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习内容:卷第一百三十九,齐纪五(公元494年,共1年)
1 萧昭业昏庸残暴,宠信佞臣小人
2 韩显宗积极进谏,拓跋宏赞同并采纳
【原文】
高宗明皇帝上
建武元年(甲戌,公元494年)
春正月丁未,改元隆昌;大赦。
雍州刺史晋安王子懋,以主幼时艰,密为自全之计,令作部造仗;征南大将军陈显达屯襄阳,子懋欲胁取以为将。显达密启西昌侯鸾,鸾征显达为车骑大将军;徙子懋为江州刺史,仍令留部曲助镇襄阳,单将白直、侠毂自随。
显达过襄阳,子懋谓曰:“朝廷令身单身而返,身是天王,岂可过尔轻率!今犹欲将二三千人自随,公意何如?”
显达曰:“殿下若不留部曲,乃是大违敕旨,其事不轻;且此间人亦难可收用。”
子懋默然。显达因辞出,即发去。子懋计未立,乃之寻阳。
西昌侯鸾将谋废立,引前镇西谘议参军萧衍与同谋。荆州刺史、随王子隆,性温和,有文才;鸾欲征之,恐其不从。
衍曰:“随王虽有美名,其实庸劣。既无智谋之士,爪牙唯仗司马垣历生、武陵太守卞白龙耳。二人唯利是从,若啖以显职,无有不来;随王止须折简耳。”鸾从之。
征历生为太子左卫率,白龙为游击将军;二人并至。续召子隆为侍中、抚军将军。豫州刺史崔慧景,高、武旧将,鸾疑之,以萧衍为宁朔将军,戍寿阳。慧景惧,白服出迎;衍抚安之。
辛亥,郁林王祀南郊;戊午,拜崇安陵。
癸亥,魏主南巡;戊辰,过比干墓,祭以太牢,魏主自为祝文曰:“乌呼介士,胡不我臣!”
帝宠幸中书舍人綦毋珍之、朱隆之、直閤将军曹道刚、周奉叔、宦者徐龙驹等。珍之所论荐,事无不允;内外要职,皆先论价,旬月之间,家累千金;擅取官物及役作,不俟诏旨。有司至相语云:“宁拒至尊敕,不可违舍人命。”
帝以龙驹为后閤舍人,常居含章殿,著黄纶帽,被貂裘,南面向案,代帝画敕;左右侍直,与帝不异。
帝自山陵之后,即与左右微服游走市里,好于世宗崇安陵隧中掷涂、赌跳,作诸鄙戏,极意赏赐左右,动至百数十万。每见钱,曰:“我昔思汝十枚不得,今日得用汝未?”
世祖聚钱上库五亿万,斋库亦出三亿万,金银布帛不可胜计;郁林王即位未期岁,所用垂尽。入主衣库,令何后及宠姬以诸宝器相投击破碎之,用为笑乐。蒸于世祖幸姬霍氏,更其姓曰徐。
朝事大小,皆决于西昌侯鸾。鸾数谏争,帝多不从,心忌鸾,欲除之。以尚书右仆射鄱阳王锵为世祖所厚,私谓锵曰:“公闻鸾于法身如何?”
锵素和谨,对曰:“臣鸾于宗戚最长,且受寄先帝;臣等皆年少,朝廷所赖,唯鸾一人,愿陛下无以为虑。”
帝退,谓徐龙驹曰:“我欲与公共计取鸾,公既不同,我不能独办,且复小听。”
卫尉萧谌,世祖之族子也,自世祖在郢州,谌已为腹心。及即位,常典宿卫,机密之事,无不预闻。征南谘议萧坦之,谌之族人也,尝为东宫直閤,为世宗所知。帝以二人祖父旧人,甚亲信之。谌每请急出宿,帝通夕不寐,谌还乃安。
坦之得出入后宫。帝亵狎宴游,坦之皆在侧。帝醉后,常裸袒,坦之辄扶持谏谕。西昌侯鸾欲有所谏,帝在后宫不出,唯遣谌、坦之径进,乃得闻达。
何后亦淫泆,私于帝左右杨珉,与同寝处如伉俪;又与帝相爱狎,故帝恣之。迎后亲戚入宫,以耀灵殿处之。斋閤通夜洞开,外内淆杂,无复分别。
西昌侯鸾遣坦之入奏诛珉,何后流涕覆面曰:“杨郎好年少,无罪,何可枉杀!”
