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婴国》武志红(二)

唐铺 2024-05-12 10:34:20

画面,在我脑海中汇聚,一句话在心中翻腾:一样的,这都是一样的。 一些在大陆普遍存在,在香港与台湾也仍然可以见到的现象——随地吐痰、吐口水、拧鼻涕、当众挖鼻屎、搓身上的老泥、在人群中放屁、吃饭时将骨头吐在桌上(在公众食堂则吐在地上)、将公众场所当作随便可以丢垃圾以及倒污水的地方、不守时间、不守规则、没有排队的习惯、对身体的动作失去控制(随处撞人、抖脚),等等——都是在孩提阶段没有训练好的结果。在人格成长阶段中,口腔期以后,就是肛门期,也即将婴儿的注意力转向对排泄的训练之上。与西方人比起来,中国父母对孩童的排泄训练很随便。在传统时代,一般让孩子穿“开裆裤”,可以随时随地大小便,根本不像西方人那般,训练小孩由自己控制,按时按地大小便,养成有规律的排泄习惯。 肛欲期时,大小便的训练成为重要的事,父母如何训练孩子,会决定孩子的许多行为特点。 将蜗牛壳从蜗牛身上剥离,蜗牛一下子就变瘫痪了. 意味着你从一个陌生人,进入了“我们”的共生关系中。 自己也是社会权力体系的受害者,所以对陈水总有了怪异的同情。 他还没能力分化出善与恶,他只区分我与非我,他将“非我”之外的整个外部世界视为敌人,所以恨不得毁了整个世界。 敌意遍布在他人生每一角落,所以不可能与别人好好相处,最终,他的人生全方位失败。这首先是内部世界的坍塌。对他滥施同情又怪责别人,是不懂他的世界。 作为中国人,我们深切懂得这一哲学。所以当群体事件发生后,懂规矩的国人都尽可能不和外国媒体打交道。这是有意识的,但还有很多是无意识的。 这是可怕的中国式政治,懂得这一点的人,会在紧急事情发生时,先去区分敌我,然后才去解决事情。否则,你会发现,一旦得罪了你所在的共同体,那么整个共同体都可能对你采取敌对态度。 集体主义群体中,你必须低调。除非以一种方式高调——成为好人,即你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别人和集体。只有这一种舍弃自我的高调才被允许,其他个性化的高调,会被讨厌被打击。因集体主义只允许集体性自我存在,个性自我意味着对集体自我的挑战和背叛。所以,陈光标可以秀付出与奉献,王治郅则是大逆不道。 到了皇帝的份上,都免了这份自欺欺人的心,既然他是天子,就是集体的化身,可以随意发号施令,而整个国家都必须满足他配合他。不过,真这样全然活在全能自恋中的皇帝,一般也都没什么好下场。他们最好还是虚伪一点,学习使用集体主义的句式“朕都是为了人民,为了国家,朕从来不考虑自己”。 中国式的大家庭,拼命地黏在一起,一方面为了抱团,好在没有真正规则的中国生存,一方面是为了追求虚假的亲密。 这种拼命共生到一起的状态,只有一个人会感觉很好,就是大家长,其他人都难受,想逃离,就是很少有人敢造反。最专制的大家庭中,最可怕的不是大家长,而是帮凶。有的大家庭,几乎所有人都会成为打压某个人的帮凶。 靠,被超严重强奸了,还被洗脑,让自己否定自己的痛苦感受,并说,你们强奸得好。 哪怕有一个支持者,她的勇气都会增加百倍,可没有。 是为了在丛林生存而积攒力量的方式,如同蝗虫与蚂蚁,聚在一起才有了巨大力量。西方社会构建了真正的规则,遇到冲突基本可以信赖社会体系,不再是丛林世界,个体性自我才有了充分发展空间。 大家庭的可怕之处,不在于虐待,而在于感受被否定。 无数张这样的面子脸,构成了表面要和谐但永远暗流涌动的中国。 哪怕再出类拔萃的文人,都缺乏个体性自我,逃到山里的隐士,也会幻想着哪一天被皇帝这个大家长请出来,给予重位。因此我之前写,看唐诗宋词很失望,正因都弥散着这个味儿。 。