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着,我一天都不会在监狱好好待着,我非得找机会逃出去不可。”
1988年,东北大姐被冤枉偷盗判处8年有期徒刑。
因不服判决,她在入狱时就对管教称要逃狱,并且真的这么做了。
然而,当她逃狱出去通过信访申冤,却再次被关入狱中。
最终女子能否洗刷冤屈,她又为此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无妄之灾1955年,白春荣出生于辽宁葫芦岛建昌县的一个穷苦农村家庭。
在读完初中以后,她就辍学在家务农了。
那时候像她这样学历不高的农村女子,往后除了出嫁这条路,就只有外出打工了。
但白春荣性格刚强,不愿意早早出嫁当一个家庭主妇,而是坚信妇女能顶半边天。
80年代改革开放之初,她凭着自己的勇气与魄力开始外出经商。
和当时的很多人一样,白春荣看上了广东好看的布料和时髦的服装。
此后,她就在老家开了一个服装店,常年到广东佛山去购买布料和服装。
短短几年时间,她服装店的生意已经十分火爆,赚的钱也越来越多。
然而,就在事业蒸蒸日上的时候,她却遇到了改变自己一生的一件事。
1988年10月28日,白春荣照常来到了佛山南海县西樵镇的一家布料店采买布匹。
她买了4筒价值4000元的布料,每一筒布料都需要两个人才能抬。
白春荣自己带不走,就先让店里的员工将布料搬出来放在路边,随后准备去叫拖拉机拉走。
然而,一名治安员突然听出了她的外地口音,立刻前来质问。
“你这些布料怎么回事,怎么停在大马路上,这是要交地皮费的。”
白春荣一听就知道对方是欺负自己从外地来不懂规矩,要敲诈自己,但她也是个暴脾气。
“地皮不都是国家的吗?没听说过放点东西还要收钱的。”
她抱怨了几句就去找附近店铺的老板商量,想要把布匹暂放在店门口,避免被人敲诈。
老板答应了下来,白春荣便也没有理会治安员,高兴地去找拖拉机拉货了。
可是,等到她回来的时候,隔着老远就发现那个治安员带了几名保安在扒拉她买的布料。
白春荣意识到对方是故意找茬,但她是个倔脾气,坚决不愿意交钱了事,就跑过去准备理论。
治安员显然注意到了她,还没等她跑到店门口,就迎上去用手铐将她铐了起来。
“你涉嫌盗窃布匹暂时不能走。你们先看着她,我去把事情调查清楚。”
白春荣被铐起来后交给了几名保安看押,治安员则自己离开了。
白春荣当然不愿意受此无妄之灾,对保安说自己是无辜的,只要到布料店问问老板就能真相大白了。
保安一商量也觉得是这个道理,于是带着人准备去布料店问清楚。
可是几人还没走到一半,治安员却又不知从哪里走上来拦住了他们,还教训了保安几句。
随后,治安员没有将白春荣带去店里对质,而是直接押送回了附近派出所。
陷害与冤屈白春荣也没有抵抗,心想派出所肯定能还自己一个清白,大白天的他们还能屈打成招不成?
可是到了派出所她却傻眼了,据她在后来的采访中回忆说:“里面根本没有其他民警,只有两个治安队的队员在抄写我买的布匹的信息。”
两个人看到白春荣后也吓了一跳,立刻用粤语问道:“这个捞嗨看到了,怎么办?”