坦之附耳语帝曰:“外间并云杨珉与皇后有情,事彰遐迩,不可不诛。”帝不得已许之;俄敕原之,已行刑矣。
鸾又启诛徐龙驹,帝亦不能违,而心忌鸾益甚。萧谌、萧坦之见帝狂纵日甚,无复悛改,恐祸及己,乃更回意附鸾,劝其废立,阴为鸾耳目,帝不之觉也。
周奉叔恃勇挟势,陵轹公卿。常翼单刀二十口自随,出入禁闼,门卫不敢诃。每语人曰:“周郎刀不识君!”鸾忌之,使萧谌、萧坦之说帝出奉叔为外援。
己巳,以奉叔为青州刺史,曹道刚为中军司马。奉叔就帝求千户侯;许之。鸾以为不可,封曲江县男,食三百户。奉叔大怒,于众中攘刀厉色;鸾说谕之,乃受。奉叔辞毕,将之镇,部伍已出。鸾与萧谌称敕,召奉叔于省中,殴杀之,启云:“奉叔慢朝廷。”帝不获已,可其奏。
溧阳令钱唐杜文谦,尝为南郡王侍读,前此说綦毋珍之曰:“天下事可知,灰尽粉灭,匪朝伊夕;不早为计,吾徒无类矣。”
珍之曰:“计将安出?”
文谦曰:“先帝旧人,多见摈斥,今召而使之,谁不慷慨!近闻王洪范与宿卫将万灵会等共语,皆攘袂捶床;君其密报周奉叔,使万灵会等杀萧谌,则宫内之兵皆我用也。即勒兵入尚书,斩萧令,两都伯力耳。今举大事亦死,不举事亦死;二死等耳,死社稷可乎!若迟疑不断,复少日,录君称敕赐死,父母为殉,在眼中矣。”
珍之不能用。及鸾杀奉叔,并收珍之、文谦,杀之。
乙亥,魏主如洛阳西宫。
中书侍郎韩显宗上书陈四事,
其一以为:“窃闻舆驾今夏不巡三齐,当幸中山。往冬舆驾停邺,当农隙之时,犹比屋供奉,不胜劳费。况今蚕麦方急,将何以堪命!且六军涉暑,恐生疠疫。臣愿早还北京,以省诸州供张之苦,成洛都营缮之役。”
其二以为:“洛阳宫殿故基,皆魏明帝所造,前世已讥其奢。今兹营缮,宜加裁损。又,顷来北都富室,竞以第舍相尚;宜因迁徙,为之制度。及端广衢路,通利沟渠。”
其三以为:“陛下之还洛阳,轻将从骑。王者于闱闼之内犹施警跸,况涉履山河而不加三思乎!”