基督教文化,有一个神性的大家长——上帝。 尊重你的感觉,哺育你的感受,成为你自己。 用表面完整来逃避破碎心灵。 骗骗人,骗骗孩子,也骗骗自己。 必须结婚生子构建一个完整家庭,才会构成一个被尊重的独立单元。 用表面完整,来逃避内在破碎,这一点,国人表现过头。但内在破碎让人难受,在这一点上,人类应该算是共通的。 铊,音同“它”。现代中国之所以沦为互害型社会,关键就在于我们将其他人与物视为“它”,而不是和自己平等的存在。因为将其他事物都视为“它”,可以肆无忌惮地对待对方,而不必有任何愧疚。 抱团不仅仅是为了实际利益,也是为了在团体中形成一个“自我”。 小集体内,也是只有自己没有别人。 因熟人与自己构成了一个小型的集体性自我,或两个人隶属于一个共同的集体性自我,而陌生人不是。 我们都将彼此视为非我,又因缺乏共情,非我就直接降成非人,可毫不理会对方感受。不理会对方感受。 集体之心的存在以镇止个人之心为代价。它虽然让社会保持相对稳定,但对于个人之心的发声,总是给予限制与打压,甚至是消灭。个性在中国历史上很少被视为优点,原因即在于此。 集体之心是用来统一中下层民众的,而高层则知,这是一种愚弄 所以很多年长一辈,对那种万众一心的感觉,非常留恋。 解决这一问题的老办法,是稳定,是继续构建镇止个人之心的集体之心,但这样只会制造新的轮回。并且,大势已形成,再怎么努力,都无法避免老的集体之心破碎了。真正能解决目前问题,并能切断中国历史的可怕轮回的,是法治与自由。法治提供了真规则,而自由允许个性自我涌现。法治,而不是权力,才是对付互害型社会的唯一有效武器,而更重要的是,良知,只能出自个人之心。 民间版本的社会想象系统,则是恶霸化的贪官系统对整个社会资源可怕的掠夺与压榨。这一想象系统占据了主流,一出问题,民众总是第一时间认为,这是社会权力体系导致的。 民间版的社会想象系统就立即将他处理为敌人。 民间版社会想象系统过于发达,也是因为官方版失去了公信力。为官方版社会想象系统说话的专家们,成为“砖家”,像孔庆东,面相都变得诡异。 有权力的官方社会想象系统,有话语权的民间社会想象系统。 越偏执的人,越容易成功。 可能就只是一个随便冒出的念头而已,但这个念头,却成了一道枷锁,限制了大陆影视界的创造力。 鬼、妖和魔,都具备人类所不能具备的一些能力,譬如通灵、神通,但它们又有很微妙的差异。 正常男人,都被权力体系收编了,他的思维,得是集体主义的,首先将集体利益放在第一位。至少,言语上得是这样。 有意思的是,这位男士,从小就有一个想象中的陪伴者——“毛毛”,是一只公仔。小时候,他的确有这样一个公仔,而且也叫“毛毛” 这两个人在一起,似乎就是来相互绞杀彼此的:在我为主的事上,你必须绝对按照我的意思来,没一点妥协的空间;在你为主的事上,我感觉你也有同样的绝对控制感,没给我留一点妥协商议的空间。 这样的话,两个相爱的人就会剁掉彼此向外伸展的手脚,最终导致了对彼此的绞杀。 通过你不讲细节推测的。 弗洛伊德说,一个人必须学会合理或象征性地表达他的攻击性,否则他就会出心理问题。 这样的事,在他生命中发生过无数次,他深切知道,关键不是怎么做合理,而是,他做什么父亲都要纠正一下,仅此而已。 有此拖延症的人,头脑和身体是分裂的,头脑指挥不了身体。因为,头脑看似是自己的,是自己对自己发号施令,但其实头脑是被妈妈洗过并侵占的,头脑是妈妈的意志,而身体才是自己的意志。面对一个强控制力的妈妈时,孩子缺乏反抗空间,他甚至都不能意识到自己想和妈妈对着干,但身体通过拖延,就完成了对头脑里的妈妈意志的对抗。 那就是控制欲,失控就是灭亡。 受男人控制伤害的,推荐《不要用爱控制我》,受妈妈控制的,推荐《母爱的羁绊》。 他们的好,像绵羊,而缺乏力量;他们没有欲求,也难以发出自己的声音……他们也就是王小波所说的,沉默的大多数。 