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男主对我的厌恶值集满，我才能回家。
于是我便开启了作生作死模式。
男主喜欢？抢。
男主讨厌？塞给他。
总之，一切以让男主厌恶我为目的。
可是后来，他对我越来越放纵，甚至在旁人吐槽我时，淡淡开口：
「反正她只对我作，你急什么？」
1
我和陆深从小一起长大。
但他的生日会邀请了所有人，独独没邀请我。
没关系，我不要脸，我硬进去。
我一脚踹开宴会大门，里面顿时安静，众人齐刷刷地看着我。
「我靠，吓死老子了。」
「虞晚意这脾气能不能改改？我真想给她两榔头。」
但我丝毫不在乎。
扫视一圈后，我径直走向在角落打电话的陆深：
「姓陆的，你不邀请我是个什么意思？」
语气娇纵又傲气。
陆深先是对着电话说了几句后，才将目光投在我身上。
头顶橙红色的灯光打在陆深脸上，勾勒出轮廓分明的侧颜。
若是除去那淡漠到令人发寒的眼眸，毫无疑问，陆深帅得令人发指。
不愧是男主。
我又一次在心里惊叹。
陆深似乎对于我的出现毫不意外，非常熟练地回道：「你昨天都还在欧洲，我怎么给你发邀请函？」
「而且没给你发，你这不也进来了吗？」
他指着大门，那里站着八个保镖。
没一个敢拦下我。
我被噎了一下，但很快便蛮横讲道：「你发你的，管我在哪里干什么？我心情好自然会来。」
随即又环绕一圈宴会。
「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找了个这么差的场子，搞得一点意思也没有……」
我眼神转向刚刚聚过来的宾客身上。
什么没意思，不言而喻。
忽然一个穿着简单的女人站了出来，清纯的脸上满是倔强：
「虞小姐，你怎么能这么说大家呢？真是……太没有礼貌了！」
「你要向大家道歉才行！」
一时间，全场安静，都看着刚刚出声的林纯纯。
我也看着她，笑出了声。
2
我是圈子里有名的娇纵女。
靠着父母，在圈子里作天作地。
没人敢管。
尤其是对着陆深，时常在他的底线蹦迪。
众人都说，但凡我家世差点，我都得完蛋。
但他们不知道，我一直在等着我完蛋的那天。
从小等到大。
我并非这个世界里的人，而是偶然穿进了这本降智的古早狗血虐文里。
原身作为本文最大的恶毒女配，作天作地作女主，硬生生把自己送进了牢里。
而我想要回家，必须遵循原剧情，使男主对我感到厌烦。
厌烦值满，便可回家。
陆深便是男主。
于是在第一次见到他时，我便缠着他开始作死。
3
一开始我还有个系统，每天给我报厌恶值。
缓缓地上升，很贴心！
但高中的某天，它莫名消失了。
只剩我孤军奋战。
但我不慌。
我之前能让他厌恶我，之后就也能。
于是我仍是勤勤恳恳作死，将娇纵大小姐的人设贯彻到底。
陆深喜欢？抢。
陆深讨厌？塞给他。
凡是能让他顺心的事情都不做，能让他不顺心的事情当着面做。
使得后来他看见我就蹙眉，满脸都写着厌恶。
非常好，这就是我要的效果。
4
而今天这场宴会便是提高厌恶值的好时机。
宴会上，陆深被林纯纯的清纯不做作，为所有人考虑的性格吸引，而后对我的厌恶更深。
我来这唯有一个目的：
做林纯纯的对照组，让陆深更厌恶我。
看着眼前替所有人出气的林纯纯，我瞥了一眼站在我旁边的陆深。
此刻他正看着林纯纯。
剧情力量果然不可抗拒！
陆深居然真的对林纯纯感兴趣了。
那便到我表演的时候了。
我立刻拿出了恶毒女配的架势，轻蔑一笑，嚣张跋扈的样子拿捏了个十成十：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管教我？」
林纯纯瞬间眼睛红得和兔子一样：
「虞小姐怎么能这么说我？我也是为了大家啊！」
说罢，她便看着旁边的宾客，期待有人替她说话。
但寂静无声。
