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有一人叫魏大谏,为人刚直,平生见过许多妖魔鬼怪。
有一年夏天,魏大谏在家,晚上睡不着就出来乘凉。彼时刚过二更,房子南面大约三十步远的地方,忽然传来人说话的声音。听起来,那声音似乎很悲伤。时不时地,还有人发出长啸声。
声音处有灯火,然而这灯火非常诡异,和寻常的灯火颜色不一样,却是碧绿色!
魏大谏稍微靠近,仔细一看,发现火边海坐着四五个人,或是做出怪异的动作,或是翩翩起舞,在碧绿色的火光下,显得更加诡异骇人!魏大谏知道,这些人恐怕不是妖怪就是野鬼,反正不会是人。
于是,魏大谏悄悄回屋里,拿了弓箭,然后瞄准一人射过去。那箭不偏不倚,射倒一人。
其余人吓得四散而逃,一边逃一边哭,说道:“哎呀,射倒于(盂)婆婆了啊,射倒于(盂)婆婆了啊!”
魏大谏走过去一看,发现倒地的人忽然变小了,慢慢地,现出了原形,居然是一个钵盂。看来,这钵盂成精了。不用想,其他人大概也是钵盂一类的精怪了。
又一年,魏大谏在赵州办事,护兵魏咸美署衙内的西堂,据说有妖怪,平时没人敢去。魏咸美听说魏大谏胆大正气,不惧鬼神,于是就让他去住一晚上(主要是让他看看,到底有无鬼怪。)看看。
晚上,魏大谏带着剑,住在了西堂里,他安然躺下睡觉,剑就在枕头下。
过了一会儿,外面的门忽然开了,魏大谏一看,只见二十多个女人来了。这些女人,或是十六七岁少女,或是二十七八岁的少妇,一个个都很漂亮,穿着也很妖娆。她们一边笑着,一边直入屋子里。
魏大谏也不怕,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家在何处?深更半夜何故来这里?”
然而,这些女人都不回答,离得魏大谏稍微远。
“既然来了,怎么不上前说话?过来,靠近一些,到床边来。”
女人们靠近后,魏大谏有心试探,于是说:“你们应该有些本事吧?这样,你们把我的床弄到外面,如何?”
“搬床有什么难的?但大人你得把剑丢掉,我们怕。”
魏大谏把剑丢了后,果然来了个女人,一下钻到床底下,然后猛然站起来,直接把床背起来了,而魏大谏还在床上呢。那些女人也都围过来看,魏大谏按住大腿,也不害怕,仰着头看。
床到了外面后,魏大谏又让女人把床搬到屋里。结果,有一个人拿来了火把,点燃了床帐。
很快,大火烧了起来。魏大谏丝毫不惧,坦然坐着。他觉得火虽然大,有些热之外,其他都正常。片刻之后,大火没了,床依然完好无损。
领头那个妇人看了后,笑了笑说:“大人,你究竟是什么人啊?为何正气如此充沛?大人刚烈正直,正气十足,鬼怪也害怕了。放心,以后我们不会再出现了。”
天亮后,魏大谏把所见跟魏咸美说了,魏咸美也有些吃惊。从那以后,西堂恢复了正常,再也没有闹过鬼怪。
当时,河北一带大旱,魏大谏与同乡人徐载、王礼在里巷散步。迎面走来一位男子,穿着古老的衣服,看起来八九十岁了,但面色红润,似乎不是老人。
那男子作揖后说:“咱们一起喝茶,可否?”说完,他就很没礼貌地坐下了。
徐载很生气,要呵斥男子,魏大谏拦住了。
男子自顾自坐下,喝了一壶茶,说道:“今晚三更有雨。”
徐载哼了一下,说:“谁信你?”
