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相恺:由胡玫版《红楼梦之金玉良缘》电影所想起的——杂谈杂忆

古代小说研究 2024-09-01 06:59:29

引  言

在古代小说研究群、罗学群等微信群上糊诹了几句,承师友们支持,十分高兴。又承苗怀明先生雅意,要我再增诹几句,应允将其登载在小说公众网上。恰好,我的小文也未把意思表达清楚,故不辞简陋,真增写了几句,以期把话说得更清楚一些:

《红学通史》

“对《红楼梦》的改写,要尊重原著,努力贴近曹雪芹的精神世界和《红楼梦》的整体艺术思维,回归《红楼梦》的精神家园。”我很赞同陈维昭先生的这种观点。

改编《红楼梦》确实应该本着这种态度,研究《红楼梦》也必须本着这种精神。但话得说回来,《红楼梦》原作的精神家园究竟是什么?这又是个“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问题,究竟如何改编、怎样研究才算抓住了《红楼梦》的精神家园,目前还是莫衷一是。

不再改编?甚至不再研究?

电影《红楼梦之金玉良缘》海报

我的意见是:

按照自己的理解,结合社会的现实和观众的需求去改写;按照自己的理解,结合社会的现实去研究,管他外界如何评价和议论!因为所有的评价和议论也都着上了个人的色彩。它与考据学不尽相同。考据的据应该指向唯一,能够这样解析,也能够那样理解的据,不能算是真正的据。而且,“孤证不立”。

“红学是一门显学,也是一门险学”,真是应了我在山东大学一次研讨会上说过的一句话。研究“红楼梦”的人要有这种猎险思想准备,改编《红楼梦》的作者也要有这种冒险精神。

人们在评价莎士比亚时说得好:“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红楼梦》活在每个人的心中。一千个人心中,也有一千种《红楼梦》。

《鲁迅全集》

鲁迅说过:一部《红楼梦》,“经学家看见《易》,道学家看见淫,才子看见缠绵,革命家看见排满,流言家看见宫闱秘事”。

名著之所以成为名著,正是因为不同的人,在不同的地方、不同的时代,可以有不同的理解。不管这理解是否作者的原意。得记住:我们只可能“贴近”原作,不可能完全贴合原作。当然,贴得越近越好。

我认为,险是要探的,险也是要猎的。以探索之心,达未知之境:探险、猎险才可能发现新的世界。

那么能不能评论、批评?要不要评论、批评?答案是肯定的。不评论、批评,何能进步!原地踏步,等于没有研究 ,原地踏步,等于不要改编。

《红楼梦与百年中国》

王文君的《建构《红楼梦》的平行艺术世界——论《红楼梦》的说唱改编》一文说得好:

民间说唱的改编者基于自身立场、听众需求的改编,是对原作的再接受和再创作,从而形成持续不断的与原作的对话。正如接受美学理论的创立者姚斯所说的:“只有通过读者的传递过程,作品才进入一种连续性变化的经验视野。”在改编过程中,改编者不仅是原作的读者,而且还是原作生命的延伸形式。

改编如此,研究又何尝不是。它肯定也会带上时代的气息。《水浒》、《红楼梦》在特定的时间里,研究者多认为是反映阶级和阶级斗争的作品就是例子。

不是不要评论批评,但持什么态度评论、批评,却关乎做人的德行。

抱着与人为善的态度,批评别人的研究成果,和对方进行辩论,则是在追求真理,坚持真理。但就是这样,也要尽可能做到心平气和。研究者都该争取做一个品德高尚的人!

《中国小说发展史》,石昌渝著,山西教育出版社2019年9月版。

在《文学遗产》,我和苗怀明与石昌渝先生有过一场“笔墨官司”——关于《水浒传》成书年代的论争。不敢说争论双方的观点就是正确的,但双方争论的态度则是正确的:

首先我和怀明把写好的文章寄给了石昌渝先生,希望他发表文章,对我们的观点进行批评反驳。石先生果然写了篇文章和我们进行辩论。双方的文章同时发表在同一期的《文学遗产》上。总的来说,双方的论辩也都心平气和。

在哈尔滨师范大学召开的一次学术研讨会上,我和石先生初次见面,我们也像老朋友样亲密无间——关于这一点,竺青先生可以为证。

我之所以要说上面这番话,绝不是想表明自己的研究态度如何如何好。是希望所有的论辩都能在心平气和中进行。

我之所以说“红学是一门险学”,是有感于一些学者 ,因为观点的不同,影响到人际关系——“红学”大佬相互攻击,关系形同水火,这是一个人尽皆知的事实。

《风起红楼》增订本

在《红楼梦》的论争中,有个别学者,不顾对方的感受,在文章中竟然说出:“XXX何许人也”这样蔑视对手的话,甚至还有个别学者做出去对手行政主管部门告状的事——尽管我也不赞成XXX的观点,但对此还是十分反感。

这又让我想起一些难忘的事来:我在淮安、连云港联合举办的第一届全国《西游记》研讨会上,发表过一篇论文:《为有源头活水来——孙悟空形象追本》,对孙悟空形象的“外来说”提出质疑,并和与会的萧兵等不少主“孙悟空形象外来说”的学者进行争辩。

其时,我只是淮阴中学里的教员——一个学术殿堂之外的人,而他已是“期刊无处不萧兵(宋代文学研究专家于北山语)的学术界名人。但他认真听了我的发言,会后我们还成了好友,还向我约稿,要在他主办的期刊上刊发我的文章。

《中国古代小说考论编》

萧兵先生就是这样一个有肚量的人。南开大学的朱一玄先生、宁宗一先生,上师大的孙逊先生、福建师大的齐裕焜先生、北京师大的张俊先生等等等等,都是这样一批有肚量的宽厚学者!

我自知自己不是一个有肚量的人,有时会失态,因之做出不该做的事,说出不该说的话。我是说大家都要努力争做一个高尚的学人,包括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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