这群人从小便生活在我的淫威之下，除了陆深，谁敢当着我的面说我？
我转头看陆深，他仍在看着林纯纯，还皱着眉。
像是在不满无人替她说话。
他真的超爱！
林纯纯也意识到了些什么，将目光转向陆深，楚楚可怜道：
「陆先生，我说得不对吗？」
众人看着陆深，希望他能如以往般骂我一顿。
我也看着陆深，坐等被骂一顿。
却没想到陆深沉默半晌后，淡淡开口：「你是警察吗？」
林纯纯愣了，摇头。
「那你管这么多？」
话里都是不耐烦的味道。
我傻眼了。
没道理啊。
难道陆深又和我爸有啥大合作了？
看在我爸的面子上？
5
我还没回过神，林纯纯就被陆深叫保镖扔了出去。
随即，宴会恢复如初。
我看着陆深，还是没忍住问出口：「你和我爸最近又合作大项目了？」
陆深摇头。
我更傻眼了，指着大门口：
「那可是林纯纯！林纯纯啊！你看着没什么感觉？」
这可是女主啊！
你得一见钟情懂不懂？！
陆深蹙眉：「虞晚意，不要一回来就发癫。」
他骂了，我爽了。
嗯，就是这个味道。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陆深没维护女主，但没关系，他还是很厌恶我。
我放心了。
6
林纯纯都离开了，我待着也没什么意义。
没过多久，我提着包就打算离开。
走到大门口时，我的脑海忽然响起声音，是系统。
【我靠，宿主，厌恶值怎么成0了？】
【你不会趁我不在，偷偷讨好男主吧？】
？
？？？
怀疑我？
我当即走回去，准备让陆深骂我一顿给系统看看。
肯定是你这破系统出了问题。
刚走过去，就看见一群人坐在陆深旁边吐槽我。
这种事情，我并不少见。
毕竟我的人设摆在那里，也很难没有骂我的。
但我第一次听见了陆深的回答。
他说：「反正她只对我作，你急什么？」
陆深悠闲地摇晃红酒杯，神情甚至带着丝得意。
而身边的人熟练地看了看对方，暗暗翻着白眼。
唯有一个和陆深关系很好的直接开口说道：「又是这样，我们的命不是命是吧？」
陆深唇角弧度渐深，语气很欠：「有些事情不说也知道啊。」
一时间，几人纷纷朝着他扑去，作势要打。
此刻，我内心波涛汹涌。
我靠……
这小子深藏不露啊！
陆深有毛病吧？喜欢一个从小欺负他的人？
震惊之余，我还是飞速离开了现场。
丝毫没有注意到，陆深在我转身时便盯着我。
「嘁，遇见事情，就知道跑。」
7
回家的路上，我和系统复盘我近几年的所作所为。
大到怂恿我爸抢陆深项目，小到偷偷拿走他的厕所纸。
每一桩每一件都对得起恶毒女配的名号。
系统百思不得其解：
【没道理啊，你做的这些事情，换我，早打你八百回了。】
我：「……」
不会说就闭嘴。
没一句我爱听的！
一人一系统沉默片刻，系统幽幽开口：【陆深不会是受虐狂吧？】
【你越折磨他，他越兴奋的那种。】
「……不会吧？」
我不理解，但大受震撼。
系统像是猜透了什么，越来越兴奋：【肯定就是这样的！否则怎么可能你如此作恶多端，他还纵容你？】
【唉！我这聪明的脑袋瓜。】
【有点好嗑怎么说。】
但我脑海里只被「受虐狂」三个字占领。
还脑补了一幅陆深揽着我、要我一直折磨他的场景。
接着浑身一激灵。
我承认我慌了。
「系统，救我！求求你让他继续这么骂我吧，叫我傻/逼，说我发癫，就是别让他继续这么变态下去了。」
系统也沉默了：【有没有可能，我的意思是，他喜欢你。】
我瞬间又脑补出一幅我和陆深十指相扣、互相对望的场景。
我又浑身一激灵。
「那他还是继续这么变态吧。好可怕，这比他是变态还可怕。」
「喜欢不了一点啊！系统大人！」
8
因为这件事，我破天荒地在家安安分分待了几天。
生怕出门就遇见陆深，然后他深情款款地来一句：
你会一直只折磨我吧？
受不了。
受不了一点！
但我显然不是个能一直安分的。
闺蜜姜彤邀请我参加她组织的变装派对时，我果断答应了。
这个派对姜彤每年都办，而且年年花样都不一样。
