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材/闫成明(整理:白叔)
我叫闫成明,今年52岁,出生在北方一个普通的农民家庭,家里兄弟姐妹五个,我排行老三,上面有三个姐姐,下面有一个弟弟。
我所生出那个村子不咋大,只有五六十户人家,大家靠种地维生,每天日出而耕,日落而息,极少出去见见世面。
这个村子的大多数长辈都没有念过书,只有村支书和会计念过几天的私塾,其他人就是一个睁眼瞎,大字不识两个,当然,这其中也包括我的父母。
相比较父亲而言,母亲稍微比他强一些,会写家里人的名字,这和姥爷当过两年的私塾先生有很大关系。
我老家在山东丘陵地带,地势较高,常年干旱缺雨,经常出现十年九旱的现象,能否有个好收成,完全靠老天的赏赐,所以出现断粮情况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时至今日,只要提起地瓜、土豆一类的农村土特产,我就反胃,小时候这些东西吃太多了。
78年开始,老家这边实行单干,包产到户以后,大家的干活劲儿头十足,家家户户日子越过越好,虽然吃不上大鱼大肉,但至少温饱问题彻底解决了。
在我的记忆里,我家住的是三间土坯房,其中有一间还用来储存粮食,抛去做厨房和摆放柜子的地方,屋里空间特别狭小,全家七口人挤在一铺炕上,翻身都有些困难。
冬天还好,大家挤一挤就当相互取暖了,一旦到了夏天,闷热的要命,父亲怕热,每每到夏天,他不想和我们挤在一起,抱着行李躺在地上。
父亲第一次躺在地上,我根本不知道,凌晨起夜,一不小心踩到他的脑袋上,吓的我哇呀一声,把大家都叫醒了。
当时,我就特别期盼一件事,大姐抓紧找个婆家嫁了,这样家里不仅省出来一份口粮,还能在炕上腾出一个地方。
有一次吃晚饭时,我主动提起了此事,大姐真是一点儿也不惯着我,把一碗盛好的米汤泼到我的脸上,庆幸,那晚米汤是上顿剩下来的,要不然我的脸肯定毁容了。
母亲看到大姐这么欺负我,她吓得赶忙过来看我有没有被烫到,父亲却一点儿也不关心,还说我这是咎由自取。
对于这件事,我至今心有余悸,哪怕如今自己已经五十多岁了,见到大姐还是很害怕,这可能和血脉压制有很大的关系。
大姐比我大八岁,在家里吃的苦头最多,小学只念了三天,之后就回家帮助父母务农。
别看大姐是个女孩,干起活来不比男孩子差,她在家里做出的贡献最大,父亲说,将来谁要是娶了大姐,就相当于捡到宝了。
父亲说完这句话没几年就灵验了,那是在大姐21岁那年,她嫁给了隔壁村的张木匠。
张木匠比大姐大两岁,他是十里八乡有名气的木匠师傅,谁家孩子要是结婚,都找他做家具。
姐夫样样好,唯一缺点,个子太矮,体重一百五六十斤,身高刚过一米六,每次他陪着大姐回娘家,我都要把他拽出去摔一跤。
说好听点是摔一跤,其实就是欺负他一顿,还好姐夫不和我这个当小舅子的一样,每次都让着我,不等我发力,他就躺在地上。
父亲见我欺负姐夫,他总是怒斥我“你一天天没大没小,你姐夫这个小身板,怎么能打过你。”
后来仔细想想,不知道是父亲怒斥我,还是警告姐夫别欺负我姐,要不然娘家人不好惹。
大姐结婚后的第三年,二姐、三姐也陆续找了婆家,他们嫁的都不远,都在家附近。
二姐之前谈过一个对象,对方是外省的,距离我们这儿有几百公里,父亲担心二姐嫁过去被婆家人欺负,然后从中阻拦,最终二姐和那个人断了联系,然后在家附近找的婆家。
这三个姐姐当中,我只敢欺负三姐,上学时手里没有零花钱,向父母伸手要被拒后,我就跑到三姐家里,让她给我拿一点儿。
对于大姐、二姐,我是真的怕,每次她俩回娘家,要是看我在那里躺着,拎着棍子就打我,说我这么大,不知道替父母分担家务,每每看到两个姐姐要打我,我直接跳窗户跑。
我调皮不假,懒惰也真,但是在学习方面,我比三个姐姐都强,上初中时,全班六十几名同学,我每次考试成绩,都是班级的前几名。
