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五千字,详细再现七零一代农村青年的成材之路,陪伴他们成长的爱情历程。部分情节适当做了艺术化加工,请注意甄别。
我们村外有个大水库,从入水口到大坝上少说也有七八里路,沿着水库周围的山峰间分布着四五个村子。
我们村叫枫树湾,算是最里面的两个村子之一,另外有个叫桐树坡的村子,和我们村就隔着一个山头。
两个村的人在水库里洗衣服时,蹲在水边还能聊个天,但真要去对方家里,却需要走一里多山路。于是,老辈们就在这水库里做了一个小木船,方便两个村的人来往。
虽然枫树湾和桐树坡都在山里,可我们村的村后就是千米多高的大山,也就是断头路,算是我们公社最偏远的村子。
桐树坡虽然紧挨着我们村,可他们那边的村外就是公路,交通要方便很多。
到我们长大的时候,外面的世界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我们村却暂时还是那么闭塞。只是毕竟看得多了听得多了,人们的观念也有了很大的改变,至少也懂得了知识改变命运的说法。
于是,我的父母就一直逼着我多读书,也只有这样才能走出大山。
我家里有四个兄弟姐妹,我在家里排行老三。家里这么多人吃饭,日子原本就过得很拮据,但父母还是“逼着”我坚持读书。
于是,我小学之后上了公社的初中,在中考的时候还考上了中专卫校,总算给父母争了一口气。
但为了供我上学,家里真的太苦了,当时大哥已经25岁还没有成家。
二姐也21岁了,虽然有人给说对象,但一来是家里条件不好,其次也是大哥还没有成家的缘故,二姐的婚事也还没有着落。
这时候已经是88年,我卫校毕业了,眼见得就能去卫生院上班,多少能每个月领一份工资,那样就能帮父母分担压力,家里的条件改善了,大哥的亲事应该就不愁了。
我是7月底完成实习的,学校让我们先回家等通知,正常情况下,大概在8月中旬就会拿到派遣证。
三年都已经过去了,我也不急着这几天,于是便提着行李回了家,心想着还能帮着家里做点活。
当时的我已经19岁,因为一直上学较少负重干体力活,个子确实人高马大,在学校又是很规律的作息,于是,我身上也满是腱子肉,看上去相当的魁梧。
回到家时双抢已经结束了,虽然农村山里人,一年四季都能找到活干,但父母和大哥都让我好好歇着。还说你读书也不容易,反正今后也不靠你干活了,这几天就好好休息算了。
并不是我不愿意干活,但像我这样十几年来都在学校生活的人,尽管也是土生土长的农村人,但家人不安排的话,我自己还真找不到什么活。
于是,每天就只能在家里做做家务看看书,没几天,就觉得全身的关节都有点发硬了。
要知道在学校,我不仅每天都会坚持跑步,有时间还会打球之类的运动。如今回家了,既不需要学习又没有什么锻炼方式,哪里能坐得住啊。
思索了一阵,很快就想到了一个去处,那就是游泳。
别看我们村地处大山之中,但我们村里的孩子从小到大就是游泳健将。
大概从四五岁开始,每年的夏天大人出工了,孩子们就成群结队去水库的水尾上游泳,虽然偶尔也出过一些意外,但总的来说都是有惊无险。
我自己也是一样,村外的那个水库,我还没有启蒙前就被我摸得很熟,哪个地方水深哪个地方水浅,哪个角落还能摸到鱼等等,心里都有一本账似的,只是上卫校这三年才去的少了而已。
于是,那天中午过后,大概三点多吧,我就准备去游泳了,走在路上还遇到好几个小屁孩,一口一个大哥哥叫得亲热得不得了,目的很明显,就是想跟着我去玩水。
我当然不排斥这些孩子,自己小时候也和他们一样做的,信口呵斥了几句就带上他们,一路上还交代了一些安全细节。
孩子们倒是对我唯唯诺诺显得很服从,毕竟,我是他们父母嘴里的“有出息的人”,在孩子们幼小的心里就更加高大。
很快就来到了水库的水尾,稍微打量了一阵,环境还真没有什么变化,孩子们一窝蜂地脱衣服,光着屁股就往浅水里跳,然后就三三两两玩起了水。
作为一个卫校毕业的人,肯定知道更多的健康知识,我没有急着下水,先是站在水边,用手勺起水在身上擦拭了一阵,同时还舒展了一阵肢体。
当然不能像孩子们那么脱个精光,却也只剩下一条短裤,跳下水开始游起来。
清凉的水让我全身都是一爽,和外面大河里游泳不同,水库的水完全就是山溪水,没有任何的污染,我们小时候还一边游一边喝呢。
作为孩子们的“队长”,我当然不能自顾自地玩,看着他们闹得很欢,一时间也童心大起,凑过去加入了他们的行列。跟他们互相泼水,比赛扎猛子看谁憋气最厉害等等。
孩子们对我简直就敬若天神,看着他们眼里对我的仰望神情,虽然是孩子,但我也感到异常的满足。
玩闹了一阵,我把孩子们赶上岸,让他们在树荫下休息一阵。毕竟他们是孩子嘛,体力肯定不能和我比,防患于未然,让他们劳逸结合就是最好的安排。
孩子们对我的安排很听从,老老实实去了树荫下。我仰躺在浅水里,只露出一个鼻孔,尽管天上热辣辣的阳光,却一点也不热。泡了一阵,我甚至有点昏昏欲睡的感觉了。
正在我迷糊的时候,突然听到在树荫下张望的孩子们一阵惊呼:大哥哥,你看那边的水里是不是有啥东西?