可谓是把五花八门做到了极致。
最重要的是，陆深那群人从不参加。
对于这种东西，他向来都是避之不及的态度。
姜彤得知我参加后，特地塞给我一套狐狸套装，神神秘秘讲道：「你打扮得好看点，到时候有惊喜。」
我与她对视一眼。
嘿嘿嘿。
惊喜。
已经看见了八十个男模朝我招手了。
嘿嘿嘿。
那日我特意化了个夸张的狐狸妆，还定制了一条狐狸尾巴。
看着自己快要翘到天上去的眼线，以及身后栩栩如生的尾巴，我满意地笑了。
这身装扮，对谁不是轻松拿下？
9
但谁能告诉我，为什么陆深那群「狐朋狗友」全在？
我想象中八块腹肌、身高182的男模们呢？
我差点捏碎了拳头。
拉着姜彤，咬牙切齿道：「你说好的惊喜呢？你找男人也不能找这么劣质吧？」
「都是一群穿开裆裤时就认识的！」
「你要是今天没有拿出一点我感兴趣的，你完蛋了！」
姜彤伸出手指在我面前摇了摇，一脸高深莫测。
「他们对你来说，当然不算什么。」
「但是！靠着他们，我可是请到了……」
说罢，她就将手指指向宴会的最中央。
那里站着一个人，恰好背对着我和姜彤。
被众人众星捧月般围在最中间。
我心里隐隐有了不祥的预感。
不会吧……
我死死盯着那个背影，还没等到他转身，就听见姜彤难掩兴奋地喊道：
「陆深！」
「没想到吧？姐们今年这么大手笔，请到了他！」
我：「……」
我的运气就像一坨屎，除了臭就是臭。
还没来得及吐槽，姜彤便在我身旁高呼陆深，准备让我看看他今天的打扮。
说什么保证会让我大吃一惊。
大可不必！
我也没那么感兴趣。
我扯开姜彤的手，就是一个闪躲，直接跑出了宴会厅。
10
看着厅内一片灯火通明的样子，我眼眶含泪。
原本我应该在里面快快乐乐地欣赏男模，再不济也是和姐妹们一起潇洒。
结果却沦落到蹲在草丛喂蚊子。
「白瞎了我这身穿搭，花了我整整三个小时！」
「可恶的陆深！」
我恨恨吐槽道。
要不是这小子，我怎么可能在这儿？
「我怎么可恶了？」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声音，语调戏谑。
我瞬间回头抬眸，刚好对上了他似笑非笑的眼。
陆深也不知道在这站了多久。
或者说，听到了多少。
我吓得赶紧站了起来，有些恼羞成怒：
「你长这么大，不知道不要乱听别人讲话啊？」
陆深今晚身着一身白色龙袍，头戴九旒冕冠，腰间玉佩环绕，面容绝艳，浑身散发出一股清贵之气。
有些让人移不开眼。
系统恰好开口：【不愧是男主，这张脸简直乱杀！不只你，我都快看迷眼了！】
呵！
谁看迷眼了？
狗看迷了，我都没看迷！
系统：【汪汪。】
【咱俩的关系，我替你叫一声，没大碍！】
我：「……」
当年它到底怎么消失的，求方法。
11
秉着谁也不能好过的原则，我对着陆深就是一顿挑刺：
「你这穿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准备登基，还是改行拍戏啊？」
陆深笑意更深，拿出了藏在袖子里的玩具玉玺在我面前晃了晃：
「嗯……大概是纣王？」
随后他又看了一眼我的装扮。
「小狐狸？」
他挑了挑眉，语气闲散。
……我就几天没见你，你就骚到这般可怕了？
我搓了搓发冷的手臂，白了他一眼：
「正常点，别发癫。」
陆深又莫名笑了笑，心情看起来不错。
不会吧？
被人骂了这么高兴？
这小子真的是受虐狂啊。
我默默退后一步。
「厅里这么热闹，你又喜欢热闹，怎么不进去？」
我没吭声，只是带着怨气地看着他。
陆深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听刚才的意思，是因为我？」
「为什么？」
他弯腰凑了上来，两人间的距离在顷刻拉近，话语中的热气落在我的额头。
陆深的目光像是成了形，被他看着的地方都有些发烫。
