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彩莲看赵江河答应了她的求婚,很高兴。笑说:“你休息吧,我也要去睡了。明天还得辛苦你大半天呢……”
赵江河笑说:“好,你也早点休息。”
当赵江河明白自己今晚就要在刘彩莲的留宿时,这才仔细观察了一下刘彩莲的闺房,干净整洁,空中弥漫着一缕女孩子房间内特有的那种化妆品的淡淡香味儿,床虽是钢管床,但仍可看出被拆掉不久土坑墙凹凸不平的痕迹,被几张贴在墙上的报纸遮盖了。
刘彩莲端起茶几上的盘子和酒杯,又麻麻利利地把茶几擦干净就回上房屋休息了。
出了房门的刘彩莲如释重负,她更加相信古人说的,“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的说法是正确的。她请赵冮河帮她家拉土粪完全是一种借口,她们刘村有的是壮小伙子,只要她放话,有的是小伙子愿意帮她家干工呢。
话说刘彩莲离开后,赵江河仍无睡意,他没有想到他和刘彩莲就这样订了亲,有一种做梦般的不真实感。
但弥漫在他心头的大雾仍没有被驱散,他想不通家庭条件不差的刘彩莲为什么不回学校复读,在刚才与刘菜莲的闲聊中,他已对刘采莲她家有了个大概的了解,刘彩莲的父亲早年当过几年兵,退伍后,被安排到省第三建筑公司木工组当了一名木工,但刘彩莲的伯父却是邻县的一名县级领导,本大队的支书是刘采莲的三叔。
刘采莲有两个哥哥,大哥在一家煤矿上班,大嫂一年四季,有一大半时间住煤矿上,二哥在县城开了一杂货铺,都已结了婚,夫妻俩平时甚少回家。孩子在县城读书,到了夏收,夫妻俩才赶回来把麦子一收,又会匆匆回县城打理生意,刘采莲家的这种情况,在当时的乡村来说,说不上大富大贵,但也算得上条件不差的人家。
平时,睡前有看书习惯的赵江河,就从刘菜莲闺房桌子上一厚摞书中,随意找出一本书看,他找的是一本苏联作家奥斯特洛夫斯基著的《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的书,对这部书,赵江河此前也看过,但他没有去想或者说对这部书的主人公保尔,对中国青年人产生了什么样比较深远的影响,以及这部书展现了前苏联工业化时期,那些正在拼博的人们的生活、信念和价值观的改变做过多的思考。
赵江河只记得书中的主人公保尔在车站饭店打杂役,因忘记关水笼头,引起水漫金山,后被普罗霍尔狠狠揍了一顿,打得遍体鳞伤。保尔的哥哥阿尔焦姆在获悉弟弟保尔被打的消息后,用他有力的大手为弟弟保尔报仇,教训普罗霍尔的章节,这一章节让赵江河颇是感动,这才是真正的骨肉之情……
可赵江河万万没有想到,他在翻阅这本书时,一封信从书中掉了出来,他拣起信一看,心在胸腔里“砰砰”狂跳起来。
原来,从书中掉出来的几页纸,是一封吕新霞写给他的信,他没有想到,吕新霞写给他的信,却被刘采莲悄悄截收了,吕新霞在信中告诉他,她曾骑自行到他家找过他,想告诉他让他去公社砖瓦厂当记工员的事已谈妥,让他翌日就到砖瓦厂上班,可遗憾的是那天他家大门上挂了大锁,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无奈她只好离开,当天晚上就写了一封信塞进邮箱。同时,她过几天也要离开公社,到省城一家国营单位的招待所当合同工,日后有转正的希望……
看罢信,赵江河心里是五味杂陈,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他没有打算问刘采莲为什么要截留了吕新霞写给他的信。他明白,这是刘采莲因喜欢他,才借她在大队当财务之便,做出了这种不大理智的事儿,在刘采莲面前,他要装出不知道的样儿,否则会让刘采莲尴尬和难为情,他悄悄将信夹在书中,放回原位……
另外拿了一本刘流著的长篇小说《烈火金刚》看了一会,感觉身上有点冷,就想铺开被子,坐进被窝看。这时,刘采莲在外面敲门,赵江河忙上前打开门。只见刘采莲端了一大盆热腾腾的洗脚水,刘采莲瞅着他,笑晏晏地说:“刚才忘了让你烫一下脚,来,坐在小椅子上,我给你把脚洗洗。”
赵江河忙笑说:“采莲呀!我自己洗就行了。”
