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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综自认为东昏侯之子,投奔北魏
【原文】
初,帝纳东齐昏侯宠姬吴淑媛,七月而生豫章王综,宫中多疑之。及淑媛宠衰怨望,密谓综曰:“汝七月生儿,安得比诸皇子!然汝太子次弟,幸保富贵,勿泄也!”与综相抱而泣。
综由是自疑,昼则谈谑如常,夜则于静室闭户,披发席藁,私于别室祭齐氏七庙。又微服至曲阿拜齐太宗陵,闻俗说割血沥骨,渗则为父子,遂潜发东昏侯冢,并自杀一男试之,皆验。由是常怀异志,专伺时变。
综有勇力,能手制奔马;轻财好士,唯留附身故衣,余皆分施,恒致罄乏。屡上便宜,求为边任,上未之许。常于内斋布沙于地,终日跣行,足下生胝,日能行三百里。王、侯、妃、主及外人皆知其志,而上性严重,人莫敢言。又使通问于萧宝寅,谓之叔父。为南兖州刺史,不见宾客,辞讼隔帘听之,出则垂帷于舆,恶人识其面。
及在彭城,魏安丰王延明、临淮王彧将兵二万逼彭城,胜负久未决。上虑综败没,敕综引军还。综恐南归不复得至北边,乃密遣人送降款于彧;魏人皆不之信,彧募人入综军验其虚实,无敢行者。殿中侍御史济阴鹿悆为彧监军,请行,曰:“若综有诚心,与之盟约;如其诈也,何惜一夫!”
时两敌相对,内外严固,悆单骑间出,径趣彭城,为综军所执,问其来状,悆曰:“临淮王使我来,欲有交易耳。”
时元略已南还,综闻之,谓成景儁等曰:“我常疑元略规欲反城,将验其虚实,故遣左右为略使,入魏军中,呼彼一人。今其人果来,可遣人诈为略有疾在深室,呼至户外,令人传言谢之。”综又遣腹心安定梁话迎悆,密以意状语之。
悆薄暮入城,先引见胡龙牙,龙牙曰:“元中山甚欲相见,故遣呼卿。”又曰:“安丰、临淮,将少弱卒,规复此城,容可得乎!”
悆曰:“彭城,魏之东鄙,势在必争,得否在天,非人所测。”
龙牙曰:“当如卿言。”
又引见成景儁,景儁与坐,谓曰:“卿不为刺客邪!”
悆曰:“今者奉使,欲返命本朝。相刺之事,更卜后图。”
景儁为设饮食,乃引至一所,诈令一人自室中出,为元略致意曰:“我昔有以南向,且遣相呼,欲闻乡事;晚来疾作,不获相见。”
悆曰:“早奉音旨,冒险祗赴,不得瞻见,内怀反侧。”遂辞退。
诸将竞问魏士马多少,悆盛陈有劲兵数十万。诸将相谓曰:“此华辞耳!”
悆曰:“崇朝可验,何华之有!”乃遣悆还。
成景儁送之于戏马台,北望城堑,谓曰:“险固如此,岂魏所能取!”
悆曰:“攻守在人,何论险固!”悆还,于路复与梁话申固盟约。
六月庚辰,综与梁话及淮阴苗文宠夜出,步投魏军。及旦,斋内诸閤犹闭不开,众莫知所以,唯见城外魏军呼曰:“汝豫章王昨夜已来,在我军中,汝尚何为!”
城中求王不获,军遂大溃。魏人入彭城,乘胜追击,复取诸城,至宿预而还。将佐士卒死没者什七八,唯陈庆之帅所部得还。
上闻之,惊骇,有司奏削综爵土,绝属籍,更其子直姓悖氏。未旬日,诏复属籍,封直为永新侯。
西丰侯正德自魏还,志行无悛,多聚亡命,夜剽掠于道,以轻车将军从综北伐,弃军辄还。上积其前后罪恶,免官削爵,徙临海;未至,追赦之。
综至洛阳,见魏主,还就馆,为齐东昏侯举哀,服斩衰三年。太后以下并就馆吊之,赏赐礼遇甚厚,拜司空,封高平郡公、丹杨王,更名赞。以苗文宠、梁话皆为光禄大夫;封鹿悆为定陶县子,除员外散骑常侍。
综长史济阳江革、司马范阳祖暅之皆为魏所虏,安丰王延明闻其才名,厚遇之。革称足疾不拜。延明使暅之作《欹器漏刻铭》,革唾骂暅之曰:“卿荷国厚恩,乃为虏立铭,孤负朝廷!”
