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习内容:卷第一百四十六,梁纪二(公元505年—507年,共3年)
1 萧渊藻醉酒杀死邓元起
2 邢峦想要乘胜取蜀,元恪拒绝
【原文】
高祖武皇帝二
天监四年(乙酉,公元505年)
春正月癸卯朔,诏曰:“二汉登贤,莫非经术,服膺雅道,名立行成。魏、晋浮荡,儒教沦歇,风节罔树,抑此之由。可置《五经》博士各一人,广开馆宇,招内后进。”
于是以贺玚及平原明山宾、吴兴沈峻、建平严植之补博士,各主一馆,馆有数百生,给其饩廪,其射策通明者即除为吏。期年之间,怀经负笈者云会。玚,循之玄孙也。又选学生,往会稽云门山从何胤受业,命胤选门徒中经明行修者,具以名闻。分遣博士祭酒巡州郡立学。
初,谯国夏侯道迁以辅国将军从裴叔业镇寿阳,为南谯太守,与叔业有隙,单骑奔魏。魏以道迁为骁骑将军,从王肃镇寿阳,使道迁守合肥。肃卒,道迁弃戍来奔,从梁、秦二州刺史庄丘黑镇南郑;以道迁为长史,领汉中太守。黑卒,诏以都官尚书王珍国为刺史,未至,道迁阴与军主考城江忱之等谋降魏。
先是,魏仇池镇将杨灵珍叛魏来奔,朝廷以为征虏将军、假武都王,助戍汉中,有部曲六百人,道迁惮之。上遣左右吴公之等使南郑。道迁杀使者,发兵击灵珍父子,斩之,并使者首送于魏。
白马戍主尹天宝闻之,引兵击道迁,败其将庞树,遂围南郑。道迁求救于氐王杨绍先、杨集起、杨集义,皆不应,集义弟集朗引兵救道迁,击天宝,杀之。魏以道迁为平南将军、豫州刺史、丰县侯。又以尚书邢峦为镇西将军、都督征梁、汉诸军事,将兵赴之。道迁受平南,辞豫州,且求公爵,魏主不许。
辛亥,上祀南郊,大赦。
乙丑,魏以骠骑大将军高阳王雍为司空,加尚书令广阳王嘉仪同三司。
二月丙子,魏以宕昌世子梁弥博为宕昌王。
上谋伐魏,壬午,遣卫尉卿杨公则将宿卫兵塞洛口。
壬辰,交州刺史李凯据州反,长史李畟讨平之。
魏邢峦至汉中,击诸城戍,所向摧破。晋寿太守王景胤据石亭,峦遣统军李义珍击走之。魏以峦为梁、秦二州刺史。巴西太守庞景民据郡不下,郡民严玄思聚众自称巴州刺史,附于魏,攻景民,斩之。杨集起、集义闻魏克汉中而惧,闰月,帅群氐叛魏,断汉中粮道,峦屡遣军击破之。
夏四月丁巳,以行宕昌王梁弥博为河、凉二州刺史、宕昌王。
冠军将军孔陵等将兵二万戍深杭,鲁方达戍南安,任僧褒等戍石同,以拒魏。邢峦遣统军王足将兵击之,所至皆捷,遂入剑阁。陵等退保梓潼,足又进击破之。梁州十四郡地,东西七百里,南北千里,皆入于魏。
初,益州刺史邓元起以母老乞归,诏征为右卫将军,以西昌侯渊藻代之。渊藻,懿之子也。
夏侯道迁之叛也,尹天宝驰使报元起。及魏寇晋寿,王景胤等并遣告急,众劝元起急救之,元起曰:“朝廷万里,军不猝至,若寇贼侵淫,方须扑讨,董督之任,非我而谁,何事匆匆救之!”诏假元起都督征讨诸军事,救汉中,而晋寿已陷。
萧渊藻将至,元起营还装,粮储器械,取之无遗。渊藻入城,恨之;又求其良马,元起曰:“年少郎子,何用马为!”渊藻恚,因醉,杀之,元起麾下围城,哭,且问故,渊藻曰:“天子有诏。”众乃散。
遂诬以反,上疑焉。元起故吏广汉罗研诣阙讼之,上曰:“果如我所量也!”使让渊藻曰:“元起为汝报雠,汝为雠报雠,忠孝之道如何!”乃贬渊藻号为冠军将军;赠元起征西将军,谥曰忠侯。
李延寿论曰:元起勤乃胥附,功惟辟土,劳之不图,祸机先陷。冠军之贬,于罚已轻。梁之政刑,于斯为失。私戚之端,自斯而启,年之不永,不亦宜乎!
