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607:元禧造反的启示:大人物也会犯基本错误

花言大帅 2024-02-14 20:24:18

学习内容:卷第一百四十四,齐纪十(公元501年,共1年)

1,元禧等诸王骄恣专权,元恪削其权,

2,元恪引见群臣,宣告亲政

3,元禧起谋逆之心,被元恪赐死

【原文】

和皇帝

中兴元年(辛巳,公元501年)

春正月丁酉,东昏侯以晋安王宝义为司徒,建安王宝寅为车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

乙巳,南康王宝融始称相国,大赦;以萧颖胄为左长史,萧衍为征东将军,杨公则为湘州刺史。

戊申,萧衍发襄阳,留弟伟总府州事,憺守垒城,府司马庄丘黑守樊城。衍既行,州中兵及储偫皆虚。魏兴太守裴师仁、齐兴太守颜僧都并不受衍命,举兵欲袭襄阳,伟、憺遣兵邀击于始平,大破之,雍州乃安。

魏咸阳王禧为上相,不亲政务,骄奢贪淫,多为不法,魏主颇恶之。

禧遣奴就领军于烈求旧羽林虎贲,执仗出入。烈曰:“天子谅暗,事归宰辅。领军但知典掌宿卫,非有诏不敢违理从私。”

禧奴惘然而返。禧复遣谓烈曰:“我,天子之子,天子叔父,身为元辅,有所求须,与诏何异!”

烈厉色曰:“烈非不知王之贵也,奈何使私奴索天子羽林!烈头可得,羽林不可得!”

禧怒,以烈为恒州刺史。烈不愿出外,固辞,不许;遂称疾不出。

烈子左中郎将忠领直閤,常在魏主左右。烈使忠言于魏主曰:“诸王专恣,意不可测。宜早罢之,自揽权纲。”

北海王详亦密以禧过恶白帝,且言彭城王勰大得人情,不宜久辅政。帝然之。

时将礿祭,王公并齐于庙东坊。帝夜使于忠语烈:“明旦入见,当有处分。”

质明,烈至。帝命烈将直閤六十余人,宣旨召禧、勰、详,卫送至帝所。禧等入见于光极殿,帝曰:“恪虽寡昧,忝承宝历。比缠尫疢,实凭诸父,苟延视息,奄涉三龄。诸父归逊殷勤,今便亲摄百揆。且还府司,当别处分。”

又谓勰曰:“顷来南北务殷,不容仰遂冲操。恪是何人,而敢久违先敕,今遂叔父高蹈之意。”

勰谢曰:“陛下孝恭,仰遵先诏,上成睿明之美,下遂微臣之志,感今惟往,悲喜交深。”

庚戌,诏勰以王归第;禧进位太保;详为大将军、录尚书事。

尚书清河张彝、邢峦闻处分非常,亡走,出洛阳城,为御史中尉中山甄琛所弹。诏书切责之。复以于烈为领军,仍加车骑大将军,自是长直禁中,军国大事,皆得参焉。

魏主时年十六,不能亲决庶务,委之左右。于是幸臣茹皓、赵郡王仲兴、上谷寇猛、赵郡赵脩、南阳赵邕及外戚高肇等始用事,魏政浸衰。赵修尤亲幸,旬月间,累迁至光禄卿;每迁官,帝亲至其宅设宴,王公百官皆从。

辛亥,东昏侯祀南郊,大赦。

丁巳,魏主引见群臣于太极前殿,告以亲政之意。

壬戌,以咸阳王禧领太尉,广陵王羽为司徒。魏主引羽入内,面授之。羽固辞曰:“彦和本自不愿,而陛下强与之。今新去此官而以臣代之,必招物议。”乃以为司空。

二月乙丑,南康王以冠军长史王茂为江州刺史,竟陵太守曹景宗为郢州刺史,邵陵王宝攸为荆州刺史。

甲戌,魏大赦。

壬午,东昏侯遣羽林兵击雍州,中外纂严。

甲申,萧衍至竟陵,命王茂、曹景宗为前军,以中兵参军张法安守竟陵城。茂等至汉口,诸将议欲并兵围郢,分兵袭西阳、武昌。

衍曰:“汉口不阔一里,箭道交至,房僧寄以重兵固守,与郢城为犄角;若悉众前进,僧寄必绝我军后,悔无所及。不若遣王、曹诸军济江,与荆州军合,以逼郢城;吾自围鲁山以通沔、汉,使郧城、竟陵之粟方舟而下,江陵、湘中之兵相继而至,兵多食足,何忧两城之不拔!天下之事,可以卧取之耳。”乃使茂等帅众济江,顿九里。