延明闻之,令革作《大小寺碑》《祭彭祖文》,革辞不为。延明将棰之,革厉色曰:“江革行年六十,今日得死为幸,誓不为人执笔!”延明知不可屈,乃止;日给脱粟饭三升,仅全其生而已。
上密召夏侯亶还,使休兵合肥,俟淮堰成复进。
癸未,魏大赦,改元孝昌。
破六韩拔陵围魏广阳王深于五原,军主贺拔胜募二百人开东门出战,斩首百余级,贼稍退。深拔军向朔州,胜常为殿。
云州刺史费穆,招抚离散,四面拒敌。时北境州镇皆没,唯云中一城独存。道路阻绝,援军不至,粮仗俱尽,穆弃城南奔尔朱荣于秀容;既而诣阙请罪,诏原之。
长流参军于谨言于广阳王深曰:“今寇盗蜂起,未易专用武力胜也。谨请奉大王之威命,谕以祸福,庶几稍可离也。”深许之。
谨兼通诸国语,乃单骑诣叛胡营,见其酋长,开示恩信,于是西部铁勒酋长乜列河等将三万余户南诣深降。
深欲引兵至折敷岭迎之,谨曰:“破六韩拔陵兵势甚盛,闻乜列河等来降,必引兵邀之,若先据险要,未易敌也。不若以乜列河饵之,而伏兵以待之,必可破也。”深从之,拔陵果引兵邀击乜列河,尽俘其众;伏兵发,拔陵大败,复得乜列河之众而还。
柔然头兵可汗大破破六韩拔陵,斩其将孔雀等。拔陵避柔然,南徙渡河。将军李叔仁以拔陵稍逼,求援于广阳王深,深帅众赴之。
贼前后降附者二十万人,深与行台元纂表:“乞于恒州北别立郡县,安置降户,随宜赈贷,息其乱心。”魏朝不从,诏黄门侍郎杨昱分处之于冀、定、瀛三州就食。
深谓纂曰:“此辈复为乞活矣。”
秋七月壬戌,大赦。
八月,魏柔玄镇民杜洛周聚众反于上谷,改元真王,攻没郡县,高欢、蔡儁、尉景及段荣、安定彭乐皆从之。洛周围魏燕州刺史博陵崔秉,
九月,丙辰,魏以幽州刺史常景兼尚书为行台,与幽州都督元谭讨之。景,爽之孙也。自卢龙塞至军都关,皆置兵守险,谭屯居庸关。
冬十月,吐谷浑遣兵击赵天安,天安降,凉州复为魏。
平西将军高徽奉使哒,还,至枹罕。会河州刺史元祚卒,前刺史梁钊之子景进引莫折念生兵围其城。长史元永等推徽行州事,勒兵固守;景进亦自行州事。徽请兵于吐谷浑,吐谷浑救之,景进败走。徽,湖之孙也。
魏方有事于西北,二荆、西郢群蛮皆反,断三鵶路,杀都督,寇掠,北至襄城。汝水有冉氏、向氏、田氏,种落最盛,其余大者万家,小者千室,各称王侯,屯据险要,道路不通。
十二月壬午,魏主下诏曰:“朕将亲御六师,扫荡逋秽,今先讨荆蛮,疆理南服。”
时群蛮引梁将曹义宗等围魏荆州,魏都督崔暹将兵数万救之,至鲁阳,不敢进。魏更以临淮王彧为征南大将军,将兵讨鲁阳蛮,司空长史辛雄为行台左丞,东趣叶城。别遣征虏将军裴衍、恒农太守京兆王罴将兵一万,自武关出通三鵶路,以救荆州。
衍等未至,彧军已屯汝上,州郡被蛮寇者争来请救,彧以处分道别,不欲应之。
辛雄曰:“今裴衍未至,王士众已集,蛮左唐突,挠乱近畿,王秉麾阃外,见可而进,何论别道!”
