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今夏打开第一口箱子,见里面放着一个小小的素布包,小心翼翼地拿起来,一层一层打开来,只看了一眼,便开心地笑了起来,继而将布包合拢,握在手心里,闭上了眼睛,唇角微翘,长长的睫毛跟随着一动一动地。
朱莹在一旁见状,极为好奇,小心翼翼地唤道,“今夏姐,今夏姐?”
叫了两声,袁今夏方才睁开眼睛。
“今夏姐,那是……”朱莹指着袁今夏手里的布包,“是何物,令姐姐如此激动和开心?莹儿能见识见识么?”
袁今夏笑着点头,将布包又打开来,双手捧着给朱莹看。
“是……一块铁片?”朱莹惊讶得张大了嘴。
“嗯,确切地说,是一块形如箭头的铁片,”袁今夏开心地说道,“这是我与大人初次相见的故事。”
朱莹立刻来了兴趣,探着小脑袋瓜,饶有兴致地问道,“今夏姐,一定很有意思吧?”
“你想听啊?”
“嗯嗯嗯!”朱莹瞪圆了眼睛,不住地点头。
“这个故事说来话长,以后再说给你听,这里面自然也少不了你岑大哥的故事。”
听到有岑福,朱莹眼睛里霎时有了光,扯着袁今夏的袖子撒娇道,“姐姐,莹儿好久没去过京城了,此番送姐姐出嫁,能否允许莹儿多待上一阵儿?”
袁今夏早已看穿朱莹的小心思,笑道,“还是那句话,只要你爹同意,我没意见。”
朱莹抿着嘴笑得既腼腆又开心,眼前便晃动起岑福的影子来。
“好了,傻丫头,别光顾着想你的岑大哥了,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如何?”
“我哪有?姐姐就知道取笑我,”朱莹小脸通红,转而笑着问道,“姐姐要玩什么游戏?”
“其余的十七口箱子,由你来打开,我闭上眼睛来猜,看我猜得对不对,如何?”
“好啊,好啊,这个好玩,”朱莹到底也是小孩子心性,立刻走到第二口箱子跟前,打开一看,见里面固定着一个小小的锦盒,锦盒打开后,顿时愣住了,回头看了看袁今夏,见袁今夏已闭上了眼睛,便犹豫着说道,“姐姐猜吧。”
“是一块二两重的银子,可对?”
“啊?”朱莹简直不敢置信,心里暗道,“聘礼中装了铁片已是闻所未闻,如今又装了二两银子,这难道也是一个故事?”
“莹儿,可对?”袁今夏依旧闭着眼睛。
“姐姐,这银子是何意啊?”
袁今夏唇角微翘,“莹儿,这个故事你可以去问你的岑大哥,他最清楚,至于其它的嘛,还是那句话,以后再讲给你听。”
朱莹听了按捺住好奇心,说道,“那姐姐便稍等,待我将其余的箱子全部打开,姐姐再逐一来猜。”
袁今夏点头应道,“好!”
朱莹接连将箱子打开,每开一个都露出惊讶或者不敢置信的表情。
“莹儿不必疑惑,这些都是我和大人之间的故事,而且只是其中的一少部分。”
朱莹听见,赶紧回了神,转过身笑道,“姐姐不许偷看。”
“我离着远呢,哪里就偷看了?你可是全部打开了?”
朱莹点头,走回第三口箱子前,说道,“姐姐逐一猜吧,若是错了,莹儿便喊停。”
“第三口箱子里是一个泥塑,一个女子惊恐万状地趴在马背上。”
“神了,姐姐,又猜对了,那第四口箱子呢?”朱莹脚下移动着。
“第四口箱子里是一幅画,画上是一件衣裳,胸前略微褶皱。”
“第五口箱子里是一颗小药丸。”
“第六口箱子里也是一幅画,画着一个女子正在打扫马厩。”
“姐姐,这画上之人是一个女子?看着不太像。”
“那时我穿着捕快服,又低着头,皱着眉,噘着嘴,自然不像娴雅的女子。”
朱莹笑道,“我虽不知那时发生了何事?却觉得甚是有趣儿,姐姐怎的还扫起马厩了?”
“休要笑话我,继续,”袁今夏接着说道,“第七口箱子中的画里画着一个女子惊恐万分地从桥上跌落。”
“呀,这回我可是认出来了,虽然姐姐那时穿着捕快服,可这张画栩栩如生,五官与姐姐像极了,就是……”朱莹停下了,转头看着袁今夏。
“就是五官扭曲,丑极了,对吧?”
朱莹偷偷地笑了一下,“这可是姐姐自己说的。”
“第八口箱子里是一只茶杯。”
“第九口箱子里是一只蟑螂……呃,一定是干枯了的尸体,对吧?”