我莫名有些心慌，眼神闪烁，胡诌了一句：
「刚刚一群人围着你夸你，我听着烦不行啊？」
陆深故作思考了一瞬，然后附和点头：
「还好啦，也就每人都夸了几句。」
我：「……」
我能对他恶毒这么久，不是没有理由的。
我深吸一口气，转头就想走。
陆深却向我伸出手，眼眸漆黑，声音低沉但又带着清越的柔和，像是诱哄：
「那是因为他们没有看到你啊，否则就全去夸你了，哪会一直围着我？」
「要是你在，这不得把他们迷死！」
「所以真的不打算让他们看看这么漂亮的你吗，虞大小姐？」
我看了眼厅内，此时姜彤正好看过来，向我招手。
有些心动是怎么回事？
我指了指他伸出的手，还是有些犹豫：
「我们俩……一起？不太好吧？」
陆深见我松口，直接拽住我的手腕往宴会厅走。
「分开干吗？」
「纣王和狐/狸/精本来就该在一起。」
12
刚进到厅内，我和陆深一下子就被围住了。
是陆深的那群兄弟。
「哇，虞姐今天这么漂亮啊！以后谁娶了你，那简直是有福了。」
「虞姐简直是女娲的炫技之作。」
「虞姐下凡真的辛苦了。」
「还好陆哥把你叫了回来，否则没看到的人都有难了！」
一群人叽叽喳喳在旁边夸个不停。
直接将宴会厅的其他人也吸引过来，然后他们又将我从头夸到脚。
在与他们商业互吹时，我转头看了一眼陆深，此时他也正好看着我。
对视的瞬间，陆深骤然笑开，低头在我耳边说道：「怎么样，是不是全来夸你了？」
「你今天真的很漂亮。」
我看着有些呆愣，陆深今晚真的夸了我好多遍漂亮。
我对着他笑起来，真心实意道：「谢谢。」
就这群家伙，不在背地骂我就不错了。
哪会当众这么夸我，还夸得这么浮夸。
八成是陆深授意的。
13
等到我从人群脱身，姜彤立刻走了过来，怀疑地看着我：
「你和陆深是不是要在一起了？」
？
我告你诽谤的喔。
我坚定地比了个叉：「我们除了互相看不顺眼，以及陆深妄图以变态行为恶心我外，没有任何关系。」
「刚刚也只是陆深忽然良心发现罢了。」
「请组织明鉴。」
姜彤表情有些无语，难以理解我是怎么做到这么多年都不开窍的。
「得了吧，也就是你觉得你们俩互相看不顺眼。」
「只要你这边点头，陆深不得摇着脑袋跑过来？」
？
不是，这话什么意思？
不会……
我的眼神逐渐惊恐。
姜彤没回我，说了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你现在迅速看向陆深。」
我虽然有些不解，但还是乖乖听话，立刻转身。
好巧不巧地，与陆深视线相撞。
因为我突如其来的举动，他脸上还滞留着些猝不及防的味道。
姜彤在一旁解释：「你错了，你和他的每一次对视就没有巧合过。」
「他眼神就没离开过你，只要你回头，就永远能看见，可惜你从来没发现。」
「他喜欢你。」
我震惊。
我大为震惊。
这比有人爱奶屁文学还让我震惊。
「可是我对他那么坏。我怂恿我爸抢他项目，我还偷拿他厕纸，上学还经常藏他作业。」
「我对他这么坏，他还喜欢我？他这是真变态啊！」
姜彤狠狠点了一下我的头，颇有股恨其不争的味道：
「你傻啊？陆深喜欢你，你做什么在他眼里不算情趣？」
「抢项目他当孝敬老丈人，偷拿厕纸他就专门备好几屉给你拿，为了让你有作业可藏，他一直以来都写两份。」
「要是你想把他打骨折，他都想办法把骨头变脆，让你不费力些。」
「你们俩就像周瑜打黄盖，你愿打他愿挨。」
我颤颤巍巍开口：「所以，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姜彤拍了拍我的肩膀，叹了口气。
「宝宝，你应该想想除了你，还有谁不知道。」
「你以为今天你穿身狐狸装，他穿身纣王装是巧合吗？八成是特意打听了的。」
紧接着她又贴着我耳朵说：
「你们俩最近一定发生了什么，否则按照陆深的性格，不可能忽然将感情外泄得这么严重。」
