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习内容:
北魏趁南齐内乱之际入侵南齐
萧宝卷被斩杀
【原文】
巴东献武公萧颖胄以萧璝与蔡道恭相持不决,忧愤成疾;壬午,卒。夏侯详秘之,使似其书者假为教命,密报萧衍,衍亦秘之。
详征兵雍州,萧伟遣萧憺将兵赴之。璝等闻建康已危,众惧而溃,璝及鲁休烈皆降。乃发颖胄丧,赠侍中、丞相;于是众望尽归于衍。
夏侯详请与萧憺共参军国,诏以详为侍中、尚书右仆射,寻除使持节、抚军将军、荆州刺史。详固让于憺,乃以憺行荆州府州军。
魏改筑圜丘于伊水之阳;乙卯,始祀于其上。
魏镇南将军元英上书曰:
“萧宝卷荒纵日甚,虐害无辜。其雍州刺史萧衍东伐秣陵,扫土兴兵,顺流而下;唯有孤城,更无重卫,乃皇天授我之日,旷世一逢之秋;此而不乘,将欲何待!
臣乞躬帅步骑三万,直指沔阴,据襄阳之城,断黑水之路。昏虐君臣,自相鱼肉;我居上流,威震遐迩,长驱南出,进拔江陵,则三楚之地一朝可收,岷、蜀之道自成断绝。
又命扬、徐二州声言俱举,建业穷蹙,鱼游釜中,可以齐文轨而大同,混天地而为一。伏惟陛下独决圣心,无取疑议;此期脱爽,并吞无日。”
事寝不报。
车骑大将军源怀上言:
“萧衍内侮,宝卷孤危,广陵、淮阴等戍皆观望得失。斯实天启之期,并吞之会;宜东西齐举,以成席卷之势。若使萧衍克济,上下同心,岂唯后图之难,亦恐扬州危逼。何则?寿春之去建康才七百里,山川水陆,皆彼所谙。彼若内外无虞,君臣分定,乘舟藉水,倏忽而至,未易当也。今宝卷都邑有土崩之忧,边城无继援之望,廓清江表,正在今日。”
魏主乃以任城王澄为都督淮南诸军事、镇南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扬州刺史,使为经略;既而不果。怀,贺之子也。
东豫州刺史田益宗上表曰:
“萧氏乱常,君臣交争,江外州镇,中分为两,东西抗峙,已淹岁时。民庶穷于转输,甲兵疲于战斗,事救于目前,力尽于麾下,无暇外维州镇,纲纪庶方,藩城棋立,孤存而已。不乘机电扫,廓彼蛮疆,恐后之经略,未易于此。
且寿春虽平,三面仍梗,镇守之宜,实须豫设。义阳差近淮源,利涉津要,朝廷行师,必由此道。若江南一平,有事淮外,须乘夏水泛长,列舟长淮;师赴寿春,须从义阳之北,便是居我喉要,在虑弥深。
义阳之灭,今实时矣。度彼不过须精卒一万二千;然行师之法,贵张形势。请使两荆之众西拟随、雍,扬州之卒顿于建安,得捍三关之援;然后二豫之军直据南关,对抗延头,遣一都督总诸军节度,季冬进师,迄于春末,不过十旬,克之必矣。”
元英又奏称:
“今宝卷骨肉相残,藩镇鼎立。义阳孤绝,密迩王土,内无兵储之固,外无粮援之期,此乃欲焚之鸟,不可去薪,授首之寇,岂容缓斧!若失此不取,岂唯后举难图,亦恐更为深患。今豫州刺史司马悦已戒严垂发,东豫州刺史田益宗兵守三关,请遣军司为之节度。”
魏主乃遣直寝羊灵引为军司。益宗遂入寇。建宁太守黄天赐与益宗战于赤亭,天赐败绩。
崔慧景之逼建康也,东昏候拜蒋子文为假黄钺、使持节、相国、太宰、大将军、录尚书事、扬州牧、钟山王;及衍至,又尊子文为灵帝,迎神像入后堂,使巫祷祀求福。及城闭,城中军事悉委王珍国;兖州刺史张稷入卫京师,以稷为珍国之副。稷,瓌之弟也。
时城中实甲犹七万人,东昏素好军陈,与黄门、刀敕及宫人于华光殿前习战斗,诈作被创势,使人以板去,用为厌胜。常于殿中戎服、骑马出入,以金银为铠胄,具装饰以孔翠。昼眠夜起,一如平常。闻外鼓叫声,被大红袍,登景阳楼屋上望之,弩几中之。
始,东昏与左右谋,以为陈显达一战即败,崔慧景围城寻走,谓衍兵亦然,敕太官办樵、米为百日调而已。及大桁之败,众情凶惧。茹法珍等恐士民逃溃,故闭城不复出兵。既而长围已立,堑栅严固;然后出荡,屡战不捷。
东昏尤惜金钱,不肯赏赐;法珍叩头请之,东昏曰:“贼来独取我邪!何为就我求物!”