彧恐后有得失之责,邀雄符下。雄以群蛮闻魏主将自出,心必震动,可乘势破也,遂符彧军,令速赴击。群蛮闻之,果散走。
魏主欲自出讨贼,中书令袁翻谏而止。
辛雄自军中上疏曰:
“凡人所以临陈忘身,触白刃而不惮者,一求荣名,二贪重赏,三畏刑罚,四避祸难。非此数者,虽圣王不能使其臣,慈父不能厉其子矣。明主深知其情,故赏必行,罚必信,使亲疏贵贱勇怯贤愚,闻钟鼓之声,见旌旗之列,莫不奋激,竞赴敌场,岂厌久生而乐速死哉?利害悬于前,欲罢不能耳。
自秦、陇逆节,蛮左乱常,已历数载,三方之师,败多胜少,迹其所由,不明赏罚之故也。陛下虽降明诏,赏不移时,然将士之勋,历稔不决,亡军之卒,晏然在家,是使节士无所劝慕,庸人无所畏慑;进而击贼,死交而赏赊,退而逃散,身全而无罪,此其所以望敌奔沮,不肯尽力者也。
陛下诚能号令必信,赏罚必行,则军威必张,盗贼必息矣。”
疏奏,不省。
曹义宗等取顺阳、马圈,与裴衍等战于淅阳,义宗等败退。衍等复取顺阳,进围马圈。洛州刺史董绍以马圈城坚,衍等粮少,上书言其必败。未几,义宗击衍等,破之,复取顺阳。魏以王罴为荆州刺史。
邵陵王纶摄南徐州事,在州喜怒不恒,肆行非法。遨游市里,问卖者曰:“刺史何如?”
对言:“躁虐。”
纶怒,令吞而死。百姓惶骇,道路以目。尝逢丧车,夺孝子服而著之,匍匐号叫。签帅惧罪,密以闻。上始严责纶,而不能改,于是遣代。纶悖慢逾甚,乃取一老翁短瘦类上者,加以衮冕,置之高坐,朝以为君,自陈无罪;使就坐剥褫,捶之于庭。又作新棺,贮司马崔会意,以轜车挽歌为送葬之法,使妪乘车悲号。会意不能堪,轻骑还都以闻。上恐其奔逸,以禁兵取之,将于狱赐尽,太子统流涕固谏,得免,戊子,免纶官,削爵土。
魏山胡刘蠡升反,自称天子,置百官。
初,敕勒酋长斛律金事怀朔镇将杨钧为军主,行兵用匈奴法,望尘知马步多少,嗅地知军远近。及破六韩拔陵反,金拥众归之,拔陵署金为王。既而知拔陵终无所成,乃诣云州降。仍稍引其众南出黄瓜堆,为杜洛周所破,脱身归尔朱荣,荣以为别将。
【原文华译】
1 当初,南梁皇帝萧衍接收了南齐东昏侯萧宝卷的宠姬吴淑媛,七个月之后生下豫章王萧综,宫中人多怀疑萧综是萧宝卷的儿子。
后来吴淑媛不再受宠,心怀怨望,秘密对萧综说:“你是七个月就生下的儿子,怎么能与其他皇子相比!不过,你是太子的二弟,幸而能保全富贵,不要泄露这个秘密!”与萧综相抱而泣。
萧综于是开始怀疑自己的身世,白天谈笑如常,晚上则独处静室,关门闭户,披头散发,睡在草席上,秘密在另一个房间祭祀齐氏七庙,又微服到曲阿祭拜齐太宗萧鸾陵墓。萧综听闻民间传说,把血滴在枯骨上,如果立即渗入,就是父子血缘关系,于是秘密挖开东昏侯坟墓,并杀死自己的一个儿子来做试验,果然渗入。由此常怀异志,等待时机。
萧综有勇力,能徒手制服奔马;又轻财好士,只留下身上穿的旧衣服,其他都分散施舍给他人,所以总是搞得自己很贫乏。屡次上书陈述军国战略,请求到边疆任职,皇帝没有批准。萧综又在室内地面铺上沙石,终日光脚行走,足下生茧,能日行三百里。亲王、侯爵、嫔妃、公主及外人,个个都知道他的心志,但是皇帝性情严酷,大家都不敢跟他说。
萧综又派出使者去找萧宝寅,称他为叔父。萧综担任南兖州刺史,不见宾客,处理诉讼都隔一道帘子听取,出门在车前挂一道帷帐遮挡,不愿别人看到他的面目。
后来,萧综驻防彭城,北魏安丰王元延明、临淮王元彧将兵二万进逼彭城,胜负久未决。皇帝萧衍害怕萧综战败牺牲,下诏命他引军撤回。萧综担心南归之后没有机会再到北边,于是秘密派人向元彧请求投降。北魏人都不信,元彧招募人到萧综军中验其虚实,没人敢去。
殿中侍御史、济阴人鹿悆为元彧监军,自告奋勇请行,说:“如果萧综有诚心,就与他盟约;如果他是欺诈,牺牲我一个又有什么可惜!”
