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成亲还有五日,袁大娘里里外外忙得团团乱转。袁今夏看在眼里,心疼娘,劝道,“娘,咱们在兴隆县没有亲戚,也没有太熟悉的朋友,不用准备这么多。”
“傻丫头,你成亲这是何等的大喜事,嫁得又这么好,娘心里像灌了蜜糖一样欢喜,哪怕只来一个客人,娘也要将这小院布置得喜庆一些。”
“好~听娘的,那您也别一个人忙乎呀,我能做些什么?”
袁大娘爱怜地看着眼前俏皮的闺女,伸了手在袁今夏脸上摸了又摸,“闺女,你什么都不用做,只管养得白白胖胖的,到时候高高兴兴出嫁。”
“娘~”袁今夏一把抱住袁大娘,眼中含了泪,心里已经开始不舍起来。
“姐姐,大娘,我来了,”一声清脆的声音传进来,紧接着朱莹欢快地冲了进来。
“慢着些,这丫头,你这活泼的性子倒是跟今夏丫头有得一拼,”袁大娘嘴上嗔着,心里着实很喜欢这个伶俐的姑娘。
“大娘,今夏姐,你们看看我身后,”朱莹说着侧了身。
“呼啦~”一声,不知何时变出了许多人来,个个兴高采烈,满脸的欢喜,“袁大娘,袁捕快,恭喜恭喜了!”
“张远,李会,陈青,杜明,你们怎么都来了呀?”
张远说道,“袁捕快,你成亲这么大的喜事,我们定要来讨杯喜酒喝的。”
李会一推张远,笑道,“你就知道喝?来之前朱大人怎么嘱咐的?忘了?”
“哪会忘呢?朱大人说了,自从袁捕快来了之后,为兴隆县的老百姓做了许多实事,好事,破了许多案子,这是咱们兴隆县的福星,今日我等几人休沐,朱大人命我等来看看,袁捕快,有什么活儿尽管吩咐哥几个。”
袁今夏有些激动,忙不迭地感谢着。
几个人不待袁大娘说话,便主动伸了手,开始布置了起来。霎时间,小院中一片欢声笑语。
几个时辰过后,屋里屋外喜庆一片。袁大娘早已做好了饭菜,招呼众人落座。正吃着,忽听有人打门,紧接着传来两声,“有人吗?有人吗?”
袁今夏一愣,“娘,声音听着好熟悉啊。”
袁大娘也半信半疑地说道,“是有些熟悉,是……”
“是大杨!”
“是杨岳!”
母女俩兴奋地异口同声。
“快,快去请杨岳进来。”袁大娘心里甭提多乐呵了,在袁今夏身后跟着,紧着倒腾着一双小脚。
袁今夏开了门,眼前两个人,不仅有杨岳,还有杨程万,一时之间惊喜万分,喊道,“师父,大杨,你们怎么来了?”
杨程万好久不见袁今夏了,如今这丫头都要出嫁了,心里自然是十分感慨,激动地竟然说不出话来。
杨岳看了看杨程万脸上那不舍和激动的神情,调侃道,“来的一路上,爹少有的话多,一直在回忆你幼时的事,现在魂儿还没回来呢。”
“师父,快进来,”袁今夏伸手挽了杨程万胳膊。
杨岳笑道,“我和爹原本是来送你出嫁的,可你们家陆大人偏要给安排活儿。”
“大人?什么活儿?”
杨岳侧身用手一指。袁今夏这才看到两人身后还停着数辆马车,车上皆用红绸罩着,疑惑地问道,“是……什么?”
“是你的嫁妆啊,”杨岳边说边回头说道,“卸下来,搬到院中吧,小心着些,轻拿轻放。”车夫们开始动手,张远等四人也已来到门口,跟着动手搬了起来,边嚷道,“袁捕快好大的阵仗,这嫁妆怕不是能装满一间屋子。”
袁今夏满脸的疑惑,小声问道,“大杨,哪来这么多的嫁妆?”
杨岳笑道,“你不信啊?一会儿等人散了,你自己打开来看。”
袁今夏伸手捶了杨岳一拳,“大杨,有一阵儿不见,你倒是越来越能了啊,还敢卖关子?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杨岳见袁今夏真急了,便笑道,“行,你现在是待嫁的新娘,陆府未来的夫人,我可不想惹恼了你,回头你们家陆大人再找我算账。”
“你废什么话呀?还不快说。”
“这些嫁妆,有你娘为你准备的,也有林大夫为你准备的,当然,除了嫁妆,还有你们家陆大人特意为你订制的出嫁礼服、凤冠,一应所需,都在这里,对了,还有两个人呢,在最后的马车上,是陆大人特意寻了来为你化新娘妆容的。”
“这么夸张?”袁今夏不敢置信,她知道当初为了去狱中探望陆绎,娘将棺材本儿都拿了给她去打点狱卒,哪里还能准备这许多嫁妆?至于姨,一直都活在痛苦和仇恨当中,虽然行医数载,可大部分时间都还是在免费医治百姓。
“不用猜了,我告诉你,这是你娘和林大夫早就商量好的,林大夫说了,她在这世上只有你一个亲人了,她哪怕倾其所有,也要让你风风光光地出嫁。”
袁今夏听罢,一只手抹了一把快要流下来的泪,一边笑道,“我竟然不知,原来姨这么财大气粗的。”
“好妹子,咱可不哭,这是大喜的事儿,我可是听说了,你们家陆大人给你的彩礼那可是有这数倍之多,几辈子也花不完呢,大娘可是享福了,你应该舒心才是。”
袁今夏扭头看了看娘花白的鬓角,哽咽着说道,“可是,娘只有我一个女儿,我嫁了,娘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有再多的银子,又能怎样?”