其四以为:“陛下耳听法音,目玩坟典,口对百辟,心虞万机,景昃而食,夜分而寝;加以孝思之至,随时而深;文章之业,日成篇卷;虽睿明所用,未足为烦,然非所以啬神养性,保无疆之祚也。伏愿陛下垂拱司契而天下治矣。”
帝颇纳之。显宗,麒麟之子也。
显宗又上言,以为:“州郡贡察,徒有秀、孝之名,而无秀、孝之实;朝廷但检其门望,不复弹坐。如此,则可令别贡门望以叙士人,何假冒秀、孝之名也!夫门望者,乃其父祖之遗烈,亦何益于皇家!益于时者,贤才而已。苟有其才,虽屠、钓、奴、虏,圣王不耻以为臣;苟非其才,虽三后之胤,坠于皂隶矣。议者或云‘今世等无奇才,不若取士于门’,此亦失矣。岂可以世无周、邵,遂废宰相邪!但当校其寸长铢重者先叙之,则贤才无遗矣。
“又,刑罚之要,在于明当,不在于重。苟不失有罪,虽捶挞之薄,人莫敢犯;若容可侥幸,虽参夷之严,不足惩禁。今内外之官,欲邀当时之名,争以深刻为无私,迭相敦厉,遂成风俗。陛下居九重之内,视人如赤子;百司分万务之任,遇下如仇雠。是则尧、舜止一人,而桀、纣以千百;和气不至,盖由于此。谓宜敕示百僚,以惠元元之命。
“又,昔周居洛邑,犹存宗周;汉迁东都,京兆置尹。察《春秋》之义,有宗庙曰都,无曰邑。况代京,宗庙山陵所托,王业所基,其为神乡福地,实亦远矣,今便同之郡国,臣窃不安。谓宜建畿置尹,一如故事,崇本重旧,光示万叶。
“又,古者四民异居,欲其业专志定也。太祖道武皇帝创基拨乱,日不暇给,然犹分别士庶,不令杂居,工伎屠沽,各有攸处;但不设科禁,久而混淆。
今闻洛邑居民之制,专以官位相从,不分族类。夫官位无常,朝荣夕悴,则是衣冠、皂隶不日同处矣。借使一里之内,或调习歌舞,或构肄诗书,纵群儿随其所之,则必不弃歌舞而从诗书矣。然则使工伎之家习士人风礼,百年难成;士人之子效工伎容态,一朝而就。是以仲尼称里仁之美,孟母勤三徙之训。此乃风俗之原,不可不察。
朝廷每选人士,校其一婚一宦以为升降,何其密也!至于度地居民,则清浊连甍,何其略也!今因迁徙之初,皆是空地,分别工伎,在于一言,有何可疑,而阙盛美!
“又,南人昔有淮北之地,自比中华,侨置郡县。自归附圣化,仍而不改,名实交错,文书难辨。宜依地理旧名,一皆厘革,小者并合,大者分置,及中州郡县,昔以户少并省,今民口既多,亦可复旧。
“又,君人者以天下为家,不可有所私。仓库之储,以供军国之用,自非有功德者不可加赐。在朝诸贵,受禄不轻;比来赐赉,动以千计。若分以赐鳏寡孤独之民,所济实多;今直以与亲近之臣,殆非‘周急不继富’之谓也。”
帝览奏,甚善之。
【原文华译】
高宗明皇帝(上)
建武元年(公元494年)
1 春,正月一日,南齐改年号为隆昌;大赦。
2 雍州刺史、晋安王萧子懋,认为皇帝年纪太轻,而时局艰难,秘密准备保全自己的计划,下令作部(主管营造的部门)制造武器。征南大将军陈显达屯驻在襄阳,萧子懋想要胁迫他当自己的将领。陈显达秘密向西昌侯萧鸾汇报,萧鸾征召陈显达为车骑大将军,将萧子懋调任为江州刺史,下令让他把自己的部曲留下协助镇守襄阳,只带贴身卫士和随车卫队前往就任。
陈显达回京,经过襄阳,萧子懋对他说:“朝廷令我只身前往,我身为亲王,岂可过分轻率?如今仍想带两三千人自随,你认为如何?”
