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班的哨兵一看翼王各大将来了,赶紧闪退到旁边,石达开登上望楼,是居高临下,往对面一看,就是要取的南京城。那城墙是又高又厚,肉眼睛看不太清楚。韦俊伸手把望远镜拿过来:“五千岁,您拿这个看。”
八倍的望远镜,铜管抻长之后,马上距离就缩短了,这回看得清清楚楚。一看南京城那城头上,清兵来回窜动着,黑糊糊的炮口朝外。城头上布满了灰瓶炮子,滚木礌石。
另外从望远镜里看得清清的,许多的老百姓成群结队,被官兵逼上城楼,让城里住户老百姓帮助守城,全赶到城上,密密麻麻。
翼王心说话:战争一打响,那可顾不了了!你说爱护老百姓,一个不伤,不可能的事!战争本身就是残酷的,不能因为老百姓,不打金陵城。
翼王轻轻地打了个咳声,再一看,对面有一座城楼,就是最著名的朝阳门,大城门洞,铁城门,包铁皮,打着大铜钉。外边垒着沙袋子,门已经囤死了,再看箭楼,高搭三层飞檐翘脊,宏伟壮观。
他问身边的韦俊:“这就是朝阳门?”“对,我已经选中,从这进城,这是突破口。”“你详细讲讲兵力部署情况,以及城里的情况。”
“唉,翼王,我说的不一定对。在咱们眼前这座城,周围是六十七里,是明太祖朱元璋建都之后修的,这个城非常坚固,砖块头也大,听说一块砖,上秤称一称,都超过八十斤。”
“是用那个细沙粉、糯米汁灌桐油制作的,坚硬无比,仅次于花岗岩的石头,而且这城墙下面都是长条基石,高了下三丈三,比一般城市那城都要高着许多,也厚着许多。”
“另外,您往前看看,城墙的前头是护城河,它这护城河宽三十丈,深三丈,引长江水,故此成为这地方天然的屏障,吊桥石桥他们一律全都毁掉了。”
“我军要想靠近城墙,我传下命令,每个弟兄准备两个沙袋,全把它灌满。咱们几万人,一人俩沙袋,足可以把护城河填平,然后大军通过。”
“来到城下,用五百门巨炮佯攻城池,吸引敌人的注意力,然后动用土营的弟兄,迅速打眼放炮,用地雷炸塌朝阳门,打开缺口,我们从这进城!这就是我的部署情况。”“好!很好!”
石达开又往城里头看了看:“我说怎么里头还有一道城?”“啊,南京跟别的地方不一样,一共是三道城,这个外边还有外罗城。外罗城一共是一百八十多里地,都是用土打夯制作的,年久失修,这个外罗城已经不复存在了。”
“咱们眼前瞅的这砖城,实质上是内城。不过呢,外城没了,它也就变成外城。您看见里边那座城,叫皇城,那是明故宫所在,虽然是皇城,高矮厚薄跟外城差不多少,听说满妖能有五千多人在里头部署,即使我们把外城突破,里边还是一场攻坚战,还得打一场硬仗!”
翼王听了之后,点了点头:“好吧!按原来计划从事!”“遵命!”石达开马上回去写报告,请示天王和东王:“您看看我这个作战方案怎么样?”
东王杨秀清看完之后,满意地点点头:“天王哥哥!”“好!就按这个计划从事!”东王大笔一挥,批准了。传到翼王石达开手里,石达开是紧锣密鼓就准备开了。
在咸丰三年三月二十六这天,翼王召集部下召开个紧急会议,手下的人全都找齐了。秦日纲、罗大纲、黄文金、李秀成、陈玉成、李开芳、林凤祥、韦俊,石祥祯、石镇伦等大将全都到了。
石达开一看,人们都到齐了,当众宣布:“蒙东王九千岁恩准,批准了我们的攻城计划,我们要开始采取行动!我命令,明日寅时信炮响,发起进攻,各家兄弟不得怠慢!前进者有功,畏缩不前者立斩!你们都懂吗?”