益州民焦僧护聚众作乱,萧渊藻年未弱冠,集僚佐议自击之;或陈不可,渊藻大怒,斩于阶侧。乃乘平肩舆巡行贼垒。贼弓乱射,矢下如雨,从者举盾御矢,渊藻命去之。由是人心大安,击僧护等,皆平之。
六月庚戌,初立孔子庙。
豫州刺史王超宗将兵围魏小岘。丁卯,魏扬州刺史薛真度遣兼统军李叔仁等击之,超宗兵大败。
冠军将军王景胤、李畎、辅国将军鲁方达等与魏王足战,屡败。秋七月,足进逼涪城。
八月壬寅,魏中山王英寇雍州。
庚戌,秦、梁二刺史鲁方达与魏王足统军纪洪雅、卢祖迁战,败,方达等十五将皆死。壬子,王景胤等又与祖迁战,败,景胤等二十四将皆死。
杨公则至洛口,与魏豫州长史石荣战,斩之。
甲寅,将军姜庆真与魏战于羊石,不利,公则退屯马头。
雍州蛮沔东太守田青喜叛降魏。
魏有芝生于太极殿之西序,魏主以示侍中崔光。
光上表,以为:
“此《庄子》所谓‘气蒸成菌’者也。柔脆之物,生于墟落秽湿之地,不当生于殿堂高华之处;今忽有之,厥状扶疏,诚足异也。
夫野木生朝,野鸟入庙,古人皆以为败亡之象,故太戊、中宗惧灾修德,殷道以昌,所谓‘家利而怪先,国兴而妖豫’者也。
今西南二方,兵革未息,郊甸之内,大旱逾时,民劳物悴,莫此之甚,承天育民者所宜矜恤。伏愿陛下侧躬耸意,惟新圣道,节夜饮之乐,养方富之年,则魏祚可以永隆,皇寿等于山岳矣。”
于是魏主好宴乐,故光言及之。
九月己巳,杨公则等与魏扬州刺史元嵩战,公则败绩。
冬十月丙午,上大举伐魏,以扬州刺史临川王宏都督北讨诸军事,尚书右仆射柳惔为副,王公以下各上国租及田谷以助军。宏军于洛口。
杨集起、集义立杨绍先为帝,自皆称王。十一月戊辰朔,魏遣光禄大夫杨椿将兵讨之。
魏王足围涪城,蜀人震恐,益州城戍降魏者什二三,民自上名籍者五万余户。
邢峦表于魏主,请乘胜进取蜀,以为:
“建康、成都,相去万里,陆行既绝,惟资水路。水军西上,非周年不达,益州外无军援,一可图也。
顷经刘季连反,邓元起攻围,资储空竭,吏民无复固守之志,二可图也。
萧渊藻裙屐少年,未洽治务,宿昔名将,多见囚戮,今之所任,皆左右少年,三可图也。
蜀之所恃,唯在剑阁,今既克南安,已夺其险,据彼竟内,三分已一;自南安向涪,方轨无碍,前军累败,后众丧魄,四可图也。
渊藻是萧衍骨肉至亲,必无死理,若克涪城,渊藻安肯城中坐而受困,必将望风逃去;若其出斗,庸、蜀士卒驽怯,弓矢寡弱,五可图也。
臣内省文吏,不习军旅,赖将士竭力,频有薄捷。既克重阻,民心怀服,瞻望涪、益,旦夕可图。正以兵少粮匮,未宜前出,今若不取,后图便难。
况益州殷实,户口十万,比寿春、义阳,其利三倍。朝廷若欲进取,时不可失;若欲保境宁民,则臣居此无事,乞归侍养。”
魏主诏以“平蜀之举,当更听后敕。寇难未夷,何得以养亲为辞!”
峦又表称:
“昔邓艾、锺会帅十八万众,倾中国资储,仅能平蜀,所以然者,斗实力也。况臣才非古人,何宜以二万之众而希平蜀!所以敢者,正以据得要险,士民慕义。此往则易,彼来则难,任力而行,理有可克。
今王足已逼涪城,脱得涪,则益州乃成擒之物,但得之有早晚耳。且梓潼已附民户数万,朝廷岂可不守!又,剑阁天险,得而弃之,良可惜矣!