张冲遣中兵参军陈光静开门迎战,茂等击破之。光静死,冲婴城自守。景宗遂据石桥浦,连军相续,下至加湖。

荆州遣冠军将军邓元起、军主王世兴、田安之将数千人会雍州兵于夏首。衍筑汉口城以守鲁山,命水军主义阳张惠绍等游遏江中,绝郢、鲁二城信使。杨公则举湘州之众会于夏口。萧颖胄命荆州诸军皆受公则节度,虽萧颖达亦隶焉。

府朝议欲遣人行湘州事而难其人,西中郎中兵参军刘坦谓众曰:“湘土人情,易扰难信,用武士则侵渔百姓,用文士则威略不振;必欲镇静一州,军民足食,无逾老夫。”乃以坦为辅国长史、长沙太守,行湘州事。

坦尝在湘州,多旧恩,迎者属路。下车,选堪事吏分诣十郡,发民运租米三十余万斛以助荆、雍之军,由是资粮不乏。

三月,萧衍使邓元起进据南堂西渚,田安之顿城北,王世兴顿曲水故城。丁酉,张冲病卒,骁骑将军薛元嗣与冲子孜及征虏长史江夏内史程茂共守郢城。

乙巳,南康王即皇帝位于江陵,改元,大赦,立宗庙、南北郊,州府城门悉依建康宫,置尚书五省,以南郡太守为尹,以萧颖胄为尚书令,萧衍为左仆射,晋安王宝义为司空,庐陵王宝源为车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建安王宝寅为徐州刺史,散骑常侍夏侯详为中领军,冠军将军萧伟为雍州刺史。

丙午,诏封庶人宝卷为涪陵王。

乙酉,以尚书令萧颖胄行荆州刺史,加萧衍征东大将军、都督征讨诸军事,假黄钺。

时衍次杨口,和帝遣御史中丞宗夬劳军。宁朔将军新野庾域讽夬曰:“黄钺未加,非所以总帅侯伯。”夬返西台,遂有是命。薜元嗣遣军主沈难当帅轻舸数千乱流来战,张惠绍等击擒之。

癸丑,东昏侯以豫州刺史陈伯之为江州刺史、假节、都督前锋诸军事,西击荆、雍。

夏四月,萧衍出沔,命王茂、萧颖达等进军逼郢城,薛元嗣不敢出。诸将欲攻之,衍不许。

魏广陵惠王羽通于员外郎冯俊兴妻,夜往,为俊兴所击而匿之;五月壬子,卒。

魏主既亲政事,嬖幸擅权,王公希得进见。斋帅小苟屡言于禧云,闻天子左右人言欲诛禧。禧益惧,乃与妃兄给事黄门侍郎李伯尚、氐王杨集始、杨灵祐、乞伏马居等谋反。

会帝出猎北邙,禧与其党会城西小宅,欲发兵袭帝,使长子通窃入河内举兵相应。

乞伏马居说禧:“还入洛城,勒兵闭门,天子必北走桑乾,殿下可断河桥,为河南天子。”

众情前却不一,禧心更缓,自旦至晡,犹豫不决,遂约不泄而散。杨集始既出,即驰至北邙告之。

直寝苻承祖、薛魏孙与禧通谋,是日,帝寝于浮图之阴,魏孙欲弑帝,承祖曰:“吾闻杀天子者身当病癞。”魏孙乃止。

俄而帝寤,集始亦至。帝左右皆四出逐禽,直卫无几,仓猝不知所出。左中郎将于忠曰:“臣父领军留守京城,计防遏有备,必无所虑。”

帝遣忠驰骑观之,于烈已分兵严备,使忠还奏曰:“臣虽老,心力犹可用。此属猖狂,不足为虑,愿陛下清跸徐还,以安物望。”帝甚悦,自华林园还宫,抚于忠之背曰:“卿差强人意!”

禧不知事露,与姬妾及左右宿洪池别墅,遣刘小苟奉启,云检行田收。小苟至北邙,已逢军人,怪小苟赤衣,欲杀之。小苟困迫,言欲告反,乃缓之。

或谓禧曰:“殿下集众图事,见意而停,恐必漏泄,今夕何宜自宽!”

禧曰:“吾有此身,应知自惜,岂待人言!”