“哗!”全站起来了:“翼王放心!我们全懂!全懂!”“把土营的将军给我叫来!”土营好几个头呢,来到里面参见翼王。“我且问你们,把攻城的地雷准备好了吗?”“回五千岁,一切就绪!”
“好!单等战争打响,你们迅速冲过护城河,把地雷埋设好了,不得有误,一切全靠着你们了!”“我们全都准备好了,五千岁放心!如果耽误了事情,我们提头来见!”“好!”做大将的,“啪啪啪”,全分派好了。
这一晚上,人们激动得没睡着觉,二个个是摩拳擦掌。打了三年多仗了,就盼着进入小天堂!现在小天堂就在眼前,进了小天堂,富贵尊荣,都过幸福的日子,哪个不高兴?你别看攻城占地,大仗小仗打了数百次,哪次都没有这次规模大,哪次都没有这次振奋人心!包括石达开在内。
三更天刚过,石达开就带着亲兵卫队和总指挥韦俊,骑上胭脂红大马,手提三环宝刀,铜盔铁甲,全身的戎装到了最前线了。四外那个静!单见金陵城头上,灯火点点,知道清兵还在巡逻呢,在看自己的军队,一片寂静,都在待命出发。
你看石达开那马也懂事,也不打喷嚏,也不打响鼻,老老实实在那眯着,那都是经过训练的!翼王这心里就缩紧等着,等啊,等啊,等啊。“韦俊!”“在!”“再问一遍,都准备得如何了?”“是!”
韦俊下去了。时间不大回来:“回翼王,一切就绪,都准备好了!”“什么时候了?”“现在还不到寅时。”“等等。”员辰官在后边来了,员辰官是掌握时间的:“回翼王五千岁,寅时到。”“韦俊,发信号!”“发信号!”
“啪!吱!吱!吱!”三只响箭是划破夜空,紧跟着,五六百门巨炮同时响起来,大地都在颤抖,刹那间,硝烟弥漫,十六路大军同时大喊:“冲啊!”
当官的身先士卒,一个个手提鬼头刀和宝剑,每个士兵手里头都拎着两个沙袋子,那个沙袋子也有几十斤,撒脚如飞,一个冲锋到了护城河前头了。
当然了,清军也开炮,也放箭,跟急风暴雨相似,人不断在倒下去!前边的倒下去,后边的又上来了,就冲到护城河边,“啪啪啪”,沙袋子扔进河里。时间不大,填平了。
那清军也不白给!你要他的命,他能等着受死吗?顽强地抵抗,炮火交织在一起,对面看不着人。战争就是残酷的,战争就得死人,太平军成排倒下去!进入小天堂,那得攻下来才能进入,死了的什么也没有!
用沙袋把护城河给填平了,三十多丈宽,三丈多深,把那水全挤出来!那太平军蹚着泥水往前飞跑,迅速地把三百多架云梯推到城头,往上爬。上去叫人家打下来,上去让人家打下来。
石达开在前线骑着高头大马胭脂红,拿着单筒望远镜在这督战。石达开那心就揪在一起了,他看得清清的!那城头上除了清兵之外,把上万名老百姓也全都撵到墙上去,老百姓在前头站着,做了他们的挡箭牌。
就见那些老百姓,哭哭啼啼,战战兢兢,搬石运土,甚至城里边连孩子女人全给轰上城!清军也玩了命了!一打仗,老百姓去那倒霉的!哪国不是一样?古往今来,皆同一理,倒霉的是老百姓!
石达开把眼闭上,没办法!就希望战争快些结束,再也别打仗了!另外呢,把金陵拿下来,这是当务之急,最好死的人是越少越好!这心里是默默地祷告着。
上边打着咱不说,土营的弟兄,按照石达开交代的,抱着炸药包,手提着工具,迅速地也冲到城根底下,开始打眼,在这就散开。上面那打着,不影响他们,他们在下头干他们的活。
就这样,这个战斗从平明打到日中,从日头正中又打到日头偏西,直打了一整天。石达开连动都没动,一口水都没喝,瞪着眼睛在这督战,心里头着急:地雷怎么还没埋设好?噢!他明白,这城太坚固,这眼不是好打的!