当时两敌相对,内外严固,鹿悆单骑间出,直奔彭城,被萧综军抓获,问他来干什么,鹿悆说:“临淮王(元彧)派我来,要做一个交易。”
当时元略已经南归,萧综听闻,对成景俊等说:“我时常怀疑元略要叛变回北方,所以想验其虚实,故意派左右假称是元略使者,到北魏军中,让他们派人来。如令其人果然来到,可以派人诈称是元略,就说生病在房间里,把来人带到门外,叫人传话,表示歉意。”
萧综又派心腹、安定人梁话去迎接鹿悆,秘密告诉他实情。
鹿悆于黄昏时分入城,先引见胡龙牙,胡龙牙说:“中山王(元略)很想和您相见,所以派人去请您。”又说:“安丰王(元延明)、临淮王(元彧),将少兵弱,想要收复此城,做得到吗?”
鹿悆说:“彭城,是魏国东方重镇,势在必得,能不能成功,在乎天意,不是人所能预测的。”
胡龙牙说:“是这个话。”
又引见成景俊,成景俊与他相坐,说:“您不是刺客吧!”
鹿悆说:“这次是奉命出使,还要回去复命。做刺客的事,以后再找机会。”
成景俊为他摆设饮食,然后引领他到一个房间,让一个人假扮是元略的侍从,从内室出来,替元略致意说:“我之前有事南下,这次派人请你来,是想听到一些家乡的事,不料晚上发病,不能相见。”
鹿悆说:“接到您的旨意,冒险前来,却不能见面,心中不安。”于是告辞退出。
诸将竞相问他北魏战士战马有多少,鹿悆夸耀说有劲兵数十万。诸将相互说:“这是吹牛皮罢了!”
鹿悆说:“到时候就能验证,吹什么牛皮!”于是遣送鹿悆回去。
成景俊送他到戏马台,北望城堑,对他说:“险固如此,岂是魏军所能攻取!”
鹿悆说:“攻守在人,谈什么险固!”鹿悆回程途中,再次与梁话确定盟约。
六月七日,萧综与梁话及淮阴人苗文宠乘夜秘密出城,步行投奔元彧军营。到了第二天早上,萧综斋内诸阁门还紧闭不开,众人不知所以,这时,听见城外北魏军呼喊说:“你们的豫章王昨夜已来,在我军中,你们还待在那里干什么!”
城中找不到萧综,军队于是大溃。北魏人进入彭城,乘胜追击南梁兵,一路收复多座城池,直到宿豫而还。南梁将佐士卒死亡十分之七八,唯独陈庆之率所部安全撤回。
皇帝萧衍听闻,惊骇,有司上奏削除萧综王爵及封地,剔除皇族属籍,把他的儿子萧直改姓为悖氏。不到十天,萧衍又下诏恢复他的皇室身份,封萧直为永新侯。
西丰侯萧正德从北魏逃回,丝毫没有悔意,多聚亡命之徒,夜里劫道抢掠杀人,以轻车将军身份跟从萧综北伐,弃军逃还。皇帝累积他前后罪恶,免官削爵,流放临海;还未抵达,又派使者追上去赦免他。
萧综到了洛阳,晋见北魏主元诩,回到宾馆,为南齐东昏侯举哀,服丧三年。太后以下都到灵堂吊丧,赏赐礼遇十分丰厚,拜为司空,封高平郡公、丹杨王,更名为萧赞。任命苗文宠、梁话皆为光禄大夫;封鹿悆为定陶县子,任员外散骑常侍。
萧综的长史、济阳人江革,司马、范阳人祖暅之都为北魏俘虏,安丰王元延明听闻他们的才名,厚遇他们。江革自称有足疾,不下拜。
元延明命祖暅之作《欹器漏刻铭》,江革唾骂祖暅之说:“你蒙受国家厚恩,却为敌虏立铭,辜负朝廷!”
