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屠夫残忍的杀害了他全家。
在我的指认下这个杀人犯被绳之以法。
而今，他出狱了。
我永远都忘不了他被捕时对我吼的话。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全家！』
01
今天是张旭出狱的日子，他是我小舅的儿子，是我的堂哥。
爸妈忙于工作，按理说身为家属的我应该去迎他。
但我并没有，我巴不得这个人渣死在外面。
回忆起那个电闪雷鸣的夜晚，我亲眼目睹他拿着一把杀猪的砍刀在大雨中挥砍，地上是一具具不成人样的尸体。
小舅，舅妈，都被他像剁肉一样剁的稀碎。
“都是畜生，都宰掉。”
他癫笑嘟囔的话语至今仍在我耳边回荡，让我毛骨悚然。
我小舅开了一家屠宰场，生意很不错，经常单子多的忙不过来。
舅妈有空便带着张旭来屠宰场帮忙，一家人其乐融融。
谁能想到，一向稳重的张旭能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
事后经过警方调查和医生诊断，确认张旭为突发性精神失常，是个傻子、精神病。
依据法规，精神病患者杀人，不属于故意杀人。
哪怕小区里所有知情人都喊着枪毙张旭，最终也只是判了他十年有期徒刑。
于是在一片民生怨道下，张旭有了个出名的外号。
屠夫。
学习完今天的考研课程已经到傍晚，最近被一些繁琐复杂的知识点重伤心神。
我决定放松一晚，重新调整状态，便去附近的菜市场买了一斤猪肉和一些青菜和一些啤酒。
夕阳为老旧的小区披了件泛黄的衣裳。
来到家门口，我发现反锁的门被蛮横撕扯开。
一股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
我顺着撕扯口走进家里，窗户被窗帘遮住，屋里昏暗一片。
昏暗中，仅有的白光是从被打开的冰箱里发出。
一个臃肿肥胖的身影背对着我，颤动着身躯往冰箱里挤压。
像是听见了我的脚步声，张旭停下动作，紧接着猛然转头。
他油腻粗糙的脸上沾满了昨晚吃剩的饭菜，鼓囔囔的嘴里含着不知什么东西，一个劲的往胃里吞咽。
“张晨，你回来了。”
张旭突然对着我裂开嘴笑，一双浑浊的眸子泛起不知名的光，像是看到了渴望的猎物。
他嘴里被嚼烂的东西顺着嘴缝流出，我看清了，是生的羊肺。
来不及恶心，我脸色瞬间煞白。
这个精神失常的屠夫竟靠着记忆摸到了我的家里！
“张晨，我好饿啊……”
笑容过后，张旭变得呆滞，他摸了摸肥膘的肚子，踱步向我靠近。
“你别过来。”
我寒毛倒立，下意识后退。
显然我的卑微警告对张旭起不到任何作用，随着张旭越逼越近，一声闷响，我的后脑碰到了墙壁。
我慌张的侧身逃窜，就在要冲出门口时，一股巨力扯住我的胳膊，硬生生把我拽了回来。
“张晨，我好饿啊……”
近在咫尺的张旭攥住我的胳膊，如同电影里的丧尸不断复述着要吃人的欲望。
“你想干什么！”
我咬紧打颤的牙齿，竭力扭动身子试图挣扎。
“我想吃饭，嘿嘿嘿……”
张旭的视线下移，盯着我手里的生鲜袋憨笑，里面是我刚买回来的食材。
这个神经病，真的只是饿了。
“松手，我去做饭。”
我呼一口气，哄小孩似的哄住这个傻子。
张旭也挺听话，往地上一坐，很老实。
我提着生鲜袋走进厨房，娴熟的切配翻炒，没多久冒着热气的爆炒猪肉出锅。
饭桌上，我们相对而坐。
他直接用手抓菜往嘴里塞的样子，让我顿时没了食欲。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我厌恶的打开一罐啤酒，下一秒就被抢走，张旭噎的脸色铁青，一口气给喝光。