后堂储数百具榜,启为城防;东昏欲留作殿,竟不与。又督御府作三百人精仗,待围解以拟屏除,金银雕镂杂物,倍急于常。众皆怨怠,不为致力。外围既久,城中皆思早亡,莫敢先发。
茹法珍、梅虫儿说东昏曰:“大臣不留意,使围不解,宜悉诛之。”
王珍国、张稷惧祸,珍国密遣所亲献明镜于萧衍,衍断金以报之。兖州中兵参军张齐,稷之腹心也,珍国因齐密与稷谋,同弑东昏。齐夜引珍国就稷,造膝定计,齐自执烛;又以计告后閤舍人钱强。
十二月丙寅夜,强密令人开云龙门,珍国、稷引兵入殿,御刀丰勇之为内应。东昏在含德殿作笙歌,寝未熟,闻兵入,趋出北户,欲还后宫,门已闭。宦者黄泰平刀伤其膝,仆地,张齐斩之。
稷召尚书右仆射王亮等列坐殿前西钟下,令百僚署笺,以黄油裹东昏首,遣国子博士范云等送诣石头。右卫将军王志叹曰:“冠虽弊,何可加足!”取庭中树叶挼服之,伪闷,不署名。衍览笺无志名,心嘉之。亮,莹之从弟;志,僧虔之子也。
衍与范云有旧,即留参帷幄。
王亮在东昏朝,以依违取容。萧衍至新林,百僚皆间道送款,亮独不遣。东昏败,亮出见衍,衍曰:“颠而不扶,安用彼相!”
亮曰:“若其可扶,明公岂有今日之举!”
城中出者,或被劫剥。杨公则亲帅麾下陈于东掖门,卫送公卿士民,故出者多由公则营焉。衍使张弘策先入清宫,封府库及图籍。于时城内珍宝委积,弘策禁勒部曲,秋毫无犯。收潘妃及嬖臣茹法珍、梅虫儿、王咺之等四十一人皆属吏。
初,海陵王之废也,王太后出居鄱阳王故第,号宣德宫。乙巳,萧衍以宣德太后令追废涪陵王为东昏侯,褚后及太子诵并为庶人。以衍为中书监、大司马、录尚书事、骠骑大将军、扬州刺史,封建安郡公,依晋武陵王遵承制故事,百僚致敬;以王亮为长史。
壬申,更封建安王宝寅为鄱阳王。
癸酉,以司徒、扬州刺史晋安王宝义为太尉,领司徒。
己卯,衍入屯阅武堂,下令大赦。
又下令:“凡昏制谬赋、淫刑滥役外,可详检前原,悉皆除荡;其主守散失诸所损耗,精立科条,咸从原例。”
又下令:“通检尚书众曹,东昏时诸诤讼失理及主者淹停不时施行者,精加讯辩,依事议奏。”
又下令:“收葬义师,瘗逆徒之死亡者。”
潘妃有国色,衍欲留之,以问侍中、领军将军王茂,茂曰:“亡齐者此物,留之恐贻外议。”乃缢杀于狱,并诛嬖臣茹法珍等。以宫女二千分赉将士。乙酉,以辅国将军萧宏为中护军。
衍之东下也,豫州刺史马仙琕拥兵不附衍,衍使其故人姚仲宾说之,仙琕先为设酒,乃斩于军门以徇。衍又遣其族叔怀远说之,仙琕曰:“大义灭亲。”又欲斩之;军中为请,乃得免。衍至新林,仙琕犹于江西日抄运船。衍围宫城,州郡皆遣使请降,吴兴太守袁昂独拒境不受命。昂,顗之子也。
衍使驾部郎考城江革为书与昂曰:“根本既倾,枝叶安附?今竭力昏主,未足为忠;家门屠灭,非所谓孝。岂若翻然改图,自招多福!”
