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联多年的亲戚来我家住7天，离开前，嘱咐我们留意电视柜子

口述：赵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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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自广西玉林市的一个农村，我们老家村子不大，不到50户人 ，我是村里第一个女大学生，毕业后在南宁工作。

今年三月份，父亲打来电话，让我回家一趟，陪他一起去探望一个亲戚。

我当时正好工作上忙，心想老家有什么亲戚这么重要，一定要我回去才行，就跟父亲说，我现在没空，暂时回不去。

父亲却再三来电，一定要我抽时间回来，陪他去一趟。

我有些不耐烦，但又怕父亲生气，只好问要去哪个亲戚家，再看有没有机会找借口推掉不去。

父亲沉默了一会儿对我说，是你表舅，十几年前来过我们家，还在我们家住了一段时间呢。

我愣了一下，缓了缓语气，对父亲说，爸，我明天就回去。

我跟公司领导请了三天假，收拾好行李后，我直奔南宁东站。

南宁到玉林动车班次很多，我选择中午的一趟。

最近工作上的事情太多，整个人是又忙又累的，这一个半小时的旅途，正好让我有了些许放松，舒缓了身心的疲惫。

望着车窗外呼啸而过的景色，我又想起来父亲说的那个亲戚，迷迷糊糊我的思绪仿佛飘回到了初中毕业那一年的夏天。

那是2005年的一个暑假，家里刚刚割完稻谷，父母还要到田里忙着将剩下的稻谷搬回家呢。

我是家里老大，还有一个弟弟，比我小五岁，当时他读小学五年级，我就和他一起将稻谷倒出来，在我们家门前一块水泥平地上晒。

我们农村的孩子都是早当家，这些算是力所能及的事情了，平时父母也很少让我们干体力活，特别是父亲，他总是说，我的女儿以后是要上大学的，可不能让她累坏身体，还是去看书吧。

稻谷倒出来晒，不需要做什么了，只需要久不久去翻动一下，让稻谷晒均匀就好，我看着天上大太阳，晒得整个人火辣辣的，心想这天肯定不会有雨，于是找了本书，就在门口乘着凉风看起书来。

这本《红楼梦》是我找同学借的，没看一会我就对它着了迷，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在门前小溪玩水的弟弟远远就冲我大喊。

“姐……姐，你快看！”，弟弟一路跑着过来，冲我喊道。

我猛抬头，看着弟弟着急的模样，再看弟弟顺手指向门前小路，我定睛一看，那里站着一个人。

准确地说，这是一个中年人，头顶着一个大草帽，肩背一个大背包，看上去年纪和我父亲差不多一般大。

这人一看就不像是村里人，弟弟紧紧扯住我的手臂，很紧张地看着那人，因为那人正在向我们走来。

家里当时就我们姐弟两，突然出现一个陌生男人，我们当然害怕了，我顺手抓起旁边铲稻谷的木铲，眼睛死死盯着眼前的男人。

男人走到我跟前，还没等我说话，原先烈阳当空突然被一阵乌云遮住了，一阵风吹来，凭借多年晒稻谷经验，判断这是要准备下雨了。

六月份的天气就是这样，阵雨说来就来，我看着地上稻谷，花了两天好不容易晒干的差不多，可不能再被雨水打湿了。

我也顾不上眼前这个陌生人了，我拉着弟弟就赶忙收稻谷，先把稻谷用木铲推聚拢起来，眼看这天越来越黑了，我急得手忙脚乱。

父母都在田里，田里也要收拾，家里的这些他们肯定是顾不上了，眼看着这风是越来越大了，我心想完了，这回肯定被雨淋湿了。

那男人可能是见我们忙不过来，他丢下背包，抄起木铲，加入帮着我们收稻谷，有了他们的加入，我们速度更快了。

他来聚拢稻谷，我来把稻谷铲进袋子，弟弟扶袋口，我们就这样配合着，十五袋的稻谷，不到20分钟，我们就全部收入袋了。

男人还帮我们把稻谷扛进屋，这刚刚全部收拾完，滴滴答答豆子般大的雨水就打到屋檐上了。

我大舒一口气，心想还好在来得及，不然就麻烦大了。

我这才想起眼前的男人，看到他身上衬衣已经被汗水浸湿，额头汗水不断冒下来，我进厨房给他打了一碗水。

“那个……，刚刚还好你帮忙，不然我们家稻谷就全部挨雨淋了！”，把水端给他，心存感激地对他说。

他憨笑着接过了水，大口一饮而尽，可能是太渴了，他控制不住打了个饱嗝，然后不好意思地笑了下。

“这里是赵军的家，对吧！你爸妈不在家啊，你奶奶呢？”，男人把碗递给我，问道。

听他这么一说，我心里的戒备心放下了不少，他认识父亲，还问我奶奶，说明白有可能是我们家亲戚，可如果是亲戚，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呢？