都要捍卫“我是一个好人”的自我感觉。因为这样的原因,好人常会好到失去了人情味。 自我控制也是一个很深的东西,会严重地阻碍我们的心,阻碍我们打开自己的世界,与别人建立亲密关系。二、自我控制最常见的一个现象是,一个人会有意无意地设定一些程序,按部就班地生活,若程序被打破,会很难受。为了保护程序不被打破,会将人际关系减少到最低,但整天生活在一起的亲人不能减少,于是会倾向于将亲人纳入这个程序,结果表现为外部控制。 因为他们很少向别人表达恨意,而恨意在自己体内累积,转而攻击身体,最终化为各种疾病。 意识上他喜欢A而排斥B,但潜意识中喜欢B而排斥A。好人将干枯,坏人被人爱。好人,是悲哀的存在。中国家庭常是这种配合:一个有欲望的坏人,一个压抑的好人,坏人提供动力,为主体,好人负责善后,为陪衬。中国历史也常是由类似这种组合创造的:一个为所欲为的大流氓,一个运筹帷幄的军师。 坏中国式好人的内核,是一个疲倦的灵魂,甚至灵魂都未成形。它打着哈欠,又像是愤怒。它的能量不能向外伸展,而只能向内塌陷…… 自己的好人之毒竟然如此之深。 好人只是一个借口。我觉得我是好人,这给了自己道德感,然后就可以干坏事了。常常见到,一个人明明很自私,却真以为自己很无私,然后,就可以借助无私的感觉,理直气壮地报复了。 他们的好,很容易在社会上获得成功。他们的付出行为,赢得许多朋友与生意伙伴。我见过许多亿万富翁,里里外外都想着付出,赢得了无数人的信任。所以绝非是,要靠阴谋诡计才能获得利益。不过,他们的好,却在家庭中很容易遭受挫折。 亲密,只能通过真实和敞开而达到,而付出却没有这个功效。 因为,他们太压抑自己的情绪与活力了,这最终会演变成躯体化表现。譬如,一来访者一辈子都严重压抑愤怒,到了五十多岁才在咨询中逐渐学习到,而她一次酣畅淋漓地表达了愤怒后,感觉“晴空万里”。然后她就明白了,为何婆婆的身体部件都像进口的一样运转良好,而她妈妈的五脏六腑都像国产的一样有毛病,原因就在于婆婆活得不压抑而她妈妈极度压抑。 若有很好的自我分析能力,自己认识自己是一个办法,但若有条件,我还是建议找一个好的心理医生。 现在你越来越不好相处,但做事越来越好,我怎么也越来越喜欢你?好脾气,常常是活力被阉割的结果,这样的好脾气总伴随着无趣和无力,也不能和别人建立生动饱满的关系。相反,将活力活出来,会让别人觉得,你不再那么容易让步,但也更精彩更有魅力。 看了《一代宗师》,更加懂王家卫电影里的那种味儿。他的电影看似很小资,其实都是压抑的情戏,但压抑得唯美,压抑得默契。电影中处处弥散着绝望,但绝望都非常感性地用中国元素来表达,给了王家卫电影一种独特的味道。 若梦是在讲前世,那真是应了我前面那句话。一次次重逢,可一次次错过。 记得这根细线,但同样又品懂了绝望味道的人,就成了一代宗师。 并且,这个外在魔鬼,也是内在魔鬼向外的投射。 世界在摇曳生姿。所以关键是,享受流动。 试着鼓励你的孩子,鼓励你的爱人,也鼓励你自己:伸出双臂,如果你还渴望被拥抱的话! 懂事,是一种很深的绝望。 爸爸梦见他在地里捡了一块红宝石,觉得意头特别好,就起了这个名字。也的确,我出生后,家境开始好转,所以他们一直反而对我有感激,觉得好家境是我带来的,其实是他们拼命一般努力,终于让家里有了积蓄。 所谓的坏人或小人,似乎没有了第一部分,而只剩下“我有需要”。 对于我们凡人而言,真的需要学习,看到自己围绕着需要而建立起来的负罪感,然后带着负罪感去满足自己的需要。 我喜欢它的可爱,它一直扮演可爱与我打交道。那一刻,我忽然间好像穿透了这一切,看到了阿白的全然存在。 我明白,这不是一种人际交往的技巧,而真的是一种境界。 孤家寡人常常是一个奢望,需要或欲望总是会逼迫你去建立关系。可以说,需要或欲望是一个黏着剂,将我们彼此黏到一起。