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德克•巴莱》剧照
“如果文明是要我们卑躬屈膝,那我就让你们看到野蛮的骄傲。”
这是电影《赛德克•巴莱》中,中国台湾土著赛德克族头领莫那•鲁道,对身着日本警察制服的青年族人达奇斯的痛斥,一番话道尽台湾原始部落对日本殖民者的忿恨。这部上映于2012年的电影,改编自真实的历史事件——1930年,中国台湾省雾社地区,高山族分支赛德克族起义反抗日本殖民者,史称“雾社事件”。在日本人的“建设”下,原始部落逐渐步入文明社会,他们为何要起义呢?
《赛德克•巴莱》剧照
一、历史的注定
在赛德克语中,“赛德克”的意思是“人”,而“巴莱”的意思是“真正的”,赛德克•巴莱,就是勇者。雾社事件的爆发,既是偶然的,也是必然的。这一切都源于1894年的中日甲午战争。大清帝国不仅输掉了战争,更输掉了国土和尊严。1895年,清政府与日本签订了丧权辱国的《马关条约》,“台湾全岛及所有附属各岛屿”。台湾被迫进入长达50年的日据时代。
《马关条约》的签订
《马关条约》签订后,台湾省便爆发了反抗割台和日本入侵的“乙未之役”。台湾巡抚唐景崧联合丘逢甲等官员,建立了“台湾民主国”,捍卫台湾省的主权。而当地居民也自发组织起义,配合当地政府抗击日军。
无论是唐景崧等地方绅民创议建立的“台湾民主国”,还是吴汤兴、姜邵祖等民间义军掀起的武装运动,都是台湾同胞以不同的形式发起的保卫宝岛、反抗割台、抗击日本侵略者的斗争。也正是从那时起,台湾人民开始了与日本殖民者的斗争,所以1930年的雾社事件的爆发就是必然的。
台湾民主国国旗
二、“理蕃政策”的高压统治
“乙未之役”等保台抗日运动失败了,日本逐渐在中国的台湾省站住了脚跟,并派遣官员、工程师、商人、军官、学者等各行各业的人才精英,前往台湾殖民经营。日本在台湾实行“理蕃政策”,对那些文明没有开化、部落十分落后的“生蕃”,也就是土著居民,进行有效的统治,雾社也在“蕃地”名单之中。
雾社事件
其实,“理蕃政策”就是赤裸裸的殖民政策。教育上强迫学习日语;社会风俗上,强迫土著放弃本民族的生活习俗,接受日本的风俗习惯;经济上,将分散的土著居民集体起来,实行集团移住,同时严格控制交易流通,禁止狩猎采集等落后的生产方式,推广先进的工农业生产模式,建设基础设施,开发矿产;在管理上,则由警察负责管理“蕃地”。
赛德克族的日常生活
“理蕃政策”的实施,虽然客观上使雾社等“蕃地”落后的状况有所改变,但进一步加深了日本和当地原住民的矛盾。特别是身份上,日本人对当地土著的种族歧视,以及对土著妇女的侮辱,更增长了原住民对日本人的仇恨。
《赛德克•巴莱》中的赛德克妇女
三、终究被点燃的火药桶
一个火星儿,就能引爆火药桶。
在赛德克族人世代居住的雾社地区,早已积压了对日本殖民者近35年的愤怒。这愤怒,终于在1930年爆发。而点燃雾社事件的,是一场偶然性的冲突。
1930年10月7日,雾社赛德克族马赫坡社的首领莫那•鲁道的长子举行婚礼,并根据当地尊敬客人的习俗,热情地向路过的日本警察吉村敬酒。但换来的不是吉村的尊重,而是侮辱和殴打,双方由此结下了梁子,莫那•鲁道的长子也被吉村逮捕。
莫那•鲁道
但莫那•鲁道依旧忍耐,并在第二天带着礼物亲自登门向吉村道歉。结果换回的依旧是吉村的羞辱。莫那•鲁道和族人心中压抑已久的怒火终于被点燃,他们决定在1930年10月27号那天发动起义。
《赛德克•巴莱》中的莫那•鲁道(右)
为什么是这一天呢?
因为35年前的10月27日,也就是1895年10月27日,率领近卫师团侵略台湾的北白川宫能久亲王在“乙未之役”中染病,回国后就去世了。还有一种说法,他是在10月27日被台湾起义军击毙的,日方隐瞒了他的死讯。日方为“纪念”这位“战死”的亲王,就将他去世那天——10月27日,定为台湾神社的例祭日,要求台湾当地每年都在这天举行所谓的“台湾神社祭”。
1930年的10月27日,莫那•鲁道趁着雾社举行“纪念”北白川宫能久亲王的运动会,率领赛德克族的6个部落,在黎明即将到来之际,发动了起义。雾社事件就此拉开了序幕。
赛德克族人
四、彩虹桥下的骄傲
起义爆发后,莫那•鲁道率领族人切断了雾社的电话线,破坏了当地的交通设施,给日本人一次沉重的打击。起义的赛德克人,以本民族独特的习俗——“出草”,来成为一名真正的勇士,让敌人见识他们的彩虹桥。
那什么是“出草”呢?这是台湾原住民各族群的古老习俗,就是以突袭的方式杀死他族之人。而赛德克人将他们的第一次“出草”,看作是成人礼,只有完成了“出草”,才能够成为一名真正的赛德克勇者。而“彩虹桥”,则是赛德克族的信仰,是要守护的祖灵之地,原住民认为只有真正的勇士才能在死后走上彩虹桥和先祖相见。
起义之所以顺利,固然离不开头目莫那•鲁道的智慧和赛德克勇士的无畏,同时也不可忽视身为日警的赛德克族人——花冈一郎和花冈二郎的帮助,而花冈一郎就是我们前面提到的达奇斯。
这两个人虽为日警,但因其赛德克族的身份,始终被日本人歧视。以花冈一郎为例,同是台中师范毕业的同学,“日人底薪六十五,台人四十五元,而身为山胞者,毫无理由,仅为三十五等之乙等警察,不能上进”。除了对本民族的忠诚,日本对他们的种族歧视,也是造成兄弟二人参加起义的重要因素。
达奇斯(花冈一郎)
五、令人唏嘘的悲剧
台湾“总督府”得知雾社的暴乱后,急调各地军警镇压起义。虽然起义者视死如归,但装备极其落后,日军凭借飞机、大炮、毒气弹等工业文明的产物,并煽动当地与莫那•鲁道部落关系紧张的道泽群族,一同与日军镇压莫那•鲁道的起义军,于1930年12月中旬将起义镇压。
赛德克族损失惨重,牺牲或自杀人数占族内人口比重较大,近乎灭族,头领莫那•鲁道自杀殉国,赛德克六社的幸存者仅为298人。
花冈一郎
1931年,幸存的赛德克族人再次受到迫害,仅存的遗族被送到生存环境恶劣的川中岛集中管理。到1937年,六社余生者仅剩230人。
赛德克族自杀
如果文明不够文明,那就让野蛮足够野蛮。赛德克族人的起义失败了,但是他们也胜利了。他们守护了自己对自然和祖先的信仰,捍卫了部落的尊严,经历了同敌人斗争的洗礼,成为了真正的赛德克勇士,并远离了那片被战争污染的土地,一同飞往梦想的彩虹桥。
悲剧的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