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白月光的儿子,得了急性白血病。
她瞒着我,私自捐赠女儿的骨髓。
电话那头,妻子怀里正抱着白月光的孩子,不耐烦地咆哮着:
「不就是捐个骨髓,又不是要她的命,你至于这么斤斤计较吗?」
后来,我抱着女儿的骨灰盒出现在医院。
她不肯相信,一个劲地问我:「你和女儿又在骗人对不对?」
1
老师打电话告诉我,女儿晕倒了。
赶到医院后,医生却说,女儿也许活不过今天了。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怎么可能?」
柔柔身体素质明明那么好,两周前还跟着妻子出国旅游了几天。
明明昨天我去机场接她的时候,她还是活蹦乱跳的,像一只小兔子。
早上去公司之前,柔柔都还抱着我的手臂,乖巧地问,「爸爸,妈妈今天会回来吗?」
一切都是那么的突然。
医生开口指责我,「你们是怎么做家长的?这么小的孩子也敢让她去抽骨髓……」
我已经听不清他后面的话,满脑子只有三个字——抽骨髓。
那该多疼啊!
我跌跌撞撞地走进重症监护室,此刻,女儿的身上插满了各种杂七杂八的管子。
整张脸毫无半点血色和生气。
小手冰凉得不像样子。
我带着怒气给妻子宋静打了好几通电话,接近耐心全无,她才接通。
「宋静,你竟然敢私自捐献柔柔的骨髓?」
电话那边还传来孩子的嘤咛声,与此同时响起了一道男声。
宋静温声嗔怪道:「小点声,别把安安吵醒了。」
顾承。
宋静年少不得的白月光,如今是她公司的艺人。
顾承和一个不知名的十八线小花隐婚后,生下一个儿子,只比柔柔小一岁。
后来顾承离婚,独自抚养孩子,因为和之前的经纪公司违约,所以欠下了一千万的违约金。
宋静背着我帮他还清违约金,还把他签到自己的经纪公司。
甚至为了给他找资源,甘愿做一个陪酒女。
每次都会喝得酩酊大醉,一回到家就对柔柔发好大一通脾气。
她心里有恨,恨那晚我们发生了关系。
恨女儿柔柔地出现。
打破了我们原本各自互不打扰的生活。
过了好久,电话里才传来声音,宋静几乎是吼出声,「不就是捐个骨髓,又不是要她的命,你至于这么斤斤计较吗?」
「安安得了急性白血病,难道要见死不救吗?」
「蒋南旭,你怎么这么狠心?」
咬牙切齿,字字句句诛心。
我几乎快要被她气得晕厥过去。
医生说,如果24小时之内,柔柔醒不过来,就真的无力回天了。
我把希望寄托在宋静身上,幻想她能够唤醒柔柔。
为了柔柔的生命,我甘愿放低姿态求她,「宋静,柔柔真的要死了。」
「你赶紧来医院一趟。」
宋静突然笑。
刺耳的笑声,正在一点点地摧毁我的耐心和底线。
「蒋南旭,连你也学会骗人了?你就是这样给孩子做榜样的?一个两个都是撒谎精,撒谎成性。」
「再说,不就是个小感冒吗?你们父女还搁这儿演上戏了。」
她用着调侃,嘲笑的语气问,「诶,蒋南旭你要不要考虑转行做演员啊?」
我咬着牙,一字一句重复道,「柔柔真的要死了。」
我以为她对柔柔是有爱的,哪怕是一丁点。
结果等来的只是一句轻飘飘的「那就去死吧。」
原来在她的眼里,顾承的一切事情比天大。
顾承说的任何话,她都信。
而她留给柔柔的从来只有一句撒谎精。
前年某个周一,宋静难得在家休息,柔柔说谎肚子疼,没去上学。
宋静发现后,发怒让她跪在楼梯上整整一个下午。
等我回来,柔柔已经晕了过去。
而她仅仅是冷眼相待,扔下一句「撒谎精」,自顾自地爬上床睡觉。
那晚,柔柔哭着问,「妈妈是不是再也不会理我了?」
我抹掉她脸上滚烫的泪珠,安慰她,「不会的。」
柔柔实在是太想宋静了,太想有和她独处的时间。