当我们尚未找到真我,感受到我与你的那种全然链接前,需要或欲望就是一种将我们彼此黏到一起的力量。 弗洛伊德说,性与攻击的需要是人类的两大本能。现代客体关系则说,关系才是一切。也有心理学家整合了这一点,说既有需要,又有关系,需要驱使着我们建立关系。 如此极端如此可怕,所以必须要用天理来镇止,而天理就是绝对禁止性的。 这些设置给其他所有人的规矩,就是为了保证皇帝的为所欲为。 1.追求优秀,甚至完美;2.想法多,行动困难;3.诛心论;4.在关系中受伤后,会退行到孤独的全能自恋中。接下来详细谈谈这四点。 “卓越强迫症”,可表达为“不优秀,不配活”。对思想才华的崇拜与攀比,以及应试教育体系的无法遏制的压力递增,由此而来。 是“全能”与“完美”。最原始的感觉是全能,完美是由全能演化而来。 经常有读者对我表达鄙夷——你使用的理论都是别人的。“都是别人的”,这是不可能的,但大多数是别人的,这是真实的。当这种鄙夷表达得非常严重时,给我的感觉,好像都是你原创才可以。 “画饼”,他们提供设想,而推动其他人去完成。他们在指导别人时,头头是道,似乎有很了不起的见识,但真要自己做时,才发现他们并没有什么真本事。但他们是老板,而很多执行力特别强的,倒是甘愿被驱策,甚至觉得,如果没有这样的老板,自己不知去向何方了。 所以需要全能巨婴给他们提供想法和驱动力。 难得糊涂是一个真正有用的中国式生存哲学。 就是能区分想象和现实,并能知道,想法不等于行动,更不等于后果。还知道,从想法到行动,从行动到有后果,都需要投入时间和精力,即在时间和空间上做努力,然后,想法才可能变成行动。 在我们的历史长河中实在是太常见了,甚至每一次历史轮回中,都可以看到全能神们的身影,他们甚至左右了历史走向。所以,说我们是“巨婴的国度”,并不为过。 你是一个精神病人。或者说,你突然间退行成了一个几个月大的婴儿。因早期婴儿的心理世界中,最重要的心理,即全能自恋。 在相对高级的心理发展阶段,遭遇了不可承受的挫折,于是退行到相对低级的早期心理发展阶段,寻求那一阶段的心理安慰。 你绝对相信他的说法,这份绝对信任,不可思议地调动了你自己的一些资源,于是奇迹发生,但这是你绝对相信的结果,而你却认为,是他创造的。 当皇帝,只是为了能构建一个势力范围,在这个势力范围内,我可以为所欲为,而其他人都得听我的,否则就去死! 伴侣中也常见这种关系,一方肆无忌惮地做婴儿,随意支配对方,剥削对方,简直要将对方一切剥夺为己有,且根本不考虑对方疾苦,似乎对方是一个可以无限满足自己的完美乳房。 但是大妖们也有自己的保护神,所以真被孙悟空灭掉的大妖没几个,他灭的多数还是无爹无娘的小妖们。 为所欲为的孩童——实为婴儿(本我),和绝对禁止性的父亲(超我)。父亲就是来镇止孩童的全能自恋的,孝道社会也和父亲一起来做这件事。 让我看到她内心有个如来佛,而我必然就是孙悟空。 这个或许可以叫归属感,个体都是孤独的,它们渴求认同于一个组织。 她在向外寻求一种牢靠的感觉。然而,任何外在的支撑,真的都是靠不住的,真正的支撑,只能是我们的内心。 “尊重自己的感觉” 因专家太多时候其实很像是被斩掉了头颅的鱼,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要去向何方。所以,你只能跟随自己的声音。 在风投界乃至管理界都流传一个说法,卓越的CEO常常是最孩子气的。什么叫孩子气?就是蛮不讲理,不沟通,将自己的意志强加在别人头上,如有不从就大喊大叫乃至威胁。 心外无物,心外无法。我们必须回到自己的内心,学习聆听内心,向内心深处寻求答案。不过,当这样说时,我也未免绝对化了。你到底该信任什么呢? 美国心理学家科胡特认为,人对自己的态度,或说自恋,可分四个档次。