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百年未见的洪灾
1998年夏,长江流域经历了自1954年以来最严重的一场洪水灾难。那年夏季的暴雨来得特别凶猛,像是没完没了的水从天上泼下来,整个流域几乎没有喘息的机会。河水汹涌而下,江水一点点地漫过原本安全的堤坝,逐步逼近人们的生活区。
水位不断上涨,长江沿岸的低洼地带首先开始遭殃。洪水冲破田野,涌入村庄,卷走了农田里的庄稼。积累了一年心血的农民们,眼看着即将到手的收成瞬间被毁,心急如焚却无能为力。村落里的街道很快就被水淹没,泥泞和杂物四处漂浮。很多房屋根本抵挡不住这样的大水冲击,眼睁睁地看着江水吞噬了家园。
长江的水继续肆虐,南方的几个省份相继发出紧急求援信号。湖北、湖南、江西、安徽等地的抗洪救灾形势尤为严峻。尤其是九江这一段,情况非常危急,洪水随时可能冲破防线,威胁到数十万人的安全。当地的政府部门和救援力量竭尽全力投入抗洪,但洪水汹涌而至,防守形势岌岌可危。
从天而降的“救世主”
在这场灾难面前,董万瑞将军当机立断,迅速展开行动。作为一位曾经威震台海的大将军,他一向以果断和执行力著称,这次面对九江的严峻洪水形势,更是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1998年7月的第二天下午,董万瑞乘坐战备值班直升机,从南京紧急飞往抗洪第一线九江。
董万瑞将军他始终坚持在堤坝上,不顾洪水带来的各种风险,誓要确保九江的安全。为了全面了解堤坝的情况,他选择了一种独特的巡查方式——在装满矿石和煤炭的驳船上巡视。他站在船头,手持望远镜,仔细观察堤坝的每一处情况,不放过任何细小的隐患。
每当他看到有堤段松软或水流渗透处,他便立刻要求增派沙袋和石块,甚至会亲自上去查看沙袋摆放的稳固程度。由于长时间的暴晒,他的皮肤被太阳晒得黝黑,手臂上的肌肤像烧焦了一般发红起皮。然而,他完全顾不上这些,始终带着官兵们一起奋战在抗洪的第一线。他不时掀开帽子,用手背抹去额头上的汗水,继续投入到巡查和指挥工作中。
一天夜里,董将军刚从驳船上巡视完,便直接到堤坝上指挥部队进行加固。战士们看到将军在如此高龄的情况下仍然坚持在一线,不少人心生敬佩,个个鼓足干劲。每当有人问他是否需要休息时,他总是挥挥手,让大家不要担心自己。随后,他便转身向水位较高的区域走去,继续查看堤坝的安全情况。此时,堤坝上还聚集着一批官兵,他们和董万瑞将军一样,早已被晒得脸黑如炭,身上满是泥水,却无一人抱怨。
每当饭点,战士们围坐在堤坝旁,简单地吃几口干粮,将军也与他们一同席地而坐,吃着同样的饭食。在艰苦的条件下,将军和士兵们同甘共苦,没有丝毫区别。战士们端着简陋的饭盒,有的蹲在堤坝上,有的靠着沙袋,而将军则坐在地上,一边吃着饭,一边关切地询问他们的身体状况。看到战士们的疲惫,他还鼓励他们坚持下去。
在一段时间的连续抢险之后,有战士发现将军的脸上晒得脱皮,便劝他去帐篷里休息一会儿,但他却摇摇头,继续在大堤上来回巡查,叮嘱大家千万不要放松警惕。在这位年过半百的将军带领下,堤坝上的士兵们也愈加有干劲,大家互相配合、井然有序地完成每一项任务。即便是凌晨两三点,官兵们依旧坚守在大堤上,而将军的身影也始终在堤坝边上忙碌着。
父子兵同心协力抗洪
在九江抗洪一线,董万瑞的儿子董三榕少尉也在抗洪队伍中担负重要角色。作为“红色尖刀连”的排长,董三榕带领他的队员们日夜奋战,加固堤坝,堵住决口,迎击洪水的冲击。他们的任务格外艰巨,因为“红色尖刀连”向来被赋予最紧急、最危险的任务。在堤坝最薄弱的地段,董三榕带领全连冲上前线,配合其他抢险部队,在水流最急、堤坝最险的地方布置防线,填补决口。