“好好吃，妈妈的味道，我想妈妈了。”
舒畅后的张旭发起了呆。
“那你为什么要杀舅妈？”
我挑眉，对这个杀人犯的作案动机感到好奇。
“因为……”
张旭回忆片刻，突然憨笑“妈妈的肉也好好吃，嘿嘿嘿。”
“畜生！那可是你妈！”
火气涌上，我一巴掌扇在张旭的脸上。
张旭摆正脑袋，继续憨笑“张晨，你的肉好不好吃？”
我已经挥到他脸边的第二巴掌突然僵住。
看着他逐渐癫狂的笑容，源自心底的胆颤让我瞬间收回手，没有犹豫，我立马回到自己的房间中，把房门锁死。
此刻，我一阵心悸，我真的害怕这个神经病再次发疯。
我拿出手机，在跟爸妈建的家庭群里发信息“张旭找到了咱家，你们什么时候下班，赶紧想办法把这个神经病弄走。”
没有人回我，我看了看时间，18：34，这个点他们应该快下班了。
我躺在床上，房间外格外死寂。
我不敢出去，刷着手机，不知何时已睡着。
梦中，我看到邪笑的张旭攥着我的手往他的大嘴里塞。
我被惊醒猛然坐起。
咯嘣的声音萦绕耳畔，循着声音，我看到紧闭的房间门上竟长出张旭的脑袋。
我瞪大双眼仔细看，发现是张旭用嘴在门上咬出了一个缺口，顺着缺口把脑袋塞了进来。
“张晨，你冤枉我！我要杀了你，杀了你全家！”
张旭以极其诡异的姿势仰起狰狞的面孔，因咬门受伤的嘴血淋淋的吐着血沫子。
房间门被撞得摇摇欲散架，这个神经病真的发疯了！
我坐在床上被吓得六神无主。
一声巨响，房间门轰然倒塌，夹着张旭的脑袋把他也顺趴下。
“杀了你！杀了你！”
张旭撑着木门，脖子跟脸被喇的皮肉分离也不管不顾，硬生生拔出脑袋朝我扑来。
这一刻，我的心在剧烈跳动，一股子窒息感扑面而来。
“张旭，住手！”
爸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张旭骤然愣在原地。
紧接着妈焦急冲了进来，把我死死护在怀里“儿子，没事没事，妈来了。”
张旭转头瞅到刚进门沉着脸的爸，像是老鼠见到了猫，缩在角落捂着脸瑟瑟发抖。
从小到大，他都很怕我爸，没想到现在疯了也是一样。
“给我滚出来！”
爸揪着张旭的衣领，把他带出房间。
安抚我后，妈也怒气冲冲的走出房间。
没了门的格挡，外面的声音我听的一清二楚。
皮带抽打声，张旭的惨叫声，还有妈的咒骂声。
折腾一番，我完全没了困意，外面的声音此刻停止，我走到房门口观望。
张旭被爸打的皮开肉绽也不敢反抗，爸累的光着膀子坐在一旁拿毛巾擦汗。
“歇什么歇，这时候别跟个废物一样让我瞧不起你，继续打！打完赶快给他送到精神病院去。”
妈骂完张旭，又开始数落爸。
一直以来，她都是那么强势霸道，而作为上门女婿的爸，就唯命是从的卑微。
“精神病院那地方太遭罪，再怎么说也是咱侄子，先留下吧。”
爸摇了摇头，这是我第一次见他忤逆妈。
“你说什么?他把咱儿子吓成什么样你没看见吗?我告诉你王海，这个家有我没他，有他没我！”
妈被气的脸色铁青，指着爸的鼻子破口大骂。
爸自始至终都没有言语，等妈骂完摔门进入卧室后才起身给毛巾敷上水，而后为张旭擦试着伤口。
每擦一下，张旭就颤一下，不知是疼的还是害怕。
“听到你婶婶说的话了吧，不是叔不留你。”
爸叹着气，张旭听着，渐渐不再发颤，浑浊的眸子更加浑浊。
深夜，我依旧没有睡着。
月色闯进昏暗的家中，我透过无门的房间能朦朦胧的看见客厅家具的轮廓。
此时，两道模糊的人影出现。
一个人拉着另一个脸贴地面摊开四肢的人的一条腿从我的房间外掠过。
通过身型，我确定拉人的是张旭。
我惊恐，那张旭拉的人是谁?
爸还是妈?