我站起来一看,桐树坡方向的水面上传来一片涟漪,只是距离稍微有点远看不大清楚而已。
孩子们还在大呼小叫地猜测,有的说是“落水鬼”,有的则说是大鱼。我毕竟和他们不一样。看着那片水域,心里突然就咯噔了一下:不是有人落水了吧?
心里这么一想,还别说,越是看就越像,于是就想着过去看个究竟。
可惜,平常的那个小木船虽然还在,但船篙却不见踪影。反正从这里去那边我也多次游过去,于是便对几个八九的孩子说:
你们几个上船,用手划水把船向那边划,我先游过去,如果没啥事你们就掉头回来。
孩子们很爽快地答应,在他们幼小而朴素的心里,能够帮我做点事简直就是荣耀。
我则转头扑下水,拿出浑身解数朝桐树坡那边游去。在以前,也就是十来分钟就能划到对岸,今天赶着过去瞧个究竟,速度自然就更快,不到五六分钟我就到了刚才看到的那个位置。
可惜,刚才还在荡起涟漪,现在却没有什么动静了。但我相信自己不会看错,稍微打量了四周,估摸了下刚才的位置,一个猛子扎了下去。
水库的水倒不是特别深,最深处十来米的样子,最浅的地方也就三四米,凭我们的水性,只要不是最深处,扎猛子扎到底还是不成问题的。
也是老天有眼,我潜到水下没多深,既看到一个人影半漂浮在水中,长长的头发竖着,一眼看出就是个女的。只是她背对着我,瞧不出到底是谁,也看不出是老还是少。
既然看到是有人落水,我反倒没有直接冒失去救人。浮出水面狠狠吸了几口气,然后朝划着船的孩子们扬了扬手,大声喊了几句快过来,然后才再次潜到水下,伸手抓住女人的头发,直接就朝桐树坡的堤坝上游去。
只觉得手里抓的头发一阵发紧,应该是落水的人昏迷中还知道挣扎,学医的我心里就更高兴了:只要还有点意识,我的抢救才更有意义。
从捞到人去岸边有那么三十来米的样子,我只能一只手划水,双脚还得踩着水不让自己沉下去,速度自然就慢了下来。大概用了十来分钟才划到岸边,孩子们的木船这时候也过来了。
顾不上喘气,我赶紧把水里的人拖到岸上,这才看清楚是个年轻女孩,可惜看上去虽然有点面熟,却不怎么认识。
但不管怎么样,这时候可得争分多秒救人才行。也幸好我是学医的人,当然知道科学合理的急救流程。一边扒开女孩的嘴查看,嘴里倒是干干净净的,然后摸了一下她的脖子,还真摸不到脉搏了。
于是赶紧扯开女孩的上衣,我自己半跪在她身旁做起了人工复苏,孩子们则七嘴八舌在旁边嚷嚷,却一点忙也帮不上。
按了几下,女孩的嘴里鼻子里喷出很多水,我不敢怠慢,继续做着挤压和人工呼吸。
大概一两分钟,女孩终于喘了一口气,再摸她的脖子已经触到了脉搏,我这才像瘫了一般躺在旁边。
嘴里却招呼孩子们说:你们谁认识这个姐姐,赶紧去两个人去桐树坡湾里问一下。
溺水的女孩子慢悠悠醒过来,孩子们一窝蜂去了村里,堤坝上就只有我们孤男寡女了。
女孩好像失神了,眼睛空洞地望着,分不清是在看我还是看水。我尽量细声细气地问她说:你是哪家的,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我连续问了三遍,姑娘才回过神来,四处打量了一下,颤巍巍地问我说:刚才是你救我的么?
