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贤德:难忘布书包

老吴观察 2022-11-01 09:03:39

吴贤德:难忘布书包

人的一生中,有很多难以忘却的事,11岁那年,母亲听父亲说,要把我送到大队学校读书,坐在昏暗的煤油灯下,连夜为我缝制布书包,虽然已经过去50多年了,但至今让我记忆犹新。

60年代初,我出生在豫南大别山下,固始县南部山区,一个贫穷落后的偏僻山村,是一个人多耕地少的地方,一年收的粮食,去掉向国家上交的公粮,就是一天三顿喝稀饭,也只能勉强半年吃,剩余靠自己东拼西凑和上级供应,全村人住的是东倒西歪和四处透风的土坯茅草房,是个穷得叮当响的地方。

大人们穿的是补丁摞补丁粗布的衣服,父母为了让我们这些大的孩子留在家照看弟弟、妹妹,就是到了上学年龄,也不会送到大队学校里读书,那时父母根本不在意和重视孩子读书,认为孩子读不读书无所谓,只要长大能生产队挣工分就行,父母重男轻女的家庭,根本就不让女孩去学校读书,村里七八岁的男孩女孩,还穿着开裆裤满村跑。

7岁那年,作为家里老大的我,母亲劝在生产队当会计的父亲,把我送到大队小学校里去读书,而父亲认为我个头高,我们姊妹多,他和母亲挣得的工分少,分得的粮食不够吃,生产队刚买回一头黄牛,暂时还没安排人放,晚一年上学不耽误,本来该上学年龄,却在当了一名放牛娃,一放就三年,直到我9岁那年生病差点丢掉性命,11岁病好后,父亲才把我送到学校。

放牛,听着是个重体力轻活,在大集体生产队犁田耙地完全靠牛的年代,放牛绝对不是一件轻松活,特别是农忙时节,为了不耽误牛在白天干活,那时没有闹钟,不管刮风下雨,凌晨公鸡啼叫,生产队的牛管家,把放牛的都叫起床,赶到生产队牛棚,把各自放的牛牵出棚,统一赶进山里有青草的地方。

放牛人,最怕的就是夏天,那时家家都穷买不起雨伞雨衣,夏季狂风暴雨天气,上山放牛,只能靠在山里割的毛草,自己编的蓑衣和荷叶竹斗笠挡雨,下小雨还可以,下大雨就成了落汤鸡,再加上山里蚊子、苍蝇多,一个夏季,浑身被蚊虫叮咬得青一块紫一块的肿块,打疟疾和感冒发烧是家常便饭,那时,大人和孩子生病很少找医生,基本不服任何药品,都是靠自己抵抗好的。

9岁那年,一天凌晨,当我准备下床去牛棚牵牛时,突然觉得胸闷得连呼吸都困难,呼吸困难厉害时,嘴唇和浑身发紫,小便失禁,随时都会断气,吓得父亲跑到大队医疗室去请赤脚医生,赤脚医生来家看了看,告诉父亲,他也没有办法治疗,只能先抓点药服,看能不能缓解一下,服完药后,感觉呼吸好多了。

父亲见我服过药呼吸好多了,满以为我的病有救了,可怜的父母哪会知道,第二天凌晨,基本和头天同一时间,我的呼吸困难再次发作了,呼吸不但比头一天更困难,厉害的时候出现昏厥,连父母呼喊都不知道了,躺在床上的我苏醒时,发现大伯大娘和堂叔堂婶站在我身边,父母趴在床边哭泣。

一天,两天,三天……父亲跑遍周边公社医院和大队医疗室,医生们来家看过我的病情后,个个都变成了摇头的大夫,在父亲四处求医无门,在大伯大娘们的劝说和安慰下,劝父母放弃给我治疗,并把我从床上抬到床下,躺在堂屋(客厅)门后地上,用竹簸篓盖在上面,看断气了,让大伯送上山埋了。

第二天,父母耳朵贴着簸篓上,听不到我呼吸声,叫来大伯和堂叔把我抬到山上去埋了,大伯和堂叔揭开簸篓一看,我并没有断气,两只黑眼珠还在团团转,把我地上又抱回床上,我又捡回一条命。见我没断气死掉,大伯大娘们,建议父母不找医生治了,找迷信治疗试试看。

11岁,父亲见我身体基本恢复了,一天晚上,父亲和母亲商量后,决定把我送到大队小学去读书,可难坏了母亲,让母亲犯愁的是,上学就要有书包,母亲翻遍全家破箱烂柜,也没找到为我缝书包的布,在母亲急得愁眉苦脸找不到布时,还是父亲点子多,拿出他一条补丁摞补丁不能再穿的裤子,递给母亲说,把这条裤腿剪断,两头一缝,不就是一只现成的书包。

为了我第二天上学有书包背,母亲拿出针线筐,坐在昏暗的煤油灯下,给我缝书包,弟弟妹妹听父亲说,明天我要去村里小学读书了,好奇的坐在母亲身边,看着母亲一针一线为我缝书包,两人坐在凳子上瞌睡得东倒西歪,也不肯上床睡觉,仍然坚持坐在母亲身旁,说等母亲把我的新书包缝好,看过我的新书包后,才上床睡觉。

熬了大半夜,经过母亲剪剪裁裁和缝缝补补,终于把从父亲旧裤子上剪下裤腿,拼凑成了一只漂漂亮亮的新书包,总算把书包解决了,书包解决了,还要给书包缝上背带,要说母亲修补破衣服等针线活,那可是全村有名的巧手,缝一根书包带,对母亲来说,小菜一碟,母亲从父亲旧裤上,剪下几根长布条,把几根布条连接起缝成布带,把布带往书包一缝,一只完整的书包,就这样完成了。

拿着母亲缝好的书包回到房间,生怕被弟弟妹妹趁我睡着了拿走,偷放房间仍不放心,最后,干脆放在自己身下,用身子压在书包上面,躺在床上,想想村里和我同龄大的小伙,人家都上二年级了,而自己因为生病耽误了上学,不知是因第二天上学高兴,还是因为什么,越想越睡不着觉。

朦朦胧胧中,背着母亲缝的新书包,和村里小伙伴们,走在上学的路上跳呀、跑呀、唱呀,突然用手一摸自己书包,发现里面没有书,书被自己弄丢了,吓得出一身冷汗,醒来清醒后,发现是自己在做噩梦,赶忙把书包从身下掏出来,双手抱在胸口上,大翻两眼盯着房顶,一直折腾到天亮。

这只母亲用父亲旧裤腿缝的布书包,上面被母亲补得补丁摞补丁,厚得像只棉书包,一背就是5年,小毕业时,母亲见我的书包补得连针都扎不透了,实在不能再补了,读中学开学前,父母才舍得掏出5块钱,让我自己跑到公社街上供销社商店里,买了只黄挎包当书包。每当回想起母亲剪裁父亲的旧裤腿,坐在昏暗的煤油灯下,连夜为我缝制布书包情景,眼睛还只想落泪。

今天孩子们背的是啥书包?虽然已今非昔比,但我仍然很怀念,身背母缝制的布书包,上学年代,这只母亲一针一线缝制的布书包,虽然没有现在孩子们背的书包漂亮和好看,孩子不想用了往垃圾箱里一扔,从来没人去可惜他,更没有人去思念他,因为这只书包上面,没有一点让人值得怀念的东西,更没有让人怀念的一点价值。

母亲缝制的布书包上,上面的一针一线都充满着母爱,值得去怀念他,怀念布书包,不仅是对布书包的怀念,更是对母爱的怀念,和对一个时代的记忆。(吴贤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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