而宋静几乎所有的时间都交代给了顾承,照顾他的儿子。
柔柔幼儿园举办的亲子活动,家长会,她从未参加过。
她只愿意把爱给顾承和顾安。
我跪在病床前,哀求奇迹能够出现。
手机提示音却响起。
一条陌生短信,「旭哥,嫂子对安安真好啊。」
附带一张照片。
照片里的宋静,看上去是那么的温柔可人,怀里却抱着别人的孩子,嘘寒问暖。
2
也许是老天有眼,不忍心让柔柔离开,留我一个人孤独地活着。
因为当年为能和宋静结婚,我甚至不惜和父母彻底决裂。
直到现在,我都没再和他们通过一通电话。
医生叮嘱我,一定不能让柔柔有过激的情绪波动,她只是暂时脱离危险,后面情况还很难说。
我没想到宋静会来医院。
她见到柔柔,开口的第一句话是,「不是要死了吗?我看她好得很。」
柔柔撅着小嘴,委屈巴巴地就要掉眼泪。
我指着她,勃然大怒,「宋静你够了,赶紧出去。」
医生说过,不能有大情绪,不然很危险。
她不依不饶,甚至还从包里掏出来一张纸,捏成一团狠狠地砸向柔柔。
「成绩不好,还爱撒谎,现在又装病,真是个坏孩子。」
她咄咄逼人,甚至扬手要打人。
那团揉皱的纸,是柔柔的数学卷子。
密密麻麻的大红叉叉异常刺眼。
「妈妈,对不起,我那天有点发烧……」
柔柔拼命解释,宋静却一句也听不进去,反复拿她和顾安做比较。
「你怎么不学学人家安安,他也生病了,怎么每次考试都是全班第一名。」
「我怎么会有你这么蠢的女儿。」
宋静从小成绩就很优异,尤其是在数学,化学这些学科。
参加过不少竞赛,拿过不少奖项。
甚至还被老师们誉为数学天才。
高中时期,她为了追随顾承,放弃自己引以为傲的数学,整日和他厮混在一起,不顾学业。
没了勤奋的加持,再有天赋的人也会变成一块废铁。
后来她只能勉强挤进一个末流985。
我知道她对数学不死心,所以她一味地把这些东西强加在柔柔身上。
宋静总骂她笨得不可理喻。
她忘了,这一切都是她亲手造成的。
那次,顾承的儿子迷路丢了,他不找警察帮忙,反倒给宋静打电话。
结果宋静直接把柔柔一个人丢在下着暴雨的大街上。
柔柔一直站在原地等她来接,等我找到她时,她全身湿透,当天晚上发高烧。
就因为那次高烧后,柔柔变得反应迟钝。
宋静还大言不惭地说,我的女儿不需要娇生惯养。
我拽着宋静的胳膊将她往病房外拉。
柔柔还挣扎着想爬起来,嘴里不停地念着,「妈妈,对不起。」
一声清脆的声音却打破了这场局面。
「宋妈妈,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顾安小跑进来,拽着我的裤腿,恶狠狠地大骂,「坏人,不准欺负宋妈妈。」
门外是顾承,他一只手手插兜,露出玩味的笑意。
最后,他才走进来,懒洋洋地开口,「蒋哥,柔柔没事吧?都怪安安太黏人了,一直缠着嫂子。」
每次他都会像绿茶一样,装可怜,他拿准了宋静会吃这一套。
我揉了揉眉心,让他们赶紧滚。
而顾安却跑到病床前,拽着柔柔的手直晃,「你把宋妈妈让给我吧!」
柔柔开口,声音微弱,「不行,那是……我妈妈。」
她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顾安一听,马上哭闹起来。
宋静立马抱起顾安,安慰他,表示自己永远都是他妈妈,随即又转过头对着她自己的女儿恶语相向。
「你怎么这么自私,上学都白上了。」
我挡在柔柔面前,不想让她看见宋静那张恶毒扭曲的脸。
顾承突然大叫一声,「安安」。
宋静怀里的顾安面色苍白,呼吸急促。
她们离开了病房,没有片刻犹豫,生怕多耽误一秒,顾安就会立即死去。
可是宋静,你为什么就是不愿意不回头看看我们的女儿呢?
