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贤德:记忆里的城中村

老吴观察 2022-11-10 16:17:04

吴贤德:记忆里的城中村

城中村,这个曾被农民工称之为在城市里的“家”,在城市发展和扩建的大潮中,逐步被高楼大厦淹没,消失在人们视野里,在渐渐被淡忘中,逝去的城中村留给人们的只有记忆,村中村的面孔永远留在相机中的图片里,在图片里寻找城市的变迁。

98年5月,我从固始县老家来到郑州,当时租住在京广北路西工房城中村里,一位大娘家小院里捌角,只能放下一张床和一个小方桌,一间又低又窄的小房间,由于房间太小不能做饭,一天三餐吃饭全靠到外面街上买,大白天,房间暗得也需开灯。

大娘是个基督教信徒,心肠十分好,早晨我起床晚,开门总是发现大娘在门前台子上,放置一瓶烧好的开水,半年后,单位新招来一位大学毕业小伙子,房间太小住不下两人,从大娘家搬走,今天想起还挺留念这位每天为我送开水大娘的。

从大娘家搬出来后,我和这位新招来的大学生租住进离大娘家不远处另一家,这家男房东是个蹲人力三轮车的上门女婿,女房东当家,这家女房东心肠还算可以,让人最讨厌的是,这位女房东是个多管闲事之人,租房户谁家不来个人,看见谁家来个人,总是跑上门刨根问底问个底朝天,个个租房户都烦她。

99年,妻子从老家来到郑州,我从租住房间搬到蜜蜂张街道办事处马寨村(火车站西广场),租住在马寨村一位姓雷的村干部家里,当时联防队查暂住证查得很厉害,如果查到你没有办理暂住证,轻则掏钱补办,重则带到派出所罚款,甚至遭治安联防队员皮肉之苦。

这位雷大叔是个热心人,住在他家共有三家租房户,住在村干部家里方便多了,每逢联防队查夜,雷大叔总是提前给租房户们打招呼,让大家提前到派出所,把暂住证办出来,免得遭受联防队员挨打,直到火车站建设西广场,张魏寨村雷大叔家被拆迁,我们三家租房户才搬离。

从马寨搬出来,在火西广场京广路西铁路局西工房家属院,租了一套40多平米两室一厅房,房东是个女的,是位在铁路职业技校上班的老师,在这里租住值得让我留念的是,妻子不但为我生下一双可爱的儿女,我写的“老板的滑头与民工的艰辛”文章,在中国青年报上的发表后,先后被中国青年报、中央电视台、河南电视台等新闻媒体报道后,成为中国农民工维权第一人,全国新闻人物。

2005年,房东孩子结婚,房子不再出租了,我们把“家”搬到淮河路曹寨西街(现连心里),这家房东是个会计师,带着儿子一块过的离婚女人,真不愧是会计师,每次房租快到期前,这位女房东总是再三打电话提醒,让提前把房租钱准备好,按时打到她的银行卡里,要不然就要涨房租了。在这位会计师女房东眼中,我们就是旧社会时的房奴。

说完房东,回过头来,再说一说城中村,在城中村租住的日子里,同一个房东,同住一个小院,大家虽然来自不同的地方,邻里们开门就见面,孩子们在一块玩耍,大人们相互之间串串门,往街面小饭馆里一坐,叫上几个小菜喝二两,还是比较和气的,这样的邻里关系,只有在城中村里才有。

在我的记忆里,当年郑州外来工集中居住最火爆的城中村,盛岗、姚砦、庙李、陈砦、黑庄、燕庄、小李庄、路砦、孙八砦、黄冈寺……郑州人曾这样评价我们固始人,固始人就是河南的“犹太人”,郑州市区大大小小农贸市场,几乎都能见到固始人摊点,当时固始人在郑州超10万之多,郑州不仅是火车拉来的城市,更是外来人口建设起来的城市,如果单凭郑州老户(居民),郑州绝没有今天繁华。

以我们固始县为例,当时在郑州市知名企业和知名企业家有:天明广告老总姜明、中植奇瑞卢义锋、水产大世界杨清芳、东方经典张泽保……他们不仅是郑州市知名企业家,也是固始人的骄傲,在他们的带动和影响下,固始人在郑州才有了拼搏精神。

2005年,随着大批外来工涌进城市,城市人口暴增,也给城中村里居民,提供了一个发房租财机会,家家户户加盖原有房屋层数,二层、三层楼房,一夜之间,变成了头重脚轻七八层高楼,一些城中村居民成了吃房租的“财主”,大街上,脖子绕着大拇指粗的金项链大老板、阔太太,比比皆是。

城中村居民的发财,也给一些早些年来郑州的外来者,提供了一个发财的机遇,那就是千方百计花钱买通城中村村组干部,把户口从外地迁入村中村,先成为城中村居民,再花小钱买一块地皮建房,房子建成后吃房租,房子一拆迁,变成了新“财主”,通过这种手段发财的不在少数。

城中村居民楼得“疯长”,终于带来了安全隐患,2006年7月7日凌晨,郑州市金水区黑朱庄村,一栋7层楼房因地基薄弱违规加盖突然倒塌,造成4死3伤事故,让人痛心的是,在利益和血的教训面前,并没能阻止掉村中村居民楼加层长高,他们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等待政府拆迁补偿。

租住在城中村“长高”的楼房里,有风险也有很多方便的地方,如:补个鞋子、理个发、买包盐……基本出门就是,如果家里来个客人,大街上宾馆住一宿多少钱,城中村小旅馆撑死也就二三十块钱,城中村对我们这些外地打工者来说,只有在城中村里租住才最省钱,日子才最好过。

2010年,随着城中村的拆迁,我们这些来自外地打工者,面临最大困难,就是在城里租不起的高价房租,和日渐增长的物价,面对高价房租,面对飞涨的物价,我们外来人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了,逼得一些人不得不选择远离市区,去中牟、花园口、新郑龙湖镇郊区租房,还有一些人选择离开郑州到别的城市。

城中村淡出了我们的视野,城中村永远消失了,而城中村的房东们,一个个都变成了腰缠万贯的大款,过着风光无限的幸福生活,我们这些过去租房户外来工们,变成了一个个被房贷,压得直不起腰的房奴,生活更加举步艰难,盼望今后的日子能够慢慢好起来。

2020年,就在我们这些外来工,感到生活有一丝曙光时,一场意想不到的“横祸”突然扑来,郑州“720”大灾过去,新冠肺炎疫情席卷而来,三年来,过着封小区、封商店、封街、封路、封城……惊恐不安的生活,没有固定收入,没有存款,拿什么来还房贷、车贷,拿什么来养活自己?我们这些外来工(户)生存状况更加雪上加霜。

最后,摆在我们这些外来工们面前的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卖掉房子逃离生活几十年的城市,带着自己的老婆和孩子,选择回乡耕地种田。(吴贤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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