又曰:“殿下长子已济河,两不相知,岂不可虑!”

禧曰:“吾已遣人追之,计今应还。”

时通已入河内,列兵仗,放囚徒矣。于烈遣直閤叔孙侯将虎贲三百人收禧。禧闻之,自洪池东南走,僮仆不过数人,济洛,至柏谷坞,追兵至,擒之,送华林都亭。帝面诘其反状,壬戌,赐死于私第。

同谋伏诛者十余人,诸子皆绝属籍,微给资产、奴婢,自余家财悉分赐高肇及赵修之家,其余赐内外百官,逮于流外,多者百余匹,下至十匹。禧诸子乏衣食,独彭城王勰屡赈给之。

河内太守陆琇闻禧败,斩送禧子通首。魏朝以琇于禧未败之前不收捕通,责其通情,征诣廷尉,死狱中。帝以禧无故而反,由是益疏忌宗室。

【原文华译】

和皇帝

中兴元年(公元501年)

1 春,正月二日,萧宝卷任命晋安王萧宝义为司徒,建安王萧宝寅为车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

2 正月十日,南康王萧宝融开始称相国,大赦,任命萧颖胄为左长史,萧衍为征东将军,杨公则为湘州刺史。

正月十三日,萧衍从襄阳发兵,留弟弟萧伟留守,总揽府州事务,萧憺守垒城,府司马庄丘黑守樊城。萧衍既行,州中兵力及仓库粮秣都十分空乏。而魏兴太守裴师仁、齐兴太守颜僧都并不接受萧衍命令,举兵想要袭击襄阳,萧伟、萧憺派兵邀击于始平,大破二郡联军,雍州这才安定下来。

3 北魏咸阳王元禧为首相,不亲政务,骄奢贪淫,多为不法,北魏主元恪颇为厌恶他。元禧派一个家奴,去找领军将军于烈索取皇家羽林和虎贲武士,作为自己出入的仪仗卫队。

于烈说:“天子正在守丧期间,闭口不言,事情都归宰辅处理。领军将军只负责典掌宿卫,如果没有皇帝诏书,不敢违理从私。”元禧的家奴惘然而返。

元禧对于烈说:“我是天子(拓跋弘)之子,又是当今天子叔父,身为元辅,有所要求,和诏书有什么区别?”

于烈厉色说:“于烈并非不知道大王的尊贵,但为什么派一个家奴来索求天子羽林军?于烈的头可得,羽林不可得!”

元禧怒,将于烈外放为恒州刺史。于烈不愿出外,坚决推辞,元禧不许。于烈于是称病不出。

于烈的儿子、左中郎将于忠任直阁将军,常在北魏主元恪左右。于烈让于忠对元恪说:“诸王骄恣专权,意不可测。应该早日罢黜他们,自揽权纲。”

北海王元详也秘密向皇帝报告元禧的过错和恶行,还说彭城王元勰大得人心,不应该让他长久辅政。皇帝同意。

这时,将要举行春季大祭,王公们都在宗庙东坊集合。皇帝夜里派于忠去对于烈说:“明早入见,当有处分。”

天刚亮时,于烈到了。皇帝命于烈率直阁将军等六十余人,宣旨召元禧、元勰、元详,卫队护送到皇帝处。元禧等入见于光极殿,皇帝说:“元恪虽然寡德昧理,愧于继承大统。近年来又体弱多病,实在是依靠各位叔父,苟延性命,至今已经三年。叔父们十分辛苦,谦逊地表示要辞去官职,归隐田园,如今我便亲揽百官。各位暂且回到自己府司,我另有安排。”

又对元勰说:“近来南北事务繁重,不容许您完成谦让的美德。元恪是什么人,怎敢长久违背先帝的遗诏?现在就满足叔父远离世俗的心愿。”

元勰谢恩说:“陛下孝恭,仰遵先帝遗诏,对上成就睿智圣明之美,对下满足微臣的愿望,感今追往,悲喜交集。”

正月十五日,元恪下诏,元勰以亲王身份回家;元禧进位为太保;元详为大将军、录尚书事。

尚书、清河人张彝、邢峦听闻朝廷有重大举动,惊恐地逃出洛阳城,被御史中尉、中山人甄琛弹劾。皇帝下诏严厉责备。再次任命于烈为领军将军,仍加授车骑大将军,自此长期在宫禁中值班,军国大事,都由他参与。