正这么个时候,土营的头领跑来,满头大汗:“回翼王,一切就绪了!”“噢!地雷都埋设好了吗?”“一切都埋设好了,就等着您的令了!什么时候点火?”“马上点火!”
十几个药捻导火线,同时点燃了,韦俊手中拿着红旗,“啪啪啪!”红旗晃了三下,代替军令命令攻城的数万太平军撤退。
“哗!”全都撤下来,不打了,云梯就在那竖着,人整个撤下来了,刹那间恢复了平静。守城的清兵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正紧张地战斗:“呀!怎么不打了?长毛子怎么退了?为什么?”
守城的主将,此人叫姬昌,是个满人,身为总兵官,姬昌有经验:哎呀!莫非他们撤了,怕崩着!要放地雷不成吗?“了不得了!长毛子要放地雷!”
言还未尽,地雷就响了,大地一颤,几声闷雷的声音,紧跟着城墙就上了天了,把这座城门楼两边的城墙炸塌了一百多丈,整个倒下了!老百姓、清军、当官的,砖瓦、木料全都上了天,胳膊、大腿满天飞,震到什么程度?
就石达开他们离着那么远,有很多人的耳朵都震聋了!就这么大的声音!紧跟着,静了两秒钟,石达开传了命令:“开始进攻!”太平军潮水一般,奔这城墙的豁口就冲了进去。
清军再没有抵抗能力了,那怎么抵抗?四散奔逃,太平军就冲进金陵城,然后迅速往两旁蔓延扩展,几万人就冲进了外城,把街道都占领了。
石达开一马当先,也进了城,吩咐一声:“告诉韦俊,集中兵力攻打内城。马上投人战斗,不给敌人喘气的机会!接着往内城进攻!”
返回来单说两江总督陆建瀛,陆建灜就是天津卫的人,说话就“吗事吗事的”,现在官居两江总督,封疆大吏。
但是他是个文官,从来没打过仗,在武穴、下巢湖一次战斗,把他的胆都吓裂了!领着一万多人逃回金陵。气还没等喘匀和,就被太平军包围。
他心里头清清楚楚:完了!陆建瀛心说:我命休矣!哪来的援兵?自顾不暇,叫人家长毛子打了个手忙脚乱,还有工夫理我吗?没有援兵,我守这座孤城,充其量手中才一万多人马,而长毛子多达百万,那能守得住吗?
但是他不能这么说,还得督促部下在这顽抗,他呢,什么事都没管,他住在内皇城,在两江总督衙门的后院,有一座金碧辉煌、庄严神圣的大佛堂。
那战斗还没打响呢,他就开始在这拜佛,这香也不知烧了有多少!这香烧完了接着烧,蜡点完了再换蜡,恳请神佛保佑。那玩意儿能管用吗?他正在这念着,就听“轰隆!”这一声,大地都颤抖着!他心头一缩,就知道不好。
时间不大,有两个总兵官满身是血从外头跑进来,来在陆建瀛身后:“大帅,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烧香拜佛。外城都丢了!长毛子进了城了!”“啊!阿弥陀佛,都进了城了?”
“进城了,现在展开进攻,奔咱内城来了!您看怎么办?”“不必惊慌,神佛必能降福,肯定保咱平安无事!你们该怎么守就怎么守,去守着!”
“啊!大帅呀,您可耽误了大事了!你没看看,咱们的弟兄死了多少人?你怎忍心躲到这来念佛来?念佛管什么用?这城要丢了,你负全责!”
