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芳,让你办的事呢?”
李芳急忙上前一步,脸上堆满了笑,“陛下,奴婢派人观察了几日,陆指挥使一直在北镇抚司勤于政务,只在昨日晚间才回了府,听说回府后就进了祠堂。”
皇上听罢圣心甚悦,笑了两声,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又问道,“还有呢?”
“前去庆贺之人,不乏朝中重臣,皆送了不菲的礼品,但听说陆府皆派人亲自登门回了礼,且极为贵重。”
“只是听说?”皇上斜眼看着李芳。
李芳急忙笑着回道,“陛下,奴婢派的人亲眼见了,但因着人手不够,没能逐一核验,奴婢办事不力,还请陛下责罚。”
皇上呵呵笑了两声,“不怪你,锦衣卫指挥使大婚,前去庆贺之人自然不少。”皇上停顿了一会儿,又说道,“陆绎办事如此周到,倒是朕不曾料到的,他比他的父亲办事更谨慎,更周全。”
李芳躬身附和着。
兴隆县。
一大早,天还未亮,袁大娘便起了床,梳洗完毕,唤了几遍,袁今夏才揉着眼睛爬起来,“娘~天还黑着呢,再睡一会儿嘛。”
“不能再睡了,闺女,咱们梳妆打扮要上轿了,送亲的队伍走得慢,咱们须在明日辰时一刻赶到京城。”
“娘,离京城又不远,走得再慢也赶得到,这么急干嘛?”袁今夏说罢“哐当~”又倒了下去。
袁大娘急了,伸手就去拽,“你个懒丫头,昨日跟我怎样保证的?今日就现了原形了。”
袁今夏嘟囔道,“娘,您就让我再多睡一会儿嘛,等进了陆府,我保证不出任何差错。”
袁大娘见闺女耍赖,只好用了绝招,将手伸进被子里挠起了痒痒。袁今夏最怕这招儿,躲又躲不掉,笑个不停,只好讨饶,“娘,娘,我起,我起还不行嘛。”
妆容作罢,穿上嫁衣,戴上凤冠。袁今夏看着铜镜中的俏佳人,竟有些恍惚了,回头看着袁大娘,“娘,这是您女儿?”
“我的俊闺女哦,”袁大娘话出口时还在笑,话音一落,眼泪就掉下来了。
袁今夏也控制不住,抱住袁大娘哭了起来。
一旁的朱莹知道劝不住,便走到门口,轻轻将门推了一条缝,轻声问道,“杨大哥,时辰到了么?”
杨岳在门外听得哭声,想起上官曦当初远嫁京城之时也是这般,不由得感慨万千。杨程万坐在厅中,高声唤道,“岳儿,吉时已到,该起程了。”
杨岳急忙回过神来,对朱莹说道,“时辰到了,你打开门吧。”
朱莹打开门,杨岳进了屋中,劝了几句,才背起袁今夏向门外走。外面的送亲队伍早已排了长趟,除了岑福安置的人手之外,朱知县又着意添了许多人手,见杨岳背了新娘子出来,一时之间敲敲打打,鼓乐喧天,喜庆之声,十里相闻。
袁今夏伏在杨岳背上,红盖头遮面,看不见外面,心里立时紧张起来,“大杨,你离我莫太远,若有事方便与你商量。”
杨岳笑道,“你放心,我就在轿旁跟着,有事你叫我一声即可。”杨岳将袁今夏稳稳放在轿中,又从怀中掏了一个油纸包和一个水袋出来塞给袁今夏,叮嘱道,“拿好,莫弄脏了衣裳。”
“这是什么?”
杨岳笑道,“你紧张什么?当了新娘子就傻了?这不是水袋吗?还有一些糕点,渴了饿了,你就吃一些。”
“大杨,还是你知道我,”袁今夏紧张的情绪缓解了一些,将水袋和油纸包放在一旁。
“我倒是记得,不过这也是你们家陆大人嘱咐的,他怕你路上饿着,”杨岳快速说完话,摞下轿帘,返身骑上了马,跟在轿旁。
陆府。
丐叔只管着喝酒,哪里还顾得上说话?倒是吴妈和忠伯在一旁不断地讲着成亲的流程和礼仪。
岑福眼瞧着陆绎的神情慢慢在变,急忙走上前,小声阻止道,“吴妈,忠伯,这些就莫与大人说了,届时听喜娘的便是了。”
“好,好,”吴妈和忠伯应着,两人相视一眼,慢慢退了下去,走到外间,吴妈才笑道,“咱们家公子啊,是越看越俊俏,不过这第一次娶亲,眼见着是紧张了。”
忠伯嗔道,“还不是你?非要跟公子讲这些。还有啊,吴妈,你莫高兴过头儿了,说话就没的分寸了,咱们家公子和老爷一样,重情着呢,老爷一辈子只娶老夫人一个,咱们家公子也定是这般。”
“哎呀,是怪我,怪我,”吴妈依旧笑着,看了一眼往来忙碌的其它下人们,继续说道,“不过咱们也得改改称呼了,如今老爷和老夫人都不在了,咱们府里公子便是一家之长,咱们也须得改叫老爷了,也省得他们看轻了公子。”
忠伯点头,“说得极是!一会儿将小厮和婆子们聚到一起,咱们陆府的规矩不能坏了。”
“大杨,”袁今夏唤了一声,未见回应,便偷偷将轿帘掀开了一角,又用手搂着红盖头,见杨岳骑着马,眼望前方,庄重的样子甚是好笑,便又抬高了些声音唤道,“大杨……”
杨岳听见,一转头,吓得忙向周围看了一眼,将身子矮下来,说道,“我的小祖宗,你也忒任性了,你要干什么?”边说边打着手势,让袁今夏将红盖头放下来。
“大杨,我听着鼓乐之声,绵延数里,会不会太夸张了?”
