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KK园区,死个人跟死条狗没什么区别!”
苏响脱下自己的外套,露出左手臂上醒目的伤疤,看得人触目惊心。
就在不久前,他死里逃生,逃出了泰、缅交界处,素有“死亡终点站”之称的诈骗园区“KK园区”。
回国后,他将自己的遭遇发到了网上。
网友们这才知道,金三角诈骗集团的手段,要比我们想象得更加凶狠。
苏响从小就是个不安分的孩子,曾经因为偷盗,坐过两次牢,前前后后有十多年。
出狱之后,苏响已然年纪不小,已经过了不懂事的年龄。
看着年迈的父母,他打算安安稳稳地赚点钱。
正巧,苏响弟弟苏奕在网上看到一条照片信息:老挝工程公司,招聘电工,月薪10000万。
苏奕十分心动,于是将事情和哥哥说了,两个人一合计,决定一起到老挝打工。
2021年8月,两个人通过云南口岸,到达了金三角著名的金木棉酒店。
在这里,他们遇到了老板,也是个东北人,见面之后,三个人好一阵寒暄。
“这几年,中国国内通过网络诈骗、网络赌博赚到的钱,几火车都拉不完!”
“你们哥俩胆子真大,还好遇到了我,如果被哪个诈骗公司骗去,这辈子就算完了!”
说什么怕什么,就在今年3月份,兄弟二人家中有事,于是跟老板请假回国一趟。
在当地,两个人找了个卡车司机,商量好价格1.2万。
但是在运送的途中,驾驶员以更换司机为由,中途离开了。
等两个人反应过来,他们已被控制住了,被四五个荷枪实弹的人盯着,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之后,他们手机被收缴,让人绑着,押到了泰国和缅甸交界的湄索县。
这里隔着窄窄的默伊河,湄索的对面就是缅甸妙瓦底,国际上臭名昭著的“KK园区”。
在对岸的酒店中,他们被关了一夜,3月29号,他们被以13万元的价格,卖进了“KK园区”。
“KK园区”是当地最著名的诈骗园区,被称为“猪仔地狱”“死亡终点站”,几乎没人能逃出去。
园区内有三道防线,第一道是荷枪实弹的士兵,第二道是铁丝网,第三道是高墙。
园区内有人24小时巡逻,想从如此严密的地方逃出去,无异于痴人说梦。
直到三个月手,苏响联系到了老板,才知道绑架自己人的身份。
“你们被绑架,肯定是中国人干的!”
“从偷渡,到运送,再到转手,每一步都有蛇头负责,很少有人能逃跑!”
“能做到这点的,只有中国人,但不要试图找他们,因为根本没用!”
进入园区后,苏响才知道这里的恐怖之处。
兄弟二人刚刚进园区,开始接受PPT培训,苏奕只是用手机拍了个照,便被对方打了一顿。
作为惩罚,兄弟二人要在院子里搬砖,每蹚搬18块,一天要搬2000—3000块才能休息。
如果完不成,还是要挨打。
在园区内,苏响看到有人被绳子吊起来打,鞭子抽在身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搬了两天砖后,苏响耍了个心眼,将痔疮上的鲜血抹在手上,告诉教员。
“在这么搬砖,自己非死在这里不可!”
为此,他逃脱了处罚,得以在房间中看PPT,而苏奕则连续搬了15天的砖头。
培训完之后,他们被分到组长阿森的手下,阿森告诉他们。
“来到这里,如果赚不到钱,就会被废掉!”
至于怎么算废掉?无非是缺胳膊少腿,成为一个废人。
但即使赚足够多的钱,老板也不会放他们离开,之前就有先例。
之前一家公司的二把手,带领公司做到了“KK园区”前三的业绩,于是提出回家的请求。
老板提出要求,离开可以,但要在园区的酒店里消费半年。
即使他照办,最后也未必能离开,到时候钱花光了,回不回的了国,还不是老板的一句话?
还有一位团长,提出要回国,被老板按在椅子上打屁股,往死里打的那种。
最后挨了三棍子,团长就受不了了,只能乖乖地留在园区继续工作赚钱。
类似于这样的情况,在园区内比比皆是。
但即使条件如此恶劣,苏响依旧不想骗钱,也不想跟家里人伸手,于是故意消极怠工。
为此,他没少挨打,有时候还会被拖到总办办公室,挨一顿电棍。
在这里,他见到很多酷刑,吃芥末、吃很辣的火鸡面,俯卧撑100个,抱水桶蹲着走等等。
一旦完成不了,等待员工的,将会是更加残酷的惩罚。
苏响亲眼见过,一个人被电棍电了三分钟,总共电了几十次,被电的地方会结出大水泡。
然而最令人恐惧的还不是电棍,而是“吃汉堡”,就是将汉堡中的肉换成屎,让人吃下去。
如果不吃,就打到吃为止,因此被打死的也不在少数。
至于网传的“噶腰子”“摘活体器官”,苏响虽然没见过,但不代表他认为没有。
“这种事,肯定是悄悄地做,总不可能当着所有人的面吧!”