臣诚知战伐危事,未易可为。自军度剑阁以来,鬓发中白,日夜战惧,何可为心!所以勉强者,既得此地而自退不守,恐负陛下之爵禄故也。且臣之意算,正欲先取涪城,以渐而进。若得涪城,则中分益州之地,断水陆之冲。彼外无援军,孤城自守,何能复持久哉!
臣今欲使军军相次,声势连接,先为万全之计,然后图功;得之则大利,不得则自全。又,巴西、南郑,相距千四百里,去州迢遰,恒多扰动。昔在南之日,以其统绾势难,曾立巴州,镇静夷、獠,梁州藉利,因而表罢。彼土民望,严、蒲、何、杨,非唯一族,虽率居山谷,而豪右甚多,文学风流,亦为不少,但以去州既远,不获仕进。至于州纲,无由厕迹,是以郁怏,多生异图。
比道迁建义之始,严玄思自号巴州刺史,克城以来,仍使行事。巴西广袤千里,户余四万,若于彼立州,镇摄华、獠,则大贴民情,从垫江已还,不劳征伐,自为国有。”
魏主不从。
先是,魏主以王足行益州刺史。上遣天门太守张齐将兵救益州,未至,魏主更以梁州军司泰山羊祉为益州刺史。王足闻之,不悦,辄引兵还,遂不能定蜀。久之,足自魏来奔。
邢峦在梁州,接豪右以礼,抚小民以惠,州人悦之。峦之克巴西也,使军主李仲迁守之。仲迁溺于酒色,费散兵储,公事谘承,无能见者。峦忿之切齿,仲迁惧,谋叛,城人斩其首,以城来降。
十二月庚申,魏遣骠骑大将军源怀讨武兴氐,邢峦等并受节度。
司徒、尚书令谢朏以母忧去职。
是岁,大穰,米斛三十钱。
【原文华译】
高祖武皇帝二
天监四年(公元505年)
1 春,正月一日,南梁皇帝萧衍下诏,说:“两汉之世所进用的贤才,无不通晓儒经,遵循正道,所以能够树立名节,德行有成。魏、晋轻浮放荡,儒教沦落,没有风节,原因就在这里。可以设置五经(《诗经》《书经》《礼经》《易经》《春秋》)博士各一人,广开学馆,招收学生。”
于是他任用贺玚及平原人明山宾、吴兴人沈峻、建平人严植之为博士,各主一馆,每馆有学生数百人,由朝廷供应伙食,发给津贴,其中对策见解通明的,即刻任用为吏。一年之间,怀揣着经书、背着书箱的人云集而来。
贺玚,是贺循的玄孙。
朝廷又选拔学生,前往会稽云门山跟从何胤受业,命何胤选门徒中通晓儒经、品行端正的,报上名来。
再分派博士祭酒巡行州郡,在各地建立学校。
2 当初,谯国人夏侯道迁在南齐任辅国将军,跟从裴叔业镇守寿阳,为南谯太守。后来他与裴叔业有矛盾,单骑投奔北魏。北魏任命他为骁骑将军,跟从王肃镇守寿阳,王肃命夏侯道迁守合肥。王肃去世后,夏侯道迁抛弃戍防据点,再投奔南梁,跟从梁州、秦州二州刺史庄丘黑镇守南郑;庄丘黑任命夏侯道迁为长史,兼领汉中太守。后来,庄丘黑去世,朝廷下诏,任命都官尚书王珍国为刺史,王珍国尚未到任,夏侯道迁与军主、考城人江忱之就密谋再投降北魏。
之前,北魏仇池镇将杨灵珍叛逃,投奔南梁,南梁朝廷任命他为征虏将军、代理武都王,协助戍卫汉中,有部曲六百余人,夏侯道迁忌惮他。皇帝萧衍派左右心腹吴公之等出使南郑。于是夏侯道迁杀死使者,发兵袭击杨灵珍父子,将他们斩首,并派人将首级送到北魏。
南梁白马戍主尹天宝听闻此事,引兵攻击夏侯道迁,击败他的部将庞树,包围南郑。夏侯道迁求救于氐王杨绍先、杨集起、杨集义,三杨都不回应,杨集义的弟弟杨集郎独自引兵救援夏侯道迁,攻击尹天宝,杀了他。北魏任命夏侯道迁为平南将军、豫州刺史、丰县侯。又任命尚书刑峦为镇西将军,同时都督征梁、汉诸军事,率军前往接收。夏侯道迁接受平南将军任命,推辞不接受豫州刺史职务,且要求封为公爵,北魏主元恪不许。
