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夏,今夏,”杨岳急急地唤了两声,见轿帘掀开了一角,才继续说道,“你们家陆大人好大的阵仗,怕不是京城的锦衣卫都来了吧?”
“我也要看看,”袁今夏说着就要掀红盖头。杨岳急忙阻止道,“不可,不可坏了规矩,千万记住,今日你是新娘子。”
“那我想看嘛,不然你说给我听听,大人是什么样子?”
“啧啧啧!你们家陆大人骑着高头大马,精神抖擞,就是……”
“怎么了?就是什么?你倒是快说呀,”
“似乎有些紧张,”杨岳突然“哈哈”笑了两声,“原来威风如陆大人也有这般时候。”
“大杨,你敢嘲笑我家大人?”
“没没没,我可不敢,”杨岳眼见着杨程万与丐叔说罢话,陆绎已骑马缓缓向花轿行来,遂急急地嘱咐道,“今夏,你且管好自己,你是新娘子,不可说话,尤其不能乱说话,你的陆大人来了。”
“什么什么?大人来了?”袁今夏一紧张,立时结巴起来,“大杨,那我是可以说话,还是不能乱说话啊?”
“咳,咳!”杨岳来不及回应,陆绎已到了跟前。
“杨兄一路辛苦!”陆绎冲杨岳一抱拳,紧接着目光便落在了花轿上,眼神霎时变得柔情似水,嘴角噙着笑。
“陆大人,恭喜恭喜啊!”杨岳说着喜庆话,将马向一旁带过,让了位置出来。
陆绎掉转马头,司仪高声喊道,“迎新娘!”队伍浩浩荡荡向城中缓缓行进,鼓乐喧天,声动数里。
陆绎侧耳听了一会儿,疑惑地看了一眼花轿,转头唤了一声,“杨兄,”眼神却向轿中示意了一下。
杨岳明白,笑道,“陆大人放心,轿中之人千真万确是你的新娘袁今夏。”
陆绎追问道,“可是一路上过于劳累,睡着了?”
杨岳拍马与陆绎并行,小声笑道,“陆大人,拜堂之前,新娘子是不能与你说话的。”
陆绎俊脸微红,尴尬地笑了一下。
杨岳见状,调侃道,“多亏老祖宗定了这条规矩,不然这轿中的新娘可是一般人管得住的?”
陆绎一脸的得意,笑道,“我的今夏自是与众不同。”
杨岳倒吸一口凉气,惊讶得瞪圆了眼睛。
“怎么?”陆绎斜眼看着杨岳。
杨岳直摇头,“这可不像是我认识的陆大人了,”又笑道,“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陆大人今日神采飞扬,更见俊朗。”
“杨兄是过来人,自是懂的,”陆绎唇角的笑容就没消失过。
杨岳看了看花轿,笑道,“今夏说不了话,心里不定急成什么样子,她此刻心里定是在骂我。”
陆绎奇怪,“骂你?却是为何?”
杨岳故意学着袁今夏的口吻,摇头晃脑道,“我们家大人的好岂是你一句神采飞扬就形容得了的?大杨,你也忒没见识了,我告诉你,我们家大人那可是‘言渊潇洒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那真真是公子世无双,陌上人如玉。”
陆绎忍着笑,小声道,“杨兄,莫说我没提醒你,以后你若是遭了什么罪,别来找我诉苦,我夫人的行事作风,我一向是赞同和支持的。”
杨岳咧咧嘴,“陆大人,你这也忒护短了。”
袁今夏听着杨岳调侃自己,恨不得现在就飞出去给杨岳一巴掌,又听得陆绎如此在意和护着自己,心里早已乐开了花。
陆府大门前,花轿停下,鼓乐声不断,看热闹的百姓挤满了几条街。
陆绎踢轿门,喜娘将新娘搀扶出来,将红绸一端递到陆绎手里。陆绎放慢脚步,待新娘行至身侧,小声说道,“今夏,我迎你入府。”
袁今夏时刻记着不能说话,但又忍不住想与陆绎交流,情急之下,握着红绸的手微微张开,食指和中指弹了两下。
陆绎会意,轻声笑道,“我也是,很想很想你!”