她又忽地摸了把我身后的狐狸尾巴：
「你知道他现在像什么吗？狐/狸/精。」
「就他现在那赤裸裸的眼神，感觉下一秒就要把你拆骨入腹。」
我：「……」
这一瞬间，我感觉我的世界崩塌了。
我不是恶毒女配！
我是小丑！
大大的小丑！
哪家好人欺负完人后，被人爱上的？
陆深指定有点毛病吧！
系统感觉到我内心的崩溃，暖心安慰道：【没事的，你已经够恶毒了！奈何别人当情趣！】
【不怪你！】
14
派对过后，姜彤又安排了夜宵。
之前我为了近距离作妖，每次都贴着陆深坐。
这次我莫名有点发怵，拉着姜彤坐在了包厢最里面。
但没想到，陆深虽是最后一个进来，但直接一路穿过人群直接走到了我身边。
「你这次怎么没等我一起坐？」
声音里带着几分微不可察的小委屈。
我：「……」
我环绕四周，众人皆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而旁边的姜彤正趁机抠了下我的手掌，对着我挤眉弄眼。
像是在说：周瑜，黄盖！黄盖来了！
我：「……」
我抬眸看向陆深，故作轻松：「干吗？没有我恶心你，你不习惯是不是？」
谁曾想，陆深直接承认：
「嗯，没有你在旁边，不习惯。」
我：「……」
姜彤又抠了抠我的手掌心，一脸激动。
用眼神传递信息：看见没有，黄盖开始摇尾巴了！
我求求了，要不你还是默默喜欢吧。
你这么直白，我承受不了。
15
我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但姜彤知道。
她利索地站起身招呼陆深坐在她位置上，然后借着买单的名义坐去了最外边。
走之前，她还不忘给我比了个加油。
我在位置上如坐针毡，目光僵硬，只敢停留在面前的那副碗筷上。
旁的地方是一秒也不敢瞄。
陆深却熟练地给我倒了杯橙汁，还有一搭没一搭地找我聊天。
「今天吃饭这么安分？」
「嗯呢。」
「不给我夹我喜欢吃的八角桂皮香叶了？」
「嗯呢。」
「你最近改用眼睛吃饭了？都不用碗筷？」
「嗯呢。」
我点头如捣蒜，实际上什么都没听进去。
陆深沉默几秒：「不就知道我喜欢你吗？至于震惊成这样吗？」
「嗯呢……嗯呢？？？」
我一脸惊恐地左右张望，最后将目光定在陆深脸上。
「这事情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的吗？」
而且为什么他表情这么淡定？
反观我，现在已经想站起身跑出去了。
救命。
陆深表情坦然：「为什么不能？我的爱是拿不出手吗？」
我：「……」
谁又说拿不出手这件事了？
旁边那么多人的…………
就不能换个地方说吗？
谁家喜欢这事是吃着吃着说的啊。
真是的。
我再也待不下去，只得匆匆告辞。
走的时候，陆深起身想送我回家，我不理解：
「我家刚刚破产了吗？」
陆深摇头。
「那你送了我，你让我家司机干什么？」
我疑惑地看着他。
你好好当你的阔少，和人家司机抢什么工作？
我真的不理解。
难道你家破产了吗？
等我都上了车，陆深还在路边发笑。
他真的……
有点毛病。
16
路上，我便一直在想陆深喜欢我这件事。
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
回到家时，便看见爸坐在客厅悠闲地泡茶。
我眼睛一亮。
老虞回来了。
我快步走了过去，攀在我爸身上。
「爸，你啥时候回来的？」
我爸乐呵呵地喝了口茶：「好久没见你这么殷勤了。」
「说吧，啥事？」
？？？
怎么想你女儿的呢？
我是这样的人吗？
我边坐下，边开口：
「爸，我有一个朋友，她一直看不顺眼的一个家伙莫名给她表了白，她现在觉得心里刺挠得很，这是为什么？」
我爸又抿了一口茶，直接中译中：「陆深给你表白了，你现在心里刺挠是吧？」
我：「……」
你是懂翻译的。