我快步走出房间来到客厅，近距离看到了地上的一道拖行血痕，从漆黑的卧室内部延伸至半开的大门外。
张旭已拉着人消失在黑夜中。
我坦然失色，冲进卧室把灯打开。
刺眼的白光亮起，卧室里没人，只有从床上顺下来的血痕。
爸妈的手机都在床头摆着，无法取得联系。
张旭拉的人到底是谁！
我恐慌，同时格外焦急。
地上鲜红的血表明他们其中一人已经被张旭伤害。
这个神经病发起疯来什么事都做得出。
没有办法，我强控着想要退缩的身体顺着血痕追去。
血痕蔓延至屋外一处脏臭的小巷内，我也追到了这里。
路灯微醺的光勉强照亮不算深的小巷。
小巷的最里端，张旭就坐在那里，背对着巷外。
我看到他不断挥动手臂，他的手上，是一把杀猪用的崭新砍刀。
伴着剁肉声，砍刀每次提起都带着大量血液碎肉飞溅。
他的肥胖的身躯正好遮挡住被砍的死者，但一枚纯金的戒指被他砍飞崩到我的身前。
这戒指，是爸多年前买给妈的生日礼物。
“妈！”
我悲痛的哭喊让张旭停下动作。
满身鞭痕的张旭站起转身对我露出人畜无害的表情“张晨，你要不要尝尝妈妈的味道。”
我再也无法忍耐，无尽的怒火堵满胸腔。
我失去了理智，攥紧拳头冲上前，对着他的面孔一拳接着一拳。
“张晨，你冤枉过我，现在又伤害我。”
张旭被我砸的鼻裂眼肿也没有反抗，只是委屈的流下两行血泪。
他肯定不是害怕，但我也猜不透一个傻子的心思。
我肆意的发泄，张旭很快昏死过去。
我并没有因此停止，眼前妈的尸体让我无法冷静。
我生平第一次生出杀念，我要杀了张旭，为妈报仇。
然而一双强有力的手臂却从背后束缚住了我，是爸。
“你疯了！杀了人你这辈子就毁了！”
爸眼睛通红青筋暴起，贴着我的面门吼斥。
如此失态的他，击垮了我强撑的坚强。
“爸，妈没了……”
我抱着他痛哭，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渐渐昏了过去。
睁开眼睛时，已是次日下午，我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摇摇晃晃的灯光，说明我还未彻底恢复。
我恍恍惚惚的坐起，看到这间病房还有一张病床。
病床上躺着已醒的张旭，他身上缠着纱布，茫然的看着天花板。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我直勾勾的盯着他，恨不得下一秒就咬断他的脖子。
“张晨，对不起。”
张旭突然的道歉让我微愣，同时怒不可遏。
“对不起有什么用！妈能回来吗！你这个没人性的人渣！你为什么要杀了妈！”
我红着眼眶辱骂。
“我不是人渣，我不是，啊！”
张旭捂着脑袋痛苦的蜷缩起来下一刻，他的瞳孔急剧收缩“是叔！是叔让我去杀了婶婶！”
我的大脑猛然一阵轰鸣，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一个傻子的言论。
可认真回想昨晚，妈在卧室遇害时是深夜，这个点爸不可能不在卧室睡觉，然而他却凭空消失一般不见踪影，直至张旭被我打的昏死过去才出现。
卧室里有独立卫生间，排除爸上厕所的可能，那么他确实存有很深的疑点。
此时，病床门被推开，满脸疲惫的爸走了进来。
“都醒了。”
他的眼眶胀红，声音沙哑又虚弱，
张旭吓得缩进被子里，爸径直坐在我的床前。
他的伤心尽显言表，但偏偏就是这样，我觉得他更可疑了。
因为他不爱妈，在一次他喝的烂醉的时候，他亲口对我说的，他讨厌妈。
一个自己讨厌的人死了，按理说不应该伤心。
“昨晚你去了哪里?”
我看着他，他眼神微微闪躲“同事来了个电话，要聊一下工作，我怕打扰你妈睡觉，就出去接，回来就看到门口的血痕，对不起儿子，是我没保护好你们。”
说到最后他声情并茂的哽咽，可在我看来，很虚假。
他不知道，我曾去过卧室。
他跟妈仅有的两台手机，一直摆在床头。
他怎么可能去打电话，他在骗我，用撒谎来隐瞒一些事情。
尽管不愿承认，但真相真的在趋近张旭所说。
“人死不能复生，看开点孩子，我已经报了警，等明天张旭出院，让法律来制裁他。”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的心绪久久无法平静。
爸，真的是你吗?
“我不想去那个黑漆漆的地方，那里面的人全都欺负我。”
张旭探出头，满脸写着不甘愿。
“等明天警察来了，你就说是叔叔让你去杀婶婶，你就不会去那个黑漆漆的地方。”
我替张旭出谋划策，不仅仅是为了帮他。
我想要让妈瞑目。
只要张旭开口，警察一定会彻查到底，真凶必将无可遁形。
夜晚，我久久无法入睡。
零点的钟声回荡在死寂的医院内，我走出病房去上个厕所。
回来时，虚掩的病房门让我瞬间谨慎起来。
我清楚的记得出去时，我顺带关上了房门。
悄悄来到门口，透过门缝，我看到面对面坐着的爸和张旭。
“旭儿乖，听叔的话，杀了张晨。”
爸递过去一把杀猪的崭新砍刀，月光打在他皮笑肉不笑的脸上，格外阴冷。
张旭抬起浑浊的眸子，呆呆的接过砍刀“好。”
门外，亲眼目睹的我甚至不敢呼吸。
真的是爸，他还要让张旭杀了我！
我想逃，转身的途中却因为双腿发软不慎跌倒。
巨大的动静引起了爸的注意，他冲到门外，发现了我。
恐惧弥漫全身，我想大声呼救，然而一双手死死堵住了我的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