第一档,最健康的,是自信,即活力能自如地滋养自己;第二档,自大,即会夸大自己的重要性,但还是有一定的自恋基础;第三档,是疑病,患疑病症的人,不敢碰触心理层面自我的脆弱,转而怀疑自己的身体自我出了问题;第四档,自恋妄想,即,并无现实性的基础,而凭空想象自己是世界上最重要的。譬如,西方精神病院中,很多人自以为是耶稣。 而实体自恋即一个人的自恋已内化于心。若将虚体自恋者所依仗的外部事物剥离,轻则会严重自卑,重则自我瓦解。 但他看起来有多完美,内心就有多变态。如果没有一颗正常、健康的心,这样的优秀,有何意义? 孩子首先需要成为一个有人性的人,而不是一个异化成“不优秀不配活”的怪物。 他的全能自恋在得到满足的同时,能量也会被人性化,并会从孤独的全能自恋进入到真实的关系中,愿意承认自己的无助,而去依恋妈妈。 有假自我者,他的一切围绕着别人的评价而构建。 天啊,孩子的成绩,竟然成了父母的信仰。 “如果能全力投入,那我一定可以取得非凡成就”这句话无遮拦的表达则是,我是完美的,我稍稍投入就应该出现完美结果,以此证明我的确是完美的 这个发现挫伤了她的自恋,令她难过,但她随即想,既然如此,那这不也意味着,只要我花三倍的时间,就能和这个同学有同样的结果?于是从此以后,她就形成了这样一种信念——我比别人多努力三倍即可。这是一种很棒的人生哲学。 他只要稍做努力就比别人强。仅仅在学业上,这是对的,但在更多的事情上,这是错误的,他抱着这种想法,多次碰壁后,才幡然醒悟,明白了投入的宝贵之处。 太多次,一份工作刚做了一天,就感觉到自己已经把握到这个工作的本质,然后就觉得这份工作没劲了。这种感觉,简直是太自恋了。 主要不是心理健康,而是认识人性自身。至于在这个认识过程中,到底会发生什么,会走到哪里,他们自己并不知道。所以弗洛伊德说,与其说他是科学家,他更愿意被认为是哲学家。至于温尼科特,传记作者写道:“他是曾经到达彼岸,也见识过彼岸的探险家。” 这都是自恋性暴怒:我是神,你不听我的,我让你去死。自恋性暴怒,如果只是表达情绪,还好,一旦变成行动,就会有极大破坏力,但相应地,它也很容易激起对方的暴怒,从而事情一发而不可收拾。 能看到这一点时,他们对自己的暴怒,会多了很好的觉知,以后就可以相对好一些地管理这份暴怒了。 孝道就是巨婴国集体意识的设计。 就可以减轻内耗了。明显不公的孝道,是太容易自恋型暴怒的巨婴国的合理选择。 暴怒,准确说是自恋性暴怒,才是脆弱的真实表达。 任何重要需要的满足,其实都需要时间、空间,以及努力才能完成。如果一个人逐渐体验到,他的世界基本是可以掌控的,愿望基本是可以实现的,那就意味着,他的生本能战胜了死本能。 成年人则知道,多付出努力,就可能会有效果。你持续地发出声音,世界回应你的可能性就更大。当然,有些努力,会面临败局,即,不管你怎么努力,你的一个具体意志看来就是不能实现了。这时候,你需要承认这一点,放下执着,收回你在这个具体意志上的能量,转而将这份能量投注到其他事情上。 成熟的人做事则可以连续过很多招,因懂得努力的价值。 婴儿是没有时间、空间概念的,有了一个渴望,就希望立即解决,不能有时间和空间上的拖延, 这样的东西,都透露着暴发户味儿,也因此粗糙。比较美剧与国产剧,美剧常常恢宏如史诗,国产剧则常是神剧——拍脑袋想象而成的粗糙玩意儿,是到位的反义词。 人格健康的人,则愿顺从事情本身的道理,能承受大大小小的挫折。必须与事情建立起有链接的关系,顺从事情本身的道理,才会有到位的细节。 成熟的心智,需要基本的信心——我相信持续的投入会转化出我想要的东西,虽然这事不一定会发生,但我越投入,可能性就越大,并且在投入过程中,我的心得到了淬炼。但对于国人而言,皇帝(终极巨婴)代表的权力体系可以随意剥夺其他人的成果,这会破坏这份信心,让人们更为急功近利。