昂复书曰:
“三吴内地,非用兵之所;况以偏隅一郡,何能为役!自承麾旆届止,莫不膝袒军门。唯仆一人敢后至者,政以内揆庸素,文武无施,虽欲献心,不增大师之勇;置其愚默,宁沮众军之威。幸藉将军含弘之大,可得从容以礼。窃以一餐微施,尚复投殒;况食人之禄而顿忘一旦,非唯物议不可,亦恐明公鄙之,所以踌躇,未遑荐璧。”
昂问时事于武康令北地傅暎,暎曰:“昔元嘉之末,开辟未有,故太尉杀身以明节。司徒当寄托之重,理无苟全,所以不顾夷险以循名义。今嗣主昏虐,曾无悛改;荆、雍协举,乘据上流,天人之意可知。愿明府深虑,无取后悔。”
及建康平,衍使豫州刺史李元履巡抚东士,敕元履曰:“袁昂道素之门,世有忠节,天下须共容之,勿以兵威陵辱。”
元履至吴兴,宜衍旨;昂亦不请降,开门撤备而已。
仙琕闻台城不守,号泣谓将士曰:“我受人任寄,义不容降,君等皆有父母,我为忠臣,君为孝子,不亦可乎!”乃悉遣城内兵出降,余壮士数十,闭门独守。
俄而兵入,围之数十重。仙琕令士皆持满,兵不敢近。日暮,仙琕乃投弓曰:“诸君但来见取,我义不降!”乃槛送石头。
衍释之,使待袁昂至俱入,曰:“令天下见二义士。”
衍谓仙琕曰:“射钩、斩祛、昔人所美。卿勿以杀使断运自嫌。”
仙琕谢曰:“小人如失主犬,后主饲之,则复为用矣。”衍笑,皆厚遇之。
丙戌,萧衍入镇殿中。
刘希祖既克安成,移檄湘部,始兴内史王僧粲应之。僧粲自称湘州刺史,引兵袭长沙。去城百余里,于是湘州郡县兵皆蜂起以应僧粲,唯临湘、湘阴、浏阳、罗四县尚全。长沙人皆欲泛舟走,行事刘坦悉聚其舟焚之,遣军主尹法略拒僧粲,战数不利。
前湘州镇军锺玄绍潜结士民数百人,刻日翻城应僧粲。坦闻其谋,阳为不知,因理讼至夜,而城门遂不闭,以疑之。玄绍未发,明旦,诣坦问其故。坦久留与语,密遣亲兵收其家书。玄绍在坐,而收兵已报,具得其文书本末。玄绍即首服,于坐斩之;焚其文书,余党悉无所问。众愧且服,州郡遂安。
法略与僧粲相持累月。建康城平,杨公则还州,僧粲等散走。王丹为郡人所杀,刘希祖亦举郡降。公则克己廉慎,轻刑薄赋,顷之,湘州户口几复其旧。
【原文华译】
1 巴东献武公萧颖胄因萧璝与蔡道恭相持不决,忧愤成疾;十一月十二日,去世。夏侯详秘不发丧,派一个人模仿他的笔迹假传教命,同时密报萧衍,萧衍也保密。
夏侯详征兵雍州,萧伟派萧憺将兵赶赴。萧璝等听闻建康已危,众惧而溃,萧璝及鲁休烈皆降。然后为萧颖胄发丧,追赠侍中、丞相,于是众望尽归于萧衍。
夏侯详请求与萧憺共参军国大事,江陵皇帝萧宝融下诏,任命夏侯详为侍中、尚书右仆射,紧接着又任命他为使持节、抚军将军、荆州刺史。夏侯详坚决要让给萧憺,于是任命萧憺为行荆州府州事。
2 北魏改筑圜丘于伊水北岸;十一月二十五日,开始在新建的圜丘上举行祭祀典礼。
3 北魏镇南将军元英上书说:
“萧宝卷骄纵日甚,虐害无辜。他的雍州刺史萧衍东伐秣陵,动员所有军队,顺流而下,如今只剩襄阳一座孤城,更无重兵保卫,此乃皇天授给我国的千载难逢的机会;此时不取,更待何时?
