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材/周志明(整理:白叔)
我周志明,今年55岁,出生在北方一个普通的农村家庭。
家里兄弟姐妹四个,我排行老四,上面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
与他们仨不同,我不是父母的亲生骨肉,是父亲在外面捡回来的孩子。
1970年七月,生产队的老牛生病了,父亲套着老牛车去附近镇上看兽医,回来时已经天黑。
父亲走到黑坨子附近,听到远处的麦田里传来婴儿的啼哭声,起初,父亲以为自己听错了,停车以后,哭声停止了,赶老牛车刚要走,哭声再次传来。
父亲顺着声音的方向寻去,走到一个土坡旁边,瞧见我被一个破旧的小被子包裹着,嗓子都哭得有些沙哑,脸上被叮了好几个包。
父亲把我从地上抱在怀里,望向四周大喊“这是谁家的孩子,有没有认领。”
父亲站在原地等半个小时左右,依旧没有人回来找我,这时候父亲瞬间明白过来,我肯定是一个弃婴。
父亲是一个善良的男人,他不忍心将我丢在荒郊野地,于是,好心的把我抱回家里。
父亲把我抱回家里,母亲看到后先是一阵惊愕,紧接着长吁短叹起来“都说天底下有狠心的儿女,没有狠心的爹娘,但实际却不是这样的。”
大哥、二哥提议让父母把我送人,因为在那个缺吃少穿的年代,父母抚养三个孩子已经很吃力,突然再多出一张嘴,日子岂不是要雪上加霜,难上加难。
父亲被大哥、二哥的话影响到了,抽了一袋旱烟,用商量的口吻和母亲说“要不然咱们把他送给人吧?毕竟咱们家的日子过得挺难的。”
母亲低头看抱在怀里的我,泪眼汪汪地对父亲说“你看这个孩子多可怜,刚出生就被亲生爹妈遗弃了,现在来到咱们家,咱们还要把他送出去,这个孩子命真苦。”
母亲从小就没有爸妈,是在叔叔家里长大的,她体会过那种寄人篱下的难受滋味,如今看到襁褓中的我,突然联想到自己儿时的种种遭遇。
父亲看出母亲不舍得将我送给别人,沉默许久之后,他开口说“如果你心疼他,不舍得送人,那咱们就把他留下吧。”
父亲话音刚落,母亲抬头看向父亲,眼泪已经控制不住的往下啪嗒啪嗒掉,她突然觉得,还是眼前这个男人是最懂自己。
父亲其实是一个心地善良的男人,要不然他不会将我从麦田里抱回来,后来他之所以想把我送出去,是因为家庭条件太差,若是留下我,家里的日子会过得更加拮据。
我来到这个家里以后,父亲和母亲把我当成亲儿子一样对待,当时我太小,吃不了米糊,家里又拿不出钱去买奶粉喝,所以父亲将生产队的一只母山羊借到家里,然后天天给我撸羊奶喝。
之前,大哥和二哥极力主张将我送出去,不过在父母决定把我留下以后,他们的态度也来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但凡家里有好吃的,自己舍不得吃,都留给我。
我大姐更别提了,每天放学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趴在我旁边逗我哈哈大笑,如果赶上父母去生产队干活,她就把我背在自己的后背上,不管走在哪里就把我带到哪里。
可以这么说,我是在大姐后背上长大的孩子。
等我长到两三岁时,能吃主食了,他们会把家里最好吃的留给我。
曾经我听母亲说,家里就两只老母鸡,两三天才能捡回来一个鸡蛋,大哥、二哥还有大姐都舍不得吃,全部留给我吃。
母亲问他们仨“这个弟弟与你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你们把好吃的都留给他,你们心里平衡吗?”