在一次巡查中,董万瑞无意中遇见了劳累不堪的儿子,看到董三榕满脸泥水,皮肤被晒得黝黑,汗水混着泥泞已经在脸上结成了厚厚的一层。两人简单地打了个招呼,董万瑞没有过多的关怀,而是像对其他战士一样,简单地问了问工作的进展情况和物资是否充足。董三榕答道:“都按您的指示进行,一切顺利。”
面对自己的儿子,董万瑞没有任何特殊待遇,他一如既往地严格要求。此时的董三榕,穿着早已被汗水浸透、泥土沾满的军装,手上也磨出了水泡。董万瑞看着他微微一笑,指了指自己晒得脱皮的手臂,说道:“看看你的手,你还没有我黑。”他们简单地交谈了几句,董万瑞便转身继续巡查其他部位,董三榕也带领自己的连队继续执行任务。
在这之后,董万瑞又一次遇见了董三榕,这次是在龙开河工地,恰逢他陪同总政治部于永波主任视察。董三榕带着他的连队正忙着筑坝,个个衣衫湿透,脸上满是泥水。看到比自己高一头的儿子在一线挥汗如雨,董万瑞依旧没有多余的话。他简单地点头示意,继续将注意力放在现场的其他战士身上,仔细询问他们的身体情况,关心他们的后勤保障。
虽然董万瑞对自己的儿子从不显露过多的关心,但他对部下的爱护却让董三榕深受感动。董万瑞在战士们奋不顾身堵决口的时刻,数次被感动到眼眶湿润,他亲自上前为战士们打气,拍着他们的肩膀说:“你们都是好样的,辛苦了!”
英雄落幕
“98”抗洪取得胜利后,抗洪部队准备班师回营。董万瑞将军决定亲自送他们上路,站台上站满了即将离开的官兵们。身着作训服的他默默伫立在站台边,经历了长时间的抗洪抢险,面容透出深深的疲惫,眼中闪烁着泪光。看着这些和他并肩作战、共度危难的战士们,董万瑞缓缓抬起左手,向他们挥手告别。这一刻被《九江日报》记者用镜头捕捉下来,照片中董万瑞的坚毅与不舍让无数人动容。日后,这张照片被广泛流传,人们称之为“感动中国的瞬间”。
2016年,董万瑞因肺气肿入院,病情逐渐加重,医生为他进行了气管切开手术,从此他不得不借助呼吸机生活。长达一年多的时间里,董万瑞只能靠手势和书写来与人沟通。这段时间里,军中事务不断,董三榕作为东部战区陆军的一名骨干,任务繁重,但每次训练或考核结束,只要有机会他都会匆匆赶回医院看望父亲。
一天,董三榕刚带队顺利通过东部战区陆军组织的建制营比武考核,从演训场一结束,他便急忙赶到医院。当时董万瑞正靠在病床上,面容消瘦但眼神依旧锐利,看到儿子进来,便微微点头示意。董三榕简要地向父亲汇报了此次考核的情况,父亲静静听着,随后拿起病床边的白纸,用力写下了一个“80分”。
看到父亲在纸上写的分数,董三榕眼睛一亮,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80分相当于良好!在您这儿拿到这样的分数,真是难得啊!”
2017年,董万瑞因病在南京去世,享年76岁。2月15日上午,南京,一片肃穆之中,原南京军区副司令员董万瑞中将的遗体告别仪式正式举行。前来送别的人们缓缓步入会场,神情凝重,很多人眼眶泛红,不少熟悉他的战友、部下、朋友远道而来,只为向这位一生忠诚于祖国、坚守军人职责的大将军做最后的告别。
他的儿子董三榕从军多年,深受父亲的影响,继承了父亲忠于职守的品质。在董三榕成长的过程中,父亲董万瑞的严格要求和榜样力量一直影响着他。2008年,董三榕走马上任某团团长时,正信心满满地准备施展拳脚,但董万瑞对他没有任何夸奖,反而一盆冷水泼了过来,提醒他:“团长这个职位,不干上五年是干不明白的。”董三榕把这句话牢记在心,不断提醒自己在岗位上踏实工作。后来,他历任四任政委,始终扎根基层,兢兢业业。
如今,董三榕已是陆军某部的副部长,肩上的责任更重,但他始终谨记父亲的教诲,依旧低调务实,兢兢业业地执行每一项任务。
参考资料:[1]董万瑞将军以泪敬抗洪战士[J].中国老年,2017,0(12):6-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