元恪时年十六岁,不能亲决政务,就委托给左右。于是幸臣茹皓、赵郡人王仲兴、上谷人寇猛、赵郡人赵修、南阳人赵邕及外戚高肇等开始掌权用事,北魏政治就衰落了。赵修尤其得到亲幸,十天半月之间,就升迁至光禄卿;每次升官,皇帝都亲自到他的家里设宴,王公百官都跟从。

4 正月十六日,南齐皇帝萧宝卷在南郊祭祀,大赦。

5 正月二十二日,北魏主元恪在太极前殿引见群臣,宣告自己亲政的决定。

正月二十七日,任命咸阳王元禧兼领太尉,广陵王元羽为司徒。元恪请元羽入内,当面授给他这个官职。元羽坚决推辞说:“元勰本来不愿出任官职,但陛下强迫要给他。如今他刚刚离任此官,以臣代替他,必定招来舆论非议。”于是任命元羽为司空。

6 二月一日,南齐南康王萧宝融任命冠军长史王茂为江州刺史,竟陵太守曹景宗为郢州刺史,邵陵王萧宝攸为荆州刺史。

7 二月十日,北魏大赦。

8 二月十八日,南齐皇帝萧宝卷派羽林兵进击雍州,全国戒严。

9 二月二十日,萧衍抵达竟陵,命王茂、曹景宗为前军,以中兵参军张法安守竟陵城。王茂等到了汉口,诸将商议,想要集中兵力包围郢城,另外分兵袭击西阳、武昌。

萧衍说:“汉口水面宽度不到一里,敌军在两岸射击,箭支穿过江心,可以封锁整个江面。房僧寄以重兵固守,与郢城互为掎角之势。如果我们全军前进,房僧寄必然截断我军后路,悔之不及。不如派王茂、曹景宗诸军渡江,与荆州军合师,进逼郢城;我率军围攻鲁山,以保持沔水(汉水)交通线畅通,让郧城、竟陵的粮船能够顺江而下,江陵、湘中部队相继而至,兵多粮足,何忧两城不能攻拔?天下之事,可以高卧而取!”

于是派王茂等率众渡江,在九里扎营。张冲派中兵参军陈光静开门迎战,被王茂等击破。陈光静战死,张冲婴城自守。曹景宗于是占据石桥浦,军队前后相接,一直到加湖。

荆州派出冠军将军邓元起、军主王世兴、田安之等率数千人与雍州兵于夏首会师。萧衍筑汉口城以守鲁山,命水军主、义阳人张惠绍等在长江中巡逻,断绝郢城、鲁山之间的联络。杨公则率湘州全部军队到夏口会师。萧颖胄命荆州诸军都受杨公则指挥,就是他的弟弟萧颖达,也在杨公则麾下。

南康王府商议,要派人去掌管湘州事务,又找不到合适人选,西中郎中兵参军刘坦对众人说:“湘土人情,容易骚动,难以使其信服,用武士则侵渔百姓,用文士则威略不振。如果要镇静一州,军民足食,没有人比老夫我更合适。”于是任命刘坦为辅国长史、长沙太守,行湘州事。

刘坦之前曾在湘州待过,很多人都受过他的恩惠,一路上前来迎接他的人源源不断。下车之后,刘坦选拔能干的官吏分别到湘州所属的十个郡,征发民夫运租米三十余万斛以助荆州、雍州之军,由此粮草物资都不再缺乏。

三月,萧衍派邓元起进据南堂西渚,田安之屯驻城北,王世兴屯驻曲水故城。

三月三日,张冲病逝,骁骑将军薛元嗣与张冲的儿子张孜及征虏长史、江夏内史程茂共守郢城。

三月十一日,南康王萧宝融于江陵即位,改换年号,大赦,立宗庙、南北郊,州府城门全部改换名称,跟建康皇宫一样,设置尚书五省,以南郡太守为京兆尹,萧颖胄为尚书令,萧衍为左仆射,晋安王萧宝义为司空,庐陵王萧宝源为车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建安王萧宝寅为徐州刺史,散骑常侍夏侯详为中领军,冠军将军萧伟为雍州刺史。

三月十二日,萧宝融下诏,封被贬为庶人的废帝萧宝卷为涪陵王。

三月十五日,任命尚书令萧颖胄兼任荆州刺史,加授萧衍为征东大将军、都督征讨诸军事,假黄钺。

当时萧衍抵达杨口,萧宝融派御史中丞宗夬劳军。宁朔将军、新野人庾域暗示宗夬说:“没有加授黄钺,无法统帅这么多侯爵、伯爵。”宗夬回到总部后,就有了这项任命。薛元嗣派军主沈难当率轻快战艇数千艘,横渡长江来战,张惠绍等反击,将他生擒。

