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贰臣录,因反叛而命运交织的王辅臣和张勇

悠然修 2023-11-06 10:13:46

王辅臣,山西大同人,出身寒微(仆生子)。明清之际为求出人头地,毅然投身乱世。其后既功成名就,也为“名”惨死,他的一生简单概括就是反叛的一生。

明末西北乱起后,王辅臣跟随姐夫刘某投效了李自成的义军。王辅臣因嗜赌,曾一夜输掉几百两银子,刘某知晓后欲杀王辅臣,但武艺不精被王辅臣反杀。杀人后的王辅臣畏罪叛逃,加入了大同明军并认总兵姜瓖麾下将领王进朝为父(王辅臣本姓李)。

此后数年里王辅臣作战勇猛,渐渐混出一些名气。加上其长身玉立、眉如卧蚕,因而得了个“活吕布”的称号。

崇祯十七年,李自成率大军东进势如破竹。大同也应时势而降,王辅臣“重归”李自成麾下。不久后清军入关,李闯一溃千里,王辅臣又和姜瓖一起杀大顺将领张天琳,献大同降清。

降清后不久,姜瓖觉得清廷的封赏不足彰其功,又自称“兴汉大将军”并以大同为基地,举起了反清大旗,王辅臣也追随姜瓖反叛了清廷。

清军数次组织清剿,均以失败告终。在这些战斗中,王辅臣经常黄马白袍,于乱军中冲突奔驰、十荡十决,勇猛无俦。打得八旗精英们纷纷避让,见之直呼“马鹞子至矣”。

但是好景不长,姜瓖被部将杨振威杀害献降后,没了依靠的王辅臣也再次降清,率部众向和硕英亲王阿济格投降。由于是复叛,王辅臣未获封赏,仅被免死罪,罚入辛者库为奴。

闻有马鹞子者,勇士,今不知何在,安得其人而用之。

《广阳杂记》

战场上血战换来的名声最终拉了王辅臣一把。顺治八年,少年天子的一句问询,让为奴数年的王辅臣得以翻身复出,被任命为一等侍卫。

顺治十年,王辅臣随经略大学士洪承畴出征西南。在这次征讨中,王辅臣不仅忠于职事、作战英勇,深得洪承畴好评,还被吴三桂看重。洪承畴班师后,吴三桂上奏朝廷,保举王辅臣为援剿右镇总兵官,随自己继续在西南征战。

几年同伍,不仅让吴三桂愈发看重王辅臣,两人还结下深厚友谊。康熙九年,朝廷任命王辅臣为平凉提督并召其入京觐见。吴三桂不仅送王辅臣万两白银为路资,还出城亲送王辅臣近百里。

觐见时康熙不仅当面褒赞王辅臣的功绩,还留王辅臣共度上元节赠送先帝配枪一支。

上又谓之曰:“行期近矣,朕不能舍。上元在迩,其陪朕看灯过而后行。” … 御座前有蟠龙豹尾枪一对,上指谓辅臣曰:“此枪先帝所遗以付朕者 … 汝,先帝之臣;朕,先帝之子。它物不足珍,其分此一枪以赐女,女持此往镇平凉,见此一枪如见朕,朕见此枪如见女矣。”辅臣拜伏于地,泣不能起,曰:“圣恩深重,臣即肝脑涂地,不能稍报万一,敢不竭股肱之力,以效涓埃!”

《广阳杂记》

王辅臣虽然感动得痛哭流涕,但三藩乱起后,王辅臣最终还是站在了吴三桂那一边。

康熙十二年,平西王举起了“兴明讨虏”的大旗。此时称雄西北的王辅臣就成了清廷和吴三桂争抢的“香饽饽”。虽然一开始王辅臣就把“老友”派来的信使缚献京师,但他并未做出最终决定,仍在观望局势。

随着吴三桂席卷湖南、耿精忠和尚可喜的相继叛乱,以及蒙古察哈尔和青海墨尔根台吉等部族起兵响应。自认为时机成熟的王辅臣率军突袭陕西经略莫洛军营,杀莫洛收编其部众。然后遣使吴三桂表示接受其平远大将军、陕西东路总管的任命,再次叛清。

似乎是天下将复归汉统,自己也将成为元勋功臣甚至有了登临极位的机会。但现实却很残酷,郑氏出兵偷袭福建,耿精忠、尚可喜相继回撤降清,吴三桂之势大减。更重要的是另一个“反叛者”容忍不了王辅臣的复叛,根本不给他东进中原的机会。