元延明听闻,令江革作《大小寺碑》《祭彭祖文》,江革拒绝。
元延明将要杖打他,江革厉色说:“江革行年六十,今日得死为幸,誓不为人执笔!”元延明知道不能让他屈服,于是停止;每天给他粗粮三升,仅让他饿不死而已。
南梁皇帝萧衍密召督寿阳诸军事夏侯亶撤回,让他在合肥休整部队,等淮河大坝筑成后再前进。
2 六月十日,北魏大赦,改年号为孝昌。
3 破六韩拔陵包围北魏广阳王元深于五原,军主贺拔胜招募二百人开东门出战,斩首一百余级,贼军稍退。元深把军队开赴朔州(去年已改成云州),贺拔胜常常殿后。云州刺史费穆,招抚离散军民,四面拒敌。当时北境州镇全部陷落,只有云中一城独存。时间久了,道路阻绝,援军不至,粮食武器都用尽了,费穆弃城向南到秀容投奔尔朱荣;既而又到宫门前请罪,太后下诏原谅了他。
长流参军(掌捕捉盗贼及审理处罚的官员)于谨对广阳王元深说:“如今寇盗蜂起,不易专用武力取胜。谨请让我奉大王之威命,向他们晓谕祸福,或许可以稍微离间他们。”元深批准。
于谨兼通诸国语言,于是单骑到叛胡军营,见其酋长,开示恩信,于是西部铁勒酋长乜列河等率三万余户南下到元深大营投降。
元深打算引兵到折敷岭迎接,于谨说:“破六韩拔陵兵势甚盛,听闻乜列河等来降,必定引兵截击,如果他先占据了险要地形,我军不易取胜。不如以乜列河为诱饵,布置伏兵以待之,必可击破。”
元深听从,破六韩拔陵果然引兵截击乜列河,俘虏了他的部众;北魏伏兵发动,破六韩拔陵大败,于是救出乜列河部众,还师。
柔然头兵可汗大败破六韩拔陵,斩其将孔雀等。破六韩拔陵回避柔然,南迁渡过黄河。北魏将军李叔仁因为受到拔陵威胁,求援于广阳王元深,元深率众前往增援。贼军前后归降的有二十万人,元深上疏给行台元纂,说:“请求在恒州北另外设立郡县,安置降户,随宜赈济,以消除他们的反叛之心。”
北魏朝廷不听,下诏命黄门侍郎杨昱负责,将投降过来的人分别送到冀州、定州、瀛州三州,由当地供应粮食。
元深对元纂说:“这些人必定和乞活一样,再次叛乱。”
4 秋,七月十九日,南梁大赦。
5 八月,北魏柔玄镇民杜洛周聚众在上谷造反,改年号为真王,攻陷郡县,高欢、蔡俊、尉景及段荣、安定人彭乐都跟从他。杜洛周包围北魏燕州刺史、博陵人崔秉。
九月十四日,北魏任命幽州刺史常景兼尚书为行台,与幽州都督元谭共同讨伐叛军。
常景,是常爽的孙子。
从卢龙塞到军都关,全部派兵把守险要,元谭屯驻居庸关。
6 冬,十月,吐谷浑遣兵攻打赵天安,赵天安投降,凉州再次回到北魏版图
北魏平西将军高徽奉命出使哒,回程,到了枹罕。正巧河州刺史元祚去世,前刺史梁钊之子梁景进引莫折念生领兵包围州城。长史元永等推举高徽代理执掌州事,勒兵固守;梁景进也自称行使州刺史权力。高徽请兵于吐谷浑,吐谷浑救援,梁景进败走。
高徽,是高湖的孙子。
7 北魏西北战事日益扩大,而南方荆州、东荆州、西郢州蛮夷全部造反,截断三鸦路,击杀都督,一路寇掠,北至襄城。汝水有冉氏、向氏、田氏等大家族,人口繁盛,其余宗族势力,大的有一万家,小的一千家,各自称王称侯,屯据险要,道路不通。
十二月十二日,北魏主元诩下诏说:“朕将亲御六师,扫荡逋秽,如今先讨荆蛮,让南疆恢复秩序。”
当时群蛮引南梁将领曹义宗等包围北魏荆州,北魏都督崔暹将兵数万人救援,到了鲁阳,不敢前进。北魏再以临淮王元彧为征南大将军,将兵讨伐鲁阳蛮,司空长史辛雄为行台左丞,向东挺进叶城。另派征虏将军裴衍,恒农太守、京兆王元罴将兵一万,从武关出师,打通三鸦路,以救荆州。
裴衍等援军还没到,元彧军已经屯驻在汝上,被蛮夷攻击的各州郡争相前来求救,元彧认为他的任务是讨伐鲁阳蛮,不想分兵去救。
辛雄说:“如今裴衍未至,而大王士众已集,豫州蛮夷猖獗,挠乱近畿,大王手握军权在外,见到应该做的就去做,说什么本来的任务呢!”
