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8年,英王陈玉成22岁,他意气风发,以疲惫之师长途奔袭,全歼湘军6千精锐,一度中兴太平天国。3年后,陈玉成25岁,他处在人生十字路,却不知道怎么选择。
1860年,李秀成召开建平会议,与皖南各路诸侯商讨作战方案,分5路进攻江南大营。此时,陈玉成从太湖、潜山一带赶来,联合行动。
陈玉成到来,李秀成多少有些不高兴,认为他是来抢夺功劳。正如李秀成在自述书中所说的:“英王不请自来”,李秀成需要江浙基地,不希望他人染指。
陈玉成、李秀成一起上,江南大营被摧毁,太平军旋即东征,夺取苏州、常州等地区,开拓了新的基地,太平天国得以续命数年。
太平军在江浙得手,但陈玉成、李秀成之间的矛盾也随之而起。李秀成看来,江浙应该是自己的,陈玉成负责长江中游,安庆是他的主战场,来江浙意欲何为。
英王、忠王两部太平军,为了争夺城池,彼此矛盾不断,相互斥责对方为“野长毛”。如果不是湘军东征,陈玉成、李秀成之间,也许会酿成新一轮内战。
胡林翼、曾国藩趁着太平军在江浙,立刻组建一支强大军团,对安庆重镇展开了包围。如此,太平军再次陷入两线作战困境,究竟该如何是好。
湘军围困安庆,所采用的战术并不高明,就是“围点打援”,构筑堡垒,利用强大水师封锁江面,与太平军拼消耗。
安庆,陈玉成的领地,也是他赖以生存的根本。一旦丢失安庆,陈玉成不但元气大伤,在朝中也没有发言权。如此,陈玉成必须救援安庆,胡林翼抓住了太平军“封地制”的弊端。
救援安庆,包围南京门户,还是东征江浙,开拓新的基地,太平天国内部展开了激烈的争论。李秀成主张先东征江浙,然后救援安庆;陈玉成则希望立刻投入安庆会战。
陈玉成的意见占上风,太平天国集团决定西征武昌,迫使湘军回援,从而达到解除安庆之围的目的。但是,李秀成消极应对,对西征没有任何兴趣。
1861年4月,陈玉成军团抵达武昌郊外,胡林翼胆战心惊。作为湖北巡抚,胡林翼不能丢失武昌,即便他知道太平军“围魏救赵”战术,也只能调兵。
胡林翼调兵,围困安庆的湘军兵力不足,曾国藩压力也很大。此时,如果李秀成能及时赶来,遵守约定时间,则战局将大不一样。
李秀成迷恋江浙的富庶,他将主力留在苏州、常州,只带着一些新兵西征。正如他在自述中说:“得知江西、湖北有天地会起义,想去招兵,故而西征。”
没等到李秀成,英国人巴夏礼对陈玉成说:“汉阳、汉口都是通商口岸,不希望战争破坏贸易,否则英国不得不做出反应。”
队友不来,列强武力警告,而安庆战场又告急,陈玉成面临一次抉择:究竟是攻打武昌,还是立刻救援安庆。如果救援安庆,光靠自己的力量,是否可行。
陈玉成权衡利弊,决定选择后者:返回安庆,与湘军对决。但是,陈玉成也知道湘军不好对付,太平军没水师,没重武器,难以摧毁坚固营垒,非要强攻,只能造成巨大损失。
保存实力,不只是李秀成,陈玉成也是一样。陈玉成留下精锐骑兵,让赖文光等人留在黄州、德安、安陆,把3万士兵放在了湖北,自己则带步兵回来,在集贤关外扎营。
会战关键时刻,陈玉成保存实力了。那么,谁来打安庆的湘军呢?答案是,其他各路太平军,包括李秀成的部将黄金爱、吴定彩。
李秀成没亲自来,但部将纷纷请战,便默许黄金爱、吴定彩前往安庆。可惜,这两支军队,都被陈玉成坑惨了。
除了吴定彩、黄金爱之外,洪仁玕、林绍璋、黄文金、杨辅清、刘官芳等诸侯也带兵前来。洪秀全的命令是,陈玉成节制各路兵马,名义是的最高指挥官。
陈玉成的士兵,分别扎营集贤关外赤岗岭、菱湖东岸,养精蓄锐。吴定彩、黄金爱等友军,则承担起战斗重任,直接与负责打援的鲍超、多隆阿、李续宜等悍将交战。
如此,本该是湘军攻城的战斗,变成了太平军的攻坚战,双方角色互换。攻坚战是湘军弱项,也是太平军的弱项;强攻坚固防线,除了伤亡惨重,貌似没啥实际意义。
友军打仗,自己的部队在营垒休整,诸侯们意见很大。后来,陈玉成去桐城,让黄金爱断后,独自与湘军主力拼杀,导致李秀成的这支军团几乎覆没,更是令人寒心。
外围防线撕不开,就不能攻打围城的曾国荃部“吉字营”,更别说给城内运送补给物资。如此,安庆战局很不乐观,城内守军没了粮食,迟早守不住,这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
林绍璋、黄文金、杨辅清都希望退兵,能保存有生力量。安庆守军叶芸来,也希望突围,让陈玉成不要孤注一掷,做无意义的挣扎。
能否守住安庆,陈玉成比谁都清楚,但他执意战斗。因为,安庆是他的领地,没了安庆,陈玉成将一无所有,他真的输不起。如此,即便冒着战败,冒着与各路诸侯的风险,他也得战斗。
安庆是天京门户,战略地位固然重要,但明知守不住,还非要坚持,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城池丢了,可以再夺回来;精兵悍将损失,就不是短期内可以弥补上来的。
陈玉成力排众议,坚持与湘军战斗,还让吴定彩乘坐小船,突围进入安庆,协助叶芸来防守。吴定彩,此时地位很高,与陈坤书不相上下,是李秀成阵营的三号人物,谭绍光还没露头。
为了救安庆,陈玉成不惜得罪各路诸侯,将太平军投入到一个无底洞,但是终究无济于事。安庆陷落之前,陈玉成还拉着杨辅清,下令太平军手持稻草,填平壕沟,朝着湘军营垒冲杀,留下尸横遍野。
1861年9月,安庆陷落了,叶芸来等守军16000余人阵亡。陈玉成带来救援的安庆的部队,赤岗岭营垒4千人,菱湖东岸8千人也被湘军屠戮。其他各路援军也损失惨重,太平军精锐估计有4万余人栽在安庆。
安庆陷落,对陈玉成而言是难以承受的痛,他失去了数万精兵,也跟诸侯王们闹起了矛盾。更关键的是,洪秀全对他更不满,不但下旨斥责,还将陈玉成的部将赖文光、梁成富、蓝成春、陈得才等封王,分割英王兵权。
如此,陈玉成心灰意冷,他拒绝了赖文光的“荆襄招兵,联络张苗”建议。为了表示夺回安庆的决心,陈玉成选择北上,镇守庐州孤城。
安庆战役的教训,李秀成、杨辅清等诸侯对陈玉成不满,没人愿意去救庐州。陈玉成被多隆阿围困,除了他本人战斗,没有一支援军到来。如此,陈玉成只能选择联合自己都不相信的苗沛霖,终于含恨寿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