朱莹不明所以,捂着鼻子问道,“为何要送蟑螂?”
袁今夏笑道,“这才只是小巫,后面还有更精彩的呢。第十口箱子里是一个小泥人,是一个女子扑倒在地的样子。”
“姐姐摔倒的样子甚是有趣儿,似乎姐姐面前应该还有其他人吧?”
袁今夏笑道,“你心思倒细,这也看得出来?”
朱莹也就实话实说了,“姐姐虽然扑倒在地,可脸却是向上仰着,笑得极为尴尬。”
“是啊,当时便是那般,”袁今夏闭着眼睛笑了一下,回忆中满是甜蜜,继续说道,“第十一口箱子里是一只小木船,船上刻着一只鬼眼。”
“吓,还真是,姐姐若不说,我还不曾看见这只眼睛,好可怕!”
“第十二口箱子里的画上,画着一个男子将一女子扔进河里。”
朱莹问道,“只画了跌落入河的背影,姐姐,那女子可曾救回来了?这男子是谁,竟敢如此胆大妄为?”
袁今夏笑得前仰后合,“这男子是大人,女子是我。”
“什么?是你们?”朱莹简直不敢相信。
“第十三口箱子里是一条鞭子。”
“第十四口箱子里是一个木刻的令牌,上面写着袁今夏三个字,可对?”
“对对,姐姐竟然全猜得中。”
“别急,还有四口箱子呢,我猜依次是辣椒面、一个酒杯、一只泥捏的胳膊但胳膊上有一个长约二寸长的伤口,最后一口箱子嘛……”
“最后是什么?”朱莹急切地想知道袁今夏能否猜中。
“是一幅极美的画,桃花树下,落英缤纷……”袁今夏完全陷入了回忆中。
朱莹接道,“树下吃面的一男一女,这女子是姐姐,笑得眉眼弯弯,画得极为传神,这男子……便是姐姐口中的大人、未来的夫君吧?”
见袁今夏没有应声,朱莹便走到袁今夏近前,轻声唤道,“姐姐,姐姐?”
袁今夏缓缓睁开眼睛,“莹儿,我可是全部猜对了?”
“姐姐,莹儿有些疑惑,若说这每一口箱子都蕴含着一个故事,那这前面十七口箱子,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好故事,唯有最后一口箱子里,难道那时姐姐便与你的大人定情了?”
袁今夏点了点朱莹的脑门,笑道,“好个没羞没臊的小丫头,什么话都敢说?”
“姐姐快说嘛,到底是怎么回事?”
袁今夏悠悠地说道,“许是那时候起,一切便有了改变……”
京城陆府。
陆绎坐在书房里,一只手轻敲着桌面,发出有节奏的响声,眼神里却充满了柔情,“今夏,你一定能看得懂,桃花树下,我已动了情,从那以后,一切似乎都变了……”
岑福在一旁瞧着,想起白日里在北镇抚司穆青出的那些坏主意,竟忍不住笑出了声。
陆绎扭头,见岑福笑得牙都露了出来,嫌弃地问道,“傻笑什么呢?”
岑福想像着那些场面,竟似未听见陆绎说话。
陆绎看了看案上的笔墨纸砚,挑了一下眉毛,将手摸进怀里,再出手时,只听“嗖”地一声,一道寒光射向岑福的面门。
岑福听见,急急侧头避让,伸手接住,咧了咧嘴,又甩了甩手,看着陆绎道,“大人为何又偷袭卑职?”
“我这叫偷袭吗?”陆绎嫌弃之极,“我是光明正大地打你。”
岑福不解,纳闷地问道,“我……又犯错了?”
陆绎假装端了茶杯,低下头用杯盖拨弄着,不经意地问道,“你刚刚在想什么呀?”
“我在想……”岑福一时兴奋起来,险些脱口而出,随即反应过来,立刻停了,说道,“没,没想什么,真没想什么。”
“你想强调什么呀?”陆绎将杯子放在案上,诈道,“从小到大,你心里想什么,难道我会猜不出么?”
岑福观察了一下陆绎的神情,心里暗暗琢磨道,“难道大人知晓了?听见我与穆青说话了?不可能吧?若真是如此,大人当场就得揍我们俩一顿,还能留到现在?”
“说说吧,”陆绎翘起二郎腿,眼睛盯着岑福。
“这个……千万不能说,说了可就不是挨顿揍的结果了,大人不定会怎么惩罚我呢?”岑福心里打定了主意,脖子一挺,反问道,“那大人猜猜我想的是什么?”
陆绎“咝~”了一声,“行啊岑福,你很闲是吧?”
岑福一听“很闲”两个字,心里暗暗叫苦,脚下便开始向门口慢慢移动,只有一步距离时,快速说了句,“大人,卑职还有事要去做,”说完推开门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