“坐下!”刘采莲拉一把赵江河的衣服,硬让赵江河坐在小椅子上,随后又亲手帮赵江河脱下鞋袜,绾起裤子,将赵江河的脚放进盆中,水温略略有点偏高,烫得赵江河直吸冷气。但赵江河的脚很快适应了水温,刘采莲的一双小手在他的脚上不轻不重地游走着,揉捏着,温暖而舒适……
洗净脚,刘采莲笑说:“上床吧,这样睡起来才舒服。”说完,刘采莲端起洗脚盆出去了。
赵江河这才脱去外套,穿着一套枣红色的秋衣秋裤上了床,钻进了被窝,身下铺的挺厚,身上盖了两床一红一绿纺绸棉被,散发着浆洗不久的清香,赵江河上床后,看了一会书,就拉熄电灯,可他却碾转难眠,脑后不断闪现着刘采莲与吕新霞两个姑姑的面孔。
思来想去,赵江河认为吕新霞不大适合自己,吕新霞如今毕竟是城里人了,转为正式工是早晚的事,没有什么背景的他,农民一个,届时两人的身份悬殊,吕新霞保不准会变心,姑娘的心,秋天的云,说变就变了。
再说了,吕新霞写信给他,只是说帮他找了一份工,并没有表示要嫁给他的意思,而刘采莲是真正喜欢他,这他不难看的出……
赵江河想着想着,就感到阵阵困意袭来,正在要坠入梦乡时,他隐隐听到窗外有轻轻的脚步声,他悄悄坐了起来,撩开窗帘的一小角,朝外观望,朦朦胧胧的月光下,他看到刘采莲披了件黄军大衣,在柔若似水的月光下走来走去,不时用眼睛瞭望一下她的闺房,有几次靠近了房门口,抬起了手,想叩门,但犹豫了一会,又蹑手蹑脚地走开了。
赵江河瞅着窗外月光下的一幕,内心既紧张又兴奋,亦比较期翼接下来故事的继续发生,体内涌动的欲望,犹如一群荒原上饥饿的狼,发出一阵嗷嗷嚎叫,可令他遗憾的是,刘采莲对着窗口,用手比划了一个呁的动作,就面带羞色,退回了上房屋,又轻轻闭上门。
赵江河有点失望地叹了口气,自嘲而无声地笑笑,钻进被窝睡了。
当赵江河一觉睡醒,确切地说,是被郭新平高喉咙大嗓子的说话声惊醒的,郭新平说:“江河这懒熊还没睡醒!”
刘采莲忙上前笑说:“你说声音小一点,让他再睡一会儿,你来坐在上头屋的桌子上抽烟喝茶,不急,门的粪再用半天时间就能拉完……”
听到门外的说话声,赵江河这才彻底清醒了,也明白自己咋晚睡在刘采莲的闺房里,忙起身穿上外套,出了房门,咧嘴对郭新平笑笑。刘采莲忙为他打盆热腾腾的洗脸水,浸上一条新白毛巾,又递上一只城里人喝啤酒用的那种新玻璃杯和一支新牙刷。
赵江河洗过手脸和漱口后,就和郭新平吃亦然比较丰盛的早餐。在下午3点多,刘采莲她家门前的那座小山般的土粪堆便消失了。
拉完土粪撒开后,赵江河与郭新平并没有急着返回,而是坐在地畔边上休息。没想他刚点上一烟,就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扭头一看,发现是初中时的同班同学刘保庆。
刘保庆初中毕业后,平时在家里跟他父亲做豆腐卖豆腐,此时骑了一辆旧加重自行去镇街上给他二叔承包的一家国营饭店送豆腐回来,途经这里看到了赵江河后,就从自行车上跳了下来,赵江河忙从地上站起来,敬上一支烟,又转身敬一支烟给郭新平,尔后对郭新平说:“你先回去喝茶,我和老同学聊一会,一会就回去。”郭新平说声好,就拉着架了车提前走了。
赵江河用羡慕的口气对刘保庆说:“老同学呀,听人说你的豆腐生意做的不错,这些年可没少挣钱,盖上了三间一砖到顶的大瓦房,找的女朋友也是百里挑一呢……”
刘保庆咧嘴笑笑,说:“你听谁瞎咧咧,你老同学我还不是小打小闹瞎折腾,混个生活而已。你是给大队会计刘采莲她家帮忙拉粪呢?”
赵江河点点头,又敬上一支恒大烟给刘保庆说:“你是知道的,刘采莲在初中时,学习成绩就在咱全年级数一数二的,到了高中后,她虽没有和我在一个班,但我也知道她学习成绩不差,是他们班的学习干事呢,可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不回学校复读呢?”
刘保庆点燃赵江河又敬给他的一支烟,吸了一口笑说:“老同学呀!我听我们村里人说,刘彩莲高考名落孙山后精神上就不大正常,常常夜半时分会梦游的,一看到了数理化的书籍就会头痛……”
听刘保障庆这么说,赵江河心里咯噔一下,看来自己昨晚误会了刘采莲。极有可能刘采莲昨晚又在梦游……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