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下班经过公司楼下咖啡厅时看到周媚和一个男生有说有笑。
男人一会儿给她整理衣领，一会儿给她整理头发。
我站在玻璃窗前足足看了几个小时,男人的手一刻没闲下。
直到他向我老婆表白。
周媚不恼反而笑着开口，“你难道不知道我有老公？”
那人丝毫不以为意，“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季先生应该能理解我。”
我苦笑，周媚那些朋友从来没有一个人将我放在眼里。
毕竟，我只是个赘婿，在周家没有话语权。
见周媚没反驳，我心底一凉，他们一次次将我的自尊摁在地上摩擦。
我想，这段婚姻应该要走到尽头了。
01
男人还想再开口，我大步走到他面前，顺便端起桌上的咖啡，直接从他头顶淋了下去。
他瞪大眼睛看着我，愤怒得朝我吼，“窝囊废，你知道我是谁吗？就敢泼我酒？”
咖啡店在公司附近，有不少熟悉的人是这里的常客。
一场闹剧，众人纷纷朝这边看了过来。
“这不是季组长吗？敢当着周总的面发脾气，他是不是想死？”
周媚盯着我的动作，没生气反而一笑置之。
男人躲在周媚身后，满眼都是看不起我的模样。
随后委屈道，“周总可要为我做主啊！”
他眼眶蓄泪，这副天真无害的样子看起来和一个人很像。
那是周媚的白月光，我努力了五年都无法企及他在她心中的位置。
周媚拿着汤匙搅了搅手里的咖啡，抬眸，无所谓道，“闹什么？这有什么值得生气的？”
“你要是不喜欢他，我可以让他消失在你面前。”
“我答应过恩师，不管何时，都不会有人撼动你的位置。”
想到老师，我掐紧指尖，伸手取下脖子上的玉佩，递到周媚面前。
“这个是老师送我的，但归根结底是你周家的东西，物归原主。”
周媚垂眸拿起看了眼，“都说玉养人，人也养玉，你戴着这几年，色泽还是这么暗，看来是不配你。“
她随手一抛，直接扔到身后男人的怀里，“送你了，几千万的帝王绿周先生配不上。”
不是配不上我，而是我配不上。
在周媚心里，我只是个从农村出生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说完她还摆了摆手，拿起桌上的餐巾纸擦了擦。
像是染上了什么脏东西。
我看着她厌恶的神色，心像是被一双大手揪住，疼得厉害。
“季先生，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取代你，我只想好好待在周总身边伺候。”
这时候男人又开口了，大概是听到周媚前面说的话，虽然不满我这个正宫的位置。
但他很聪明，会退而求其次。
“听到了？”周媚挑眉，看向他，“你先出去吧，我马上来。”
男人乖巧的点了点头。
周媚紧跟其后，走之前还警告了我几句：
“季如风，东西丢了就丢了，可别把自己也丢了。”
“我许你任性一回权当图个新鲜，但你要懂得摆正自己位置！”
02
在众人的注视下，周媚和她养的小白脸一起走了。
把我尴尬的留在原地。
不一会儿，一大群保镖蜂拥而至，为首的拿了一份合同和一箱钱。
大概是要删除这里刚刚有关周媚的所有监控，还有封口费。
这是周家一贯的作风。
处理好事情之后，为首的保镖还过来提醒了句，“季先生，这么多年你又不是不了解周总的脾气，干嘛要惹她生气呢？”
“到头来受罪的不还是自己？”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忍忍就过去了。”
我偏过头，看着他，眼底全是落寞。
自己的女人不知道给自己戴了多少顶绿帽子？怎么忍？
我苦笑，“你回吧，我的家事我自己会处理。”
保镖叹了口气，“自尊心和钱，总不能兼得，季先生你是聪明人，应该明白。”
说完他就带人离开了。
我装作没事人的模样要了杯咖啡，坐在刚刚周媚坐的位置。
一坐就是一天。
第二天凌晨我才回了别墅。
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我瞬间心灰意冷，周媚昨晚没回来，这会儿应该还沉醉在温柔乡里。
我上二楼的衣帽间，收拾出几件常穿的休闲服。
一般离婚需要考虑很多问题，比如财产的分配，孩子的归属权。
可我和周媚之间。
只有那个玉佩。
谁能想到当时轰动整个海城的世纪婚礼，新郎和新娘连个证都没有。
结婚当天周媚和我说的话，我至今都记得。
她说，“季如风，我和你结婚不过是了却恩师生前遗愿，我心里永远只有方斜文一个，你不要妄想不属于你的东西。”
即便是这样，我还是选择踏上婚礼的礼台，因为和周媚在一起是我毕生的梦想。