请派臣率步骑兵三万,直指沔阴,占据襄阳,截断黑水道路。他们昏君虐臣,自相鱼肉;我军居于长江上游,威震遐迩,长驱南下,进拔江陵,则三楚之地一朝可收,而岷、蜀通往建康的道路自然断绝。
再命扬州、徐州二州声言同时出兵南下,则建业穷蹙,就像锅里的游鱼,可以统一文字和车轨,让天下大同,国家统一。希望陛下独决圣心,不要听其他人的疑议;这个时间窗口如果错过,就再没有机会吞并江南了。”
奏书递上去,被搁置,没有回复。
车骑大将军源怀上言说:
“萧衍发动内战,萧宝卷孤危,广陵、淮阴等地驻军都坐观成败。这实在是天赐良机,可以并吞江南,应该东西齐举,以成席卷之势。如果等萧衍成功之后,上下同心,则不只是再难后图,而且扬州也将危逼。为什么呢?寿春离建康才七百里,山川水陆,他们都很熟悉。他们如果内外平安,君臣之分已定,则乘舟藉水,转眼就到,不易抵挡。如今萧宝卷的京城有土崩瓦解之忧,边境城池没有得到援军的希望,我们扫清江南,正在今日。”
北魏主元恪于是任命任城王元澄为都督淮南诸军事、镇南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扬州刺史,让他制订计划。不久后不了了之。
源怀,是源贺之子。
东豫州刺史田益宗上表,说:
“萧氏纲常已乱,君臣相争,江南州镇,分为两个阵营,东西抗峙,已经一年。百姓穷于转输,甲兵疲于战斗,一切只能救眼前之急,力量耗尽于旌旗之下,无暇顾及京畿之外的州镇,纲纪无法维持,各地重要城池像棋子一样孤立在棋盘中,如果我们不现在乘机电扫,廓清蛮疆,恐怕以后要再经略,就没有今天这么容易了。
况且,我们虽然夺取了寿春,东、西、南三面道路仍然梗塞,如何镇守,实在是需要预先做好规划。义阳靠近淮河源头,是重要渡口,朝廷兴师,必由此道。如果江南恢复秩序,要对淮北采取军事行动,则必然趁夏季涨水时,列舟从长江进入淮河。而我们增援寿春,也必须从义阳之北进兵,如此,便是齐国占据了我们的咽喉要道,必须深刻考虑。
击破义阳,就在今日。算计下来,不过需要精卒一万二千人。但是,兴兵之法,贵在张声势。请使荆州、东荆州两州部队南下攻打随郡、襄阳,扬州部队进驻建安,阻击齐国从三关派出的增援部队,然后豫州、东豫州两州部队南下占领南关,阻击敌人从延头派出的援兵,派一都督节度诸军,今年冬季进师,到春末,最多不过一百天,一定攻克。”
元英又上奏称:
“如今萧宝卷骨肉相残,藩镇鼎立。义阳孤绝,与我国边境近在咫尺,内无足够的兵力和粮草物资储备,外无增援的指望,这是正在火上烤的鸟,不可抽去下面的木柴,已经把头颅送上来的敌寇,岂容停下刀斧?如果错过这机会,不去攻取,不只是以后难以再图,而且恐怕更成为我国祸患。如今,豫州刺史司马悦已经动员部队,随时可以出兵,东豫州刺史田益宗的部队正监视着三关,请陛下任命一位军司(监军),节度诸军。”
北魏主元恪于是派直寝将军羊灵引为军司。田益宗于是入侵南齐。建宁太守黄天赐与田益宗战于赤亭,黄天赐战败。