元彧担心万一战败,负不起这个责任,要求辛雄下达正式命令。辛雄认为,群蛮如果听闻北魏主将御驾亲征,心中必定震动,可乘势击破,于是以行台左丞身份,正式命令元彧军,火速出击。群蛮听闻,果然散走。
北魏主元诩想要御驾亲征讨贼,中书令袁翻谏止。
辛雄自军中上疏说:
“凡人之所以能临阵忘身,触白刃而不惧,一是求荣名,二是贪重赏,三是畏惧刑罚,四是躲避祸难。如果没有这四条,就算是圣王出世,也不能驱使他的大臣;慈父重生,也不能激励他的儿子。圣明的君主深知这个道理,所以赏必行,罚必信,使亲、疏、贵、贱、勇、怯、贤、愚之人,只要一听到战鼓之声,见到旌旗之列,无不奋激,竞相奔赴敌场,岂是他们活腻了想要快点死吗?是利害悬于眼前,欲罢不能而已。
自从秦、陇叛变,蛮夷扰乱纲常,已经数年,而扞御三方之师,败多胜少,寻找其真因,都是因为赏罚不明。陛下虽然降下明诏,说赏罚都要及时,但是将士们的战功,长期得不到奖赏,而逃亡的士兵,晏然在家,于是节烈之士得不到鼓励,庸劣之人无所忌惮;进军击贼冒死争先,而赏赐一直欠着不发,后退逃跑呢,却能保全自己,又不被治罪,这就是为什么我军会望敌奔沮,谁也不肯尽力的缘故。
陛下如果能号令必信,赏罚必行,则军威必张,盗贼必息。”
奏疏递上去,没有回复。
南梁将领曹义宗等攻取北魏顺阳、马圈,与裴衍等战于淅阳,曹义宗等败退。裴衍等重新收复顺阳,再进兵包围马圈。北魏洛州刺史董绍认为马圈城池坚固,裴衍等粮少,上书说他必败。不久,曹义宗攻击裴衍等,击破,再次收复顺阳。北魏任命王罴为荆州刺史。
8 南梁邵陵王萧纶摄理南徐州事,在州中喜怒无常,肆行非法。横行市里,问一个卖鳝鱼的小贩:“刺史怎么样?”