我爱她，只要能待在她身边，我什么都愿意。
我也相信真心换真心，总有一天我能感动她，可现实狠狠给了我一巴掌。
爱这种东西，可遇不可求。
不管我怎么做，周媚始终不会高看我一眼。
离开周家后我决定去外面走走。
我的前半生几乎都是围着周媚转，没有自己的时间和生活，这万千世界，我缩在一角甘愿做她的井底之蛙。
现在想想是时候放慢脚步走出去了。
我沿着海城一路往西走，背着旅行包，住青年旅舍，最后在一个偏僻农家寨定居下来。
这里远离城市的喧嚣，多为少数名族，民风淳朴，没有商场上那些勾心斗角，这让我分外安心。
我租了个院子，很便宜，一个月才八百。
一连收拾了两天，突然院子大门被人敲响。
我起身去开门，就见一个身穿休闲服的女生站在我面前，她手里拎着两串糯米粽，脸上笑容洋溢，看起来青春又有活力，应该才二十出头的模样。
“我看你的穿着打扮不像本地人，你也是来这边旅游的吗？”
我点头。
“我是来这边支教的，这个送你，我亲手做的，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多多关照。”
我说了声谢谢，她问我打算在这边住多久，其实我自己也没想好。
后来我们经常约着一起去古镇逛逛，林音和我说她已经支教两年了，过了今年她就会被调走。
“对了，今晚我们学校有晚会，你要来看看吗？”
“这边的小孩都很可爱，你过去他们肯定很欢迎。”
其实我很喜欢小孩，但周媚不喜欢，准确点来说她只是不喜欢和我拥有一个孩子。
自结婚以来，周家不止一次提过孩子的事。
每次一说她就开始甩脸色，严重的一次，整整一年没回来。
后来周家再没有人敢在她面前提起这件事。
在林音再三邀请下我答应了。
晚上我如约赶到她发给我的地址。
这所学校外观看起来很老旧，应该是有些年头了。
来到三楼，我推开教室大门的瞬间，一个礼花筒‘碰’得声在我头顶炸开。
底下响起一阵轰鸣般掌声，之后便是林音的声音，“让我们一起欢迎新朋友。”
“欢迎林老师的朋友！”
小朋友开始全部涌上前给我送礼物，林音站在角落里冲着我笑。
第一次面对这么热情的小伙伴，我顿时手足无措，最后还是林音开口替我‘解围。’
她拍了拍手，“好啦，已经举办了欢迎仪式，现在开始都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开始表演吧。”
孩子们很听话，围坐在一起。
这样天真的笑脸，好多年我都没再见过了。
和周媚在一起时，每次回家都冷冰冰的，除了工作上的事，她几乎不和我说多余的话。
很多次我都想破冰，提出和正常情侣一样的约会都被她拒绝，无一例外。
我被林音拉着坐在她身边。
这晚，我们聊了很多，不过大多时候都是她说我听着。
因为我以前的生活两点一线。
用林音的话来说枯燥的像个死人，一眼能望到头。
但她不一样，她笑着说：她想成为知名教育家，桃李满天下。
她笑着说出这句话时，我仿佛看到了我的老师。
他曾经也因为他的职业感到骄傲，更为那些他教出来的学生而高兴。
“你家里是不是很为了骄傲？”我看着她反问。
她沉默了会儿，双手拖着下巴摇头，“其实我决定要支教的时候，我父母不同意，他们说一个女孩子到处跑不安全，我是偷偷填志愿出来的。”
我愣在原地，很佩服她的勇气。
“人嘛，总是要尝试很多不可能，我不可能永远都困在他们给我选的路里。”
我从未想过，点醒我的会是一个刚出社会的小姑娘。
她永远都是那么生机勃勃，好像没有事情能打倒她一样。
“你呢？”
她一双眼睛扑闪扑闪的，很期待我的回答。
“我也不想困在一成不变的生活，所以我出现在这里。”
和周媚在一起的日子，我活得没有自我，什么事情都要顾忌她和周家的颜面。
“那以后呢？你有没有想过旅行结束后干什么？”
林音一问，我低着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和我不一样，她有自己的梦想，有想做的事，但我的前途一片迷茫。
以前我的计划是靠周媚近一点，要努力让所有人都觉得我能配得上她。
可现在我离开她了，反而丢失了以前那些动力。
“季如风。”
她突然一本正经喊我的名字，我抬头，四目相对。
“既然没想好，就先为自己而活吧，人生漫长，你还那么年轻，总会找到自己为之努力的目标。”
第一次，有人和我说为自己活一次。
是啊，我还年轻，还没过三十岁。
我不该是为任何人努力，而是要为自己而活。
林音的一番话让我更加坚定我离开周家是对的。
我笑了笑，“林音，你以后一定会是一位出色的教育家，更会是一位好老师。”
03
所有的表演结束后我主动留下来帮助林音打扫教室。
等收拾完已经是后半夜。
“时间好快，都三点了。”
