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误会，我们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电话那头，堂姐的声音听起来焦急又诚恳，像是在解释什么，又像是在推卸什么。

可我的心已经凉了半截。

那天是小年夜，窗外鞭炮声此起彼伏，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硝烟味，楼下的邻居正忙着贴春联，家家户户一片喜气洋洋。

而我的厨房里，四菜一汤刚刚上桌，热气腾腾，腊肉的香味还未散尽。

孩子在客厅一边看动画片一边嚷着饿，丈夫端着碗筷招呼我吃饭，而我却站在厨房门口，握着手机的手直发抖。

电话里的堂姐反复强调他们工作太忙，实在抽不出时间回老家过年，连孩子们也都在外地实习，过年就不回来了。

她的语气有些愧疚，却也掺杂着几分敷衍。

我笑了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没事，能理解，工作要紧。”

挂了电话，我望着餐桌上热腾腾的饭菜，心里却泛起一阵说不出的滋味。丈夫察觉到我的情绪，安慰道：“堂姐一家这么多年不也挺忙的吗？他们有自己的生活，别放在心上。”

我点了点头，勉强夹起一筷子菜，放到嘴里，却怎么也尝不出味道。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让我心寒了。

堂姐一家这样的态度，早有预兆，只是我一直不愿意承认罢了。

从他们的两个孩子住进我家开始，这段关系就变得不一样了。

三年前，他们口口声声说“欠我们一个大人情”，如今孩子们大学毕业、工作安稳，却连一个“谢谢”都成了奢望。

三年前，他们是怎么住进我家的？

那是一个冬天，堂姐夫带着一脸愁容上门。

他说家里经济条件不好，两个孩子成绩不错，但如果继续住校，开销太大，实在负担不起。

于是，他们想到让我帮忙，让两个孩子住到我家，方便他们安心学习，等高考结束后就接回去。

丈夫听完，几乎没有犹豫就答应了。他说：“一家人嘛，能帮就帮一把。再说了，孩子们成绩好，考上大学也是给咱家长脸的事。”

我虽有些顾虑，但想着亲情难得，便也同意了。就这样，堂姐的大女儿小文和小儿子小杰搬进了我家。

一开始，我是真心实意地对他们好的。

两个孩子刚来时，确实很懂事。小文乖巧安静，吃完饭会主动帮我收拾碗筷，小杰性格活泼，总是陪着我家孩子玩。那段时间，我甚至觉得家里一下子热闹了很多。

可时间久了，我发现，他们的“懂事”只是表面功夫。小文只洗自己的碗，连水池里的碗筷都不看一眼；小杰把我家孩子的玩具弄坏了，随口一句“对不起”，转头就玩别的东西。

我没有计较这些，想着他们学习压力大，能多帮一把就多帮一把。可堂姐一家对这件事的态度，却渐渐让我寒心。

有一次，小文的校服丢了，她直接打电话给堂姐，堂姐竟然让我去学校帮她问失物招领。我忍不住回了一句：“孩子自己去问比较方便吧？”堂姐却在电话那头不高兴了：“她忙着上课呢！你有空帮个忙怎么了？”

帮忙？我从每天接送孩子上下学，到给他们准备三餐，再到辅导功课，哪一件不是“忙”？可我还是忍了，总想着亲戚一场，能帮就帮吧。

日子一天天过去，孩子们的高考终于结束了。

那一天，我比他们还要激动。

小文考上了985，小杰考上了211，堂姐一家都乐开了花。

为了庆祝，他们全家都来我家吃饭，席间推杯换盏，堂姐一口一个“这份恩情我们记一辈子”，堂姐夫更是拍着胸脯保证：“你们放心，以后孩子们第一个要报答的人就是你们！”

这一晚，我喝得有点多，心里却满满的成就感，觉得所有的付出都值得了。

现实总是喜欢打人一巴掌。

小文和小杰上大学后，寒暑假从不主动回我家，回来了也是住一天就走，连句问候都显得敷衍。我家孩子曾问我：“妈妈，小文姐姐是不是不喜欢我们了？”我愣了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大四那年，我听说小文毕业后就在我们这座城市找到了工作。

那天，我特意打电话邀请她来家里吃饭，顺便聊聊工作上的事。

她却在电话里支支吾吾，说自己忙，改天再说。

那一瞬间，我明白了，她早就把我们当成了“无关紧要的人”。

最让我寒心的，是堂姐一家渐渐疏远我们。去年，我听说堂姐夫换了新车，还特意发了朋友圈炫耀。我点进去看，评论区里全是恭维，独独没有我们的名字。那种感觉，就像自己曾经精心栽培的一棵树，结果却让别人摘了果实。

是我太天真了，以为善良会被传递。

那些年，我以为自己的付出会换来感激，以为亲情本该是双向的。可如今我才明白，有些人接过了你的善意，却并不会珍惜，甚至觉得理所当然。

堂姐的那通电话，是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那天晚上，我失眠了很久，回想起这三年来的一切，心里五味杂陈。丈夫劝我：“咱们做的是善事，不是交易。帮了就帮了，不必想着回报。”

我苦笑着点头，却忍不住问：“可如果善良换来的只有冷漠，我们还能坚持多久？”

我不是想要什么回报，只是希望他们能记得，我们曾经为他们付出过。

人性，真的是复杂的。

后来，我渐渐学会了把这段经历放下。堂姐一家再没主动联系过我，我也不再去强求。偶尔在朋友圈看到他们一家其乐融融的照片，心里还是会有些不是滋味，但也只是笑笑就过去了。

有人问我，这样的付出值得吗？

我想了很久，答案是值得的。不是因为他们，而是因为我知道，无论结果如何，我都问心无愧。我也从这件事中学到了很多，看清了人性，明白了亲情并不是天生的，也不是永远的。

从那以后，我对待帮助别人的态度变得理性了。我不再一味地付出，而是学会保护自己的善意。善良本没有错，但盲目的善良只会让人变得疲惫。

人性复杂，但我始终相信，世界上还是会有真正懂得感恩的人。而那些不懂感恩的人，就让他们随风而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