我咽下苦涩,回头对上柔柔一双泪眼汪汪的眼睛。
她的视线停留在门口。
「爸爸,妈妈……是不是要去给……别人做妈妈了?」
她问得真诚,眼睛里带着期盼。
我哽咽着回答,「不是的,不是的……」
柔柔用小手抹去了我脸上的泪,「爸爸,不哭啦,柔柔最喜欢爸爸了。」
「我好累呀,我想……睡一会儿。」
她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心电图机发出了警报声。
医生们冲进来,对着柔柔做一系列的急救措施。
我跪在病房外,苦苦祈求柔柔能够再次脱离危险。
3
柔柔盖着白布被推出来的时候,我彻底疯了。
我不敢相信那么爱活蹦乱跳的人,此刻一动也不动。
她再也不会拉着我的手,翘首以盼问,「妈妈呢?」
医生摘下口罩,一脸严肃地控诉,「因为病人情绪过于激动,导致颅内出血抢救无效,另外,孩子手上的针头把血管都戳穿了,针头都露了出来,你是怎么照看孩子的?」
突如其来的信息,让我猝不及防。
我扶着墙壁,强撑着站起来,揭开那块白布的时双手控制不住地颤抖。
柔柔的手冰凉透顶,手背上淤青一片。
「柔柔,你疼不疼啊?」
顾安动针头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吭声呢?
哪怕妈妈不相信你,爸爸永远都是站在你这边的啊!
我带着女儿的尸体回了家。
给她穿上她心心念念的迪士尼公主裙,戴上粉丝的发卡。
此刻,柔柔仿佛成了沉睡的小公主。
只是任凭怎么呼唤,眼前的人也不可能再开口回应我了。
迪士尼公主裙是我提前准备的生日礼物,柔柔一直想要很久了,宋静不愿意给她买,甚至常常用言语敲打她做人不要太贪心。
可一转眼就给顾安安排上了限量版玩具车,昂贵的小卡片。
宋静很强势,只要是我送给柔柔的礼物,她一看见,就会把它扔掉。
她绝对不允许柔柔拥有顾安没有的东西。
直到女儿被火化,我都没有再给宋静打一通电话。
她这样的母亲怎么配再见柔柔一面呢?
举办葬礼的那天,台下黑压压的一片,可我还是一眼就看见了父母。
他们虽已经不再年轻,却仍然绷紧身体,挺直腰杆,站完全程。
葬礼结束后,我已经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我曾经非常恨母亲。
和宋静结婚,她在其中一再阻拦,甚至扬言我们是不会有好结果。
那时我天真地以为来日方长,宋静会慢慢敞开心扉,接纳我。
事到如今,我悔不当初。
如果没有和宋静结婚,女儿柔柔就不会出生,她也不会承受那么多的痛苦。
父母扶着悲伤不已的我,叹息道,「这么年轻竟然都有这么多白头发了。」
守着女儿尸体的那晚,我一夜白头。
我从不相信有人会一夜白头,直到失去了女儿,我才体会到那种极度悲痛的情况下,真的会生出满头白发。
办完女儿的葬礼后,我把家里自己和女儿的东西全部打包带走。
父母担心我会做傻事,找了不少人看着我。
我当着他们二老的面,发誓自己绝对不会做那种事。
我要亲手让害死女儿的人一一付出代价。
4
时隔半个月,宋静终于再次打电话过来。
接通的那一瞬,她咆哮着质问,柔柔为什么旷课旷了二十几天。
我注视着墙上的遗像,平静地回答,「柔柔生病了。」
「生病,生病,又是生病,你还能再帮她找个更烂的借口吗?」
胸腔里怒火,挤压得变了形,让我再也没了耐心,立刻吼道,「她死了,死了,女儿死了你满意了吧?」
我哑着声音问,「宋静,这个借口你满意吗?」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是愣了一下,随即又很不屑地开口,「开什么玩笑?」
「你赶快送她去学校,不然这么笨,以后能考什么大学?」
她总是这样,不管做什么对我跟女儿都是用命令似的口吻。
仿佛我们只是她的奴仆,随意招之即来,又挥之即去。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女儿变得开始小心翼翼,她总是担心会做错事,害怕宋静会生气,气坏了身体。
「宋静,离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