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桂花 素材/刘明宇

（文章来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本故事部分情节虚构，请理性阅读）

我家有一对箩筐，被我珍藏了20多年了，我对这对箩筐有着特殊的感情，当年伯父就是用这对箩筐，挑着我赤着脚走了14公里的路返回他家。

这么多年过去，伯父用箩筐挑着我走路回他家的那一幕，永远留在我的记忆深处。现在，我们俩虽然不是父子，但感情胜过父子。我打算退休了，把伯父接到我家，让他在我家安度晚年，弥补那些年他对我的关爱与付出。

昨天我闲着无事，翻看了一下杂物间，把那对箩筐找出，放在太阳底下晒晒，防止它生蛀虫。

看着这对经历了几十年历史的箩筐，我的眼前不禁又浮现起几十年前的情景。

我奶奶生了4个子女，大姑、伯父、二姑、我父亲。4个孩子中，我爸是最小的，奶奶三十八岁那年生下我爸。对这个老幺儿子，奶奶非常宠爱，从小到大，我爸很少干家务活，因为有两个姐姐和哥哥干。

小时候懒了，长大也勤不到哪里去，因为奶奶的溺爱，我爸读书也不咋滴，考试在班中经常考倒数。读完小学没考上初中就回家务农了。

当时因为个子太小，回家也挣不了多少工分，后来爷爷就恳求队长，让我爸去给生产队放牛，每天给几个工分。

队长是我们本姓不出五服的兄弟，在爷爷的恳求下，最终还是同意我爸去给生产队放牛。那时候放牛也并不是很难的事，早上八九点钟就把黄牛赶到山岭上去吃草，下午三四点钟再上山把黄牛寻回牛棚。

每头牛的脖子上都挂了一个铃铛，牛脱群时，即使不在同一个地方，只要顺着铃铛声去找，就 能找到离群的那头黄牛。

10多岁的我爸，那时倒是很乐意做放牛娃，早上把黄牛赶到山上去吃草，中间有一段时间他啥也不用干，跟着村里没事干的小伙摸鱼摸虾。

放牛的活，我爸一干就干到16岁，16岁满后，他就进生产队干活挣工分。在生产队干活，只有到中午才能休息。我爸懒散惯了，哪能吃得了整天干活的苦呢。

1975年，公社要在我们生队物色一名放映员，有人推荐我爸去学习，他虽然读书不咋地，但他是个杂通。除了学习不好，学别的他能很快学上手。

那师傅听说我爸是个杂通，就同意我爸跟着去学习，我爸在这一方面很有灵性，跟着师傅没学多久，就掌握了放映的要领。

70年代，那时农村人唯一的爱好就是看露天电影，一个公社有一支放映队，有好看的影片，会让放映员轮流到各村庄去放映。

十八岁那年，我爸在当放映员期间，认识了一位18岁的女孩，两人都青春年少，一来二往，两人就对上眼了，偷偷谈起恋爱来。

那女孩叫水莲，比我爸年长一岁，水莲7岁那年，她母亲就去世了，因没有母亲的教育，水莲性格大大咧咧的，没一点女孩的矜持样。

他们交往没多久，女孩子的家人就发现她自由恋爱了，70年代，讲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由恋爱，那时候是被视为大逆不道的。

水莲的家人不准她和我爸来往，可是两个正处在热恋中的年轻人，哪听得进家人的话呢。水莲为了能嫁给我爸，她跟家人撒谎说她已经和我爸有了肌肤之亲了。

水莲的家人一听，心里慌得不得了，要是再不同意他俩在一起，以后肚子有了动静，那家人的脸往哪搁呢。

于是，水莲的家人就赶紧同意了她和我爸谈恋爱，两人的婚事也很快被提上了日程，我爷爷奶奶找了媒人，去水莲家提了亲。

最后，爷爷奶奶没花费什么钱，就把水莲娶回了家。因为都是年轻人，我爸本来就有点懒，两人结为夫妻后，我爸的本性并没有改，该玩时还是出去玩，结婚没多久，我妈就怀孕了，十个月就生下了我。

