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永远记得那个冬天,李德成坐在沙发上,皱着眉头对我说:“慧英,以后咱俩的开销分开算吧,咱们AA制。我管我妈的生活费,你管你自己的,我的钱也不够这么个花法了。”
听到这话,我愣住了,连端着的茶杯都忘了放下。结婚才一年多,他居然说出这样的话?这段再婚生活,从初时的互相扶持,到现在的斤斤计较,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
“德成,咱俩过日子,这饭菜谁买?谁做?你妈身体不好,你让我也AA?”我看着他,忍不住把压抑许久的委屈带进了语气里。
他却无所谓地摆摆手:“按比例分不就行了?我每月5400退休金,你2200,咱俩按收入比例分摊,这样公平。”
公平?
他居然用“公平”这个词?
我差点笑出声。
他的退休金的确比我多,可家里所有的家务活,哪一样不是我在做?
他妈的三餐、洗衣、打扫,我一天忙得脚不沾地,难道这些都不算在“公平”里?
说到底,我在他眼里,恐怕从来都不是个平等的伴侣,而更像一个免费的保姆。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思绪被拉回了过去。我的第一段婚姻,带给我的只有无尽的痛苦。
我原本是个普通的农村姑娘,家里兄弟姐妹多,父母辛苦了一辈子,日子却没见宽裕过。
高中毕业后,我没考上大学,便进了一家小厂打工。
二十岁那年,我经人介绍认识了前夫王海涛。
他长得高高瘦瘦,会说几句甜言蜜语,我以为自己遇到了真爱。
婚后没多久,我才发现他嗜赌如命,欠了一屁股债。
为了养家,我不得不白天在工厂做工,晚上去饭店洗盘子,一天只睡五六个小时。
可再怎么努力,家里的日子依然捉襟见肘。
最绝望的时候,他拿走了我辛苦存下的两万元积蓄,转身就输得一干二净。
那是我第一次意识到,一个女人如果把自己的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结局往往是一场空。
后来,我终于鼓起勇气离婚,净身出户,独自带着女儿王佳佳生活。
那几年,我咬着牙过日子,拼命供佳佳读书,直到她结婚生子,才稍微松了口气。
佳佳嫁人后,生活稳定了许多。每次回来,她都劝我找个伴,说我不能总一个人过日子,老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我嘴上答应着,心里却犹豫不决。我怕再遇到像王海涛那样的男人,怕再经历一次失败的婚姻。
直到我遇见了李德成。
李德成是朋友介绍的,比我大七岁,退休前是车间主任,话不多,却显得很稳重。他第一次见我,就带了两大袋水果,一进门就笑呵呵地说:“慧英啊,以后有事咱俩就互相照应,你别怕。”
他的这句“你别怕”,让我心里一暖。作为一个中年女人,我最怕的就是再遇到不靠谱的男人。李德成的成熟稳重让我觉得,和他在一起,或许能过点踏实日子。
婚后的一开始,他确实对我不错。他经常带我去超市买菜,家里的开支也主动承担了大头。他还安慰我:“慧英,我知道你钱不多,你就把自己的零花钱留着,家里的花销我来。”
那段时间,我以为自己终于熬出了头。每天照顾婆婆,做饭打扫,虽然辛苦,但心里有盼头。我甚至开始憧憬,未来的生活会越来越好。
可渐渐地,李德成变了。他开始抱怨家里的开销:“慧英,咱妈身体不好,每个月光药费就一千多,再加上水电煤气,哪样不要钱啊?”
听到这些话,我心里不是滋味。
婆婆的药钱我当然知道贵,可这些事我从没计较过。
面对他的抱怨,我试着说:“德成,咱妈是你亲妈,我照顾她是应该的,可你看我每天忙里忙外,连个喘气的时间都没有。
要不以后你也帮帮忙?”
他却不耐烦地摆手:“慧英,家务活本来就是你女人的事,我一大老爷们干这些,像什么样子?”
我抱着枕头,坐在床边发呆。为什么再婚生活,和我想象中的差距这么大?
不久后,他提出了AA制。我再也忍不住了:“李德成,你要AA可以,那家里的活儿咱也按比例分。你每月5400退休金,我2200,我们就按二比一分活儿行不行?从明天开始,你负责做饭、拖地、伺候妈。”
他听完脖子都红了:“你这女人,怎么这么较真?再说了,我一个男人不会做饭,家里这些活计你不做谁做?”
我气得摔门出了家。那天晚上,我去了女儿佳佳家,把这一年的委屈全倒了出来。佳佳听完,脸色铁青:“妈,你不能总这么忍着。他提AA,你就让他自己过日子去呗!你有手有脚,干嘛非得伺候他?”
佳佳的话像一记重锤,砸在我心里。是啊,我有手有脚,为什么要活得这么卑微?
第二天,我去了电子厂应聘。厂长上下打量了我一眼:“你51岁了,干体力活吃得消吗?”
我咬牙回答:“吃得消。”
就这样,我成了一名流水线工人。每天早上六点起床,晚上八点才能到家,累得腰酸背痛。但心里却踏实。工厂的工资不高,一个月三千出头,但比起在家无休止的争吵,我宁愿靠自己的双手过日子。
我进厂后,家里的日子也变了样。李德成发现我不再围着锅台转,顿时慌了:“慧英,你进厂了,家里的饭谁做?”
我冷笑着回他:“咱家不是AA制吗?你有钱,可以请保姆啊。”
他气得摔筷子:“你这是故意跟我作对吧?”
我没理他,转身回了房间。
从那天起,他的日子也没那么舒坦了。
婆婆的三餐没人照顾,家里的地没人扫。
他好几次想让我辞职回家,可我只淡淡地说:“德成,不是我不愿意在家伺候大家,可这是你自己定的规矩,我只是按规矩办事。”
一个月后的一天晚上,李德成突然坐在我面前,语气少见地软了下来:“慧英,我想了想,AA制确实不太合适。要不咱们以后还是把钱放到一起,谁有需要谁用,你看行吗?”
我没立刻答应,也没拒绝,只是问他:“德成,你觉得钱重要,还是这个家重要?”
他低下头,默不作声。
日子又恢复了平静,但我知道,夫妻间的裂痕不是那么容易弥合的。我也不再把所有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反而觉得,靠自己的双手更踏实。
莎士比亚曾说:“我们命该遇到这样的时代,但我们可以选择如何活下去。”女人这一生,最重要的是学会掌控自己的生活。未来的路还长,我不知道我们还能走多久,但至少现在,我已经学会了为自己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