人需要一个空间,展开自己的心,将内在的种子,投射到外部世界上,然后观察外部的结果与自己内心的律动,回观自己而淬炼自我。但我们的文化里,这个空间常被破坏,外在空间,权力体系可肆意掠夺;内在空间,巨婴式父母伴侣也会入侵。这都破坏了我们的耐心。 口欲期巨婴水平,只要亲密,要恋人将自己意志当圣旨,易将一切错误归咎对方。 社会领域,规则是权力;私人领域,规则是爱。但我看到,在中国家庭中,权力常常压倒爱,成为主要的规则,大家的各种努力,主要指向谁在家庭中掌权。 但我一直都没太压抑自己的表达,所以才有了今天的成果——已经写了十多本书,而且还要不断写下去,在微博上也总有充足的表达欲望,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只不过在蜂巢和蚁穴中,是蜂后和蚁后掌权,而紫禁城是为了保证唯一的雄性龙王的无限交配权。如此说来,所谓婴儿的全能自恋梦,其实就是无限交配权梦,它就是如此低级? 因为不管看似善意还是恶意,都是试图限制我的手脚的。 必须正确了,才能前行,其意思是,必须得到自己心中的那个绝对禁止性超我的认可,才能前行。所以你看,虽然我父母并没有直接限制我什么,但我一样有一个绝对禁止性超我。同一文化之内,人人平等。 我问自己,干吗要把考官和自己放在敌对的位置上呢?这种敌对的态度会有什么好处吗?我要放下这份敌意。 我发展了一个考试技巧——站在考官的角度看问题,问自己,如果我是考官,会怎么出题。结果,到了一种可怕的地步。我拿到政治试卷,看了几个多项选择题后,仿佛可以感觉到,这个出题人是严厉的还是宽松的,以此来调整自己做题时的尺度。但我这种考试技巧本身也成为一种悲剧。 基本也都是我说了算,所以父母作为我生命最初的考官,是祝福性的,而不是禁止性的。 你可以鄙视它,也可以对它生出理解与同情。 在我的理解中,有完整自我的人,很少或不会这么做,而自我未成形或自我破碎的人,势必会这么做。所谓自我完整的人,也即可以脱离父母而心理上独立的人,他们相信自己基本有能力面对生活的挑战,而如果出现挫折,也能客观对待,既不容易归罪别人,也不容易怪罪自己,而是相信自己能行,懂得安抚自己的挫败感。 而是任何一件小事,他们都要去怪罪,因为他们下意识里认为每一件小事都应该符合他们的想法。如果不符合就有崩溃感,随即要去怪罪。 倒地的老人需要尽快找到一个归罪对象,他们的世界才能从失控状态恢复到控制中, 失控了,之后,分裂和切割这样的心理机制就发生了。 因为他归罪于妈妈要胜过归罪于一个另外的力量。 既然“我”根本就控制不了,那么做任何努力都是没有意义的,那“我”就顺从好了,所以这时就有一种自暴自弃的(心理)存在。 最终将这部分失控的坏事件重新纳入自我当中,一个整合就发生了。很有意思的是,在这个过程之中,关键不是征服,而是接纳。如果你抱着战斗的姿态,觉得失眠是一个很坏的事情,它在攻击我,我一定要战斗到底,我一定要把你(失眠)驯服,这样,有可能会奏效,但更可能是无效的。相反,如果你接纳了失眠的发生,不去和它较劲,允许失眠发生,同时做一些有效的事情,这个时候,失眠就会被驯服。有一个疗法叫森田疗法,它是日本人森田正马发明的,核心是“顺其自然,为所当为”。 你顺其自然,同时为所当为。为所当为,就是继续做你该做的事情,也即,让所谓坏的、失控的情绪或者生理过程去进行,然后你去做那些可以做的事情,比如说该工作就工作、该吃饭就吃饭,经常这样去执行就会奏效。为什么森田疗法会奏效呢?因为森田疗法里“顺其自然”的核心就是接纳和驯服。和森田疗法相对应的其实是这样的想法——我可以控制我自己。这种想法经常是无意识的,我们自动认为“这是我的身体,我可以控制我的身体”“那是我的想法,我可以控制我的想法”。 