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幽青草,马蹄落花,将军一身戎装,刚下战场,仍一脸肃杀。
漠北,夜晚,水草旁,将军披风裹身,左手紧握腰间的佩刀,眼神冷冽,眉头紧锁,身体微蹲前倾,右手悄无声息地移到身前,好一个进攻的起手。远处的山谷中,第一声狼嚎响起,划破夜空,兵士纷纷走出帐篷,立于将军身后,一派进攻之势。
狼嚎接连在四面八方出现,大军仍一动不动,月光下,头盔锃亮,映衬出一张张刚毅且极具轮廓的脸颊,给人以一种难以磨灭的压迫。终于,山坡上出现了第一头狼,夜色的掩护下,样子不甚清楚,一对狼目却真切地散发出凶光,大军毫无波动。接着,第二头,第三头,相继出现,很快,大军被狼群包围,仍如雕塑,一动不动。一声狼嚎刺破夜空,狼群迅速奔近,进攻开始了。大军到底有了一丝动作,将军高举右手,“预备!杀!”两方迅速靠近,厮杀开始。这毫无新鲜性可言,只是一场普通的猎物收割。
钢刀刺入皮肉,凄烈的狼嚎回旋往复,兵士浴血,拼杀,狼群殆尽,半个时辰后,将军最后一刀,割下了狼首。
大获全胜,战果颇丰,百多具狼尸,大军的食物足够。
副将来报,此次战斗,无人殒命,仅一人受伤。将军皱了皱眉,随副将前往。担架旁,军医言明,“问题不大,只是丢了半条腿。”兵士愤然,“混蛋,明天就到家了。”
阔大的草原上,所有兵士的身体怔了怔,复又苏醒了过来,动了动。打扫战场、收缴战利品的兵士扔掉了手中的狼尸,随大家的目光望向了将军。黑夜恢复了静谧,不安的沉默,压迫的气息,副将不堪重负,求救似的叫到,“将军!”将军回过神,不容置疑,传令,“大军休息,明日归家。”兵士们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将军心底的旧疾慢慢复发。
夜已深了,漠北的风掠过,漫天沙尘滤尽,黑色披风下,将军眼角泪流如注。
次日清晨,大军整装出发,严明的军纪下,出现了若干张松弛的脸颊。归家的渴望,笼罩全军。马蹄踏进城门,百姓夹道迎接,兵士的脸上乐开了花,热泪盈眶,将军却一脸忐忑忧伤。
入住了圣赐的将军府,正堂,将军驻立窗前,一脸焦急。半盏茶工夫,副将急进拜道,“将军,出事了。”将军身子明显怔了怔,不敢眨眼,紧盯着副将。“启禀将军,舞小姐并未出嫁,但……”“说“,”将军离开半年后,有刺客潜入柳府,划伤了舞小姐的脸,所以……”将军长呼一口气,手握成拳,眼底是盈满的心痛。
十天后,将军带上大批聘礼,到柳府提亲,柳老爷喜形于色,连连答应。将军立于门前,迟迟不敢推门而入。八年了,河边柳岸的场景还历历在目,那名在他落魄潦倒时出现的女子就在屋内。定了定神,将军推开了房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瘦弱的背影,听到声响,转过身来。将军又看到了她那清澈的眼眸,只是,左脸上的伤疤触目惊心。女子眼里闪过了然,“你就是那位将军?你现在看到了,我的容貌已毁。”“舞儿”,将军打断,女子的身体抖得厉害。“你,你是?你,你……”女子满脸期盼。“舞儿,对不起,我回来晚了。”将军脸上悔恨与伤痛交加。泪水夺眶而出,女子扑进了将军的怀里,放肆痛哭。上一次拥抱是离别的时候,没想到再次见面,时隔八年。将军右手搂着女子,左手抚摸着女子的后背,安慰着,好久了。将军心中的担忧与思念凝结,彻底爆发,女子安心中带有一丝隐隐的担忧。收拾起相逢的激动,女子离开将军的怀抱,左手覆上左脸的伤疤,眼里聚满忧虑。将军心知肚明,见状,拿下了女子紧捂左脸的手,“舞儿,你知道的,我不在乎。”女子抬头,眼里的激动还未消散,又添上了喜悦的幸福。
旬月后,将军大婚,迎娶柳府小姐,全城哗然。“说起柳小姐,那可真是个美人,只可惜几年前被人划伤,唉!”“谁说不是呢,想当年,上门提亲的人可是挤破了柳府大门,柳老爷可是狠狠赚了一番。”“我还听说,李姓王府的公子也看上她了,柳老爷连聘礼都收了,只是可惜,谁曾想……”“真不知道大将军怎么想的,柳府也不是什么显赫大家啊。”“这你就不知道了,大将军与柳小姐是旧相识,很多年前,大将军只是个穷小子,后来被柳小姐救回府了,有很长一段时间,在柳府做工。后来穷小子爱慕小姐,被柳老爷知道后,就赶走了他。”客栈、酒肆中,津津乐道。
新婚次日,将军带夫人来到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河边柳岸,那个当年夫人建起的施粥棚还在。棚前的空地上,夫人靠在将军的怀里。“需要我找出当年的刺客吗?”将军问道。“不要!”夫人忙道,看了看将军,补充到,“他不是刺客,只是个小偷,偷了几两银子,我的脸…… 是自己划伤的。”夫人说完,异常平静。将军身子颤了颤,“为了什么?”“当时李公子逼婚,如果我不这样做,怎么等你?”夫人望向将军,仍一脸平静,嘴角微微上扬。将军似有千言,最终却只是搂紧了怀中人,眼角,一滴男儿泪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