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永乐年间,山东兖州府有个小伙子叫周全安,家境殷实,刚刚新婚不久,家里便发生了一件怪事,后院的石磨每天晚上自己转动,磨出豆浆,听着就有点瘆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周全安从小没了父亲,是母亲孔氏辛辛苦苦拉扯他长大,为了儿子不被欺负,母亲孔氏一直未曾改嫁,靠着手工活挣点钱养家。孔氏深知读书的重要性,为了让周全安能够上私塾,她晚上点着油灯加班加点干活,很辛苦。
周全安人很聪明,读了几年私塾后,他不愿意母亲如此劳累,也不愿意继续过这种苦日子,于是和母亲商量着当个学徒,做个买卖。看到周全安心意已决,母亲孔氏只好同意,托亲戚在城里绸缎庄给他找了个活。
周全安确实是个做生意的料,干活吃苦,头脑活泛,他从杂活开始干起,用心学习,竟然从一个小伙计逐渐成了掌柜的得力助手。后来掌柜因为年龄大了退出江湖,走之前向东家力荐周全安,东家考察后认为周全安确实不错,于是升任他为绸缎庄的新掌柜。
古代人思想传统,挣了钱无非是买房置地娶媳妇。城里距离老家不远,他回老家拆了老房子,翻盖了新房,新房比以前的老房子要大多了,并且置办了田地。母亲孔氏看到儿子成长成才十分高兴,认为自己的心血没有白费,如今当务之急是给孩子安排婚姻大事,于是,孔氏四处托媒人给周全安说亲,后来与隔壁村袁家姑娘袁宝珠定了亲。
周全安请了假回家办婚事。结婚这天来了不少人,绸缎庄的东家也送来厚礼,婚礼现场热热闹闹,正是“牲酒赛秋社,箫鼓迎新婚”。看到一对新人拜天地入洞房,母亲非常高兴,激动地流下了泪水。结婚后没几天,袁宝珠闹情绪了,为啥?她嫌弃和婆婆一起住不方便。原来,孔氏当年因为熬夜干活太多,眼神很不好,经常弄出一些尴尬事。
周全安自然不愿意,两个人因为这件事经常拌嘴。母亲虽然眼神不好,可是耳朵没有毛病,心里也跟明镜似的,她主动提出要住到后院的小偏房,周全安没有拦住,只好同意了。周全安正是新婚,东家多放了他好几天假,他继续留在家里。
有一天早晨,周全安在院中踱步,慢慢走到了后院。后院角落里有一个石磨,在石磨东北角几十步就是母亲的住房。老人醒得早,闲不住,老早就摸索着去前院帮儿媳妇干活,周全安劝了几次没劝住,况且想着活动活动筋骨对老年人也有好处,于是任由母亲去了。
不过,这个石磨引起了周全安的注意,因为上面湿漉漉的,显然是有人刚用过,磨眼里还残留着几颗没有磨碎的豆子。他爱喝豆浆,小的时候母亲经常用这个石磨给他磨豆浆,那个时候家里也穷,豆浆是给小全安补充营养最好的方式。后来周全安去城里,家境逐渐好转,再加上孔氏年龄也大了,这个磨盘就很少再用。
翻盖新房时,周全安想扔了,孔氏说留着当个纪念吧,周全安就放在后院。看到眼前一幕,周全安突然心里有些不安,难道母亲又磨起豆浆来了?可是母亲的身体和眼神,都不像是能磨豆浆的人。媳妇更不可能磨豆浆了,她从小娇生惯养,根本不会用。
为了解开这个疑问,周全安第二天起得比往常更早一些,刚好碰到母亲出门。母亲听到是儿子的声音,高兴地说:“全安,谢谢你磨的豆浆,辛苦你啊。”周全安“啊”了一声,没有反应过来,嘴里胡乱答应着。母亲又要摸索着去前院,周全安急忙上前搀扶着母亲,心里却很奇怪,到底是谁呢?昨晚媳妇一直和自己睡觉,不可能是她啊。
到了晚上,周全安辗转反侧睡不着觉,后来朦朦胧胧睡了一会,隐约听到后院传来磨盘转动的声音,他一骨碌爬起来,悄悄摸到后院,却发现了令人恐怖的一幕:只见磨盘自己在那里转动,磨眼里的豆子顺着往下走,石磨的长嘴流出雪白的豆浆,流入下面一个大碗里。
周全安作掌柜有些年头了,见多识广。他冷静了一下,没有贸然出动,而是悄悄回屋,在床上思考着下步该如何做。忽然,他想起来曾经有一位买绸缎的老头说过,大蒜可以让妖魔鬼怪现出原形,心里有了主意。次日,周全安在石磨周围隐蔽处放了几辫子蒜。
半夜,等媳妇睡着了,周全安悄悄爬起来,手里拎了根粗木棒,躲在后院暗处悄悄观察。正是月初,天气清冷,周全安突然想起小时候学过的一句诗“可怜九月初三夜,露似珍珠月似弓”,可是为了解开谜底,他强忍着不敢出声。过了子时,石磨又开始转动了,由于周围有大蒜,周全安终于发现是谁在推石磨了,原来是它在作怪!