佛教会说,其实任何一个念头都是一个独立生命,它的出生、发展、衰老和死亡会有一个过程,如果你认为“我可以控制我的想法”,其实大错特错,而且当你控制你的想法时,就意味着你给这个生命注入了更多的能量,结果通常会导致它更加茁壮,变得更加强大。 不再把它视为一个充满恶意的和自己对着干的魔鬼,而把它视为一个中性的甚至好的东西,让它发生就好了。 各种各样的鬼其实是这样的,真正的鬼与魔,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但随着成长,你发现,原来这些看似是外在世界的邪恶、黑暗、失控,其实都是你自身的一部分。 这是一个复杂的游戏,你真不知道谁对谁错,谁占了谁便宜。 当大人们这样做时,看起来是过度保护,但其实是过度限制,甚至,这也构成了对孩子活力的绝对禁止。 我自己特别简单的一个进步:终于基本不再理会微博上的批评声,感觉真是好多了。原来脑海里那种暗暗追求绝对正确且若错了就严重自我抨击的声音,俗称内在的批评者,很限制自己。每天仍在不断自我反省,但这远不同于一日三省吾身的自我批评,也即超我攻击本我。 这个故事的关键该是,医生修复了男孩的自我觉知,他不再因尿床而自我攻击。 著名小说《1984》中,审判官对男主角说,权力就是,我可以将脚踩在你的脸上,而你不能反抗。 人们以为,这些强人聪明绝顶、洞若观火、高瞻远瞩、很少犯错……但我不这么看,我认为,他们只不过是有着超强的控制欲望,特别爱把自己的意志强加于人,同时特别果断,特别无法无天,而且特别有毅力罢了。 哪怕为了自己一个很小的欲求,都可以可怕地伤害他人,而且一点都不犹豫。正常人做不到这一点,因为我们会感同身受,当看到别人被伤害时,我们也会痛苦。 曹操是地道的奸雄,深通人心。 也是失控,所以这时就必须找一个外在的“魔鬼”去归罪,才可以平息众怒,安抚人心。 平息众怒,安抚人心。这是中国式政治的一个重要窍门。太多时候,群情激愤,意味着整个巨婴群体都处于失控中,这时他们的破坏欲会很可怕,而且他们必然会将内心的魔鬼投射到外部世界,所以找一个“替罪羊”,让整个群体去归罪去恨,是中国式的管用办法。 不管是面对巨婴群体,还是面对单个巨婴,权力体系和国人都容易去牺牲可以牺牲的好人,来安抚情绪失控的巨婴。 倒地老人最容易怪罪的,是事情发生时离他最近的人,那么一样,亲人离世后,最容易被怪罪的,恰恰是整日照顾老人的人。这也是医闹的逻辑。医闹现在越来越多,越来越可怕。 你是好人,那么得让着我,让我吃一口;你是坏人,这么可怕,我吃了你!这是对极端的巨婴心理的总结,碰见好人,他们想去剥削,而剥削被拒,他们就想报复和破坏。 面对外部世界,特别是人际关系时,很多人会特别紧张,以致不能正常做事不能好好说话。怎么对付这种紧张?一个很容易奏效的办法是,给你与外界间添加一个可以掌控的第三者。 姐给你块糖吃。借此,她和客户的商业关系,就变成了吃糖还是不吃糖的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轻松了很多。 最好你都吃了我的唾液,这样咱们就真正亲近了。 野蛮女友对被动男的需求,其实就是寻找一个可以掌控的对象。他或许不够生动,不够有魅力,但他安全。他的被动所提供的安全,犹如一个容器,可让野蛮女的自我在其中逐渐聚形。 神与巨婴,恰是一体两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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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铺

简介:觉得生活苦了,就来铺里吃颗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