4 当初,崔慧景进逼建康时,皇帝萧宝卷拜蒋子文(蒋歆,字子文。三国时广陵人,民间传说,成为阴间十殿阎罗的第一殿秦广王)为假黄钺、使持节、相国、太宰、大将军、录尚书事、扬州牧、钟山王。等萧衍到了,又尊蒋子文为灵帝,把神像迎入后堂,命巫师祷祀求福。后来,宫城被包围,城中军事全部委任给王珍国。兗州刺史张稷入卫京师,萧宝卷任命张稷为王珍国的副手。张稷,是张瑰的弟弟。
当时宫城中武装部队还有七万人,萧宝卷一向喜好军阵,与黄门、宦官、左右亲信及宫女在华光殿前演习战斗,萧宝卷假装受伤,让人用木板把自己抬走,作为化解灾祸的法式。又经常在殿中身穿军服,骑马出入,以金银为铠甲,装饰以孔雀羽毛和翡翠。白天睡觉,晚上起床,跟平常一样。听到外面击鼓和喊叫声,身披大红袍,登景阳楼屋上眺望,差点被弓弩射中。
开始时,萧宝卷与左右商量,想陈显达一战即败,崔慧景围城十二天就逃走,认为萧衍的兵也是一样,下令太官准备木柴和粮米,也只储备一百天的用量而已。后来,朱雀桥战败,众情凶惧。茹法珍等担心士民逃溃,于是紧闭城门,不再出兵。不久后,萧衍筑起长墙包围,壕沟、栅栏严整坚固;茹法珍再派军出城扫荡,屡战不捷。
萧宝卷尤其爱惜金钱,不肯赏赐。茹法珍叩头请求,萧宝卷说:“贼人来,是就打我一个吗?为什么找我要钱?”
皇宫后堂储存有数百具木料,有关官员启奏申请为城防之用,萧宝卷要留作以后建造宫殿,竟然不给。又催促御府制作三百人的精致仪仗,准备解围后用作出游的帐幔,对其他一些金银雕镂的物件,催促得比平常还加倍紧急。众人都怨恨懈怠,不为他效力。外面包围时间长了,城中的人都想早点逃走,只是没人敢先发动。
茹法珍、梅虫儿对萧宝卷说:“大臣们不尽心,所以包围不能解除,应该把他们全部诛杀。”
王珍国、张稷惧祸,王珍国秘密派亲信献一面明镜给萧衍,萧衍回复以一块切断的金子。兗州中兵参军、冯翊人张齐,是张稷的心腹,王珍国通过张齐,秘密与张稷商量,共同弑杀萧宝卷。张齐夜里带王珍国去见张稷,二人促膝密谈,订下计划,张齐亲自手执蜡烛。又把计划告诉后阁舍人钱强。
十二月六日夜,钱强秘密令人打开云龙门,王珍国、张稷引兵入殿,御刀丰勇之做内应。萧宝卷在含德殿卧听笙歌,还没有睡熟,听闻有兵进入,冲出北门,想要回后宫,但是宫门已经关闭。宦官黄泰平一刀砍伤他的膝盖,萧宝卷仆地,张齐上前,将他斩首(时年十九岁)。
张稷召尚书右仆射王亮等列坐殿前西厢钟架下,令百官签名,用黄油绢包裹萧宝卷首级,派国子博士范云等送到石头城。右卫将军王志叹息说:“帽子虽然破烂,又怎能穿在脚上?”取庭中树叶捻碎了吞服,假装昏迷,不署名。萧衍收到信,看见没有王志的签名,心中嘉许。王亮,是王莹的堂弟;王志,是王僧虔之子。
萧衍与范云有旧交,即刻留下他做自己的幕僚。
王亮在萧宝卷的朝廷,靠模棱两可和稀泥,取得容身之地。萧衍到了新林,百官都派人抄小道前往效忠,唯独王亮不派人去。萧宝卷败亡之后,王亮出来见萧衍,萧衍说:“危而不扶,还用你做宰相做什么?”