笑话,这里就我们俩,还能是谁把你从水中救出来?我点点头,以为女孩要和我说几句感谢的话。
但令我没有想到的是:姑娘不但没有感谢我,反倒埋怨我说:你救我起来干嘛?我就不想活了……
我一时间还真不好接这个话头,干脆就闭口不说了。
幸好没多久,一阵慌乱的脚步传来,我们村那几个孩子回来了,后面还有一个小碎步跑着的大婶,嘴里却在嚷:老天爷啊,一定要救救我家秀儿啊。
我这才知道眼前的女孩叫秀儿,于是便站起来,对着大婶说:大婶你别急,你女儿没事了,但情绪不是很稳定,你带她回家好好安慰一下吧。
大婶看到女儿完好无损,马上就拉着我的手说起了感谢话,恨不得把菩萨的名头也按到我头上,弄得我很不好意思。
我带着孩子们上了木船准备回去,大婶却突然喊住我说:后生家,我家秀儿的衣服是怎么回事?
我这才记起来,刚才忙着抢救车扯开了她的上衣,等她苏醒后反倒忘了这件事。
我略显尴尬地说:秀儿刚才没有了心跳呼吸,急救的时候必须要这么做的,您别多想。
我这么一解释,大婶也没有在纠缠,又问起我的情况来。
我没有心思向她介绍,心里也想着,你要感谢我,随便来枫树湾一打听不就知道了么?那群小屁孩却嚷了起来:这是我们村的关医生呢。
我们划着船回了家,孩子们一路上更是吵吵闹闹,说的无非就是表扬羡慕我救了一个人。
原本以为,救个人也就是举手之劳,顶多是秀儿的家人过两天会拿点礼物来感谢一番。
可令我没想到的是,随后的一幕真让我哭笑不得。
第二天下午,那个大婶确实带着礼物来了我家,而且还是带着秀儿一起来的,对我父母说了一大通的感谢话,最后就直奔主题:让秀儿嫁给你儿子。
这个决定让我哭笑不得,但我的父母可没有直接反驳。
秀儿的母亲叫张大婶,用她老人家的说法,虽然那是你儿子救了我女儿,但你把人家的上衣解开,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了,该碰的不该碰的也都碰了。
而且那些孩子还说,你儿子还亲了我家女儿很久。我家秀儿是个冰清玉洁的黄花大闺女,如果不嫁给你,那还能嫁给谁?
其实,我对秀儿这个人本身并不排斥,相反,今天文静地坐在我面前的秀儿还是一个罕见的大美女,我所有的女同学里,还真没有一个能和她比美的。
但看上去爽心悦目是一回事,真要娶她又是一回事,完全没有感情基础的两个人,怎么就能这么快结婚呢?
见和张大婶说不清,我便大声地拦住她说:你总得看你女儿的意见吧,都什么年代了,婚姻自主可不是随便说的,要是你女儿不同意,你说破天也弄不成这事啊。
可我的话音刚落,原本坐在一旁不出声的秀儿却说话了:我没意见。
这一下我可浑身是嘴也说不出什么了,在心里权衡了很久,最后才找出一个令她们娘俩无法辩驳的理由:
我们在昨天之前都不认识,也不能直接答应这门婚事吧,总得先互相了解一下,到时候再说怎么样?
我父母也恰到好处地说了一句话:我家老大都24了还没成家呢,可不能老三先成家哦。
听到这话,张大婶又来劲了:反正你们枫树湾这里太偏僻,不如就让小关去我家入赘,将来的发展肯定比你们这边好。
再说了,我家秀儿也是读了高中的,马上就要去接班的人,也不算埋汰你。
当天倒是没有一个具体的结论,但我和秀儿两个当事人之间,倒也确实有点朦胧的情愫了。
都是年轻人,有了如此亲密的接触,虽然事急从权,要是没有人说破也就算了。如今被她母亲这么一嚷嚷,反倒让我们心里产生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我和秀儿开始交往了,我也才知道,秀儿上高中的时候和一个男同学有好感,两人也来往了一段时间。
但对方去南方混了一段,就写信来要分手,从那以后就音讯全无。秀儿一时间想不明白,那天下午才犯了傻。
真的是痴情女子负心汉啊,我心里不由得也对她多了点怜爱。
慢慢交往多了,发现我俩的性格还挺接近,也就更加不排斥了。
八月底,我顺利进了乡卫生院上班,而秀儿也真的接了她父亲的班。
可惜是农电站,在那个年代,一个姑娘家在农电站还真没有什么出息。
我们的单位相距不远,来往的次数多了,感情也飞速见长。92年2我们就结婚了,还真的把家安在了桐树坡。
确实,社会越发展,交通便利的优点也更加凸显。一些年后,桐树坡迎来了拆迁,成了正式的镇郊,我们家也获得了一笔不菲的收入。
再后来,农村电网的完善,秀儿所在的单位也成了香饽饽,收入比我这个当医生的人高了许多。
几十年过去了,我们夫妻都已经年过半百,秀儿前两年已经退休。
#深度好文计划#夫妻到了养怡弄孙的年龄,偶尔也会说说往事,每当说起我们相遇的时候,我总会贫嘴地对妻子说: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一定要好好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