话说，怎么感觉全世界都知道啊！！！
我沉默几秒，还是没忍住问：「爸，你又是啥时候知道的？」
我爸老神在在地说：「我抢他客户和项目的时候，只要报上你的名字，他不仅不生气，还会把相关文件一并发给我。我能不知道他的心思吗？」
「别说，你名字还怪好用的。」
说吧，我的爹，这事你干几回了？
我爸神采飞扬：「你懂什么，这叫商战！」
我：「……」
真是……好厉害的商战。
我爸瞅了我一眼，又笑着摇头：「闺女，你还以为真是这几个项目啊？」
「你自己想想，你从小到大多闹人家陆深，他和你红过一次脸没有？哪一回不是乖乖陪着你闹？你随口说要个什么，转头他就送到家里来了，是不是？」
我辩解道：「那是我威胁来的！」
当年为了集满厌恶值，天天装大姐大去威胁陆深，让他当我的小跟班。
让他当牛做马。
这难道不叫欺负吗？
我爸直接仰头大笑：「哎哟，我的傻闺女哟。」
「你想想当初陆深那个样子，像是被威胁的吗？天天跟在你屁股后面不知道多高兴。只是你没看到而已。」
我爸的话，和今日姜彤的话在我面前重合起来。
我努力思索着年少时，一直跟在我屁股后面陆深的模样。
但总记忆模糊。
只能记起在每一个放学的午后，少年都会顺手提过我的书包，然后将手里的吃食递给我，紧接着便一直长久地在我的身后。
他什么话都没说。
我也从未回过头。
我忽然有些遗憾，人为什么只有一双向前看的眼睛。
分明。
身后也有好风光。
17
晚上，我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
记忆又回到了大一时。
那时刚上大学，大家都和解放天性似的，随手抓人便谈起了恋爱。
我也不例外。
但很遗憾，遇见了人/渣，谈了一个月不到，就被绿得发光。
还是陆深去抓的奸。
当时场景闹哄哄的，我只能无措地站在旁边。
看着姜彤哭着冲上去，拿着包狠狠地打他。
接着陆深便靠了过来想安慰我，听见我说的话后，面色惨白。
我对他说了什么？
我埋在枕头下苦想。
是了。
我质问他：「你是不是现在很高兴？看着我现在这么狼狈？」
18
我向来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陆深。
因为我愧疚。
愧疚自己将所有的恶意都给了陆深。
每一次见到他，我都会想到我一直以来欺负他的事实。
所以我卑劣地希望，陆深能讨厌我，恨我。
像别人一样，在背地里对我指指点点，破口大骂。
而不是，如今的爱我。
19
上辈子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便去世了。
莫名穿越到这里，我满心欢喜地以为这是上天赐给我的礼物，让我得到父母，得到爱。
后来系统出现，我才知道这只是意外。
是我霸占了别人的身体。
再后来我便时常半夜惊醒，梦见真正的虞晚意质问我，为什么要抢走她的身体、生活，以及她该得到的爱。
她在梦里哭喊，让我滚出她的身体。
我也哭，我哭着说对不起，哭着说我很快就会走。
因为这个梦，我愧疚了很多年。
我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小偷，偷走了属于真正虞晚意的东西。
于是我从来不敢和身边的人有太多交集，我将所有对我好的人都拒之门外，竖起满身尖刺。
他们对我越好，我越愧疚。
这些原本都是真正虞晚意的东西。
就这样，系统为我派了个任务。
集满厌恶值。
系统对我说：「做任务吧，只要让陆深足够厌恶你，你就可以回家了。」
我做了我这一生最后悔的决定。
我答应了。
我没有甩开对虞晚意的愧疚，反而增加了对陆深的愧疚。
一条沼泽路，从头走到黑。
不敢回头。
20
我曾在幼时看过一部电影。
它里面有句台词：你遇见了一个人，犯了一个错，你想弥补想还清，到最后才发现你根本无力回天，犯下的错永远无法弥补。我们永远无法还清犯下的错。