喜娘在一旁忍不住,“噗嗤”笑了一声,小声提醒陆绎道,“陆老爷,还请忍耐一些时候。”
陆绎羞赧地笑了一下,便正色起来,由着司仪和喜娘引领入了府。喜娘将新娘送入房中休息。陆绎便被众人拉扯着入了酒席,前来庆贺之人一拨跟着一拨,饶是陆绎酒量再好,也招架不住,忙冲一旁的岑福使眼色。
岑福的酒量原本一般,此刻已顾不得许多了,拼了命替陆绎接下了许多,不一会儿便面红耳赤,舌头开始不听使唤。
好容易捱到了吉时,众人才饶过了陆绎。此时一声吆喝,“李公公到!”
李芳笑眯眯走上前,说道,“恭喜陆指挥使!咱家前来讨杯喜酒,也沾沾您的喜气儿。”
陆绎忙施礼道,“有劳公公前来!快请上座!”
李芳也不客气,坐到了贵宾上首席位,环顾之下,众人皆含笑见礼。李芳暗道,“陛下果然没有猜错,朝中的重臣都未现身,皆是派了亲近的人前来庆贺,想来也怕落人口舌。”李芳眼见着一对新人拜了天地,又对着陆廷夫妇的灵牌拜了高堂,心中不禁感慨,“若是陆廷还在世,该是何等的风光!”
穆青端着酒杯在一旁瞧着,心道,“原来古时的人成亲并不似电视剧演的那般夫妻对拜后便送入洞房,还要喝了合卺酒,再剪一缕头发结成同心,最后还要敬酒谢媒,这些都要在大家的见证下,场面不仅热闹之极,更显庄重。”穆青喝了一口酒,苦笑了一下,“荣钰,不知何时我才能回去,你可知道我有多想你!”
喜娘在侧指引,陆绎自然不能表露太多,揭了红盖头,又亲眼见着娇羞的新娘吃了一口饺子,被喜娘逗得说出一句,“生的。”那喜床掀开来,铺满了红枣、花生、桂圆和莲子。在喜娘的恭贺声中,完成了整个仪式。
喜娘退出洞房。陆绎这才扭头仔细瞧了自己的新娘,将人轻轻搂进怀中,只唤了声“今夏!”便已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袁今夏顾不得亲热和害羞,说道,“大人,您先去外面应酬吧,莫被人挑了礼去,尤其今日李公公也来了。”
陆绎自然晓得利害关系,又见自家夫人如此通情达理,便调侃道,“哪家的新娘子似你这般还要将新郎往出撵的?”
“大人~”袁今夏娇羞地一把推开陆绎,“快去快去,我们说话的时候长着呢。”
陆绎笑笑,叮嘱道,“我去唤了莹儿来陪你,你要乖乖地,等我回来!”
岑福已经开始摇晃了,一把将看热闹的穆青拉过来一起挡酒。穆青早就料到是这个情形,将丐叔事先准备好的解酒药给岑福塞了一粒,调侃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新郎呢,真卖力气,你忘了我们的计划了?若坏了事,到时候有你好看。”
“你敢威胁我?你不知道大人是我兄长么?我岂能坑大人?一会儿我就去告诉大人,说你,你……”
穆青一眼看到陆绎走过来,忙捂住岑福的嘴,“你再说一句,我现在就把你扔酒缸里。”
岑福扒拉开穆青的手,借着三分醉意说道,“说得也是,我也觉得好玩着呢,还从来没试过,就是不知道大人会不会生气,罚我扫马厩去?”
“什么事啊?”陆绎的声音一出,岑福打了一个激灵,立刻清醒了,“没,没事,大人您怎么在这儿?”
陆绎嫌弃地看了一眼岑福,再向四周看看,众人杯觥交错,显然都极尽兴,便径直走上前开始新一轮的敬酒。直至戌时一刻,众人才散尽。
“岑福,”陆绎唤了一声,无人应,便又提高了些声音唤道,“岑福!”