“赵军是我爸爸，你认识他吗？”，这勾起了我的好奇心，忙问他。

还没等他回答，门外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我起身一看，是父母回来了。

“哎哟，这天气，怎么说下雨就下雨了，老大，稻谷是不是挨淋湿了！”，母亲人还没到家，大嗓门就嚷了起来。

父亲也紧随其后，两人一进门，见到已经收拾好的稻谷，一点都没被雨淋，也很惊讶。

那陌生男人此时也站了起来，父母这才注意到家里来了人。

“军子，是你么……”，那男人向前一步，颤抖地向父亲问道。

父亲顾不得擦拭脸上的雨水，他紧紧盯着眼前的男人，然后直接上前紧紧握住男人的手臂。

父亲出人意料的举动，让我和母亲吓了一跳，只见父亲眼眶湿润起来，过了一会儿，他才激动地对男人说: “杰哥，我是军子啊！”。

母亲见父亲如此激动，她转头看向我，我也一脸迷茫摇摇头，表示我也不清楚什么状况。

父亲和男人寒暄一番后，父亲擦了一把脸上的水滴，不知道是泪水还是雨水，已经分不清了。

“老婆，你去集市上多买点菜回来，顺便打一壶酒，今天我要和杰哥喝两杯！”，父亲对母亲说。

母亲听后进屋找了件雨衣披上，骑上自行车就出门了。

“老大，快去给你表舅找烧水，让表舅洗个澡，这都一身汗了！”，父亲紧接着安排上了我。

我刚想进厨房，就被表舅给拦住了，他说: “哎呀，不要麻烦了，这么热的天，我洗个冷水就行了，孩子刚刚收稻谷也累了！”

父亲见状也不再坚持，他们两个各自洗漱换好干净衣服，就在堂厅里抽起了烟，聊天中不时发出阵阵笑声。

没过多久，母亲也回到家了，她买了不少东西，有猪肉、半边烧鸭、一条排骨，还打满满一壶酒。

这阵势可比过节都隆重啊，家里条件不好，收入全靠这点田地和父亲平时打点零工，我和弟弟都在读书，本就要花费不少，所以平时我们家不可能买这么好的菜。

弟弟也睁大了眼睛，咽着口水，对我说: “姐，咱家这是要过年了呀！”。

母亲听后瞪了一眼弟弟，然后让我跟着去菜园摘一把青菜，准备做饭了。

我们家菜园青菜品种很多，常见的苦麦菜、红薯叶、南瓜苗、空心菜都种有一点。

母亲是个很勤快的人，她把菜园打理的很好，多余吃不完的蔬菜，她就会拿到集市上买，然后再给家里换上一些盐油生活用品之类。

“妈，今天吃那种青菜咧！”，我提着菜篮，问母亲道。

母亲看了看菜园里其它蔬菜，说: “摘红薯叶，其它菜过两天就可以摘来卖了，到时你如果考上高中，还要花一大笔钱呢，换点钱也好！”。

我听后沉默了一会，只是默默地弯腰低头摘菜。

“妈，这家里来的表舅感觉你咋不认识呢？”，我突然想起这个第一次见面的表舅，好奇心又上来了。

母亲动作很快，一下子她就摘了不少红薯叶，全部一把攥在手里，她听到我问她，站直了身子，拍了拍腰部。

母亲摇摇头，对我说道: “我也是第一次见，之前有听你爸说，他有个老表，从小就住在一起，后来他们就失联了，可能就是他了！”

听到母亲的话，我对这位表舅是更加好奇了，他是从哪里来的呢，又为什么失联了这么多年。

母亲见我站着发呆，忙催促我赶紧摘好菜回去做饭了。

“妈，你说这表舅这么多年不联系了，这突然找来，是为了什么呢？”，我将我的疑惑跟母亲说。

母亲这回没有停下手中的活，只是淡淡地说: “只要不是来借钱的就行！”。

母亲做饭炒菜一向很麻利，加上我给她打下手，很快就把一桌子饭菜给准备好了。

母亲招呼表舅和父亲来吃饭，表舅看到餐桌上的烧鸭、猪肉炖腐竹、红烧排骨，青菜，笑着对母亲说: “哎呀，弟妹真的是手艺太好了，给你们添麻烦了！”。

父亲给表舅倒满酒杯，还给他夹了好多菜，笑着说: “杰哥，这么多年没见，咱哥俩多喝一点！”。

表舅一杯酒下肚，又看了眼我和弟弟，拍着父亲肩膀上，感慨地说: “好啊，今天见到你们一家，我很开心啊，只可惜姨妈早早就不在了，没能再见她一面，唉……”。

父亲听到表舅的话，也把手中的酒杯放下，叹了口气说道: “是啊，我妈在世时，总是跟我说，让去打听，把你找到，几十年了，又不知道你地址，联系方式也没有，去哪里找啊！”。

父亲说到这里，不自觉自顾自喝了一口酒，继续说道: “你走后的那几年，每到过年，我就会到你老家那里找，问了村里人，都说你没有回来过，直到我妈她走了，还是没能见上你一面啊！”。