陈显达说:“殿下如果不把部曲留下,就是违背圣旨,这事不小;况且这里的人也不一定能为你所用。”
萧子懋默然。陈显达辞别出去,即刻出发离开襄阳。萧子懋没什么办法,只好前往寻阳就任。
3 西昌侯萧鸾密谋准备废黜皇帝,另立新君,引前镇西咨议参军萧衍与他同谋。荆州刺史、随王萧子隆,性情温和,有文才;萧鸾想要征召他,担心他不从。
萧衍说:“随王虽有美名,其实庸劣。既无智谋之士,身边爪牙唯有司马垣历生、武陵太守卞白龙而已。这二人唯利是图,只要许诺给他们高官厚禄,没有不来的;剩下随王,一封信就可以了。”萧鸾听从。
征召垣历生为太子左卫率,卞白龙为游击将军;二人一起抵达。再召萧子隆为侍中、抚军将军。
豫州刺史崔慧景,是高帝萧道成、武帝萧赜时期旧将,萧鸾对他有疑心,任命萧衍为宁朔将军,戍卫寿阳。崔慧景恐惧,穿上罪人穿的白衣服出迎;萧衍安抚了他。
4 正月五日,皇帝萧昭业祭祀南郊;正月十二日,祭拜崇安陵。
5 正月十七日,北魏主拓跋宏南巡;正月二十二日,经过比干墓(比干,商朝末年贤臣,冒死进谏,被纣王杀死挖心),以太牢(牛、猪、羊各一只)祭祀,北魏主亲自写祭文说:“呜呼!如此耿介的士人,为什么不是我的臣子?”
6 皇帝萧昭业宠幸中书舍人綦毋珍之、朱隆之、直阁将军曹道刚、周奉叔、宦官徐龙驹等。凡是綦毋珍之建议的事或举荐的人,皇帝没有不批准的。内外要职,綦毋珍之都先与对方谈妥价钱,于是一个月之内,家财就累积千金。綦毋珍之擅取官府财物及指派差役,都不向皇帝申请诏命。以至于有司官吏相互说:“宁可抗拒圣旨,不可违背綦毋珍之的命令。”
皇帝任命徐龙驹为后阁舍人,徐龙驹经常住在含章殿,戴着黄纶帽,身披貂裘,向南面而坐,替代皇帝批阅奏章,左右侍直,与皇帝没有什么差别。
皇帝自萧赜下葬之后,即与左右微服游走市里,喜欢在世宗萧长懋崇安陵的隧道中,与左右互相投掷泥块,又比赛跳高,做出各种鄙贱的游戏,肆意赏赐左右,动辄百数十万。每次见到钱,他就说:“钱啊钱!我当年想要你一枚也得不到,今天我得用你不?”
世祖萧赜积聚在供军国之用的上库有五亿万钱,皇帝私用的斋库也有三亿万,金银布帛不可胜计。萧昭业即位不到一年,全部花光。他进入主衣库,令何皇后及宠姬以诸宝器相互投击,使其破碎,以供欢笑取乐。他又私通世祖萧赜的宠姬霍氏,将她改姓为徐。
朝事大小,都由西昌侯萧鸾决断。萧鸾数次谏争,皇帝多不听从;心中忌恨萧鸾,想要除掉他。因为尚书右仆射、鄱阳王萧锵为世祖萧赜所厚待,所以皇帝私底下对萧锵说:“你有没有听说萧鸾对我怎么样?”
萧锵一向温和谨慎,回答说:“萧鸾在宗室中年纪最长,且受先帝委托;臣等都还年少,朝廷所依靠的,唯有萧鸾一人,愿陛下不要多心。”
皇帝退出,对徐龙驹说:“我想和萧锵共同计取萧鸾,萧锵既然不同意,这事我一个人办不了,暂且再随他去一段时间。”
卫尉萧谌,是世祖萧赜的族侄,萧赜在郢州时,萧谌就已经是他的心腹。萧赜即位之后,萧谌常值宿宫禁,担任警卫,机密之事,无不预闻。征南咨议萧坦之,是萧谌同族人,曾经担任东宫直阁,很受世宗萧长懋赏识。皇帝萧昭业认为这二人是祖父和父亲的旧人,非常亲信他们。萧谌每次有急事请假出宫住宿时,皇帝都通宵不睡,萧谌回来他才安心。
萧坦之得以出入后宫,皇帝亵狎宴游,萧坦之都侍奉在侧。皇帝醉后,常常赤身露体,萧坦之则搀扶劝谏。西昌侯萧鸾每次想要有所进谏时,皇帝都待在后宫不出来,唯有萧谌、萧坦之可以直接进入后宫,这才得以传达。
何皇后也很淫荡,与皇帝的左右杨珉私通,同睡同起,如同伉俪;又与皇帝相爱狎昵,所以皇帝也放纵她,迎皇后亲戚入宫,把耀灵殿给他们居住。斋阁整夜洞开,宫内宫外的人来往混淆,没有分别。
西昌侯萧鸾派萧坦之入奏,要诛杀杨珉,何皇后流涕覆面说:“杨郎好年少,无罪,怎可枉杀?”