杨岳嗔道,“你是新娘子,这些你无须操心,”又看了看身后,笑道,“你的嫁妆如此丰厚,足有十里,林大夫用心,你的陆大人更贴心,多少人羡慕不来呢,你担心什么?”
“大杨,我都知道,我的意思是,这么多人,再加上这么多嫁妆,路上会安全么?更何况还要在外宿一晚。”
杨岳跳下马来,贴近轿边,笑得极为夸张,小声说道,“以我多年捕快的经验,这一路上你们家陆大人不知派了多少人暗中跟着保护。”
“是吗?”袁今夏一时来了兴趣,用手掀了盖头一角就要探头看。
杨岳一把将人按回去,嗔道,“你又忘了?老老实实待在轿里。我可告诉你,爹在后面看着呢,若你坏了规矩,爹可是轻饶不了你。”
“好~”袁今夏拉着长音,将身子坐直了,又嘟囔道,“大杨,实在是太闷了,要不你给我讲讲京城的事吧,就讲讲我离开六扇门后的事。”
“真拿你没办法,”杨岳笑着摇了摇头,“人家送亲的兄长都享福着呢,只有我还得走路陪着你。”
“你不愿意?”
“原意,姑奶奶,你就少说几句吧,哪有新娘子这么多话的?”杨岳嗔着,继续说道,“自从你离开京城去了兴隆县,倒是发生了一些事,不过……”
“不过怎样?”
“你急什么?听我慢慢说,”杨岳停了一下,才继续说道,“六扇门的地位越来越低了,咱们平时除了巡街就是调解邻里纠纷,就连案子都少得可怜,有也只是抓些小偷小摸的贼,能让人欣慰的事也就只有俸禄每月按时发了。”
“怎么回事?”
“咱们那位时总捕头是个佛性的,凡事不急不躁,不争不抢,为此有一些捕快相继辞了职务离开,另谋高就去了。”
“怎么就看不开?不是按时发俸禄吗?”袁今夏不解,“按理说有银子挣,能养家糊口,不比做其它营生强得多么?”
“这还要提到你们家陆大人。”
“我家大人怎么了?碍着六扇门什么事?”
“锦衣卫在扩招人手,此番选拔与以往不同,不再需要打打杀杀了,更无须拼了性命,咱们许多兄弟听说了,都跃跃欲试。”
“真的?”袁今夏一激动,又要掀红盖头,这次杨岳眼疾嘴快,嗔道,“你别乱动,说话便说话,一提你们家陆大人你就控制不住了,你现在可是陆府的准夫人,明日进了门拜了堂,那可就是堂堂正正的陆家主母了,须得时刻记着,稳重些。”
“我还以为大人只是说说,没想到动真格的了,”袁今夏心里暗自高兴起来。
“听说涉及到锦衣卫内部官职任命的正式批答还未有,但扩充锦衣卫校尉倒是可以施行了。”
“大杨,你就没动什么心思?”
杨岳笑道,“我可没那个野心,我只求平平安安,能养家糊口也就是了,”杨岳说罢又调侃道,“再说了,你们家陆大人铁面无私的,他又不肯额外照顾我。”
“那倒是,”袁今夏傲娇起来,“我们家大人公私分明,这风范岂是一般人比得了的。”
“是是是,你们家大人,好!那是世间少有,不,世间只此一个!”
袁今夏喜滋滋地说道,“行吧,大杨,你说得全对,我好像反驳不了一个字。”
“你呀,就臭美吧。”杨岳向身后看了看,又说道,“行了,你自己待着吧,新娘子莫太张扬,免得让人笑话了去,”说罢转身就要骑马。
“哎,等等,大杨,还有一事,”袁今夏急忙将人唤住。
“我娘,怎么安排的?还有,我姨呢?”
“你真是我见过的头一个爱操心的新娘子,”杨岳无奈,只得又安慰道,“你们家陆大人早就安排好了人,你的喜轿一出兴隆县,便会有人接了你娘回京城,届时与林大夫汇合在一起,只管等着。”
“等什么?”
“你们家陆大人说了,陆家没有太多的规矩,明日拜堂成亲后,送走亲朋好友,便将大家都接了去,热闹一番。”
袁今夏眼睛一亮,开心得笑出了声,“大人这么好呢!”
“还不是想让你开心?你以后少惹点儿祸,少让你们家陆大人操心,还有,嫁了人,就要为人家多想想,早一些开枝散叶,为陆府添丁才是正经事!”
“大杨,你这是在教训我吗?”
“我哪敢?我只是在行使兄长的职责罢了!”杨岳说罢笑了两声,“也只有这时候,我才有权利说几句话,平时你听我的么? ”
翌日,陆绎骑着高头大马,迎亲队伍浩浩荡荡,早早在京城外十里等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