说着,这俩总兵走了。时间不大,就听外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儿子陆攀龙那脸崩的,跟灶王爷差不多,黑脸!从外边进来了:“爹!我的爹呀!内城丢了!”“啊?这么快?刚才说还没进来呢。”
“现在把城门给崩倒了,长毛子可篓子进来!这就奔咱总督衙门来了!爹呀,不能待了!快跑!儿我保着你跑!”
“完了!完了!”陆建灜心头一凉,倒不紧张了。你看那会儿怕得要死,现在绝望了,反倒平静下来:“攀龙啊,你娘他们呢?”“我娘他们上了车,现在不知道跑到哪去了。”
“孩啊,爹不能走!爹是朝廷命官!我跟皇上下了保证了,金陵在我在,金陵失,我就为国尽忠了!儿啊,你逃命去吧!”“爹呀!我保着你!”“哎呀!算了!往哪跑?你,你看那是谁?”
陆攀龙吓了一跳,回过头往院里瞅,也没看着谁。再回头一看,他爹把宝剑拽出来,往脖子上一横,“噗!”横剑自杀!陆攀龙一看:“爹爹!我的爹呀!”
哭罢多时,也顾不了他爹了,说挖坑埋了没那时间,陆攀龙拎着个包,里头全是金银细软,钻石翡翠,净值钱的东西。刚到前院,太平军迎面就进来了:“别让他跑了!别让他跑了!”
一顿乱刀,砍死陆攀龙。人死了!当天晚上掌灯的时候,占领内皇城。至此,经过不到两天的战斗,就占领了南京,方圆六十七里的大城,全落到太平军手里头,您说高兴不高兴?
一开始,老百姓害怕,不敢露面,家家关门闭户,都吓坏了!过了两天,不打了,胆大的把门开开,出来看看,一瞅,街道上过的全是太平军,头裹红巾,一个个腆胸叠肚。
干吗?收拾街道呢!又过了两天,太平军的大队开到城里,翼王石达开、韦俊等人全进了城了。石达开吩咐一声:“出榜安民,开仓放粮,救济穷苦的百姓。”
把太平军分成数股,进行宣传,让南京的老百姓别害怕,要了解我们是什么军队,我们的宗旨是什么?敲锣打鼓这一宣传,老百姓陆续地才敢露面,走出家门来,聚到一块。
一看一个裹红巾的在那讲呢:“我们拜上帝会是怎么回事?天下都是一家,都是兄弟姐妹,大家放心,我们不会滥杀无辜!我们杀的是妖兵,跟大家没关系,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
老百姓一看,这长毛子好啊!果然不打人,不杀人。百万人口的大城,人心安定。就这么,都上了街头了。石达开组织人救火,崩倒那城墙,抓紧修葺,建筑物损坏的,马上修复,人多他好干活。
另外,打扫街道,清理战场。还有一个最大的任务,清剿余孽。清妖表面上不行了,但他们脱掉了官服,在暗地之中搞破坏,进行特务活动,这必须得清剿!这些事咱自不必细说。
攻破金陵十五天,天王洪秀全下诏旨,举行了隆重的进城仪式,净水泼街,黄土垫道,打扫卫生,张灯结彩,男女老少全都拥上街头,万人空巷,都想看一看洪天王长什么模样?都想看看太平天国几大王都什么样?那些将领都什么样?他们胆子怎么那么大啊?怎么那么能耐?
所以这老百姓抱着好奇心,全拥上街头,男女老少拥挤不动。从汉西门往里来,就是东王、天王走的路线,奔两江总督衙门。
但是人们发现,没有洪秀全,只看见一乘大轿,黄缎子大轿,三十六个人抬着红油漆大轿杆,抬轿的人,花帽锦袍,后头跟着十几辆车,都是罗车暖轿,坐的都是女人。有的探头缩脑地掀帘子往外看。
另外,看见不少顶盔贯甲的,穿着朝服的当官的。也没看着杨秀清,也没看着韦昌辉,更没看见洪天王。人们猜测:“大概坐到那大轿里头,那么多人抬着的就是洪天王啊!”
