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3年6月11日,姜宝元正在钓鱼台警卫值班室里值班,突然接到汪东兴秘书孙守明的电话,说李子元的车很快来接他。姜宝元知道李子元是江青的司机,于是赶紧到门口等着。
很快李子元的车过来,把姜宝元拉到西花厅周总理那里。
姜宝元不知道什么事,李子元也不吭声。
当时周总理正与江青谈话,让姜宝元在外面等一下。后来周总理和江青出来,姜宝元便站在那里不敢说话。
总理问道:“你是小姜吧?哪儿人啊?”
姜宝元说:“我是山东黄县人。”
总理说:“你跟随江青到钓鱼台去,江青的警卫工作你就负责了。”
江青原来的警卫员叫周金铭,不知道什么原因离开了。
姜宝元小声跟总理说:“不行啊,我没有干过警卫工作。”
总理说:“在实践中学嘛!”
多年后姜宝元说:
我一看不好就赶紧问总理,我当时心里特别害怕。因为都知道江青非常厉害,没有不训的人,没有不发的火,我们在外面不时听到一些说法,所以都害怕。
从总理那里出来后,姜宝元把江青接上,一路上他不敢吭声,连喘气都是小心的。姜宝元知道江青“怕声音”,因此开关车门时都是轻手轻脚的。当车辆行驶到钓鱼台东门时,江青告诉李子元:过了桥她要散步。江青下车后就问姜宝元:“今天什么风啊?”江青“怕风”,因此出门首先问风向。当时姜宝元不知道这个情况,随便说道:“好像风不大。”江青立即批评道:“不能说风不大,有一点儿风都很厉害地吹人,我最怕风。”姜宝元答应着,于是跟随江青散步。
江青说:“你知道你担负的任务有多么重要吗?我这个人是专门掌握国际动态的,每天给主席送好多资料,供主席参考。你给我当警卫员,知道你担负的任务有多重吗?”
姜宝元赶紧说:“我没有经验,没有做过警卫工作。”
江青说:“不要紧,我这个人比较随和,没有很多事,你就把你的事做好就行了。护士有护士的事,秘书有秘书的事,你做好你的事。我每天都要到院子里散步,散步前你出来给我看看风。”
姜宝元说:“我有什么做得不好的,请您随时批评。”
谁想江青瞪了他一眼。姜宝元这才知道,在江青身边不能多话,她说什么你答应着就是了。
那天晚上,姜宝元睡在周金铭的屋子里。但他睡不着,一大早就出去了。他找到江青的警卫战士王振荣,他是专门在大门口值班的。王振荣告诉他:“杨秘书和大周因为看电影的事,让首长发火了。”姜宝元这才明白江青为何不让周金铭担任警卫员了。
江青与工作人员的合影
对于姜宝元来说,担任江青的警卫员有点突然,事先没有任何人跟他谈话,他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尤其是没人与他交接工作方面的问题,他觉得很被动。但此事是周总理安排的,姜宝元只能服从。事后姜宝元推测,应该是警卫局副局长邬吉成推荐他的,汪东兴报告总理后才定了他。
从第二天开始,姜宝元就按部就班地工作。他的工作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凡是江青出门、开会、散步,姜宝元都要跟着,一步也不能离开。但是,一走进她住的楼房姜宝元就不用管了,因为里面有秘书和护士。从1973年6月到1975年底,姜宝元担任江青警卫员两年多时间。
02姜宝元:担任江青的警卫员,压力太大姜宝元坦言,担任江青的警卫员压力太大。为何呢?一是江青难伺候,喜怒无常,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让她挑出毛病来。另外一点就是在江青身边工作过的前辈,大多都没有好下场。比如江青的秘书闫长贵、杨银禄,护士小周等人,都因为各种原因被江青打发了,有的甚至被江青以“特务”的罪名关进了监狱。试想,在这样的情况下,谁到江青那里工作,谁的压力也很大。
由于江青是毛主席的夫人,人们对主席的崇敬也表现在对江青的尊重上。连周总理都说,是看主席的面子。但在当时,江青去见毛主席也是要请示的,主席同意了她才能去。
姜宝元清楚地记得,有一次江青说要见主席,主席的秘书很快来电话说:“今天不见客人。”
江青说:“我不是客人,我要见主席。”
很快毛主席的秘书又打来电话说:“今天任何人都不见。”
江青无法,只得在钓鱼台待着。
在江青身边工作压力大,还有一个很大的原因是她疑心很重。
有一次姜宝元跟随江青到天津去,住在迎宾馆。当时3号楼有一个服务员特别热情,江青问她:“你叫什么名字?在哪里工作?”那个服务员回答后说;“首长,我见了你感到很亲切,就像见了长辈一样,你住在我们这里我非常高兴。”江青问道:“这里还有谁住过?”服务员说:“还有陈伯达住过。”服务员喋喋不休地说着,姜宝元见她说话没节制,连忙朝她说道:“你赶紧走吧!”