萧坦之附耳对皇帝低声说:“外间都说杨珉与皇后有情,事情已经传得远近皆知,不可不诛。”
皇帝不得已批准;一会儿又下诏赦免,但已经行刑了。
萧鸾又启奏要诛杀徐龙驹,皇帝也不能违背,而心中更加忌恨萧鸾。萧谌、萧坦之见皇帝狂纵日甚,不可能更改,担心大祸牵连到自己,于是改变立场,依附萧鸾,劝他废黜皇帝,另立明君,秘密为萧鸾耳目,而皇帝毫无察觉。
直阁周奉叔,仗恃他的勇猛和皇帝对他的宠信,凌辱公卿。经常身配单刀二十把,一边十把,排成翅膀模样,出入禁宫,门卫都不敢问。他每每对人说:“周郎的刀可不认识人!”萧鸾顾忌他,让萧谌、萧坦之游说皇帝,把周奉叔外放出去,镇守一方,作为外援。
正月二十三日,皇帝任命周奉叔为青州刺史,曹道刚为中军司马。周奉叔向皇帝求封为千户侯;皇帝批准。萧鸾认为不可,封为曲江县男,食三百户。周奉叔大怒,当众拔刀,怒容满面。萧鸾晓谕说服,他才接受。周奉叔辞别出来,准备出发上任,部伍已经先行出发。萧鸾与萧谌宣称有皇帝诏书,召周奉叔于宫省,将他殴杀,启奏皇帝说:“周奉叔怠慢朝廷。”皇帝不得已,批准了他们的奏章。
溧阳县令、钱唐人杜文谦,在皇帝还是南郡王时担任侍读教师,之前对綦毋珍之说:“天下事已经很明显,灰尽粉灭,就在朝夕之间,不早做计划,我们这些人都死无遗类了。”
綦毋珍之说:“那怎么办?”
杜文谦说:“先帝旧人,多被排斥,如今召他们回来,谁不慷慨而起?近来听闻王洪范与宿卫将万灵会等一起谈话,都卷起袖子,愤恨地捶打座席;你去密报周奉叔,让万灵会等杀萧谌,则宫内之兵都为我所用了。即刻勒兵入尚书,斩萧鸾,不过两个刽子手就够了。如今,举大事是死,不举事也是死;二死相等,何不死于社稷?如果迟疑不断,再拖延几天,萧鸾矫诏将我们赐死,连父母都要殉葬,这事就在眼前。”
綦毋珍之没有用他的计划。等到萧鸾杀周奉叔后,便将綦毋珍之、杜文谦一起逮捕,诛杀。
7 正月二十九日,北魏主进入洛阳西宫。
中书侍郎韩显宗上书,提出四项建议。
其一认为:“我听说陛下今年夏天不巡察三齐,而打算前往中山。去年冬天,舆驾停在邺城,当时正是农闲时节,每家都派出差役,还不胜劳费。更何况如今养蚕种田,正是急需人手的时候,人民何以堪命?况且六军在暑热天气行军,恐怕会发生瘟疫。臣希望陛下能早回平城,以减省诸州供应张罗之苦,也让洛阳都城营建工程能顺利完成。”
其二认为:“洛阳宫殿虽毁,以前的地基还在,都是魏明帝所造,前世已经讥刺他的奢侈。如今重建,应该加以裁损。又,近来平城富室,竞相攀比宅第豪华;应该借这次迁都的机会,为他们制定规格限制。并拓宽街衢道路,广设引水及排水沟渠。”
其三认为:“陛下上次回洛阳,只带了非常少的禁卫骑兵。王者在宫墙之内还要警跸戒严,何况跋山涉水,难道不加三思吗?”