张勇,陕西咸宁人,精通骑射原为明军副将。顺治三年,在九江率残部数百人向阿济格投降。不过张勇未获原职招降的优待,被降职安排到陕西总督孟乔芳麾下任游击一职。

张勇并未气馁,认真履职转战陕甘各地。击溃李自成余部贺珍、武大定等部,平定米喇印、丁国栋起义。张勇因攻获授甘肃总兵、三等轻车都尉(世职)。浴血奋战数年,仅得总兵(清初总兵无品级),张勇并不满足。

顺治十年,张勇上奏朝廷,请求前往西南参与征讨南明的战争。原本陕甘总督金砺不想放人,但洪承畴提携了张勇,他建议朝廷任命张勇为经略(湖南)右标总兵。洪承畴的推举让顺治大感兴趣,召张勇入京觐见。

这次觐见,张勇除了再次表明决心还当面向皇帝提出了“额外要求”。

张勇请顺治在京师赐一所宅院,让他将家人全部送至京师居住,除此之外还请皇帝将他在陕西卫当指挥的儿子调至京卫任职。这是用全部身家,向皇帝和朝廷表忠心。顺治不仅同意张勇所请,还加其右都督衔,并赐冠服、甲胄和弓箭。

南下后张勇先是随洪承畴用兵贵州,冲锋陷阵、攻城拔寨、斩获无数。接着又扈从信郡王多尼,入云南征战,在七星关大败南明白文选部。

顺治十六年,张勇被升为左都督,负责镇守云南、广西。后又被晋升为云南提督,跨入清初最高品级武将的行列。康熙二年,张勇被调任甘肃提督,成为王辅臣的同僚和邻居。康熙三年,加封太子太傅。

王辅臣叛清后给张勇发了一封书信,邀其共举大业,张勇也和王辅臣一样将信和信使缚送京师。康熙视此为大功,封张勇为靖逆侯,任命其为靖逆将军,总领西北平叛事宜,总兵以下均听其号令。

张勇并未选择和王辅臣正面硬杠,而是采取绞杀战略。在稳固防线的基础上逐个剪除王辅臣外围势力、据点,逐步压缩、围困王辅臣。

康熙十四年五月,张勇率军攻打河州并命土官杨朝梁攻打洮州,王辅臣部将曾文耀、潘瑀相继败走。六月,张勇攻打巩昌(甘肃陇西),击败王辅臣部将任国治,并在巩昌一带构筑新防线。

吴三桂见王辅臣日益陷入被动,命吴之茂率军北上支援王辅臣。张勇与振武将军佛尼埒、西宁总兵王进宝率军至西和抵御,三战全胜。朝廷因功,加封张勇少保兼太子太保。

康熙十五年三月,张勇在十八盘再次击败吴之茂,进而收复通渭,隔断了王辅臣和吴三桂的联系。四月,退守乐门的吴之茂欲趁清军立营未稳突袭张勇。却被张勇识破,后者设伏与都统赫叶南北夹击,再次大败吴之茂。

吴之茂聚集残军再次出战,又被张勇击败,只得率残部退出西北。六月,大学士图海率军进抵平凉,内外交困的王辅臣再次向清廷投降。随后张勇又收复平凉、庆阳、巩昌等地,进封一等侯,加少傅兼太子太师。

王辅臣投降后,康熙因惜其才,也是为了稳定局势,并未问罪。但命图海和王辅臣一起镇守,将王辅臣看管起来(投降后王辅臣自杀过一次)。

康熙二十年七月,始终担心朝廷治罪的王辅臣,因心理压力过大,分家财遣散部属,留下“今虽反正,然朝廷蓄怒已深,岂肯饶我。大丈夫与其骈首于市曹,何如自死”的遗言,饮毒酒后让仆从以湿纸敷面自杀。康熙闻其死讯后,默然良久。

张勇在平灭王辅臣之乱后继续留镇甘肃,此后多次击退准噶尔部的入侵。康熙二十三年病逝于巡边途中,朝廷谥“襄壮”并追赠少师衔。雍正八年,入京师贤良祠。

不过张勇在王辅臣身上捞得的“好处”还不止这些。

乾隆五十九年,皇帝在翻阅前朝实录时,感叹圣祖平定三藩之艰辛,也感念当时绿营汉将的忠勇,特下谕旨“一等靖逆侯张勇自三世孙张承勋始,归入汉军正黄旗”。张氏也就此成为满清入关后,汉人入旗第一人,也是唯一一人。

注:嘉庆元年,一等谋勇公孙士毅被允入汉军正白旗。但乾隆驾崩后,孙士毅因涉和珅案又被嘉庆剥夺旗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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