垂成,陈锐霆悲愤莫名,只感眼前一阵发黑,跌倒在地上。王朝纲等人赶紧把他送往医院抢救。

他离开崔庄不久,叛军派来十余人,被我部队俘获。这些人供称,他们回来是要砍下陈锐霆的脑袋,带回去领赏。

这次哗变的头头是四连政工人员袁锡钰。他串通连长魏银龙,联络了几个反动的家伙,先打死二营长王国纯,从床底下拖出吓昏了的副营长边长发,拥戴边为头目煽动部队反水。

这次事变中,11名同志壮烈牺牲。

陈锐霆负伤后,党组织关怀备至。根据地医院药品奇缺,组织上派人秘密到徐州、蚌埠等敌占区买药,一次还不能多买,只能几片几片地带往抗日根据地。毛主席、朱总司令和王稼祥、叶剑英同志联名从延安发电慰问他。

陈锐霆读着电报,内疚与感激之情交织,不禁热泪盈眶。

不久,新四军副军长兼二师师长张云逸来看望他,见这里医疗、生活条件很差,就当即安排他到淮南路东第二师卫生部医院治疗,10月下旬才伤愈出院。

陈锐霆率部起义后,第一四二师长期滞留在阜阳,直到1943年夏天才开赴山东敌后,比预定的计划晚了两年,到山东不到半年,就被碰得头破血流,丧师大半。新任师长刘春岭也负了伤,最后不得不退回皖北休整。

撤退时,有些军官先后离开。连长王文华化装跑到新四军第四师找到陈锐霆,参加了革命,原炮兵营排长何文旭也从阜阳弃暗投明。

据二人谈,傅立平得悉陈锐霆起义后,气急败坏,在全师清查和他接近的人,把和陈锐霆相交多年的炮兵营连长张惠来枪毙,把师通信营营长程景明、师炮兵营营长蔡善明、四二六团营长庞馥廷撤职审查,不少与陈锐霆有关系的军官被迫弃职远走他乡。

这次起义虽然未能完全成功,但对敌打击是很沉重的,影响也是深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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