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秘的角落》不止成就了辛爽导演,更在很大程度上突破了国内影视作品的审核尺度——“悄悄允许坏小孩出现”。
但看过原著的读者估计会觉得,《隐秘的角落》更成熟在导演编剧的适应性调整以及画面调度,跟原本故事里的“坏小孩”相比,电视剧显然更多地把痛苦与无奈丢给命运本身。
于是,拿着同一个IP的日本版来了——《黄金少年》,不需要适应内地审核规范又同为东亚语境的底板,显然是让观众期待的。
故事还是那个故事,东升谋杀岳父母的一幕被三个小孩录下,各自处于困境中的小孩决定威胁东升,一个成年人和三个小孩的斗智斗勇就此拉开帷幕。
在对原作狠辣程度的还原上,《黄金少年》确实自由度更高,毕竟它甚至不用邀请观众猜测真相到底是什么,它直接让小孩完成了血淋淋的反杀。
比如内地版《隐秘的角落》里,朱朝阳没有真正意义上对任何人动手,他聪明地运用自己的智慧达成了想要的结果,却还能保持自己双手干净。
反观日本版《黄金少年》,朱朝阳不仅献祭了自己的两位好伙伴,还亲手完成了对东升的绝杀,已然进入了不近人情的“坏小孩”行列。
而且,日本版里导演也不掩藏朱朝阳的嗜血特性,对朱晶晶的虐杀也给出了清晰直白的说明,且另外两个小孩也并未如电视剧里那般保有底线,甚至还在对待弱者时重现了自己遭受的苦难。
恰恰是这样倾向于原著的设定,才更符合《坏小孩》的主题——孩子是一面镜子,当只有恶意映射给ta时,ta无法独自长出善的模样。
反观国内剧组的重整,主角团三人更多地得到的是同情与信任,为了保持这种情感的持续性,“坏小孩”也只是个模糊的统称,他们不仅是家庭的弃儿,更是庞大命运面前的不幸者。
然而,在强烈肯定日版的狠辣手笔之外,这样一版《黄金少年》似乎又变成了与往年日本校园霸凌、家庭暴力故事相似的社会派推理作品。
于是,在绝对的恶面前,导演可以毫不掩饰地复刻朱朝阳的复仇之路,却偏偏忘记了用足够的笔墨去探讨“他为什么如此”。
小说中铺陈的家庭关系与童年阴影,都让渡给了小女主对朱朝阳的原谅。
原本这种情谊在《隐秘的角落》中更多地倾向于同病相怜的共情,而《黄金少年》直接把这一切变成了恋爱脑作祟,尤其是让普普这个角色与朱朝阳同为少男少女之后,本就捉襟见肘的129分钟竟然还保留了不少青春恋爱的片段。
可能这就是《黄金少年》评分不高的原因所在吧,导演还是习惯于将爱情变成大多数故事的原动力,却忘记将人性作为所有善恶是非的底层逻辑。
于是,不管朱朝阳这个角色多么聪明,他都极有可能在降智的改编中留下犯罪证据,很快便沦落为一个被剧本保护的天选之子。
事实上,从整个项目决定用129分钟浓缩600分钟的电视剧以及18万字的小说时,可能就注定了这样一个走向流俗的结局。
为了更刺激,必须有少年杀人。
为了更美好,必须有少女恋爱。
至于少年为什么少人,少女为什么恋爱,不过是一种符合大众期待的惯性想象,也反衬了内地版到底是场多么不容易的创作冒险。
更证明,真正会讲故事的人总能与审查共存,只是那个群体仍旧人数有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