3 正月九日,皇帝萧衍在南郊祭祀天神,大赦。
4 正月二十三日,北魏任命骠骑大将军、高阳王元雍为司空,加授尚书令、广阳王元嘉仪同三司。
5 二月五日,北魏任命宕昌世子梁弥博为宕昌王。
6 南梁皇帝萧衍准备讨伐北魏,二月十一日,派卫尉卿杨公则率宿卫兵封锁洛口。
7 二月二十一日,交州刺史李凯据州造反,长史李畟讨伐平定。
8 北魏镇西将军邢峦抵达汉中,攻击南梁诸城守军,所向摧破。南梁晋寿太守王景胤据守石亭,邢峦派统军李义珍将他击退。北魏朝廷任命邢峦为梁州、秦州二州刺史。南梁巴西太守庞景民据守郡城,拒绝投降,郡民严玄思聚众自称巴州刺史,归附北魏,攻打庞景民,将他斩杀。杨集起、杨集义听闻北魏攻克汉中,感到惧怕,闰二月,率群氐反叛北魏,截断汉中粮道。邢峦屡次派军将他们击破。
9 夏,四月十七日,南梁朝廷任命代理宕昌王梁弥博为河州、凉州二州刺史及宕昌王。
10 南梁冠军将军孔陵等将兵二万人戍防深杭,鲁方达戍防南安,任僧褒等戍防石同,以抵御北魏军。邢峦派统军王足率军攻击,连战连胜,进入剑阁。孔陵等退保梓潼,王足又进击得胜。梁州十四郡地,东西七百里,南北千里,全部被并入北魏版图。
当初,南梁益州刺史、当阳侯邓元起以母亲年老,乞请回京,皇帝萧衍下诏,征召为右卫将军,以西昌侯萧渊藻接替他。萧渊藻,是萧懿之子。
夏侯道迁叛变时,尹天宝派使者驰告邓元起。后来北魏入寇晋寿,王景胤等都遣使告急,众人劝邓元起紧急救援,邓元起说:“朝廷在万里之外,军队无法迅速抵达,如果敌人深入侵犯,需要扑讨,都督之任,不用我用谁,何必这么仓促出兵!”
果然,皇帝下诏,任命邓元起为都督征讨诸军事,救援汉中,而此时晋寿已经陷落。
萧渊藻将至,邓元起准备回京行装,将粮储器械全部带走,一点不留。萧渊藻入城,十分气愤,又找邓元起要一匹良马,邓元起说:“你一个年轻小伙,用马来做什么呢!”
萧渊藻大怒,趁着酒醉,杀了邓元起。邓元起的部下围城大哭,质问缘故,萧渊藻说:“天子有诏。”众人只好散去。
萧渊藻于是诬告邓元起谋反,皇帝有疑心。邓元起旧部下、广汉人罗研到宫门前诉冤,皇帝说:“果然不出我所料!”
派人责备萧渊藻说:“邓元起为你报仇,你为仇人报仇,这是忠孝之道吗?”于是贬萧渊藻号为冠军将军;追赠邓元起为征西将军,谥号忠侯。
11 益州百姓焦僧护聚众数万作乱,萧渊藻年未弱冠,集合僚佐商议要亲自讨伐;有人说不可,萧渊藻大怒,就在台阶一侧将他斩首。于是乘两人抬的平肩舆(四川人称为“滑竿”)巡行贼军营垒。贼军弓箭乱射,矢下如雨,跟从的人举起盾牌挡箭,萧渊藻下令拿开。由此人心大安,部队开始攻击焦僧护等,都平定。
12 六月十一日,梁朝初次建孔子庙。
13 南梁豫州刺史王超宗将兵包围北魏小岘。六月二十八日,北魏扬州刺史薛真度派兼统军李叔仁等反击,王超宗大败。
14 南梁冠军将军王景胤、李畎、辅国将军鲁方达等与北魏益州刺史王足交战,屡败。秋,七月,王足进逼涪城。
15 八月四日,北魏中山王元英入寇南梁雍州。
16 八月十二日,南梁秦州、梁州二州刺史鲁方达与北魏王足帐下的统军纪洪雅、卢祖迁交战,战败,鲁方达等十五将战死。
八月十四日,晋寿太守王景胤等继续阻击卢祖迁,战败,王景胤等二十四将战死。
17 南梁卫尉卿杨公则抵达洛口,与北魏豫州长史石荣交战,斩杀石荣。
