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6岁那年,我爱人因公去世,这种不幸带来的后续诸多不易,当时想不到,也没心思去想,但是,一个迫在眉睫的事情摆在面前——女儿谁带?
我当时还在部队,有三种选项,一是年底或来年可以选择转业,将女儿交给父母带一段,过渡一下,转业后自己带女儿;二是暂不转业,由父母带孩子,自己每年休假时回去探亲女儿和父母;第三种情况,把女儿接到广州,自己照顾女儿。
我姨,我姐,包括我父母都倾向第二种方式,我继续留在部队,女儿交给父母带。我当时也同意这个方式,我爱人在世时,女儿也是我父母带着的,我们两夫妻每年回去休探亲假,和女儿享受一个月的天伦之乐。
事情发生转变,是接下来的一个晚上。女儿虽然小,但已经模模糊糊知道“生”和“死”,那天晚上,原本睡在奶奶那里,半夜突然跑到我房间,钻进我的被窝,抱着我不说话,眼泪吧嗒吧嗒掉。6岁的孩子啊,我一下崩了。
我决定把女儿带走,自己照顾她。想不到的是,曾经刁蛮的女儿好像一夜间懂事了,处理完爱人后事,返回广州那天,女儿亦步亦趋跟着我,拖着她的小行李箱,背着她的书包,坚决不让我帮她拿,似乎怕我把她放在爷爷奶奶家,说:爸爸我可以的。
这个景象深深烙印在我的脑子里,我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拉着女儿,女儿一手牵着我,一手拖着她的小行李箱,一边走一边还时不时的调整滑落的书包背带。
说来心酸,那之后,仅在每年的9月9日,女儿会和我说她想妈妈了,其他日子从不提起。怕我伤心。
9月9日是我女儿的生日,也是她妈妈的受难日。
带孩子不容易,尤其是刚开始读书上学的幼童,吃哈拉撒睡,哪一样都不敢掉以轻心。女儿在广州读小学,学校离我们住的空司家属院不远,出南门,步行一百多米即到。那时候,学校不管午饭,放学回家吃饭,下午到点上学,下午放学也是这个情况,上学放学,小学生要父母接送。
我的工作不需要东奔西跑,坐班性质,但也不能想走就走,部队纪律严,偶尔有事请假,频繁请假说不过去。所以,早上送女儿去学校,回来的路上,顺便买菜,回家立即把中午的饭菜做成半成品,然后小跑到岗。
我不愿意让女儿跟我吃部队食堂,不是不允许,而是我想让她有“家”的概念,再说了,部队伙食考虑的是成年人的胃口和营养,女儿六七岁,需要她这个年纪的餐食配给。
我现在烧的一手好菜,粤湘川菜尤其拿手,去年年底女儿驻外半年回来休假,喝一碗老火靓汤,说这是她8岁到10岁喝的最多的一种汤。
操持女儿的吃喝不难,无非是根据季节调整“凉热”(粤菜讲究夏祛湿冬补热),无非是根据女儿的偏好,搭配荤素,尽量不让她偏食,用心即可。
但有关女孩子青春期的一些“变化”,这可是单亲爸爸的一道“天题”,让你措手不及不说,关键是想不到。比如女孩子青春期必然面对的生理期。
记得很清楚,我女儿15岁初潮,那天早上在卫生间里死活不出来,让我打电话叫红姑过来,我说你要啥我给你递进去,喊红姑过来你就迟到了。
女儿就是不说,急赤白脸非要我叫红姑。没辙,叫吧。红姑是我的战友,跟我女儿处的相当好,有热心人帮着拉纤,我那时还没有再婚的想法,或者说,还没想好,在别人嘴里属于“有恋爱迹象”的一对。
事后,红姑告诉我,我才惊觉,女儿这就长大了?
那之后,不论我洗衣服,还是女儿洗衣服,我都自觉将女儿和我的内衣裤予以区分。天气再热,我也不光着膀子做饭吃饭看电视,也会黑着脸撵走台风夜想跑到我房间睡觉的女儿。
还好,女儿争气,没有享受她妈妈部队给予的“特招”,靠自己考上北外,又凭自己本事读研读博,最终进入国字号驻外机构。
现在我纠结的是,该不该“逼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