杨岳见袁今夏情绪控制不住,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掉下来,赶忙将人拉了出来,行至一个偏僻的角落才说道,“今夏,今日家里这么多人,你无论怎样都要控制好自己,最主要的是你莫勾起大娘的心思,她和你一般,自然也是万分舍不得你的。”
“大杨~”袁今夏叫了一声,眼泪扑簌簌落下来,“那你陪我在这儿哭一会儿吧,我不出声,不让人听见,”说着蹲了下来,倚在墙角,肩膀不断地抽动着。
杨岳便也蹲下来,耐心地陪着。半晌过后,袁今夏才渐渐平复下来。
“今夏,你还记得你们家陆大人回来后,在京城泰丰楼请客的事么?”
袁今夏将眼泪抹干,点了点头,“自然记得,怎么了?”
“那次,我们便已与陆大人商量好了所有的事,你所有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啊,”杨岳又故意卖关子。
袁今夏盯着杨岳,突然说道,“大杨,你好端端地学会骗人了?还骗我到我身上来了?你就算想安慰我,也不用这么拙劣的借口吧?”
轮到杨岳不解了,问道,“什么意思?”
“你说呢?”袁今夏语气蛮横了起来,“跟你一样,字面意思。”
杨岳忍不住笑起来,“那你说说看,我哪里骗你了?”
“你刚刚说你们与大人商量好了,可是那日,我与大人明明只待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是,你们是离开了,可这不代表我们不能商量啊。”
“什么意思?”袁今夏追问道,一伸手揪住杨岳的耳朵,“你好好说话,别告诉我是字面意思,否则我削你。”
杨岳无奈地笑了,“你松开,不然我可不会说。”
袁今夏松了手,“快说,小心我……”后半句是用拳头“说”的。
杨岳笑着起身,敲了敲腿,“哎呀,都蹲麻了,你也起来吧,小祖宗,你听我慢慢说。”
袁今夏站起身,揉了揉眼睛,嘟囔道,“我眼睛红了么?肿了么?你说,甭管我。”
杨岳看着袁今夏的眼睛,有些心疼,便不再玩笑了,一五一十地说道,“今夏,那日你与陆大人虽然离开了,可岑福还在,他将陆大人的意思都说了,我们大家都赞同。而且林大夫也早有此意,你出嫁后,你娘便搬去医馆,平日里与林大夫和丐叔一起,相互也有个照应,你以后回娘家,娘也在,姨也在,想想是不是很美?”
“娘同意了?”
杨岳点头,“袁大娘开始时是不肯的,林大夫只说了一句,她便应了。”
“姨说了什么?”
“林大夫说,我虽然一直叫你袁大姐,可在我心里,你就是我亲姐姐,若我连自己的亲姐姐都照顾不好,哪还有脸面活着?我与夏儿也没法交待。”
袁今夏又抽动了一下嘴角,眼泪又要掉下来。
杨岳忙哄道,“小祖宗,你可别哭了,一会儿还怎么回去啊?你娘本就舍不得你,她若见了你这副模样,那心里得多不是滋味儿。”
袁今夏强忍着,说道,“姨曾跟我说过,找到我是她一生最大的幸福和快乐。她还说,我是夏家和林家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了,若没有娘当年的收养之恩,若不是娘这些年辛苦将我抚养长大,还有娘天生的开朗性子将我教育得这么好,夏家和林家那几百口人恐怕都会死不瞑目。娘是夏家和林家的大恩人!姨说她不仅视我如亲生女儿,更要好好待娘,娘就是她的亲姐姐!”
杨岳怕再说下去,就再也控制不住了,连忙转移话题,说道,“我可还带着其它任务来的,你不能让我为难。”
“什么?”
“你们家陆大人说了,在接你入陆府之前,若你有何闪失,哪怕是掉一根头发,都要唯我是问。”
袁今夏破涕为笑,嗔道,“我们家大人哪有你说得这么不讲理?”
“你以为呢?也就只有你觉得你们家陆大人好,我们可是怕了他。”
“你怕他什么?你敢说大人不好?”袁今夏说着就要去拧杨岳胳膊。
杨岳一边躲一边扭头就跑,兀自说道,“当初你还叫他陆阎王了着,现在变成天上的神仙了,我可不敢犯天条。”
“叫你油嘴,看我不打你。”袁今夏在后面追,两人像幼时那般打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