生下我后，我爸并没有因为我的降临尽一个做父亲的责任，他有时候出去放映10天也不回家，经常和外面的朋友喝酒胡混。

我妈得不到关心，性情大变，找不到我爸出气，就把气出在我奶奶身上，看着儿子儿媳不争气，身体不好的奶奶不久就被他俩气 去世了。

奶奶过世没多久，爷爷也跟着去了，有人说他们俩是蝴蝶命。爷爷奶奶在世时，我爸和我妈吵架时，他们谁也不理我，一岁多的我饿了，他们也不会给我弄吃的。

这时爷爷奶奶就会管我，给我弄吃的，让我不至于挨饿，爷爷奶奶去世后，我爸和我妈有一天又因为一些小事吵架了。

两人大打出手，我妈把一碗滚烫的准备喂我吃的粥，打翻在我的脚上，我被烫的撕心裂肺的哭叫，可他们俩谁也不理我，任凭我大声哭，他俩也毫不心软。

我的哭声惊动了邻居，他们跑去告诉我伯父说：“海深（我伯父的名字），你快去看看你弟两口子吧，他家孩子好像被烫伤了，两人正在气头上，谁也不理孩子，孩子在那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

正在吃午餐的伯父也顾不上吃了，放下碗筷撒腿就往我爸这边屋跑，看到只有一岁多的我，坐在地上哇哇的哭，右脚已经被烫得一片通红。

而我爸我妈各自坐在一旁相互怄气，任凭我哭，他俩都无动于衷。看着这两个才20出头的爹妈，孩子烫伤了也不顾，为了那口气，谁也不愿先服软。

伯父看了忍不住大声的骂了我爸：“你还是人吗，爸妈都被你气去世了，你还没个正形，现在孩子被烫伤了，你也不管不顾，有你这样当父亲的吗？”

伯父骂完，抱起早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我，回他家给我处理被烫伤的脚。处理完毕，又让伯母给我弄吃的。

我在伯母家待了半天，伯父到我家把我爸和我妈狠狠的训了一顿，他说你俩吵架了，不能连孩子都不顾啊！

我妈这时气也消了，把我从伯父家抱回来。一年后，放影队来了个新人，听说是领导的侄子。一个放影队，哪能容得下这么多人呢。

几天后，我爸就被下放回家，一下子没了这份工作，他又不愿回家耕田种地，于是天天喝酒消愁，有一天又和他那些狐朋狗友喝酒，回来时因为醉酒掉到河里被淹死了。

我爸去世后，我妈就带着我回外公家生活。她一个寡妇带着一个一岁多的孩子在娘家生活，每天我妈一出门，周围的人就在背后指指点点说她。

我外公听了很生气，回家就骂我妈：“以前叫你不要嫁这个人的，你偏不听话嫁进去，现在被人说闲话了吧？因为你，我在村里都抬不起头来了！”

我妈低着头，不敢和我外公争吵，10个月后，在媒人的介绍下，我妈带着我又重新嫁人了。

可是继父家并不待见我，三岁的我，每天没人照看，我妈吃了就和继父一家人出门去干活，丢下我一个人坐在他家门前的空地上玩，我每天都脏兮兮的，经常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一年后的一天，我妈他们出去干活大半天没有回来，我饿得肚子咕咕叫，没人理我，我想想就大哭起来，眼泪、鼻涕，沙子都粘在脸上。

我的熊样刚好被我老家的邻居四伯母看到了，她来继父这个村子走亲戚，她打听到继父家对我并不好，甚至还想把我送给别人养，我妈不同意他们才不敢送。

四伯母回到家后，就告诉我伯父说：“海深呀，我今天看到你侄子了，那孩子怪可怜的，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那家人的大门口玩，也没人管他，浑身脏兮兮的，在这样的家庭长大恐怕是不幸福啊！”

我伯父听说我的处境不好，他心里很难过，晚上躺在床上和伯母商量 ：“梅子呀，我跟你商量个事，老四老婆今天走亲戚回来说看见侄子了，他在那边过得并不好，我想把他接回来和我们一起生活，你看行吗？”

一开始伯母并不愿意，她说：“我们家已有3个孩子了，3张嘴，再加上他就4个孩子了，多一张嘴就要多吃粮食，以后他读书了还要花钱，我不同意你抱他回来。”

看劝不动伯母，伯父又说：“我弟就这么一个孩子，他在世时虽然混蛋，但他的孩子现在过得不好，我听老四老婆描述他的样子，我虽然没有亲眼见着，但我听了心里就不安啊！他也是我们刘家的骨肉呀。”