也有人因为受不了想要逃跑,但一旦被抓回来,等待他的,将是比死还难受的下场。
苏响就见过一个,一个2米高的大个,曾经跑出了“KK园区”,趟过河到了对岸。
此时他放松了警惕,坐在信号站下抽了根烟,紧接着七八个警察便围了上来。
大哥因为不懂泰语,被对方又送回了园区,苏响最后一次见他,已经被打得不成人形。
几天时间挨了七八千鞭子,每天吃猪食,睡三小时,从后背到脚跟,每个地方都是伤口。
特别是屁股,已经乌漆墨黑一片,几天后,他被卖到了其他园区,生死未知。
虽然逃跑是个死,但留在园区内,未必能活下去。
为了赚钱,组长们对员工极度压榨。
每天工作16小时,除了吃饭时间,每个人一天只能睡四五个小时。
园区内不仅有中国人,还有港澳台地区的,黑人、白人都有。
对黑人、白人,总办尚且会有所顾忌,但对中国人,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怎么狠怎么来。
总归一句话,只要是会说中国话的,在这里会遭到最严厉地对待。
终于,苏响再也受不了,他不能让这条命白白交代在这,即使九死一生,他也要尝试一把。
苏响从小就是个军迷,看过很多枪械类的书籍,包括战舰和无人机的模型,苏响都操作过。
最重要的是,苏响看过很多有关特种兵的小说,从中学到了不少的知识。
他通过休息时间,观察当地的地形,有一次,还假装监工,爬上了老板办公室的三楼。
在这里,他发现园区虽然防守严密,但二号食堂外有片空地,还有条公路,看守非常薄弱。
“这里就是自己逃跑的最佳地点!”
打定主意,苏响开始制定计划。
他和苏奕一起,准备了很多食物,还有手机、充电宝、防水袋、衣裤等等。
他需要等待一个下雨的休息日,这时园区防御最薄弱,也是他们逃跑的最佳时机。
机会很快降临,5月8日休假,天气阴沉,兄弟俩拿起准备好的东西,快步来到二号食堂后面。
四十分钟的时间,他们徒手挖出一个洞,钻了出去,之后往山坡的方向快速爬了过去。
但是半路上,他们听到了狗叫声,赶紧趴在原地不敢动弹。
在选择衣物的时候,苏响特意挑选了草绿色的裤子,趴在草地上,不靠近很难看出来。
他们趴到了晚上,直到深夜12点,他们才将手机放在防水袋中,高举着趟过了河。
过河之后,两个人不敢跟任何人接触,在当地,人人都有可能是诈骗集团的猎头。
一旦被发现,随时可能被送回园区,那个时候,兄弟二人可就性命不保了。
第二天,他们找了一家小旅馆住下,第三天,在前往金三角的路上,他们遇到警察,被送到湄索移民总局。
他们在这里待了整整一个月,才先后拿到护照,之后被送到曼谷移民局。
在那里,他们乘坐飞机飞到广州,开始了隔离。
此时距离他们出国,已经过了整整一年的时间。
回国之后,苏响开始运用自己的经验,帮助更多人逃离“KK园区”。例如一位叫杨晓斌的人,在他的指导下,离开了“KK园区”。
但他并没有选择通过泰国回到国内,而是找到了缅甸的舌头,打电话给国内,让家人汇钱。
在路上,他再一次被绑架,以30万元的价格,被卖到了缅北一家诈骗公司。
8月24日,苏响再次联系上了杨晓斌,杨晓斌告诉他,他们又被绑架到了另外一家诈骗公司。
两个人被困在园区的一个独栋内,地下是赌场,地上是工作房间,吃饭都是送到房间,没有逃跑的机会。
杨晓斌说,他查到了老板的信息,是福建泉州人,整个村子都知道他在海外做诈骗公司。
杨晓斌让苏响在国内报警,并表示。
“有一天联系不上我,就代表我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
除了杨晓斌,让苏响印象最深的,是两个贵州的小伙。
一天,几个中年人找到苏响,希望让他直到两个被困在“KK园区”的小伙离开。
按照苏响的指示,两个小伙成功逃离,但他们并不打算回国,反而计划着在园区内开个小诈骗公司。
吃了这么多苦,不想着逃离魔窟,反而想骗更多的人,想想都觉得可笑。
如今苏响,还在通过自己的经历,帮助更多的人逃离“KK园区”。
虽然在他的帮助下,还没有一个人能够成功回国,但他相信,这只是早晚的事。
吃过了东南亚的苦,苏响知道那种滋味。
因此,就是再难,他也希望能有更多的人逃出那个鬼地方,不再遭受无妄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