三月十九日,萧宝卷任命豫州刺史陈伯之为江州刺史、假节、都督前锋诸军事,西击荆州、雍州。

夏,四月,萧衍出沔水,命王茂、萧颖达等进军郢城,薛元嗣不敢出战。诸将想要强攻,萧衍不许。

10 北魏广陵惠王元羽与员外郎冯俊兴的妻子私通,夜里前往,被冯俊兴攻击并囚禁。五月十九日,元羽去世。

11 北魏主元恪既亲政事,嬖幸擅权,王公很难得到进见。

咸阳王元禧心中不能自安,斋帅刘小苟屡次对元禧说,听闻天子左右说要诛杀元禧。元禧更加恐惧,于是与自己王妃的哥哥、给事黄门侍郎李伯尚,氐王杨集始,杨灵祏,乞伏马居等谋反。

正巧,皇帝出猎北邙,元禧与其党羽在城西小宅集合,想要发兵袭击皇帝,派长子元通秘密前往河内,准备举兵相应。

乞伏马居对元禧说:“现在回洛阳城,动员部队,关闭城门,天子必定向北逃往平城,殿下可截断黄河大桥,为河南天子。”

但众人对是进是退,达不成一致意见,元禧更加下不了决心,从早上讨论到下午,犹豫不决,于是相互约定,都不泄露消息,各自散去。杨集始一出来,即刻飞驰到北邙向皇帝告密。

直寝(皇帝左右侍从武官)苻承祖、薛魏孙与元禧通谋,当天,皇帝在佛堂遮阴下小睡,薛魏孙想要弑杀皇帝,苻承祖说:“我听说杀天子的人要得麻风病。”薛魏孙于是停止。

过了一会儿皇帝醒来,杨集始也到了。皇帝左右都四处去追逐禽兽,值班守卫的人没有几个,仓促之中,不知所出。左中郎将于忠说:“臣的父亲领军留守京城,计划防卫都有准备,必定没有什么忧虑的。”

皇帝派于忠飞驰前往观察,于烈已分兵严备,命于忠回来奏报说:“臣虽老,心力犹可用。这些人丧心病狂,不足为虑,愿陛下早日起驾,徐徐回京,以安定人心。”皇帝喜悦,从华林园还宫,抚着于忠的背,说:“你总是能让人满意!”

元禧不知道事情已经败露,与姬妾及左右住在洪池别墅,派刘小苟去呈奉奏章,说自己正在巡视检查庄稼收成。刘小苟到了北邙,路上遇见军人,见刘小苟身穿红衣,觉得奇怪,想要杀他。刘小苟困迫,自称是来报告有人谋反,于是缓一缓,暂时不杀。

有人对元禧说:“殿下集合众人,图谋大事,事都说开了,又停止行动,恐怕必定泄露,自己今晚怎么还能这么宽心?”

元禧说:“我自己的生命,自己当然知道珍惜,还用别人说吗?”

那人又说:“殿下长子已经渡河,互相不知道对方的决定,岂不可虑?”

元禧说:“我已经派人去追他,预计今天就该回来了。”

当时元通已进入河内,动员部队,释放囚徒了。于烈派直阁将军叔孙侯率领虎贲武士三百人去逮捕元禧。元禧听闻,从洪池向东南方向逃走,跟随的童仆不过数人,渡过洛水,抵达柏谷坞,追兵赶到,将他生擒,送到华林都亭。皇帝当面诘问他的反状,五月二十九日,赐死于私第。

同谋伏诛者十余人,儿子们都被从皇室名册清除,每人略微留下一点资产、奴婢,其余家财全部分赐给高肇及赵修等家,其余赐给内外百官,包括一些还没有品级的替补官员,多的分到一百余匹布,少的也有十匹。元禧的儿子们缺衣少食,唯独彭城王元勰屡次赈济他们。

河内太守陆琇听闻元禧已败,斩送元禧的儿子元通的首级。北魏朝廷因为陆琇在元禧未败之前没有收捕元通,认为他事先通谋,将他征召到廷尉,陆琇死在狱中。皇帝因为元禧无故造反,由此更加疏远猜忌宗室。

【学以致用】

这一篇,思考元禧的行为

01,“禧复遣谓烈曰:“我,天子之子,天子叔父,身为元辅,有所求须,与诏何异!”

