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你到底什么时候搬走啊？这里是我爷爷家，你又不是我们家的人！”那个奶奶奶声的童音里，透着不加掩饰的嫌弃和轻蔑。

我正站在厨房切菜，听到这句话，手里的菜刀“砰”地一声掉在了案板上。心里像是被扎了一下，酸涩、无力、愤怒、委屈，百感交集。

那个小男孩才七岁，却已经学会了什么叫“界限”。他并不知道，他的一句话，彻底让我对这段搭伙的感情失去了信心。

我是林秀，今年56岁，退休已经两年了。我的独生女儿在外地工作，平时家里只有我一个人。住的是一套老旧的一居室，虽然地方不大，但干净清爽，住着也舒服。

离婚二十多年，我早就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年轻时忙着工作、养孩子，根本没时间考虑个人感情问题。可现在退休了，生活突然安静下来，孤单的滋味才渐渐浮现。

身边的朋友有不少都找了老伴，有人搭伙过得不错，也有人一地鸡毛。她们说：“秀啊，你别太挑，咱这年纪了，图的就是个伴，别指望啥爱情。”

我想了想，确实有道理。人老了，别的东西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有个说话的人。

后来，经人介绍，我认识了顾春生。他比我大两岁，退休后在一家单位做后勤，每月工资六千块。第一次见面时，他给我的印象还不错，穿着干净，说话也体贴。

“林姐，我一个人过日子也没啥意思，儿子成家了，我这老头子就彻底成了多余的。”他笑着说，“不过我这人有个缺点，嘴碎，你要是不嫌弃，咱俩试试？”

我笑了笑：“嘴碎没啥，关键是性子得好，咱们这年纪就是图个安稳。”

我们聊得很投机，彼此也有好感。经过几次接触后，他提出让我搬去他家住。他说：“你看，我儿子一家三口住楼上，我一个人住楼下，房子空着也是空着。你搬过来，咱俩搭伙过日子，热闹点。”

我犹豫了一下，试探着问：“那你儿子儿媳会不会不乐意？”

“不会的，他们挺开明的。”他拍着胸脯保证，“再说了，我每月工资都交给你管，咱俩过咱俩的日子，谁也不麻烦谁。”

听他这么说，我心里放松了些，觉得他是个靠谱的人。

搬过去的头几天，日子过得还算顺心。他确实说话算话，每个月把工资交给我，还主动帮我做家务。有时候我忙不过来，他就去厨房打下手，择菜、洗碗，样样不落。

但渐渐地，我发现事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他的儿子儿媳工作忙，中午常常不在家吃饭，但晚上一定回来吃。而他们的孩子——也就是顾春生的孙子，放学后就直接送到我们这儿，由我负责看着，顺便做晚饭。

“秀啊，你看，咱们这也是一家人了，做顿饭也没啥对吧？”顾春生笑着说，“再说了，我也帮你一起干，咱不算占你便宜。”

我心里虽然有点不情愿，但想着大家刚开始搭伙，还是得互相体谅，就答应了。

可日子一长，我觉得有些吃不消了。

他的儿媳喜欢吃清淡的，他儿子爱吃辣的，他孙子挑食，只吃炸鸡、薯条那类东西。每次做饭，我都得琢磨菜单，生怕哪道菜不合每个人的口味。

“你别太累了。”顾春生倒是好心安慰，“他们偶尔也会叫外卖的，咱们做得简单一点就行。”

可我心里清楚，他们不是偶尔叫外卖，而是把我当成了免费厨师。

有一天，我女儿带着外孙来找我。一进门，她拉着我到一边小声说：“妈，你怎么还得照顾他们一家人？咱当初不是说好了，你只管自己和顾叔叔的日子吗？”

我强笑着说：“没事，忙点也好，省得一天闲着发慌。”

可我女儿明显不高兴：“妈，你别老这么委屈自己。你是去找伴的，不是去当保姆的。”

这话戳中了我的心事。我确实觉得自己像个外人，甚至觉得自己被当成了“用工”的人，可我不敢说，也不想说。毕竟，顾春生对我还不错，我总觉得自己该忍一忍。

可有些事，不是忍一忍就能解决的。

那天，顾春生的孙子和我外孙在客厅玩玩具，结果因为抢一个变形金刚吵了起来。

“这是我的！”顾春生的孙子大声喊，“你出去，我爷爷家不欢迎你们！”

我外孙愣了一下，眼圈顿时红了，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我连忙跑过去哄他，顾春生也在旁边劝：“小孩子嘛，吵吵闹闹很正常，等会儿就好了。”

可他的孙子根本不理会，还指着我外孙说：“你奶奶就是个外人，你也不是我们家的人，凭什么玩我们的玩具？”

听到这句话，我心里“咯噔”一声。顾春生不仅没有责备孙子，反而附和道：“小林啊，小孩子说话不懂事，你别往心里去。”

我看着我外孙哭得伤心，心里突然一阵酸楚。这些日子以来，我一直在努力融入他们的家庭，可到头来，我还是被当成了外人。

那天晚上，我收拾了行李，悄悄离开了顾春生家。

他后来打了好几个电话，语气里满是歉意：“小林，都是孩子不懂事，你别跟他们一般见识。你回来吧，我保证以后不让你受委屈。”

可我已经下定决心，不会再回去了。

我知道，找一个可以搭伙过日子的人并不容易。可比起被当成外人，我宁愿一个人生活。

人老了，孤独是难免的。但我宁愿孤独，也不愿委屈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