男子忽然发怒了,瞪着徐载。这时候,魏大谏发现,徐载脸上竟然出现了火焰,有二尺多高,火焰照亮了周围。大家手忙脚乱灭火,但是火却越来越大,徐载整个人都点着了。魏大谏略微思考后,叫众人散开,然后对着徐载喷了一口气。果然,火灭了。
火灭后,男子也不见了。当天夜里三更,果然大雨倾盆。魏咸美听说这件事后,问魏大谏怎么回事。
“我看那火苗不是正色,怀疑是妖火,所以寻常方法不能灭。因此,我用我的浩然正气去灭,没想到果然灭了。”
魏大谏办完了事,要回大名府。半路上,有一股旋风绕着魏大谏,使得魏大谏无法赶路。
“什么妖怪,居然敢拦路?”魏大谏拈弓搭箭,一箭射入旋风之中。很快,风停了,但箭没落下来,里面似乎有大东西。魏大谏靠近了一看,居然是白驴的脑袋。那白驴颇有些张狂,看着魏大谏,嘴里叼着箭,翻着白眼。
魏大谏很生气,连续发箭,前面几支箭都被白驴躲过去了。最后一支箭,正射中白驴的脑袋,额头中间。白驴有些害怕了,想要逃跑,魏大谏趁机拔出宝剑,要砍死白驴。然而白驴却好像浑身都是铠甲,剑砍不动。
看着白驴额头的箭,魏大谏好像想到了什么。他飞身一跃,跳在了白驴的后背上,然后抓住那支箭的箭杆,用力往下插,那支箭顿时连箭羽都进入到白驴脑袋里了。这一下,白驴轰然倒地,彻底死翘翘了。
周围人看到后,无不鼓掌喝彩。魏大谏叫人把驴皮剥了带走,驴肉都分给周围人了。
在县城买了房子后,魏大谏就住在那里,日夜苦读。
县城有威雄将军庙,周围人都很敬重,常常祭祀将军,并祈求他保佑。庙里有一位庙祝,叫李绍斌,经常给送酒肉祭祀的人说威雄将军如何如何,甚至说他能和威雄将军通灵。
一天晚上,魏大谏梦到一个步卒进门,说:“将军来了。”
魏大谏慌忙穿了衣服鞋子,出来园子里迎接。很快,将军的前导官到了,又过了一会儿,一位穿着锦袍,头戴花帽,骑着红鬃马的少年将军来了。下了马后,少年将军要马扎坐,似乎要办事。他左右仆从,一个个都穿着鲜亮的衣服,架着鹰,牵着狗,抱着弹弓,又或者在那里蹴鞠、角抵。
少年将军对魏大谏施礼,让他坐下。魏大谏辞让几次后,才谦虚地坐在次席。
“我这次来,是要给你一些便利。”少年将军说着,让仆人排了十二个铜钱,又对魏大谏说,“请随意取一些。”
魏大谏知道,这是一种占卜方式,于是拿了第二个和第四个铜钱。
“哈哈哈,不错,不错。你明年不会及第,得等到后一年。不错,这个结果不错。你若是选了别的,那就终身考不上功名了。妥善保存我的铜钱,以后你会用到。”说完后,众人都不见了。
醒来后,魏大谏才知道是个梦,于是提笔记下了这件事。
五更时,有人敲门,是庙祝李绍斌来了。魏大谏问他有什么事,李绍斌说:“我知道将军夜里来过,他还让我送卦钱来。”
魏大谏一看,居然就是他梦里看到的铜钱,大小样式都一模一样。魏大谏十分惊异,连忙招待了李绍斌。
天亮后,魏大谏又买了酒肉,亲自到威雄将军庙里祭奠,并祈祷感谢。以后,他用那两个卦钱占卜,都能应验。
第二年,魏大谏去参加考试,果然没上榜。他虽然已经知道这个结果,却还是很失望,就去相国寺游玩。看了半天和尚,魏大谏忽然生出一个念头:“干脆不读书考试了,做个和尚也挺好。或者,投笔从戎也不错啊!”
就在这时,一个浓眉大眼的和尚过来了,猛然说:“公子,你前程远大,为何要生出妄念?好好坚持,他日我们还会见面。”
和尚说完,忽然不见了,好像钻到了旁边的柱子里。
又过了一年,果然魏大谏考中了功名,几年后因为做官正值,政绩很好,皇帝提拔他去潭州做知州,还赏赐她五百两银子,并颁布圣旨,下令全国官员,向魏大谏学习!
坐上船,魏大谏去潭州上任,到洞庭湖的时候,原本平静的天气,忽然出现大风,一时间波浪滔天,雷电交加,周围还出现了黑雾,显然是妖怪作祟。
“大人,这一带有蛟龙出没。必须得拿点东西祭祀,如果有鼓乐以及香油最好。不然的话,蛟龙就会出来吃人。”船夫对魏大谏说。
魏大谏整理衣冠,站在船头,器宇轩昂,大声说:“我乃朝廷命官,虽然做官多年,但从来清廉,哪里有多余的钱财呢?近日,皇帝陛下赏赐我五百两银子,我一两都没留下,全部捐出去治黄河了!你若是良心未泯,当放我出行,否则,我的宝剑绝对不饶恕你!”
翻腾的蛟龙听到后,果然不再弄风浪,灰溜溜离开了。从那以后,洞庭湖再也没有出现过蛟龙。
又过了十年,魏大谏做官政绩在全国都是第一。皇帝再次嘉奖,并破格提拔,拜魏大谏为右谏议大夫,知审刑院。
一日晚上,魏大谏骑着黑马回来。这匹黑马他骑了多年,马儿也很懂他的心意,知道何时停止,何时出发,从不要他用鞭子。
快到家的时候,有一位女子站在水面上,对魏大谏说:“相公,放了我儿子吧,它该回来了。”
魏大谏吃了一惊,下马来看,那女子不见了。此时,黑马忽然开口了说:“我是天马下凡,只因主人一身正气,天帝担心有人暗害主人,所以命我下来暗中保护。如今,我任务完成,要回天上了。”
说完后,黑马飞空而去。家人看到后,也都很震惊。
魏大谏知道,自己不久于人世,因此从容交代后事。果然,几天后,魏大谏无疾而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