“我看见了!我在后边跟着,一直抬进两江总督衙门,听说那衙门要重建,要修天王府。”“是是是!那天王究竟什么样?”“谁知道啊?”洪秀全一进金陵,就进了两江总督衙门,再也没露面,老百姓对此问题众说纷纭。
有的说:“洪天王早死了,那是个墓主,根本这个人不存在了!”有的说:“恐怕没来,那是假的!”
实质上,洪秀全进了南京,一开始呢,住进了两江总督衙门,属这规模宏大。那两江总督衙门气派得不得了!也没受什么损害,所以在这个原来基础上,开始动工,扩建天王府。
洪秀全打进城之后,就他一家人住在总督衙门,他别扭,别扭透了简直!那么大的宅院,空旷寂寞,就是他转来转去的。除了他和他儿子是男的,剩下全是女的,坐着也不是,站着也不是,觉得单调得不得了!
在此之前,跟天国的将领每一天都在一起,谈论攻城占地的事,研究战斗部署,有说有笑的。这回可好,孤家寡人,谁也见不着了!按照制度规定,他至高无上,不能轻易地见人,唉,慢慢地他习惯了,慢慢觉得:我跟一般人不一样!我是神哪!我就得占这么多房子!
原来觉得,房子又高又空,现在觉得房子矮,不行!这房子得往高起,要不装不下我!房间还太少,觉得拥挤,再多盖点房子才好呢!另外,吃的那好东西也开始习惯了。
原来逮着什么吃什么,吃得倍儿香!进城之后,吃什么也不香,现在行了,吃一看二眼观三,大长条案,几百样菜,都不知道什么味!看一眼就行。就他这一个人,得上千人服侍着!
另外,洪秀全感觉到:我跟一般人是不一样!他发现江南那个红粉娇娃,就那小姑娘,南方的姑娘长得肉皮也嫩,岁数也小,源源不断送进后宫,供他享乐使用的。
什么妃嫔,他也不知道有多少!成群结队。一见着洪天王,这些人“刷”全跪下,吓得跟老鼠一样!一开始,洪秀全也不习惯,叫她们起来:“起来起来,别害怕。”
后来习惯了,我就应该这样!谁见着都得怕,那才行呢!他实验过几回,悄悄地在走廊里头走着,里边嫔妃一大群,正说说笑笑,打打闹闹。他轻轻地咳嗽一声,里边一听天王来了,“哗!”全跪下。
他进了屋,把脸故意往下一沉,再看这些人,磕头好像鸡鹐碎米,磕响头。他不说话,这头磕起来没完,脑袋都磕破了,身上抖作一团,洪秀全这才满意。证明我的神威无所不在,我就得这样!咳嗽一声,别人吓得就得抖衣而颤,这才叫权威,这才叫至高无上!
另外,在他手下有个人姓蒙,叫蒙德恩。这蒙德恩,原来是广西的老弟兄,此人多少粗通文墨,说没文化,也有点文化,但不多。要打起仗来,还不怎么勇敢,现在成了洪天王的红人,红得发紫!
什么原因?蒙德恩天资聪明,会溜须拍马,抱粗腿捧臭脚,顺风接屁,这位有这套能耐!洪秀全想什么,他一看就知道,是李莲英一路的人物,深得天王的欢心。
没等洪秀全说话,他马上派人制出图纸,进献给天王,天王,您看看!天王府就打算这么修!您瞅瞅,前边御沟桥,容恩门、金龙门、承恩门,三道金龙门,三道玉河桥,到天王府这是您的金龙宝殿。
这个宝殿怎么修?宝殿的后边是内宫,内官怎么修?哪是御花园?他全给办了。洪秀全有时候还说:“算了吧,现在战争年月,老百姓挺苦,能省点钱就省点钱吧。”
嘴那么说,心里乐意。蒙德恩明白:那假的那是!他越那么说,是越希望我多花钱!所以在原基础上,大兴土木。打进城那天,就开始动用土木,把瓦匠、木匠、石匠、雕刻匠,集中了两三万,是日夜不停地干活,不闲着!那后边“叮叮当当!叮叮当当!”