八月十六日,南梁将军姜庆真与北魏战于羊石,不利,杨公则退屯马头。
18 雍州蛮人、沔东太守田青喜叛降北魏。
19 北魏皇宫太极殿西廊下长出灵芝,北魏主元恪给侍中崔光看。
崔光上表,认为:
“这就是《庄子》所谓‘气蒸成菌’罢了。柔脆之物,生于废墟荒落,污秽温湿之地,不应当生于殿堂高华之处;现在忽然长出来,又长得如此茂盛,实在是奇怪。野木生于朝堂,野鸟进入宗庙,古人都认为是败亡之象,所以商朝中宗、高宗都惧灾修德,王朝才得以昌盛,这就是‘家利而怪先,国兴而妖豫’的意思了。
如今西南二方,兵革未息,京畿之内,大旱逾时,人民劳苦,万物憔悴,已经到了非常严重的地步,承受上天旨意养育万民的天子正应该哀怜救助。希望陛下亲自垂问,留意民情,惟新圣道,节制夜饮之乐,休养自己的身体,则魏祚可以永隆,皇寿等于山岳矣。”
当时元恪喜好宴乐,所以崔光借此进谏。
20 九月一日,杨公则等与北魏扬州刺史元嵩交战,杨公则战败。
21 冬,十月五日,南梁皇帝萧衍大举讨伐北魏,任命扬州刺史、临川王萧宏为都督北讨诸军事,尚书右仆射柳惔为副,王公以下各上缴国租及田谷以助军。萧宏驻军于洛口。
22 杨集起、杨集义立杨绍先为帝,二人称王。
十一月一日,北魏派光禄大夫杨椿将兵讨伐。
23 北魏益州刺史王足包围涪城,蜀人震恐,益州城戍十分之二三都投降北魏,百姓自己上缴户名籍的有五万余户。
北魏镇西将军邢峦上表于北魏主元恪,请乘胜取蜀,认为:
“建康、成都,相去万里,陆路已经断绝,全靠水路。水军西上,没有一年到不了,益州外无军援,这是第一个可以夺取的理由。
刚刚经过刘季连造反、邓元起征讨,粮草物资储备,全部空竭,吏民没有固守的意志,这是第二个可以夺取的理由。
萧渊藻只是一个少年,不懂政务,旧日名将,大多被他囚禁或杀戮,如今他所任用的,都是他的少年亲信,这是第三个可以攻取的理由。
蜀所仗恃的,唯有剑阁险关,如今我军既已攻克南安(南安就是剑阁,南安郡府就在剑阁,剑门关已在北魏手中),夺了他的险关,他境内三分之一的土地,已落入我手;自南安向涪城,大道平整,两辆战车可以并行,他们前军累败,后众丧魄,这是第四个可以攻取的理由。
萧渊藻是萧衍骨肉至亲,必定不会舍命固守,一旦我军攻克涪城,萧渊藻岂肯在危城中坐而受困,必将望风逃去;如果他出城战斗,庸、蜀地区士卒驽怯,弓矢寡弱,这是第五个可以攻取的理由。
臣本是朝廷文官,不懂军事,靠着将士竭力,频有小胜。现在已攻克重阻,民心怀服,瞻望涪城、益州,早晚就能攻占。正因为今天兵少粮匮,不宜扩大战果,今天如果不乘胜攻取,以后要再兴兵就难了。况且益州殷实,户口十万,相比寿春、义阳,利益是其三倍。朝廷如果要进取,则时不可失;如果要保境安民,那我待在这里也没什么事,乞请回京侍养父母。”
北魏主元恪下诏回答说:“平蜀之举,应当等待后一步指示。寇难未平,怎么能以养亲为名推辞!”
邢峦又上表说:
“当初,邓艾、钟会率军十八万人,倾中国资储,仅能平蜀,之所以如此,是以实力相拼。何况臣的才能并不能和古人相比,怎么能以二万人就想平定蜀地!之所以敢于一搏,是因为占据险要地形,又得到当地人民支持。我们进军相对容易,敌军要打过来就比较难,以现有兵力前进,按理也可攻克。
如今王足已逼近涪城,如果占领涪城,则益州已是手中之物,只是得之有早晚而已。况且梓潼归附我国的民众已有数万户,朝廷岂可不守!而且,剑阁天险,得而弃之,实在可惜!