这里元禧提到了三个身份,先帝拓跋弘儿子、当今天子元恪的叔父、以及北魏首辅大臣身份

还说了一句更要命的话:有所求须,与诏何异!

这句话说明了什么呢?

1,说明他不清楚自己的定位,没有敬畏礼仪规矩

2,只看到身份能给他带来的好处,他需要彰显威风,却看不到责任。

3,说明他依旧把皇帝当小孩看。 自己的子侄嘛,才十六岁的娃子而已

这或许是书读少了的原因,或者是元禧没了解这里面潜藏的一个人性特征,

历朝历代,少年天子登基,最狠的就是有人把他当小孩子看待

他的这种情绪越强烈,等到他正式掌权之后,反弹就会更迅猛。

这就是人性特征之一

普通家庭也是一样

当一个小孩的想法总是被家长打压,他的行为总是被忽视,那么长大之后,如果找不到情绪的宣泄口,就会导致两种结果,一个是郁郁而终,一个是人性爆发,比如家暴

像元恪这种,他可是真正的皇帝,当他掌握了绝对权力,分分钟就可以让人粉身碎骨。这样的例子哪个朝代都有。

可惜元禧不懂这个道理,还拼命往大祸里面凑,

元勰呢,他懂这个道理,唯恐避之不及啊,但是元勰依旧逃不过因猜忌而被毒死的命运(这个还是元恪人性爆发的延伸)

又曰:“吾病益恶,殆必不起。虽摧破显达,而天下未平,嗣子幼弱,社稷所倚,唯在于汝。霍子孟、诸葛孔明以异姓受顾托,况汝亲贤,可不勉之!”

勰泣曰:“布衣之士,犹为知己毕命;况臣托灵先帝,依陛下之末光乎!但臣以至亲,久参机要,宠灵辉赫,海内莫及;所以敢受而不辞,正恃陛下日月之明,恕臣忘退之过耳。今复任以元宰,总握机政;震主之声,取罪必矣。昔周公大圣,成王至明,犹不免疑,而况臣乎!如此,则陛下爱臣,更为未尽始终之美。”

帝默然久之,曰:“详思汝言,理实难夺。” (笔记第602篇)

所以,不懂人性规律,有些大祸是看不懂的,高手是唯恐避之不及,低手却是赶着往前冲。

而人性规律都是太阳底下的旧事,多看书,多总结,懂的知止,就能够发现的了。

02,关于元禧的造反

“众情前却不一,禧心更缓,自旦至晡,犹豫不决,遂约不泄而散。杨集始既出,即驰至北邙告之。”

在现代来讲,一個人要创业,最起码要有资金,技術,人脉,渠道等基本条件,同时,即便也这个条件也不一定能成功,基本上是“九死一生”的路径

造反,可就比创业的道路更窄,那可是灭族的事情

但是呢,元禧这家伙却把造反完成了儿戏

动员了那么多人开会,什么结果都没有,最后还来一句:大家不要说出去

这又是一个博弈环节,说出去与不说出去的代价天差地别。

造反这种事情,总得有个方案吧,比如打赢怎么办(事后治理问题),打输怎么办(往那逃啊),怎么打?(军事路径啊).....

南方萧衍那边也在造反,对方可是很早之前就在准备造反物资了....当时他可能未必想的是造反,只是根据朝堂等人的行为动机而推演事情的发展,提前准备。

元禧呢,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有意思的是,他以为自己知道。

比如:有所求须,与诏何异!

这句话的动机,反过来看就是,僭越其礼者必觊觎其位,别人会把他的结果给定位死。

我们有的时候不跟一些人来往,就是从不经意之间判断一个人行为背后的价值观,一旦不是自己认可的,我就自然而然离开,提前规避。

再比如元禧的这句话

或谓禧曰:“殿下集众图事,见意而停,恐必漏泄,今夕何宜自宽!”

禧曰:“吾有此身,应知自惜,岂待人言!”

这就是一厢情愿的毛病。

元禧的这种基本错误,不要小看,我们自己也可能有的。

当我们處在一厢情願当中的时候,是很容易忽略基本逻辑的,从而自动屏蔽一些最简单的道理,也根本听不进去朋友,长辈的话。 想想看,那些不重视门当户对这种规律,不听父母劝阻而结婚的,不知道能长久的会有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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