“大人,您叫我?”岑福慢了一拍,硬着舌头应着。
“可都安排好了?岳母和林大夫,还有上官堂主母子可接到府中了?”
“接,接来了么?”岑福硬着舌头转身问穆青。
穆青用手扇了扇酒味,嫌弃地捂着鼻子,“等你去接,黄花菜都凉了。”
“黄花菜是谁?”岑福仍旧有些晕乎乎的。
陆绎叹了一声,看向丐叔,示意了一下。丐叔笑道,“这小子是个实在的,他哪像你会耍奸啊,”说着上前又给岑福塞了一粒药丸。
陆绎笑道,“前辈说笑了,如此情形,陆某再不用些功夫,恐怕早已醉得不省人事了。”
“得了,小子,快将你的岳母,还有我的菱儿都请出来吧。”
当下,陆绎吩咐吴妈和忠伯重新摆了一桌家宴。袁大娘,林菱,丐叔,杨程万,杨岳一家三口,穆青,岑福,纷纷就座。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齐声说道,“好像缺了什么人?”
陆绎笑道,“自然少不了我的夫人,我去请她!”
众人哈哈大笑,丐叔调侃道,“这小子上道,这成亲第一日,便唤得如此亲切,看来我那乖侄女降得住他。”
林菱嗔道,“这是陆府,陆绎不仅是朝廷大员,还是这陆府的家主,你怎的胡乱说话,莫让绎儿失了威严。”
丐叔忙应道,“菱儿,你说得都对,你说什么我都听,”紧接着又洋洋得意地笑道,“你们的绎儿,那可是我的乖孙儿。”
“又胡说,”林菱瞪了丐叔一眼,“你少说些话,喝你的酒吧。”
片刻功夫,陆绎与袁今夏挽着手出来,后面跟着朱莹。袁今夏与众人见过,看到岑福醉眼朦胧的样子,又侧头见朱莹一脸的关切,便小声说道,“莹儿,你过去坐吧,看着他些。”
朱莹大方地走过去,挨着岑福坐了下来,倒是岑福吓了一跳,立刻坐直了,就连醉意都醒了七分。
众人吃吃喝喝,说说笑笑,一晃又过了半个时辰。穆青一个劲儿用胳膊怼着岑福,岑福倒是怂了,一个劲儿地躲,眼睛躲着不敢看陆绎。丐叔看在眼里,立刻会意,张罗道,“那什么,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酒足饭饱,是不是还缺了点什么?”
袁今夏在陆绎耳边小声道,“大人,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他们不会在使什么坏吧?”
陆绎还未说话,穆青便说道,“新人该入洞房了,咱们也该闹一闹,热闹一番,你们说对吧?”
“对,这必须得热闹一番,三日无大小,不闹不热闹,”丐叔和杨岳齐声附和着。穆青又踹了岑福一脚,岑福一咬牙,也跟着说道,“是……是得闹一闹。”用眼睛瞟了一下陆绎,心虚地立刻转了头。
陆绎抿嘴一笑,心道,“早就猜到你们的把戏了,”便大方地笑道,“好啊,我须问一问我的夫人是否同意。”说着扭头看向袁今夏,眼里含着笑意。
袁今夏满面通红,小声道,“大人,我都听您的。”
袁大娘担心,挨个嘱咐道,“你们别太胡闹,乐一乐就得了。”
杨程万将杨旭抱在怀里,笑道,“袁大姐,您就放心吧,孩子们有分寸的,我在这陪您饮酒。”
陆绎挽着袁今夏向洞房走去。穆青则是拽了岑福、杨岳,又唤了莹儿和上官曦,几个人说了一会儿悄悄话,拿了许多东西才跟着进了洞房。丐叔喜欢凑热闹,忙唤道,“菱儿,咱们也去闹闹?”
林菱自然一百个不愿意,又不知这几个人耍什么手段捉弄小两口,心里惦记着袁今夏,嘴上却说道,“这不好吧?”
“哎呀,菱儿,你还顾忌什么?三日无大小,走吧,”丐叔拉了林菱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