初闻不知词中意，再听已是剧中人。
多年前的子弹正中眉心。
21
寂静的夜里唯有风在窗外呼啸穿行。
系统开口打破寂静：【其实我见到了虞晚意，你想去看看她吗？】
我呼吸刹那停止，颤着嗓子问：「这是……什么意思？真的可以吗？」
系统还是一如往常的机械音，但我却听出了几分欣喜：【你当时不是天天睡不着，总嚷嚷着对不起吗？我就去各个小世界找虞晚意去啦。】
【我想着你们俩见一面的话，应该会好一点吧？】
【她的日子过得还怪精彩的。你得学学她。】
22
随着系统一句完成，我的意识陷入昏迷。
然后我便身处一个白色空间，前方有一扇门。
系统开口：【打开门走进去，就是虞晚意。】
【不准逃跑，不准胆小啊，否则我就把你关在这里两天……不，两个月！】
我知道系统是在安慰我，也挤出笑容让它放宽心。
长舒一口气后，我抖着手打开了大门。
门内是一面面闪烁的屏幕，而屏幕上的主角都是一个长相和我一样的女人。
有她穿着西方宫廷礼服站在一群女人中间，小心翼翼地看着周围的样子。
有她与身边人御剑飞行，开怀大笑的样子。
有她围着方巾，扛着锄头的样子。
甚至还有她蹲在炼丹炉旁，琢磨药方的样子。
系统见我看得入迷，解释道：【这些都是她去过的小世界。】
？？？
这是什么意思。
【我找到她的灵魂意识体后，她听说身体已经有个你，便自愿前往各个世界去做任务，帮助我们修复剧情。】
【我这么晚回来，便是带她熟悉任务去了。】
系统刚和我解释完，身后便传来一道女声：
「你是？」
是虞晚意回来了。
我转过身去。
于是她顺理成章地猜到了我的身份，笑看着我：
「我想过你会来，但没想到这么快。」
我看了她半天，脱口而出的是那句在梦里说了无数遍的「对不起」。
虞晚意先是怔然，然后洒脱一笑：
「没有什么抱歉的，这也不是你的错。」
「而且你看，我是不是最近的经历还挺不错的？」虞晚意指着眼前的屏幕。
确实，里面的她虽有失败，但脸上是无法言语的满足与快乐。
她随手一挥，房间便出现沙发，紧接着拉着我懒散一躺。
「老头最近还好吗？」
我愣了好半天才意识到她说的是咱爸。
「他很好，身子也不错，能吃能喝，还能坑人。」
然后将从小到大的趣事一一说给她听，逗得她哈哈大笑。
等平静下来，虞晚意转头看我：「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他。」
我连忙接话：「我一定会照顾好他的。」
「我信你，毕竟也是你爸。」虞晚意笑着。
那天我和虞晚意躺在沙发上聊了好久。
聊到最后，我们又聊起了男人。
我对她说了我与陆深的事，说觉得亏欠。
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一份心意。
她前一秒还悠闲地躺着，后一秒便惊起了身：
「你觉得亏欠男人？」
我懵懵懂懂点头。
我一直以来都欺负他，不应该觉得亏欠吗？
虞晚意摇了摇头，说她在各个小世界和很多个男人打过交道。
「我会因为任务而对他们很坏，甚至会杀了他们，但是他们还是趋之若鹜地爱我。」
「我从不感觉亏欠。」
「晚意，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摇摇头。
「因为我知道我值得，我值得所有人的爱。」
「人永远不会爱上一样一无是处的东西。」
「因为你有值得他爱的地方，陆深才爱你。」
「你去欺负他是你的不对，但是他在这个过程中爱上你，也是你的错吗？」
「你为什么要因为他的爱感到沉重与亏欠？你又没有要求他要爱你。」
「你觉得对不起他，你可以从现在开始加倍对他好，给他赔罪，给他钱，干什么都行，难道只有爱情这一条路吗？」