王亮说:“如果可扶,明公岂有今日之举?”
城中出来的人,有的被打劫剥去衣裳。杨公则亲自率领麾下在东掖门列阵,护送公卿士民,所以出来的人大多经由杨公则兵营。
萧衍派张弘策先入宫清理,封存府库及图籍。当时宫城内珍宝堆积如山,张弘策禁勒部曲,秋毫无犯。逮捕潘妃及嬖臣茹法珍、梅虫儿、王咺之等四十一人,都羁押在监狱。
5 当初,皇帝萧昭文被废黜时,皇太后出居鄱阳王萧锵故第,号宣德宫。十二月九日,萧衍以宣德太后名义下令,追废萧宝卷为东昏侯,褚皇后及太子萧诵都废为庶人。任命萧衍为中书监、大司马、录尚书事、骠骑大将军、扬州刺史,封建安郡公,依晋朝武陵王司马遵承制前例,百官致敬;任命王亮为长史。
十二月十二日,改封建安王萧宝寅为鄱阳王。
十二月十三日,任命司徒、扬州刺史、晋安王萧宝义为太尉,兼领司徒。
十二月十九日,萧衍入屯阅武堂,下令大赦。又下令:“凡是过去不合理的制度和赋税、滥用的刑罚、过度的劳役,都要详细检讨最初的原因,全部废除。主事者离开岗位时,各种开支报销,没有及时办理的,要列清账目,按原例办理。”
又下令:“普查尚书省各部门,东昏侯时期司法不公及主管官员推诿积压、没有及时施行者,精加讯辨,依照事实奏明。”
又下令:“收葬义师及叛军死者。”
潘妃有国色,萧衍想要留下她,问侍中、领军将军王茂意见,王茂说:“让齐国灭亡的,就是这个东西,留下她,恐怕招外人议论。”于是将她缢杀于狱中,并诛杀嬖臣茹法珍等。以宫女二千人赏给将士们。
十二月,萧衍任命辅国将军萧宏为中护军。
萧衍东下时,豫州刺史马仙琕拥兵不归附萧衍,萧衍派他的故人姚仲宾前往游说,马仙琕先为他设酒接风,然后将他在军门斩首示众。萧衍又派他的族叔马怀远前往游说,马仙琕说:“大义灭亲。”又要斩他,军中为他求情,才得以免死。萧衍到了新林,马仙琕还在长江西段每日抄掠运输船只。
萧衍包围宫城,各州郡都遣使请降,唯独吴兴太守袁昂守卫郡境,拒不受命。袁昂,是袁顗之子。
萧衍派驾部郎、考城人江革写信给袁昂说:“根本已经倾覆,枝叶何处安附?如今你竭力于昏主,并不足以称为忠诚。到时候家门屠灭,也不能说是孝子。为什么不幡然醒悟,自招多福?”