只见一只巨大的猫咪站起身来,两个爪子扶着木棍在推石磨。周全安笑了,猫咪作怪,谅它也掀不起来多大的风浪,我且观察一下再用棍子敲它!想到这里,周全安继续观察。只见猫咪一圈又一圈地转动磨盘,猫咪虽大,可是推动磨盘依然有些费劲,况且还得抽出功夫来加水。
好不容易磨完豆浆,猫咪紧紧抱起盛豆浆的碗,坐在地上,嘴唇在念叨着什么,过了好一会,才看见豆浆开始冒热气。原来这只大猫咪在做法,可好像法力并不高,所以好久把豆浆加热。做完这一切,已经快到老太太孔氏起床的时间了。猫咪小心翼翼地捧着碗,放到母亲窗户上,周全安则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看它到底搞什么名堂,却看到让自己害臊的一幕。
原来,大猫咪竟然学着周全安的声音说话:“娘,豆浆给您磨好了,您趁热喝了吧。”孔氏嘴里说着客气话,从窗户伸出手来,摸索着拿回碗。喝完豆浆,孔氏又把碗递出来,猫咪接过碗,瞬间消失。原来这么多年来,母亲也爱喝豆浆,只是周全安一直不知道,况且本来该自己尽孝道的事情,竟然让一只猫咪替代,他能不害臊吗?
想到这里,周全安满面通红,他急忙走到窗户下,却怎么也找不到那只猫咪了,他怀疑窗户底下有问题。等到母亲收拾好,他搀着母亲去了前院,自己则找了一把铁锨在母亲窗户底下挖,没一会挖出一件东西,周全安看愣了。
原来这是一只碗,与别的碗相比,这个碗除了更加精致,最大的特点是上面有一只可爱的小猫图案,这只小猫就是他看见的那只!周全安很不解,于是找到母亲,询问母亲这个碗的来历。母亲满脸慈祥,深情地回忆起以往的时光,她说:“小的时候,我养过一只可爱的小猫,爱吃,长得胖乎乎得,很可爱,它死了以后我很伤心,你姥爷心疼我,就托朋友做了这个碗,碗上面镶着那只小肥猫的图案。”
“后来我一直珍藏着这个碗,出嫁的时候都带着。因为是小时候的事了,也不好意思拿出来给你们这些孩子讲。后来翻盖房子的时候,家里乱糟糟的,找不到这只碗了,没想到今天让你找到了。”母亲高兴地说着,抚摸着这个碗,似乎又回到了小时候的快乐时光。
周全安哭了,他没让母亲看出来。回到屋里,他非要坚持把母亲接回前院住,还要把最好的房间留给母亲,为此他不惜和妻子袁宝珠大吵一架,妻子一怒之下回了娘家。没想到,袁宝珠的父母这次不但没有顺着她,反倒批评了她。父母早就听说了周全安夫妻俩让母亲住在后院小房子的事,他们劝说袁宝珠:“婆婆一个人拉扯周全安长大有多么不容易!都是母亲,不能对婆婆这样!”
另一边,孔氏知道周全安和妻子吵架的事后也很生气,也责怪儿子太冲动。周全安很不安,他想到夫妻和睦也是母亲想看到的,也是孝敬母亲的方式,于是带了礼物去岳父家请袁宝珠。小两口见面后,周全安把这几天的经历讲给妻子,解释清楚事情的经过,妻子也想通了,还嫌他不早点说,埋怨了几句,雨过天晴,高高兴兴地结伴回家。
从那以后,周全安夫妻俩让母亲住到了最好的房间,周全安回城里做生意的时候,袁宝珠悉心照顾婆婆。那只碗被珍藏起来,有了子女后,周全安夫妻俩经常拿出碗来,给孩子们讲这个碗的故事。当然,周全安的后院再也没有出现猫咪磨豆子的怪事,因为都是周全安或者妻子袁宝珠在磨豆浆。
和煦说
想起清代黄朝清写的一首《推磨》的小诗:有缘石磨又重推,祖辈时空再倒回;五谷琼浆腰缝出,情思滚滚内心来。这首诗真是太符合这篇小文了,这情思应该是孝心、是善心,就冲这一点,周全安的生意也会越做越大。有句话说得好:一时的运气也许会带来财富和地位,但只有善良才能够持久地守住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