日夜施工,把原来的两江总督衙门改建了之后,是金碧辉煌。人多了好干活,日夜地干,都不停着,能没有进展吗?一个多月的时间,唉,初具规模。
但是离最后完工还差得早呢!这就行了!就这么的,洪天王特别高兴,原来没进城之前,他许诺过的那些事,现在有点自食其言了,说话不算数了!
你比方说一件事,他一再说:“拿下金陵小天堂,咱们大家共享天父的恩荣,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各家可以归到各家,取消男营女营,传宗接代。齐家才能治国嘛!有家才能有国,以叙天伦之乐!”
这话他说了不止一回,鼓励大伙儿玩命。到了现在,进了金陵,他也不执行,原来的禁令仍然有效。把旁人这男女分得清清楚楚,丞相也得打光棍,丞相也没资格娶媳妇儿!你别看在外边挺了不起,实质上光棍老哥一个!女的也不兴找男人。
究竟这有什么好处?到现在也没研究出来!为什么太平天国规定这个?我也不明白。战争年月也许有好处,可是打了天下了,为什么这个禁令还不开?不明白。洪秀全怎么想的?他自己知道。
所不同的是,天王洪秀全、东王杨秀清,北王韦昌辉,包括翼王石达开,嫔妃成群,车拉船载,他们随便!底下人不行。
单说这天,日朗风清,天气挺暖和,万物复苏,都到了四五月份了,百花盛开。从城门外来了一匹白马,进了城了,到城门洞一卸腰牌,进城你得有腰牌。
人家一看,恩赏丞相,大官、马上敬礼,让进城了。骑马的这主,头上戴着双龙单风的朝冠,身穿双龙单风的马褂,下边长袍,挎着宝剑。
小伙儿长得是面白如玉,宽脑门,尖下颏,剑眉、大豹子眼,谁呢?就是咱们前面交代过的,侯谦芳,就是所谓的那个方公子。侯谦芳从下关回来了。
前面咱说了,侯谦芳跟自己的心上人红鸾告别了,带着个仆人,赶奔武昌面见东王和天王,交代任务。
任务完成了,就这么的,东王叫他随军出征,一直在杨秀清左右。战斗频繁,他能不跟着吗?东王有时候就找他,不敢离开,一直随着到了金陵,因此忙得是不可开交!
东王、天王进城之后,又把他留到下关,处理军务,又忙了些日子。侯谦芳那心都飞了!飞到胭脂景,飞进梨香院,没事就琢磨:哎呀!红鸾现在干什么呢?经过这场大战争,她还在是不在?他这心揪着,估摸着不会出事。我多想见她一面,分别这么长的时间,我们两个人海誓山盟,我是非她不娶,她是非我不嫁。怎么这天王和东王说话不算呢?进入小天堂,允许我们成家立业,到现在没动静呢?
原来的禁令,男女有别,仍然明晃晃地贴在城楼上,贴在各个街道上,证明还没改变。因此侯谦芳心里没底了。另外,他还发现,东王杨秀清进城之后,处置了一批人。
什么人?不准男女混杂,有的儿子想看看娘,娘在女营呢,没请示上级,见了面了。唉,让杨秀清知道了。有的渴极了,到老百姓家里借瓢水喝,进人民宅了,也让他知道了。这都违反天条!
就在东王府对面的广场上,每天都处决罪犯,成批地砍脑袋,而且把脑袋挂上,宣布罪状。特别是男女的事,要求得特严!
侯谦芳这心就堵上了:完了!跟红鸾还能不能见着?我恨不能一下就见着面!哪怕说几句话也行。他精神恍惚,这天,该干的活干完了,允许他进城了,骑上大白马,他进了金陵。这马兜了几圈子,终于下了决心,铤而走险,面见红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