臣诚然知道,作战征伐,是危险之事,不能轻率发动。自从大军渡过剑阁以来,我鬓发中白,日夜恐惧,心情沉重!之所以勉强支撑,是觉得既然已经夺得此地,如果不能守住,自己退兵,恐怕有负陛下给我的爵位俸禄。
况且按臣的计划,正欲先取涪城,渐次而进。如果占领涪城,则中分益州之地,截断水陆交通要冲。敌人外无援军,孤城自守,怎么能持久呢!臣今天希望让各军密集驻防,声势连接,先为万全之计,然后图功;得之则大利,不得也能保全自己。而且,巴西、南郑,相距一千四百里,路途遥远,时常扰动不安。
当初在南朝时,因为难以管辖,曾设立巴州,镇抚夷人、獠人,只因梁州贪图利益,上表撤销。当地名望大族,有严姓、蒲姓、何姓、杨姓,不只是一个家族,虽然都聚居在山谷之中,但豪门甚多,文学风流之士,也不算少,只是离州城太远,没有机会进入官府工作,更没有机会得到高级官位,所以郁闷失望,多生异图。
从夏侯道迁起义以来,严玄思自号巴州刺史,我军攻克州城以来,仍旧命他负责。巴西广袤千里,还有百姓四万多户,如果建立巴州,镇摄汉人、獠人,则大顺人心,从垫江以东的地区,不劳征伐,自为国有。”
北魏主元恪不听。
之前,北魏主元恪任命王足为代理益州刺史。南梁皇帝萧衍派天门太守张齐将兵救益州,还没到,北魏主元恪又改任梁州军司、泰山人羊祉为益州刺史。王足听闻,不悦,引兵撤回,于是未能平定蜀地。过了一段时间,王足从北魏逃出,投奔南梁。
北魏镇西将军刑峦在梁州,接豪右以礼,抚小民以惠,州人都喜欢他。邢峦攻克巴西时,派军主李仲迁镇守。李仲迁沉溺于酒色,把军用物资和仓储都花光了,要向他汇报公事的,没有一个人能见到他。邢峦对他切齿痛恨,李仲迁惧怕,谋叛,城中人斩下他的首级,献出城池投降南梁。
24 十二月二十四日,北魏派骠骑大将军源怀讨伐武兴氐人,邢峦等都受他节度。
25 司徒、尚书令谢朏因为母丧去职。
26 本年,南梁大丰收,米价每斛三十钱。
【学以致用】
关于萧渊藻醉酒杀死邓元起这件事,思考几点
01,从萧渊藻的角度
他是萧懿的儿子,梁武帝萧衍的侄子,手握大权后台硬,又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他这种身份被欺辱了,心性上很難不怨愤的。
02 邓元起的角度
人一旦有了不合乎道义的私心,行为上就会有所变差
前方战事紧急,他不出兵救援,却以此为筹码,来等待皇帝封他为都督。
名义上是以母亲年老为由请求回京,但是到了交接的时候,他却把全部的粮草和武器都带走了,
更重要的是,他轻视的年轻人,是个不顾及后果,不按照常理出牌的人。
这里面的启示是,
1,在职场上不要看不起年轻人,尤其是他掌握权力,他可以不按常理出牌,但你不一定可以。
2,在其位,谋其政。做好本职工作,诚意正心,不要贪得无厌。尤其是以损害“公”的利益来某“私”, 就算你得到了看得见的利益,但看不见的某个意外的损失,代价太大,你不一定承担得起。
邓元起算准了皇帝的心思,得到了都督职位,却没算到自己行为导致的灾难。
03 萧衍(组织)的角度
一个好制度的建立,需要费很大的代价维护,但如果要破坏,却很简单,只要领导者稍微不注意一点,就会出现裂缝,这种裂缝对组织来讲是致命的。
商鞅变法的开始,秦孝公的儿子赢驷因为违法,秦孝公的大哥是负了鼻刑的。从此之后没人敢不遵守不重视秦国的法治机制
现在的萧衍,对于萧渊藻的处罚太过宽厚
这反应了几点:
1,萧衍没有过度重视制度纲领对于组织的重要性, 对权贵子弟宽厚,就是对国家的犯罪。
2,这是萧衍的性格弱点。
梁朝能够稳定将近50年的和平,源于萧衍的性格,但他最后也是败在了这种性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