服务员见江青不高兴了,连忙走了。
事后江青告诉身边人说:“赶紧让这个人走。我疑心她是个特务,在探查我的活动,这个人油嘴滑舌,这么严肃的场合她怎么能住在这个宾馆里?立即把她调走!”宾馆的负责人汇报了汪东兴,汪东兴说:“你们根据情况处理吧!江青住在这里的时候,不要让再她露面了。”
后来,宾馆把这个服务员调在一个偏僻的地方干后勤。
服务员是无心的,是对江青的一种欢迎,唯一不足之处是话太多,引起江青的反感。要说她是“特务”,则根本不沾边。但这说明江青疑心很重,对待一个服务员尚且如此,就更不用说她身边的工作人员了。
03姜宝元:江青对武则天评价很高毫无疑问,那时候江青的权威很大。照姜宝元的说法:“谁也不敢呛她的茬。”连周总理都要给她面子,更何况别人。九大之后,江青没有分配具体工作,在毛主席面前未免抱怨几句,说自己是个闲人,没有工作。主席说:“不能说你没有工作,你是观察掌握国内外动态的,这不就是最大的工作嘛!”
虽如此说,但江青说话的分量还是很重。
有一次她看到《大众日报》上登了一个消息:南方的龙井茶树在沂蒙山区培育种植成功了。江青一看非常高兴,连忙给汪东兴打电话,从浙江省选了6棵大茶树栽到她住处的草坪上,还特意调了几个茶农过来,结果南方的茶树不适应北京的气候,慢慢都枯萎了,江青看事不好,连忙搭棚子挡风避寒,但都无济于事。最后只能再运回南方,那几个茶农也跟着回去了。
移栽茶树虽不是什么大事,但却说明没人敢违拗江青。
江青对武则天评价很高。
有一次她跟姜宝元等人聊天,谈到武则天。说男女要平等,封建社会中国妇女向来是社会底层,受“三座大山”的压迫,还受男人的压迫。在江青眼里,中国妇女的杰出人物就是武则天。
她说:“慈禧太后没有称帝,唯独武则天称帝了。”
江青对武则天评价很高,其实也是从侧面暴露了她的“野心”。当时很多人都看出来了。1967年2月谭震林在给林彪的信里说:“江青比武则天还凶!”甚至连她的女儿李讷跟江青吵架时都反问她:“你想当武则天啊?你还没有那个本事!武则天当时还有几个人支持她呢,谁支持你啊?”
其实,毛主席对江青十分了解,曾说:“没有任何一个人有我了解江青。”也多次说过“江青有野心”的话,这是后来毛主席没有给她安排具体工作的主要原因。
04给姜宝元印象很深刻的有两件事:烧照片和设计“江青服”作为江青的警卫员,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容易之处在于,江青出去,警卫员跟着就是了。安全方面都是有保障的,比如开会或者视察,警卫局的同志们已经做了安排,这一点不需要警卫员去安排。警卫员的职责就是紧紧跟在江青身边,就算出现一些意外,也不需要警卫员处理,自然有警卫局的同志处理。从这方面来说比较容易。
说难,其实还是从江青难伺候的角度来说的。因为她喜怒无常,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给你挑出毛病来。
江青对警卫员发火的次数倒是不多。
她一般是在上午九、十点钟起床,起来后喝点麦片粥,吃点小点心,然后看半个小时文件,随后就要去散步。作为警卫员的姜宝元就要提前一个小时在门口等着。江青出来之前,姜宝元要提前看好风向。江青出来后就习惯性地问什么风?如果是西北风就往东南方向走,反之亦然。
有一次姜宝元没有看好风向,江青发火了,说道:“你没有出去提前看风向,你连个风向都掌握不准,你这是对工作不负责!”这时候姜宝元就低着头不吭声。如果姜宝元说话,江青的火气就更大了:“你敢跟我顶嘴?你是什么东西?”说话非常难听。
江青在办公时,有事情就会打铃。一声是叫秘书,二声是叫护士,三声是叫警卫员。姜宝元第一次来的时候,江青打了三声铃,姜宝元到了江青办公室里,江青立即指出:“你不能这样跟我说话,你个子太高,我还得抬头,你蹲下,蹲下。”姜宝元只好半蹲着。江青说:“你以后见我就这样。”随后又吩咐姜宝元道,“你第一次来,我原谅你,以后你想着,走路要轻,动作不能带风。”
对于这些规定,姜宝元都严格遵守,否则她就发火。
在给江青当警卫员那几年里,给他印象很深刻的有两件事,一是江青烧照片,二是江青设计“江青服”。
江青喜欢摄影,达到了一定水平。当时毛主席、周总理身边有很多摄影师,杜修贤、吴印咸等人都指导过江青摄影。她的摄影作品多次在画报上发表,因为这个, 她想办个摄影展,但毛主席都不同意。
有一次江青想看看接待外国元首的18号楼那里挂得什么画。姜宝元赶紧给钓鱼台管理局的张振良打电话,他一听江青要来,赶紧到了18号楼,把灯都打开。江青去了一看,见墙上挂得都是古画。随后她把摄影师杜修贤叫来,把她照的相片全部拿出来,让钓鱼台宾馆选出来放大,然后挂在钓鱼台宾馆里。杜修贤当时把选出的照片放大,用的是柯达相纸,挺贵的。
可是江青把相片挂到钓鱼台不久,毛主席就知道了,他把江青叫去,让她全部摘下来,杜修贤帮她印了多少照片,都算账付钱。江青说她没有那么多钱。主席便叫吴连登取出他的稿费来,帮江青付了钱。摘照片那天,江青特别不高兴,她让姜宝元等人把照片都运到10号楼的院子里烧掉。这些照片都是做了相框的,相片烧起来滋滋冒油,姜宝元说:“那都是钱啊!”