“我们都已经长大了,不需要补充营养,弟弟还小,如果营养不到位,很可能引起营养不良,长大后容易被一阵风刮跑。”大哥作为家里的老大,第一个作出表态。
“大哥说的对,弟弟现在正需要营养补充的时候,我们要把好的都留给他吃。”二哥紧跟着附和着。
从小到大,我像个跟屁虫似的,跟在大哥、二哥后面,有时候他们出去玩不愿意带着我,我就站在院子里死劲哭。
母亲正在屋子里做针线活,听到我的哭声,火急火燎走出去,知道原因后,大声地把大哥、二哥招呼回来,然后让他俩把我也带上。
我和大哥、二哥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有一点我们哥仨非常相像,在学习方面都不咋样,初中没读完就辍学回家务农。
当时,我们家里比较穷,吃的都是粗茶淡饭,不像有些有钱人家,隔三差五能吃上一顿大米白面。
家里除了大姐以外,三个大小伙子,没有人愿意嫁到我们家。
在我十八岁那年,大哥和二哥相继出去打工,没超过三年,俩人都各自领回来一个媳妇。
大嫂和二嫂都是南方人,他们那里重男轻女,在家里不受父母待见,遇到中意的人,她们一刻也不想再待在家里。
大哥和二哥娶了媳妇以后,我不想父母为我出彩礼钱娶媳妇,于是,一个人跑到县城里打工挣钱。
我没有文化,也没啥手艺活,来到县城之后只能干一些出苦力的活,例如在工地搬砖或者去劳务市场揽工。
临别前,母亲塞到我手里五十块钱,现在兜里的钱所剩无几,要是再不找到工作,我可能就要饿肚子了。
吃过晚饭后,我在大街上闲逛,看到电线杆上的招聘广告,说某饭馆招聘后厨服务生,月薪二百七十元,供吃供住。
看到这个招聘信息,我直奔这个地址去,来到饭馆,老板听说我要来应聘后厨服务生,简单询问几句,让我第二天就过来上岗。
我在饭店干了三年的学徒,也从厨师那里偷学了一些手艺,自己总不能一辈子给别人干活,深思熟虑以后,我决定自己开饭馆。
这三年,我一共攒一下七八千块钱。1992年,我在县医院对面租了一个70平的平房,又购买了几套座椅,然后小饭馆正式营业了。
因为我这是小本生意,没有雇服务生,最开始,就我一个人既当服务生又当厨师。
因为地理位置好,再加上我这里价格便宜,回头客比较多,没超过三个月,客人越来越多,我一个人开始忙活不过来了,所以只能雇一个摘菜的和端菜的。
我的招聘信息刚贴出去不久,下午就有人来应聘,是一个年近五旬的老太太,她说自己刚来县城打工,因为不识字,很多地方不愿意招聘她。
老太太姓赵,我叫她赵姨,她提着一个大塑料袋子站在门口,瞧见她一副可怜的样子,没忍心拒绝她。
“赵姨,我这里工作量比较大,不知道你能否吃得消?”
“没事,只要你能赏我一口饭吃,再苦再累的活我都能干,当年生产队期间,我可是我们小队的副队长。”
别看赵姨已经年近五旬,但是干起活来和那些20岁的小姑娘相比,一点也不逊色。
当时我说好每个月给赵姨二百四十元工资,但是看她忙前忙后,哪怕下班也帮我打扫卫生,最终我还是多给了她六十元钱。
赵姨看我这个人很敞亮,在日后的工作中更加卖力了。
“小伙子,你这么大了,怎么还没娶媳妇儿?”
“家里穷,没有女孩看得上我。”我边炒菜边回应赵姨。
“我给你介绍一个对象如何?”赵姨试探性的询问我。
当时我以为她在和我开玩笑,根本没有太认真,笑着回复她“可以呀,正好她来店里帮忙。”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赵姨没多久就把她的女儿介绍给了我。
赵姨的女儿和我同岁,初中毕业之后去了大城市打工,最近几年一分钱没挣到,赵姨给给女儿打了一个长途电话追了回来。
赵姨女儿来到我饭馆那天,我见到她时,瞬间呆愣在原地。
赵姨的女儿原来是我的初中同学张翠萍,当时我暗恋她很长时间,但是因为自己家里穷,长得也不出齐,不敢去和她表白,直到自己辍学回家,我也没有向她吐露心声。
当年,我没有向心仪的女孩表露心声,回到家里我非常懊悔,把它当成自己人生的一个遗憾。
时隔多年,如今我们竟然面对面站在一起,真是上天注定的安排。
“怎么,不认识我了?”张翠萍笑盈盈地问我。
“怎么可能不认识。”我害羞的用左手挠挠后脑勺。
站在一旁的赵姨,从我俩的字里行间听出来,我们俩早就认识,先看看我又看看她的女儿“难道,你们认识?”
“赵姨,我和你的女儿是初中同学,当年我就坐在她的后桌。”我连忙向赵姨解释。
听我这么说,赵姨直拍大腿,然后哈哈大笑。
当年我没有向张翠萍表白,后悔了很长时间,如今她再次站在我面前,我不想错失机会,厚着脸皮说出了自己心里话,令我没想到的是,其实她对我早有好感。
没多久,我与赵姨的女儿张翠萍结合在一起,结婚以后我们俩一起经营小饭馆,等到双方父母老了以后,都被我俩接到身边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