其四认为:“陛下耳朵听着优雅的音乐,眼睛看着艰深的古书,口里与诸侯应对,心里思考政事万机,太阳偏西才进食,午夜之后才睡觉;加上孝思之至,随着时间而加深;文章之业,每天都要完成相当篇幅;虽然陛下有天纵英明,这些事也不足为烦,但这不是啬神养性、保有无边福祚的方式。希望陛下垂拱而治,只抓大纲,让有司各司其职。”
拓跋宏颇为接纳他的话。韩显宗,是韩麒麟之子。
韩显宗又上言,认为:“州郡向朝廷保荐人才,徒有秀才、孝廉之名,而无秀才、孝廉之实;朝廷只看他的门第名望,而不将举荐不实的人弹劾判罪。如果这样,直接在门第世家中录用官员就行了,何必假冒秀才、孝廉之名?
所谓门第,是他父祖遗留下来的,又有何益于皇家?有益于时代的,是贤才而已。如果他有才,就算是屠户、渔夫、奴隶、贱民,圣王也不耻于以他为臣(周勃杀猪,姜子牙钓鱼);如果他没有才,就算他是夏、商、周三代帝王苗裔,也只能坠落为仆役。有人说‘今世没有奇才,不如取士于门第’,此言大谬。岂能因为世间没有周公、召公,就废除宰相?但当相互比较,只要他比别人多一寸之长,增一铢之重,就应该先任用他,这样就不会埋没人才了。
“又,刑罚之要,在于明确恰当,不在于重。凡是犯罪的人都受到处罚,那就算处罚很轻,人们也不敢犯法;如果可以侥幸脱罪,那就是重到夷灭三族,也不足以惩禁。如今内外官员,为了求名,争相以残酷为无私,相互攀比,遂成风俗。陛下居九重之内,视百姓如赤子;百官分万务之任,待人民如仇敌。那么尧、舜只有一人,而桀、纣数以千计,天地和气不至,原因就在这里。陛下应该下诏,宣示百官,以拯救天下百姓之命。
“又,当年周朝迁都洛阳,但仍保留故都宗周;汉朝迁都洛阳,但仍在长安设立京兆尹。按《春秋》之义,有宗庙称为都,没有宗庙称为邑。何况代京(平城),是宗庙山陵所在,王业所基,就算是神乡福地,也远远不能和它相比,如今将平城等同为普通郡国,臣实在是感到不安。应该建立王畿,设置京兆尹,一如历史惯例,崇本重旧,光示万代。
“又,古代四种不同职业的人民(士、农、工、商),居住在不同的地方,是要他们专心致志,各修其业。太祖道武皇帝(拓跋珪)创基拨乱,每日忙碌,时间都不够用,仍然分别士人、庶人,不让他们杂居一处,工匠、艺伎、屠户、商人,各有专门的居住区,然而不设科禁,时间一久,就混淆了。
如今,我听说洛阳新都居民区的规划,以官位高低来划分,而不分族类。官位无常,早上还发达,晚上可能就落魄了,这样下来,不用多久,衣冠之士和皂隶仆役就同处一区了。假使一里之内,有人在调习歌舞,有人在讲肄诗书,孩童们随意乱跑,那么他们必定不会放弃歌舞去读诗书了。要让工伎之家去学习士人风礼,百年难成;而士人之子效仿工伎容态,一朝而就。孔子称颂里仁之美,孟子有孟母三迁的古训。这是风俗的源头,不能不注意。
朝廷每次选拔人士,都衡量他的婚姻关系,作为升降的标准,这是何等周密!但是,对规划居住区,隔离不同阶层的居民,却让清浊相邻,这又是何等粗略!如今,趁着迁徙之初,都是公地,分别工伎,就在陛下一句话的事,有何可疑,不去做这盛美之事呢?