除了摄影水平颇高外,江青在剪裁和设计方面也有一定水平。姜宝元清楚地记得,那时候江青为了树立中国妇女的形象,想了一个点子。她说外国男子都穿西服打领带,中国的男子也有国服,叫做中山装。唯独中国的妇女没有国服,普遍上认为旗袍是中国妇女的国服,但其实是满族人的服饰,应该设计出中国妇女普遍能穿的服饰才行。江青把这件事交给天津的王曼恬去做。
“江青服”设计图稿
王曼恬成立了一个设计小组,把中国历史上的服装样式找出来,最后设计出大斜领,旁边系扣子,达到膝盖以下,像连衣裙。江青过目后觉得还行,就让王曼恬做了一批,让女服务员穿,并命名为“江青服”。但服务员普遍反应,穿的时候不方便,工作也不方便,后来便不了了之。
客观的说,江青很聪明,有很多想法,但有时候她的想法未免不合实际,费了很多钱而没有结果。
05善始善终,姜宝元离开了江青在江青的工作人员中,姜宝元算是善始善终的。
江青身边的工作人员比如秘书闫长贵、杨银禄,护士等人,后来都被江青以各种罪名赶出来,倒是姜宝元善始善终地离开了。
汪东兴(中)与江青身边的工作人员,闫长贵(右一),杨银禄(右二)等人
1976年初,姜宝元的爱人要生孩子,在一次散步时,姜宝元提前报告了江青,说道:“我有个事想报告您一下。”
江青说:“什么事,你说吧!”
姜宝元说:“我家属要生孩子了。”
江青一听感兴趣地说:“生孩子?什么时候生啊?”
姜宝元说:“预产期是1976年1月份。”
江青说:“生孩子是大事啊!她现在在哪里?”
姜宝元说:“在北京。”
江青一听道:“哎呀,那可不行啊。老家好,老家有老人伺候,老人有经验,你应该把她送回去,叫你的母亲伺候她,在家里生,不能在这里生,你没有经验。”其实江青不想给姜宝元放假。
姜宝元说:“主要是坐车不方便,上千里路呢。我家在山东,得从天津坐车,还要坐船,很危险。”
江青不满地说:“危险?你早干什么去了?你早不把她送回去?”
姜宝元不知道如何回答,江青也没再说什么。
第二天散步时,江青说:“你老婆生孩子是大事,既然不能回去,那你就伺候几天吧!”
姜宝元很高兴,没想到江青答应了。
江青说:“你伺候你老婆生孩子,但是我这里有什么事,你要随时来。”
姜宝元走后,江青又想起她原先的警卫员周金铭,又叫他回来了。
姜宝元的妻子生完孩子后,江青有事又叫他来担任了几天警卫员,由于有了周金铭,姜宝元就借机对江青说:“大周来了,我可以离开了吧?”江青倒是很痛快,说道:“那你走吧,我这里有事,要随时能找到你。”随后姜宝元就回到原单位警卫局二科,不再是江青的警卫员了。
总结江青这个人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她青年时在上海演电影、演话剧,饰演的娜拉、繁漪都是追求进步的青年形象。但在后来,江青一步步蜕变,由一个反抗压迫者变成了压迫者:她暴露野心,最终受到人民的审判,结局可悲。
在江青身边曾有很多工作人员,无论厨师、司机、秘书、医生、护士、警卫员,都从各自的角度对江青有一定认知,因此,从这些普通人的角度来了解江青,可以补正史之不足,更可以从细节中探查江青的心路历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