回答说:“急躁暴虐。”萧纶怒,令他生吞鳝鱼而死。百姓惶骇,道路上遇见都不敢说话,只是递眼色示意。
萧纶曾经在路上遇到一辆丧车,夺下孝子丧服,穿自己身上,匍匐号叫。签帅惧怕被南梁皇帝萧衍怪罪,秘密奏闻。皇帝开始严责,萧纶不能改,于是下诏把他免职。
萧纶狂悖傲慢更加严重,找一个身材短瘦、长得像萧衍的老翁来,给他穿上皇帝衮冕,置之高座,向他朝拜,自称无罪;然后就在座位上把老翁衣服剥下,把他拖到庭中殴打。又做一副新棺材,把司马崔会意装进去,抬上丧车,唱着挽歌,给他送葬,命老妪乘车悲号。崔会意受不了,轻骑奔还京都,向皇帝报告。皇帝担心萧纶逃跑,派禁兵去逮捕他,准备在狱中赐死,太子萧统流涕固谏,萧纶才得以免死。十二月十八日,免萧纶官,削除爵位和封土。
9 北魏山胡刘蠡升造反,自称天子,设置百官。
10 当初,敕勒酋长斛律金在怀朔镇将杨钧帐下为军主,行兵多用匈奴兵法,远远望见扬起的尘土,就知道来了多少士兵,趴在地上嗅闻,就知道敌军距离远近。等到破六韩拔陵发动叛乱,斛律金带着部众投奔他,破六韩拔陵封斛律金为王。很快斛律金知道破六韩拔陵终究成不了事,于是到云州投降。带领部众,逐渐向南移动,抵达黄瓜堆,被另一变民首领杜洛周所击破,斛律金脱身归附尔朱荣,尔朱荣任命他为别将。
【学以致用】
关于辛雄的上书,思考几点。
“凡人所以临陈忘身,触白刃而不惮者,一求荣名,二贪重赏,三畏刑罚,四避祸难。非此数者,虽圣王不能使其臣,慈父不能厉其子矣。
01,这段话讲到了激励的核心
我所在的华一世纪是做股权激励的,股权激励围绕的中心,就是人心,人性,人欲三个板块,作为领导者,如果你的机制方案能驾驭这三个板块,你的组织一定会很好。
我们看1921年-1949年这段历史,有三次重要的动作,
第一个是1927年井冈山时期的土地改革法,应对井冈山会剿
第二个是1929年的兴国土地法,壮大队伍,后应对敌人五次围剿
第三个是1947年的中国土地法大纲,大家保护胜利果实,把对手赶到小岛上去。
这就是从分配的角度,撬动每个人的动力,凝聚人心,人欲于一个方向,这个力量有多大,相信今天的我们都能知道。
所以,懂的“分”,懂的“激励”,这是个核弹式的力量。目前中国的创业者,能真正用好这一点的不多(相对总基数的比例而言)
北魏的六镇起义,是因为分的不公
战士没有战斗力,打不赢,是因为分的不够及时,或者讲,不懂得如何分。
利害没有悬于前,没有让人做到欲罢不能。
前文笔记有提到我当年被这套机制激励,经常晚上12点后下班。 那个时候没空想是不是996啥的,本质是钱给的多。(其实也是自己干出来)
华为任老讲了,钱只要砸的多,不是人才也能被激发成人才。
可惜。北魏做不到这一点,看不到这样做的好处。
02,激励员工需要长期激励和短期激励结合(当然也包括精神激励和物质激励)
对高层进行长期激励,要大
对基层偏向短期激励,要快。
要给到看得见的利益,不要玩虚的,更不要拖延。
将士之勋,历稔不决,亡军之卒,晏然在家,是使节士无所劝慕,庸人无所畏慑;进而击贼,死交而赏赊,退而逃散,身全而无罪
放到现代来讲,信任只有一次。
03,激励是表象,制度是根本。
北魏此时出现的问题,都是表象,根本在于机制出现问题,但更严重的根源在于领导者这里
当年教员带领队伍占领长沙失败,上山的过程中,在三湾这个地方,在内部找到了一条绝妙的方案
此时的北魏,内部也是有人提出能解决问题的方案
比如,之前的李崇等人,当下辛雄,甚至包括元深的这个建议也不错
贼前后降附者二十万人,深与行台元纂表:“乞于恒州北别立郡县,安置降户,随宜赈贷,息其乱心。”魏朝不从
让前方听见炮火的人做决策,才能做到真实有效
就公司的品牌代言来讲,客户第一接触者是员工,不是老板。员工才能听到客户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哪里的体验很好,哪里有待改进。
可是,北魏领导者没有认真听取下面人的声音。我们如果是领导者,要愿意向一线听取声音,也许企业起死回生的某个方法就来源于他们
另外北魏元诩老板竟然还想御驾亲征
魏主下诏曰:“朕将亲御六师,扫荡逋秽,今先讨荆蛮,疆理南服。”
这个动作从另外一个角度反应了几点
1,这是职业皇帝的毛病,没体验过打仗,没见过战场上的生死,想玩一把
2,领导者脱离实际久了。对手已经起义,就意味着不把你当老板看了,同时,公司经常拖欠工资,承诺的奖励又不及时兑现,怎么能让人有动力为你干活呢?
3,机制好,员工干活动力足,人才济济,还用得着老板冲到第一线去压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