“又,南方人当初拥有淮北之地,自比中华,设置侨郡侨县。归附圣化(北魏夺取淮北领土,参见公元469年记载)以来,仍然不改,名实交错,文书难辨。应该按地理旧名,一律恢复原名,小的郡县合并,大的郡县分置。中州郡县,以前因户口稀少而合并裁省,如今人口繁衍,民户增多,也可以恢复原有编制。
“又,人君以天下为家,不可以有私心。仓库之储,以供军国之用,不是有功德的人,不应当随意赏赐。朝廷诸权贵大臣,俸禄不少;而近来对他们的赏赐,动辄数以千计。如果把这些钱分赐给鳏寡孤独之民,那可以帮助很多人;如今直接给予亲近之臣,这违背了《论语》里孔子的话——君子周急不继富——只救济穷人,不必接济富人。”
拓跋宏览奏,非常赞许。
【学以致用】
01,看看南北两家公司
北方的拓跋公司是君明臣贤,南方的萧齐公司是昏君权臣,互相图谋。
北方公司在学习与遵从中华传统价值观,南方呢,都是算计,把传统的仁义礼智信等传统价值观都搁置到一边去了。领导者的不仁,当下属的不义。
02,韩显宗对拓跋宏的进谏很重要,值得思考
1,公司的节省意识,是从老板开始的。
不是公司没钱的时候才想到要节省,而是平时就得有这个意识。
这个节省包含几个方面,一个是金钱,二是员工的心力
无休止的加班或者经常下班时间开会,这是很耗散团队心力的。
团队的心力其实是一种很重要的资源,是创造力和服务力的来源。胖东来老板担心员工太劳累而放假,就是在保护团队心力资源,心力更强,员工服务力更强,胖东来的客户体验感越好。
2,老板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健康
好的领导者是一种稀缺资源
比如华为的任正非,胖东来的于老板,海尔的张瑞敏,曹德旺先生....等等
作为一个无关系的外部人员,我们也希望他们健康长寿,他们是支撑中国企业界的梁柱,同时,也能够感召或者培育更多拥有他们一样精神和行为的新一代企业家出来,成为几十年后的中国企业界的梁柱。
另外,根据一人定国的重要性,那么领导者就更应该确保自己的身体健康。
我们都知道贞观之治是历史上极好的时代,但是贞观之治只有22年,李世民当了23年皇帝,才52岁就去世了。
这说明什么呢?
如果你做到了,能够让身边的人因你的存在而过的更好,那么,保持身体健康那就是必须的。
这不管你是企业领导人,还是普通家庭的身份,都一样。
所以,“垂拱而治”,用现代的企业角度来讲
就是要敢于放权,学会利用组织和机制系统的作用。
3,我认为这段话远比我们所想象的要重要的多
“又,昔周居洛邑,犹存宗周;汉迁东都,京兆置尹。察《春秋》之义,有宗庙曰都,无曰邑。况代京,宗庙山陵所托,王业所基,其为神乡福地,实亦远矣,今便同之郡国,臣窃不安。谓宜建畿置尹,一如故事,崇本重旧,光示万叶。”
这跟祭祀有关
这跟财富传承有关
这跟家族兴旺有关
所以,有钱了不一定先买豪车豪宅,可以先修缮好宗祠。
这个说多了有点玄,个人体会。
4,建立公平公正的分配体系
“君人者以天下为家,不可有所私。仓库之储,以供军国之用,自非有功德者不可加赐。”
作为一家老板怎样才能表现的没有私心呢?
比如说:分钱,不是凭老板喜好,也不是老板个人拍脑袋决定的,而是凭公司的分配机制,公司所有人,都在同一套机制体系下参与分配。
5,最后的思考
你公司里面有没有韩显宗这样的人?
他/她 有机会发表TA的看法和建议吗?
他/她有这个动力去给公司,给你提供意见吗?
他/她的想法与创意,能创达到上面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