治安员却满不在乎地说道:“别管她,她都要死了,她出不来的,你别抄错就行了。”
这时候,白春荣终于知道他们要干什么了。
他们把自己购买的布匹信息抄下来,再找一个“失主”来串供,就能坐实她盗窃的罪名。
事实上他们也确实是这么做的,白春荣很快就被关进了南海乡看守所。
期间,她也曾多次要求见警察,却始终没有人满足她的要求。
直到半年之后,白春荣期盼已久的警察终于来见自己了。
可是治安员在外面早已经安排好了,警察来可不是查案的,而是来告诉她她的盗窃罪基本成立了。
白春荣当然不肯束手就擒,直接要求请律师,并且确实从北京请到了一位知名律师。
律师在看过案情之后非常自信,认为白春荣没有盗窃的可能。
最显著的证据是,她一个女人,不可能大白天地同时偷盗4筒布料而不被人发现。
遗憾的是,在1989年7月28日,即使有法学教授的据理力争,白春荣依然被南海县法院认定为犯有到盗窃罪,一审判处她8个月有期徒刑,原因是她只能拿出一筒布料的收据单。
听到这个判决后,她彻底失控了,坚决要求继续上诉,但佛山中院依然维持了原判。
雨夜逃狱“你看着,我一天都不会在监狱好好待着,我非得找机会逃出去不可。”
在入狱那天,白春荣的情绪依然很激动,直接对监狱的管教大喊。
此后的几个月里,她也一直在写申诉信,但是这些信件根本没有任何回音。
经过近一年的等待,她终于不愿意再等了,坚定了自己越狱的想法。
在她看来,自己本来就没有错,只要越狱出去申了冤,越狱这个罪名也就不存在了。
1991年7月31日的雨夜,白春荣脱下囚服换上便装,撑着唯一没有被没收的雨伞遮住自己的面部,居然轻而易举地逃了出去,容易得连她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
逃出来以后,白春荣身无分文,通过把伞送给公交车司机换车费坐上了车。
随后,她又沿着火车铁轨偷偷爬上了北上的火车。
肚子饿了以后,白春荣就下火车去讨饭,或者从垃圾堆里翻食物,有时候也会靠挖野菜树皮充饥。
经过10多天的艰苦奔逃,白春荣好不容易才抵达了北京上访。
工作人员在听说了她的遭遇后深表同情,一边安慰她,一边又陈述着越狱的严重性。
她告诉白春荣会帮助她上访,但她需要立刻湖区自首,否则可能会被加重判罚。
而白春荣则信以为真,很快又被关入了河北一所的监狱。
遗憾的是,关于她被冤枉盗窃的案子却自始至终都没有音讯。
申诉与重审1996年2月8日,在一位监狱管教的帮助下,白春荣提前9个月出狱了。
出狱后,她心中的愤懑从未减少,尤其是在回到老家后,不少曾经的朋友都对她避之不及。
尽管丈夫和孩子都觉得她冤屈,但却为了避免更大的灾祸纷纷劝她好好过日子,不要再去上访了。
可白春荣的脾气还是那样火爆,她不愿意就这样坐视自己的命运被改写,更不愿意让那些曾经害过自己的人逍遥法外。
更重要的是,她要找回属于自己的清白和名誉,找回这么多年冤屈受苦的补偿。
怀着这样的心情,在出狱后的10多年里,白春荣始终没有放弃申诉和上访。
为了还自己一个清白,她四处奔波,为了省钱吃不好睡不好。
到了2007年,她一度因为乳腺癌而差点死在手术台上。
大难不死之后,大部分人可能都会选择好好过日子,不再与命运抗争。
可白春荣还是不服输,经历过生死的她反而更加敢于反抗,比过去更加努力地上诉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随着国家法制改革和白春荣的不断追问,佛山市南海区人民法院终于开始调查20年前的这起冤案。
2012年的一天,法院罕见地主动寄来了一份函件,让他们尽快来法院配合调查。
不过,时隔20年,要调查这起案子并不容易,经历了长达2年的案件回溯,法院才最终通过多方面的疑点,认为白春荣不具备盗窃的可能。
2014年3月11日,法院根据“疑罪从无”的原则改判白春荣无罪。
曾经含冤入狱时,她才正值33岁的壮年,如今洗清冤屈时却已经是59岁的老人了。
手捧着这份判决书,没读过多少书的白春荣喜极而泣。
因为不知道如何表达感激之情,她居然当庭朝着法官下跪叩头。
可这一跪又是何其讽刺,正如人民网所说,这是对官员失职、法律缺位的“一记耳光”。
据白春荣后来在采访中说道,当时有记者向她转述了法官的话:“我们之前的法官十年前就知道这起案子是错的,但我们没有人出来承认,这是我们的失职。”
白春荣无暇纠结这些,她开始向国家和南海派出所申请赔偿。
最终,国家赔偿其精神损失费和误工费等65万元。
但南海派出所认为,当年涉案的布料总值为4135余元,即使加上利息也只有5600余元,所以只愿意赔偿这笔钱。
至于她要求追究相关人员的法律责任,这件事并未得到任何报道,实在是一大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