袁昂回信说:
“三吴内地,不是用兵之所;何况我以偏隅一郡,又能做什么?您旌旗所指之处,无不袒露脊背,用膝盖走到军门投降。我之所以敢于最后一个才到,正是因为我平凡庸劣,既不能文,也不能武,就算我加入,也不能增大军之勇;而不理会我的愚昧和沉默,也不会沮丧众军之威。幸而凭借将军宽宏大量,让我得以从容尽礼。
我私底下认为,就算是一餐饭的微薄施恩,也要杀身以报,更何况食人之禄?而一朝之内就忘记,不仅舆论认为不可,恐怕明公也要鄙视我吧?所以踌躇,未及口衔璧玉,开城投降。”
袁昂问时事于武康县令、北地人傅映。傅映说:
“当初,元嘉末年,发生开天辟地以来未有的大事(刘义隆被儿子刘劭格杀),所以太尉杀身以明节(袁昂的叔父袁淑,死于刘劭之手,事见公元453年记载)。司徒(袁昂的父亲袁顗)身当皇帝寄托之重,理无苟全,所以不顾危险,以循名义。如今嗣主昏虐,毫无悔改之意。荆州、雍州协同并举,乘据上流,天意人心可知。愿明府深切考虑,以后不要后悔。”
等到建康平定,萧衍派豫州刺史李元履巡抚东士,嘱咐李元履说:“袁昂是名门之后,世有忠节,天下人都应该包容他,不要以兵威凌辱。”李元履到了吴兴,宣萧衍旨意。袁昂也不请降,开城门撤去守备而已。
马仙琕听闻宫城失守,号泣对将士们说:“我受人之托,义不容降,君等都有父母,我做忠臣,你们做孝子,不好吗?”
于是遣出城内全部士兵出降,留下壮士数十人,闭门独守。过了一会儿,萧衍的兵进来,包围数十重。马仙琕令战士都拉满弓弦,外面的兵不敢接近。到了日暮时分,马仙琕把弓扔在地上说:“诸君但来见取,我义不降!”于是将他装进槛车,送到石头城。
萧衍把他释放,让他等着袁昂到了,一起进见,说:“今天让天下人见见两位义士。”
萧衍对马仙琕说:“管仲射中齐桓公衣裳带钩、勃鞮斩断衣袖,都是古人的美谈。你不要因为曾经杀死我的使者,截断我的运输,就于心不安。”
马仙琕道歉说:“小人就像一条丢失了主人的狗,新主人饲养我,我就再为新主卖命。”萧衍笑,对二人都优厚待遇。
十二月二十六日,萧衍入镇皇宫。
6 萧宝卷的安成内史刘希祖既攻克安成,移檄湘州,始兴内史王僧粲响应。王僧粲自称湘州刺史,引兵袭击长沙。离城还有一百余里,湘州郡县兵皆蜂起以响应王僧粲,唯独临湘、湘阴、浏阳、罗县四个县还在。长沙人都想泛舟逃走,行事刘坦把舟船聚齐在一起,全部焚毁,派军主尹法略拒战王僧粲,战数不利。
前湘州镇军钟玄绍秘密集结士民数百人,约定日期,翻墙出城响应王僧粲。刘坦听闻这个阴谋,假装不知,到了那一天,刘坦审理诉讼,一直到晚上,还不关闭城门,故意让钟玄绍起疑。钟玄绍没有发兵,到了早上,钟玄绍找刘坦问为什么没有关城门,刘坦留下他,谈话很久,秘密派亲兵搜查他的家。钟玄绍还在座,而抄家的士兵已经回来报告,搜出他们密谋的文书本末。钟玄绍俯首伏罪,就在座位上被斩首。刘坦焚毁其文书,余党一概不问。众人既羞愧,又服气,州郡于是安定下来。
尹法略与王僧粲相持数月,建康城平定,杨公则回到本州,王僧粲等散走。王丹为郡人所杀,刘希祖亦举郡投降。杨公则能克制自己,清廉谨慎,轻刑薄赋。很快,湘州人口就恢复到战前旧观。
【学以致用】
1,一个领导者之所以能成事,是有规律可参考的
看萧衍入宫后的行为,
下令大赦,废黜暴政收葬死者,这是常规手段。但是,接着马上普查司法,处理冤案和积压未决的案件,这是一个领导者的格局和超高的政治手段
这是一个很重要的行为,也是与其创业者有所区别的地方
比如:
當年推翻秦朝的時候,市場上那么多创业者,从陈胜吴广,到西楚霸王,再到刘邦。
只有刘邦身上有个现象,他在攻城的过程中思考过一个问题:打仗到底为了什么?