我笑了笑没说话，她突然蹦到我前面，“都这个点了要不我们别回去了吧。”
林音平时鬼点子很多，我一脸疑惑的看着她，不知道她又想出了什么新花样。
“你还没看过莆田寨的日出吧，要不要我带你去瞧瞧，这里的日出和城里的可不一样。”
我还没来得及拒绝，她拉着我的手腕在田野里肆意奔跑。
“季如风，你有试过一边奔跑一边大喊吗？”
我摇头，曾经我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周家。
即便的身份不被周媚和她的朋友们认可但我和她毕竟办过婚礼。
有些联系是摘不干净的。
不可能做这么出阁的事。
“这都没有？我跟你说这样很爽的，我说一句，你跟我一起。”
我点头。
林音的速度不断加快，我也逐渐提高迈开大步伐。
“我林音。”
“我季如风。”
“以后会是一名出色的教育家！”
“从今天开始只为自己而活！”
空旷的田野，回应我们的是一阵阵回音。
林音突然停下步伐，大口大口喘着气，伸手指着前方，“季如风你快看，日出！”
她激动的大喊，像是一个孩子。
我看着她，眼里满是笑意。
这一刻的我即便是一晚上没睡，都觉得无比轻松。
等到太阳完全升起，我们才一起漫步往家的方向走。
“你一直都是这样吗？”我好奇的问了句。
她有些不明所以，“什么？”
“一直都这么开朗？”
“是啊，我对我现在的生活很满意，吃得饱，穿得暖，我刚来这里支教的时候你是不知道环境有多艰苦，就刚刚那个教室，冬天都没窗户是用纸糊的。”
“后来有一位心善的企业家资助了这里，还修建了图书馆。”
说着她还掏出手机给我看了眼那个企业家的照片。
“你看看，是不是人美心善。”
周媚的脸赫然出现在我面前，我的笑容瞬间僵住。
我突然想起老师死前的两个愿望，一是看到我们成婚，二是希望所有的孩子都能有学上。
这些年周媚也致力于发展希望小学，名声大噪。
其实现在想想，周媚其实对谁都挺好，唯独对我，厌恶至极。
“怎么了？”
我笑着说了声没什么。
林音又点开一段有关她的采访给我看，“真不知道哪个人这么有福气，能把她娶回家。”
我低头看着手机。
周媚今天这一身搭配和以往大不相同，少了些正式，多了分妩媚。
她以前的衣服都是我帮她搭的，如今我走了，估计是那个男生接管了我的活。
她应该是根据他的喜好来的吧。
真是讽刺，我们在一起时我处处都要迎合她，可她和别人在一起时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改变自己的习惯。
就因为那个男生长得像方斜文。
果然死了的白月光在人心底永远是绝杀。
“最近几个月怎么没见周总和您先生一起出席活动？听说，您先生离家出走了？”
主持人的问题将我飘远的思绪逐渐拉回。
节目最擅长的就是制造话题，有话题才有讨论，有讨论就会有收视率。
想来那天在咖啡厅的事没瞒住。
也是，毕竟是公众场合，周家出了封口费不代表没有漏网之鱼。
周媚不失礼貌的笑了笑，但我却察觉到她眼底的那一丝不悦。
“我安排他出差了，他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我无依无靠，离家出走能去哪儿？”
她这话一出，大家都心知肚明。
我垂在两侧的手猛地捏紧衣角。
我从小是个孤儿，后来被老师收养，老师走后我确实再没了亲人。
周媚就是笃定我离不开她，所以才会肆无忌惮。
可这次，她错了。
“走吧，我困了。”
我没再看林音手中的视频，加快了步伐，她见状立刻摁灭手机追了上来。
“我怎么感觉你不太高兴？”
“没有，就是忙了一晚上太累了。”
“季如风，你不知道老师都是学过心里学的吗？”
我笑了笑，林音大概看出了点端倪，说了几句笑话逗我开心，没再提其他的事。
之后我又在莆田寨过了几个月宁静的生活。
算算日子，我已经出来大半年，身上的钱花得也不多了。
是时候出去找一份工作了。
就在我决定离开的前一晚，我做了一大桌的菜，准备向林音辞行。
林音很喜欢我做的菜，她说我的手艺不去当厨师可惜了。
其实能学到这些都是因为周媚。
周媚不仅对食材挑剔对口味更甚，为了她我曾经专门去国外学了一年厨师，还考了相关证件。
我曾听了一句老话，都说要想让一个人离不开你，就得先抓住她的胃。
可惜我努力了很多年，并没有成功。
就当我出门往她家方向走去时，突然一辆小轿车朝我的方向开了远光灯。
我站着没动，灯光闪了闪。
这时，车门被打开，入目是一双大长腿，我心下一惊。
刚转身，身后的人突然喊了句，“季如风， 你跑什么？”
闻声，我整个人僵在原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