连续的发问让我愣在原地，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原来……还能这样……
最后迷迷糊糊之际，虞晚意在我耳旁说道：「虞晚意只能因为爱一个人，接受一个人的心意。不能因为亏欠。」
「你可是虞晚意，谁得到你都算福气。」
「希望你能好好过好你我共同的人生，否则下一次见面我可是会怪你的哟，虞晚意。」
23
醒来时，已经是第二日清晨。
窗外的阳光淌了进来，落在被子上。
我摸了摸被子上的阳光。
温热得刚好。
「谢谢你，晚意。」
「也谢谢你，系统。」
气氛烘托得刚好，只等系统说一句没关系。
温情救赎风拉满。
但比这话先出口的是：【对二。】
斗地主的欢快配乐刹那传遍我脑海的各个角落。
再接着系统的声音传来：【我靠，他居然还有对二，我这把完了啊！】
【啊？意儿，你刚说啥？】
我：「……」
滚，温情。
滚，傻/逼。
24
对于虞晚意的话，我思考了很多。
吃完午饭就约了陆深，准备讲清楚。
他刚坐下，我便开门见山说道：「我今天来，是想和你说对不起的。」
「因为一些不可说原因，我从小便一直欺负你。真的实在对不起。」
我站起来鞠了一躬。
陆深有些手足无措,将我扶起：「我不在乎的,没关系。」
我摇头：「可是我在乎。」
「我做错了事情是事实，我必须道歉。」
我斟酌片刻，又道：
「无论你之后提出什么,我都会尽力满足以此来补偿你。」
「要钱，要项目，还是其他的,我都可以做到。」
陆深看起来有些生气，但更多的是无奈：「这些我都有，我只要你爱我。」
「可是我现在不爱你,你知道的吧？」
他愣了几秒，半晌后才闷声回复：
「我知道。」
我走到他旁边。认真说道：
「但我承认我对你有好感,后面也可能会爱上你。」
陆深的眼睛又亮了起来。
「但我现在对你的感情,更多的是愧疚，我如今做不到将愧疚转换为爱意，我需要时间。」
「因为在我的前26年人生中,我从来没有回过头看你。」
「这对你很不公平，你也可以……」
陆深直接打断了我：
「确实对我不公平，但我不在乎。」
「晚意，只要你能把我放在优先考虑位,我便什么不在乎。」
陆深的眼睛亮晶晶的,看上去就很高兴。
我：「……」
有一种顺利又心累的感觉。
系统默默出声：【这就是人和舔狗的对话吧。】
【我真是见识到了。】
我：「……」
你也少说话吧。
没一句好话的。
25
自从那日聊天，陆深知道我对他有好感后,做事便越发大胆和骚/气。
好家伙，其他话是一点也没听进去。
我给他取了个新颖的名字，骚大。
系统哈哈大笑，说很衬他。
我们在一起那日,陆深找出了高中时期的校服，央着我换上。
然后将我带到了高中的学校。
我们俩并肩走在了那些年走过的街道,吃着那些曾吃过的老味道。
最后陆深停着不动,示意我往前走。
「晚意,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你想我讨厌你,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为了待在你身边,我在面对你时从来不笑，总是皱着眉,装作讨厌你。」
「你那天说你从来没有回头看过我，但你不知道,我很庆幸你没有回头,因为只有在背后，我才能毫不掩饰地喜欢你。」
「所以，在多年后的今天,在不用我讨厌你的今天，你愿意回头看一眼我吗？」
「或者换一个问法，你愿意爱我吗？」
身后的声音颤抖,哽咽。
我定在原地半晌，才如梦方醒地转过身，看着穿着校服的陆深。
记忆清晰。
我想起来跟在我背后陆深的模样了。
那时阳光透过树梢洒在他的身上，微风吹起他的衣角,而他神色倦倦，仿佛对一切都不感兴趣。
但只有他的眼睛知道，那里装着他感兴趣的一切。
「我愿意。」
「我爱你。」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