伯父一向心软，看不得人间疾苦，最后伯母还是同意伯父把我抱回来养，因为伯母知道，如果不同意的话，伯父的心里会一直挂念着我的。

第二天，伯父让伯母到镇上买了一些饼干回来，那些饼干我们小时候叫牛耳饼，薄薄的，形状像人的耳朵，吃起来又脆又香，5毛钱就能买到一大包。

第三天，伯父带上牛耳饼，用扁担挑了家里的一对不大的箩筐，赤着一双大脚就往我继父家赶。70年代，一般的农家很少有鞋穿，走路都是赤脚的。

伯父走了两个多钟头，才走到我继父家，看到伯父到来，我妈有些诧异。伯父说他这次来，就是想把我带回家，不知他们是否同意。

伯父一说明来意，继父一家听说伯父要把我带回去养，他们很高兴，终于能把我这个包袱甩掉了，有人抚养我了，他们怎么会不同意呢。

伯父没来接我之前，他们就想把我送人了，要不是我妈不同意，他们早就送了，现在有亲人来接我，他们此时不放手，还等何时呢！

于是他们也赶紧劝说我妈，他们以后也会有自己的孩子，我是女孩子的话，长大嫁了还好，我是男孩子，长大他们还得给我盖房娶媳妇，他们不想养我。

我妈一看继父他们一家人对我的态度确实对不好，想想就同意了让伯父接我回他家。

伯父让我妈收拾好我的衣服，收拾了的衣服用一个布袋装着，放在箩筐里。伯父怕我不跟他走，他从口袋里拿出几块饼干来，对我说：“来，明宇，给饼干你吃。”

才4岁的我，平时难得一次零食吃，伯父把那牛耳饼递给我，我接过来就往嘴里塞，一口咬下去，又香又脆。

吃完两个，那味道简直太美味了，我看着手指头还沾有一点点牛耳饼的碎沫，我又用舌头舔了几下。

看着我一副馋猫样，伯父问我：“明宇，香不？ 伯父家有好多这些饼，等一下吃完饭，你要是跟我走，我天天给你吃。”

才4岁的我听伯父说天天有饼吃，哪有不愿意跟他走的道理呢！我马上用充满童稚的声音跟伯父说：“我愿意跟你走。”

伯父像变着法儿似的，时不时给我来一块饼干，不到半天的功夫，我就和伯父混熟了。

我就要离开这个家了，我妈为我们煮了一顿稀饭，我和伯父各吃了些稀饭，又休息了20多分钟，就离开我妈家。

路上，伯父一头挑着衣服，一头挑着4岁的我，由于两边箩筐的重量不一样，为了能平衡一些，伯父在另外一头箩筐装上了几块石头。

一路上，伯父挑着我快步走着，箩筐有些摇晃，我坐在箩筐里，摇晃的时候伯父就说：“抓住箩筐边，坐稳啰”。

伯父不停的走，走累了他就坐下来休息一会，然后拿出几块牛耳饼给我，让我省着吃。

走走停停，一直到傍晚时分，我们才回到伯父家，堂哥和堂姐早已经做好饭等着我们了。

饭桌上，我怯怯的，只顾低着头扒饭，伯母看了，夹了一块肉放到我碗里，温和的说：“明宇，吃吧，以后你就是我们家的一员啦。”

吃完饭，休息了一会，堂哥就给我洗澡，洗完澡，堂哥把我领进一个小房间里，让我在那里先睡。

那天白天没有休息，我在床上躺不久就睡着了，半夜被堂哥喊起来尿尿，他说怕我睡得太沉了尿床。

堂哥比我大7岁，他像个小大人一样照顾着我。从此，他去到哪我就跟到哪，他去学校，也带着我去学校。有时候我不走动了，他就背着我走。

在学校里，我很少会打扰堂哥学习，堂哥给我一个本子，一支铅笔，让我坐在凳子上，静静的在本子上自己画画。

记得那时的课桌不是单人桌，是两个人共坐一桌的长凳长桌。为了不影响同学学习，堂哥让我坐旁边，他坐中间。

有次我不知道吃到啥不合意的东西，在家还是好好的，跟着堂哥去学校上了一节课，第二节课才上了几分钟，我就开始拉肚子，把教室都熏臭了，被老师训了一顿。

老师让堂哥带我回家换裤子，回到半路，遇见在田里劳作的伯母，伯母问堂哥：“刘明坡，还没到放学时间， 你是不是偷溜回来了？”

堂哥哭丧着脸，委屈地说：“妈，弟弟拉肚子了，把教室都熏臭了，老师叫我带他回来换裤子，让我以后不要带他去学校了。”

“那你快带他回去换干净的裤子吧”。我不好意思的跟在堂哥的身后走着，从那次以后，堂哥就不敢再带我去学校了。

4个孩子中，伯父是最疼爱我的，记得有一年就要过年了，4个孩子做新衣服的钱还没有着落，往年有钱，每个孩子都会给做上一套新衣服过年的。

那年钱不够用，晚上我听见伯母对伯父说：“给孩子们做了新衣服，就没有钱买年货了。没有新衣服穿，不知孩子们过年会不会失望”

这时我听见伯父说：“我们那几个孩子，就不做了吧，你就给明宇做一套就行了，他年纪小，让他高高兴兴过这个年吧。”

