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牧童骑黄牛,歌声振林樾。
意欲捕鸣蝉,忽然闭口立。
这首《所见》为袁枚的代表作,作于辞官回乡的路上,时见一牧童,骑在牛背上唱着山歌,歌声清脆嘹亮,在树林中婉转回荡。忽然,牧童止口,静立在原地,诗人感到好奇,就投目望去。
原来,牧童是被蝉鸣所吸引,想要去捕捉一只。
诗短意深,趣味十足,颇有胡令能《小儿垂钓》之神韵,因此同样也被写进了教材。
袁枚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兴趣广泛,头脑灵活,在他身上有很多传奇故事。
他出生在浙江钱塘,人杰地灵,祖居慈溪,上三代均不曾为官,但好诗文,亦算书香门第。尤其是袁枚的母亲,为杭州名士章师禄的次女,大家闺秀。
因天资聪颖,父亲袁滨从小就很重视对他的教育,7岁拜史玉瓒先生为师,苦读经史,12岁被浙江督学王兰生录入县学,与史玉瓒一同考中秀才。与师同进,这很了不起。
15岁到18岁,袁枚先后得浙江督学李清植、程元章赏识,荐入凤凰山敷文书院。
到了19岁,浙江督学帅念祖发现他天赋异禀,破格将他补为廪生,于是开始准备参加乡试,并一举而中。
随后,袁枚因探视在广西为幕僚的叔父袁鸿,开始了人生第一次漫游,沿途风景秀丽,袁枚受启发,“性灵”诗风渐成。
在诗坛,他与赵翼、蒋士铨合称“乾嘉三大家”,又与赵翼、张问陶并称“性灵派三大家”,为“清代骈文八大家”之一。当时,袁枚才名与大学士纪晓岚并齐,有“南袁北纪”之说。
达到广西以后,叔父袁鸿将他引荐给巡抚金鉷,得金鉷盛赞,遂专门上疏奏举他参加博学鸿词科考试。
02.
乾隆三年,公元1738年,袁枚23岁,中举人,次年进士登科,授庶吉士,入庶常馆深造。
三年后,袁枚外调为官,任沭阳知县,政绩斐然,他离任的时候,百姓夹道送行,攀车饯酒,洒泪话别。因此,在他73岁的时候,沭阳名士再请他往此讲学,迎至30里外,故袁枚作《重到沭阳图记》,在文章中他写:视民如家,官居而不能忘其地者,则其地之人,亦不能忘之也。
值得一说的是,知沭阳县期间,他曾在衙内亲手植下了一株紫藤,时至今日仍生机勃勃,其叶蓁蓁,被列为沭阳县重点保护文物之一。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
他刚到沭阳时,虽正值“乾隆盛世”,但因地方官吏腐化严重,苛捐杂税又猛,竟见路有饿殍、哀鸿四野、万户萧疏。因此袁枚作《苦灾行》:
沭阳八年灾,往岁尤为酷。我适涖此邦,一望徒陵谷。
田庐化为沼,春燕巢林木。泛滥有鱼头,澎亨无豕腹。
百死犹可忍,饿死苦不速。野狗衔髑髅,骨瘦亦无肉。
自恨作父母,不愿生耳目。赖有皇帝仁,施粮更煮粥。
随后,袁枚开始整顿吏治,开仓赈灾,减免赋税,率民治水,筑六塘子堰。在任期间,袁枚终日坐堂,不知倦怠,深受百姓爱戴。
沭阳秩满后,袁枚又辗转江宁、上元为官,政绩突出,不畏强权,留有佳话。
28岁时,袁枚出溧水知县,次年被聘为江宁帘官,协助批阅江南乡试考卷。
公元1749年,袁枚的父亲袁滨去世,袁枚辞官养母,此后再未入仕。
03.
归乡后,袁枚出资在江宁购置隋氏废园,改名“随园”,即曹雪芹《红楼梦》中的“大观园”,曾为曹雪芹的叔父曹頫所有。
经过袁枚重建后,园内风景清幽,集山水人文景观于一体,吸引了很多文人墨客前来游览。
得随园后,袁枚开始钻研诗文,先后著《随园记》《随园后记》《随园三记》及《随园杂兴》,还开办了学堂,广招女弟子。
在他的弟子中,有一位才女叫陈淑兰,嫁邓宗洛。邓宗洛才华不及陈淑兰,屡试不第后,觉得无颜面对妻子,竟投水自尽。
得知夫死,陈淑兰决定同去,第一次轻生时被公婆救下,所以陈淑兰想到了行孝,就过继一子,以便将来赡养二老。等一切都料理好后,陈淑兰悄悄地随丈夫而去,留遗言:有子事翁,吾心安;郎柩既行,吾不独生矣!
殉情前,陈淑兰有诗《夏日书帐》:
帘幕风微日正长,庭前一片芰荷香。
人传郎在梧桐树,妾愿将身化凤凰。
此事在当时被引为凄美的佳话,陈淑兰的诗作也被袁枚收录在《随园诗话》中。
除了诗书外,袁枚的“茶道”“园林艺术”造诣也很高,尤其他还是一位美食大家。据载,袁枚每次到友人家吃饭,都会入厨,仔细观看主人的做菜方法,然后记录下来加以研究:平生品味似评诗,别有酸咸世不知。
因此袁枚著有《随园食单》,全面系统地探讨了烹饪技术问题,从采办加工到烹调装盘以及菜品用器等,都做了很详尽的讲解。
林语堂先生曾用英文向西方世界郑重地介绍袁枚:伟大的诗人和学者袁枚写了厚厚的一本书来讨论烹饪方法。
所以,袁枚不仅是清代著名的文学家,也是中国古代最著名的美食鉴赏家,有“食圣”之美誉。
除此以外,袁枚还很有经济头脑,他将随园对外开放,招揽游客,然后在园内推销自己的诗集和食单,每有客至,他都会布置一些景致极美的亭榭,还选姿色过人的佳丽为其歌舞。
他的诗集和食单供不应求,就连属国琉球都有人专程来购买。据统计,仅卖书一项,袁枚每年可得白银三四千两。
同时,袁枚还开展了代撰墓志、碑记、寿序、谀文等业务,只要给足银子,绝对服务三包,真可谓是营销界的天才。
所以,辞官以后的袁枚生活十分安逸,妻妾成群,家中藏书万卷,甚至连朝廷都来索求借阅。
嘉庆二年,公元1798年,袁枚安逝,终年83岁,葬于南京百步坡,世称“随园先生”。
在清代诗坛,袁枚执牛耳50余年,享有盛誉,存诗文4000余,著述颇丰,尤以《随园诗话》《随园食单》广为人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