表舅听到父亲的话，眼眶湿润起来，沉默了一会，像是回想起了什么，默默地把杯中酒一口喝完。

那顿饭我记忆深刻，父亲和表舅两人都喝醉了，他们聊了很多年少时的事情，我和弟弟一直坐在一旁听着他们的故事。

原来，表舅从血缘关系上和我们家算不上亲戚，表舅老家是奶奶娘家村子上的，表舅是奶奶娘家邻居的孩子。

表舅从小命运坎坷，在他很小的时候，他父母就因意外过世了，三岁的表舅成了孤儿。

那个年代，家家户户都吃不饱，再说了那个家庭没有几个小孩啊，自家小孩都养不起了，哪里还会收养表舅啊。

那时候，奶奶的妈妈人很好，她暂时把表舅接回家里照顾着。

刚开始一两天倒还好，后来日子一长，奶奶妈妈的儿媳妇就不愿意了，天天在家指桑骂槐，家里天天吵架。

那天奶奶正好回娘家，就碰到嫂子在骂骂咧咧，她主动提出将三岁表舅接回家中抚养，当时父亲才一岁多一点，奶奶说也就是多一双筷子的事情。

就这样，表舅来到了我们家生活，直到他16岁那年，表舅突然提出要外出闯荡。

奶奶不到四十岁的时候，爷爷就离世了，奶奶一个人拉扯大父亲和表舅很不容易。

不像现在有很多工作可以做，那个年代只能种家里的两亩薄田，和父亲性格相反，表舅从小就比较爱折腾，他不愿意守在家里种地。

对于表舅要外出闯荡这件事，奶奶是极力反对的，结果没想到，表舅竟然独自偷偷离开了，临走前，他交代父亲，要照顾好这个家，照顾好奶奶，等他赚大钱回来。

只是没想到，这一别就是二十多年，奶奶临终前还是没能盼回表舅，没能见上一面。

第二天一大早，我起来候就没看见表舅，昨天晚上他和父亲两人不知道聊天到什么时候，我和弟弟实在是太困了就先去睡了。

我找了一圈家里，没见表舅，心想难道这么早就离开了么。

结果没过一会，弟弟提着个铁桶回来，兴冲冲地样子，脸上衣服上全都是泥，上前一看，铁桶里都是鱼，表舅也跟着从后面进来，敢情他们两个一大早就去抓鱼了。

表舅到水井旁打了一大勺水，边清洗身上的泥巴，边笑着说: “小时候我和你爸经常去那条小河抓鱼，几十年了现在还是以前的感觉！”。

我也跟着乐了，没想到表舅几十岁的人了，还是像个孩子似的。

下午的时候，表舅和我们一家，来到奶奶坟前祭奠，表舅一把跪在奶奶坟头前，没有说话，父亲见状带着我们到山下等他。

等表舅下来时，他的眼眶红红的，我知道他肯定是哭过了。

接下来的几天，表舅天天跟父亲一起下地干活，回来后他总是喜欢把我和弟弟喊到一旁，跟我们说，外面的世界有多大，让我们好好读书，将来可以去更远的地方，过上更好的生活。

晚上村里没有什么活动，我们就围在电视跟前，看电视连续剧。

表舅在我们家住一共七天，临离开前，父亲很不舍，紧紧握住表舅的手，不听叮嘱他，有空了定要多回来看看，。

表舅也是一步三回头，临走前还不忘嘱咐我们，让我们看看留意下电视柜子，他说晚上听到有什么动静。

送走表舅后，父亲让弟弟去查看下电视柜子，看看是不是有老鼠，结果弟弟打开柜子后，拿出来一个小皮包。

父亲接过皮包，打开一看，里面有一封信和一张照片，还有一沓厚厚的钱。

母亲看了下父亲，父亲取出信让我读给他们听。

信是表舅留下来的，大致内容就是说，他这么多年，没能回来探望奶奶，是他不孝，如今终于回来，见到了父亲成家后，儿女双全，过得很幸福，他也就放心了，信中还叮嘱我和弟弟努力学习，他还说留了3万块钱下来，用来给孩子们上学用。

母亲接过前，数了起来，笑着说: “你们这表舅，真的对你们好啊，这下你们学费就不用愁了！”。

我没心思管其他，拿到表舅留的照片，照片拍的是一栋栋高楼大厦，我从来没有见过的，背后写着2005年，香港！

那张照片到现在我仍然保存着，我知道表舅留下照片的用意，就是告诉我们，不能止步于前，外面的世界更加繁华，更加美好。

动车组提示到站了，我的思绪也被拉回到现在。

十几年前，表舅的出现帮助了我们一家，也让我有了对外面的世界更加向往，让我有了更大的动力，直到我考上大学，实现了自己的人生价值。

或许这就是一个轮回吧，奶奶收养了表舅，表舅回来帮助了我们家，这就是好人有好报，距离可以将人间隔开了，但是时间却磨灭不了彼此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