当时老师劝我考高中,然后去读大学,未来前途不可限量,可是当时家庭经济负担大,父亲腰间盘突出,干不了重体力劳动,母亲是个药罐子,自从生下弟弟以后,她身体一直病怏怏的,需要常年吃药。
弟弟只比我小一岁,学习成绩也不差,要是他跟我一样考高中,再去念大学,岂不是要累死父母。
在自己的权衡利弊之下,我决定考中专,这样可以提前就业,挣了钱还能给家里减轻一些负担。
我考中专那年,没有上所谓的财校、商校、粮校,只是读了一个最稳妥的专业中师。
当时我们周边比较缺老师,一个学校里有七八个老师,至少有五个是代课的。
考完中专,我一点儿也不担心自己考不上,反倒是父母,天天惦记是回事儿,总是问我通知书什么时候下来。
中考结束一个月后,我的中师录取通知书下来了,父母摸着录取通知书翻来翻去,父亲不认识上面写的字,他就让母亲念给他听。
我躲在一旁,看着父母喜极而泣的样子,那一瞬间我仿佛要长大了,明白一个道理,任何一个父母都盼望自己的子女有出息,这样他们的付出才没有白费。
我是村里第一个考上中专的大学生,父母大摆筵席,邀请村里人来家里吃饭,大家坐在一起举杯畅饮,庆祝我能考上中专。
父亲可能太高兴了,在饭桌上多喝了几杯酒,等到客人都走后,他叫三个姐夫接着陪自己喝酒。
父亲的话没有人敢忤逆,三个姐夫明知道自己岳父醉了,但还是坐在那里老老实实陪着他老人家。
我念完三年的中专返回老家,在隔壁村当了一名乡村教师。
我是土生土长的农村人,如今还有一份体面的工作,每个月能挣现钱,上门介对象的人络绎不绝,说的严重点,门槛都要被踩平了。
这些人给我介绍的对象,有的是在体制内上班,有的是长得出类拔萃,还有的家庭背景好,不过和他们见过两次面以后就没有下文,因为在我心里,一直放不下在读中专时处的那个女朋友。
我和那个女孩儿谈了三年恋爱,中专毕业后,因为距离问题,俩人被迫分手。
因为这个女孩,我迟迟不肯谈对象。
在我25岁那年,二姨来我家,他想把二姨夫的侄女儿介绍给我。
二姨夫的侄女初中肄业,现在在家帮着父母在家里干活,据说是过日子的一把好手。
我本就不想结婚,但是碍于二姨的面子,我不得不去和女孩见一面。
初次见面,我们俩坐在那里没啥可聊,坐了半个小时,俩人说话没超过十句。
回到家之后,我告诉母亲,这个女子我没有看上,然后告诉她以后不要管我的婚姻大事,我有自己的想法。
去女方家那天,母亲瞧见了这个女子,对方在家里忙前忙后,而且干活撒冷利索,那一刻,母亲已经认定她做自己的儿媳妇。
回到家后,母亲得知我没有看上那个姑娘,所以顺手拿过笤帚,满院子打我,说要是我不同意,今天就不认我这个儿子。
我不清楚那个女孩有什么魔力能让母亲如此认定她,看到母亲情绪这么激动,再加上三个姐姐也逼着我娶那个女孩,我最终妥协了。
十个月后,在家里人的精心准备之下,我与这个女孩结婚了。
说实话,我们之间真的没有什么共同话题,每次我下班回来,她干她的家务活,我批改我的作业,从早到晚,俩人说话没超过二十句。
有那么一段时间,我真的想和她离婚,后来看到年幼的孩子,就没把离婚提出来。
媳妇是个农家妇女不假,不过她是一个很贤惠的女人,做得一手好菜,家务活从来不让我干,对待我父母就像对待自己亲生父母一样。
几年前,我母亲瘫痪在炕上,窝吃窝拉,都是我媳妇伺候着。母亲瘫痪在炕有那么几年,身上没有一点褥疮,是因为我媳妇儿每天都为她擦洗身体,帮她翻身。
有些时候我这个当儿子的都做不到她这样,她却能做得很好。
我媳妇儿长相一般,但她是一个善良的女人,街坊邻居都夸赞我运气好,娶了天底下最美的女人。
是呀,一个女人的美与丑,真不能看她的长相,要看她的心,看她的内在,正应了那一句话,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我能娶到这么好的媳妇儿,必须要感谢母亲和二姨当初的逼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