记忆中，家里无论多难，每年过年伯父都会让我穿上新衣服。堂哥堂姐看到了，也不敢说他爸爸偏心，伯父会对他们说，弟弟没爸妈的疼爱，你们有。

堂哥上五年级的时候，我读一年级，遇到不懂的，我就叫堂哥教我，有时候堂哥教我，我不能马上领会，堂哥就烦我，说我笨。

完成不了老师布置的作业，我就急得哇哇大哭，这时伯父总会耐心的对我说：“慢慢来，学习不懂不能急呀，你越急就越不会做了。”

堂哥讲解一遍我不会做，伯父就要求他教我两遍，三遍……一直教到我会为止。渐渐的我这个笨孩子，对学习越来越兴趣，成绩也越来越好。

堂哥读完初中毕业没考上高中就不读了，回家务农，两个姐堂比我大十几岁，她们读了小学毕业也不读了。

伯父家就我一个孩子读书，负担不是很重，我上四年级的时候，两个堂姐都先后结婚了。我读初那一那年，伯父已为堂哥建好了婚房。

初二下个学期，堂哥经媒人介绍娶了隔壁村的李姑娘为妻。我中考后侄子出世，办了侄子的满月酒，我的中考成绩也出来了，我差两分没上中专线。

只考上普通高中，我有点失望，要是考上中专就好了，读中专不用花大伯的钱。那几年大伯家花了不少钱，先是给堂哥建房子，接着又给堂哥娶媳妇，娶了媳妇又生娃，这些事一件接着一件办完，大伯家也没有什么余钱了。

看着只能上高中的成绩单，我对正在抽烟的伯父说：“伯父，我考不上中专，要是读高中的话，以后不一定能考上大学，这个高中我不读了，我还是回来帮家里干农活吧。”

说完这些话，我想大伯一定会夸我懂事的，没想到大伯吸了一口烟，吐出袅袅的烟雾后，说出的话让我感动不已，他说：“考上高中也不错呀，很多人想考还考不上呢，你既然考上了，我省吃俭用也得供你读，钱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我会想办法的。你以后勤奋读书，考上大学，就是对我最大的回报。”

听了伯父的话，我的眼眶湿润了，他不是我的父亲，却尽到了一个做父亲的责任，他自己的儿女，都没得读多少书，他送我读高中，他完全把我看作他的孩子了。

那一刻，我暗下决心，上高中后，我一定会加倍努力学习，不辜负伯父对我的殷切期望。

这年暑假，我非常卖力的帮干农活，每天天一亮我就起床，从不偷懒，家里地里有活我就主动干，从不吝啬自己的力气，伯父、伯母、堂哥他们看我日常的表现，他们的脸上经常露出满意的笑容。

很快高中开学的日子到了，伯父送我去学校，离校时他又叮嘱我一番：“明宇啊！好好读书，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该吃的你就吃，不能太省了，没有钱我会想办法给你弄的。”

叮嘱我后伯父才放心的离开学校。我看着他有些佝偻的背影，泪水再次涌出眼眶。

高中离县城有38公里，我半个学期才回一次家，平时都住校在校学习，伯父每隔20多天或一个月就到学校来看望我，给我带钱的同时还给我带来好吃的。

高三下学期年是我学习最紧张的一期，伯父怕我营养跟不上，那时他没隔过多久就会来学校给我送钱送鸡蛋。

在伯父的关怀下，高考我考上了外省的一所大学，接到大学通知书的那一刻，伯父喜极而泣。为了庆祝我考上大学，伯父让我去小店铺买了一斤酒，还买了一些花生，那晚伯父自斟自饮，喝得微醉了，他才放下酒杯。

我把伯父扶回床上休息，伯父躺在床上，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我听一样：“明宇啊！你考上大学，我替你高兴啊，这么多年你的努力没有白费，10多年苦读现在你终于熬出头了，你有前途了，我以后就放心啦。”

说完没多久，伯父就沉沉地睡去了。我考上大学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我们这个村庄，八十年末代，考上大学的学生不多，伯父家出了个大学生，大家对伯父更敬重了。

四年后，我大学毕业，留在了省城工作，第二个月领了工资，我寄了一半给伯父，伯父收到后，让堂哥写信给我说，以后不要寄了，让我把钱存着，以后买房结婚用还要花不少钱。

工作第二年，我有了女朋友。恋爱期间女朋友了解到我原生的家庭后，对我伯父更敬重了，我俩结婚时，女友家不要彩礼。我们买房时，伯父又给了我们2万。

伯父对我的付出，我一辈子都还不完，我和老婆商量好了，等我退休了，就把伯父接到我家，和我一起住，在他晚年之际，尽我的能力孝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