他想通了这个问题,后面不以攻城为主,而是劝说对方投降,由此率先走到咸阳,并于三秦百姓约法三章。
比如:汉光武帝刘秀
在创業之初,地盘還很小的時候,他也在關注司法公正, 在天下還沒有平定的时候,他去邀请有道德的人出山,来兴建教育
现在的萧衍也是这样动作,那么在看近代,井冈山时期
我们的教员在领导分田分地,在搞军队建设,在筹建商贸,以及自己的银行....
这些是真正领导者的视野与责任,也是百姓所愿望的,是一个组织能够存在的基石。
而反观其他的创业者,大部分都只关注军事领域,对这些板块,
要么是从来没有这种意识,要么是见识不够,
见识不够的本质是,胸怀不够,他没有以未来的角度看现在,或者说,没把自己当作一个真正的领导者来看待手上的事业。就算中间有人提到了这一层,但由于他不够重视而忽略。
这放到企业领域是一样的
很多领导者重视打仗,比如砸钱学营销,学模式,学文化,学管理,但是在机制建设上很少下功夫,比如分钱机制,比如关注员工的存在感,荣耀感,归属感
当年华为在很小的时候搞股权激励,那是没钱的情况下被逼着创造了这个制度,这是分配机制。 但任老板有个很妙的动作,他去考察驻守国外的团队,首先看厨房,就是经常照顾员工的肚子。
所以,看一个草创组织好不好,先看机制怎么样。老板的理念是不是很落地,是要在机制上体现的,老板说的很好,员工兜里没钱,证明机制不落地,机制不落地的背后,反应的是老板的理念是空的。是不能知行合一的。
胖东来的规模不大,没走出中国,也没有走出河南,可是它得人心,受人尊敬。 但如果有人去学它的文化,估计会很惨,因为,每家公司的文化是源于机制政策。
所以,规模的大与小只是表象,本质是创始人脑海中的理念怎么样,以及付诸实践过程中的政策如何。如果没有这些,那么,这个组织不会长久,也很难在竞争中取得胜利。
我本人曾经经历了三家公司,三家公司的倒闭都与这个有关系,第一个公司搞了个错误版本的股权激励方案,我6月份离开,公司9月底解散。 第二家公司,三位老总是以赚快钱为主,在他们所谓估值将会到300亿的时候我离开了,一年后三位老总解散公司。第三家公司,股权架构做得不错,但机制政策超烂,我离开后三个月,公司克扣员工三个月薪水,领导层挪用学员资金,进入司法程序。
透过现象看本质,很多事情的成功是有运气的成分,但是,事情不成功,一定也是有规律的。
就像萧颖胄的死亡,对萧衍来讲,就是运气。会减少他很大的麻烦。
假设一下,如果萧颖胄不死,他就会带着齐和帝萧宝融走进建康,萧衍肯定不让,于是接着打。 当然凭萧颖胄的思维是打不过的,但是这家伙可能会引进北魏军队过来,那个时候萧衍就麻烦了, 能不能打赢不好说,但有一点是确定的,南朝的百姓就很惨了。
可这种情况也可能不会出现,因为萧颖胄魄力不够,不管是战略思维,还是胸襟见识上,他跟萧衍能力不是一个级别的。
02,“王亮在东昏朝,以依违取容”
这是高手
当整个环境处在“否”的状况下,让上 下的人都觉得你啥也不是,才是安全的。
别人觉得你不怎样,并不代表你就真的不行
只是好的舞台没有出现而已。
这就与萧衍有个对比了,估计他们两个头脑最清醒
一发现情况不对,萧衍最早远离草堂,提前布局
王亮呢,身处最危险的地方,却主动把自己整成“灰”色。厉害。
03,潘妃有国色,衍欲留之,以问侍中、领军将军王茂,茂曰:“亡齐者此物,留之恐贻外议。”
萧宝卷自己败亡了自家产业,跟美人有啥关系。
修齐治平,下功夫的地方是自己身上,跟外人没太大关系。
王茂的这个因果论不成立。
这么好的博主为什么人气这么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