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沈阳有着属于自己的辉煌，在城市化高度发展的时期，人们的物质娱乐需求不断增加，跳舞一直是沈阳人最爱的娱乐活动。

在上个世纪90年代时，几乎每个城区都有几家有名的舞厅，鼎盛时期，光是市区的舞厅就有上百家。

其中比较有名的营业性质的歌舞厅包括辽艺、金城、铁西工人俱乐部、白云、冶金等歌舞厅。

在1992年央视春晚上，赵丽蓉小品《妈妈的今天》中有一句经典台词“探戈，探戈，就是趟着走……”一度成为年度流行语，反映的就是以沈阳为代表的城市跳舞热潮。

然而随着市场经济的快速发展，沈阳这座城市传统工业城市开始失落，在90年代末，不少人到舞厅以陪舞为谋生手段，赚一些钱维持家庭开销。

至此舞厅成了“第三产业”，让人闻之色变，在此后很长一段时间，一直有着“10元3曲”的传说。

在有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就有违法犯罪，在2004年，沈阳市皇姑区警方连续接到报案，一些舞厅里的舞女接连失踪，连续二十多个报案，让警方也坐立难安。

公安机关为破解此案，随即派出公安干警深入各舞厅明察暗访，看看能否找到一些线索。

经过调查后，警方感觉到此案的棘手，舞女并没有固定的舞伴，相互联系也不是特别紧密，而她们的流动性也比较大，今天这个舞厅，明天那个舞厅，不要说她们失踪了，就是平时想要找到她们也不是很容易的一件事。

在连续调查三个月后，却没有取得一点重要的线索，在这样的情况下，沈阳市公安局决定加大侦查力度，试图尽快破解此案。

2005年3月，皇姑区警方接到重大消息，一名舞女在家中被害，公安人员立刻赶到案发现场，这是一处很简陋的民宅，舞女死在床上，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被掳走，室内也有翻动的痕迹。

警方按照常理进行推测，死者是在舞厅认识了凶手，然后将其领到家中，凶手见财起意，将舞女杀害后，劫财而走。

在凶手抢走的财物中，包括一部手机，因为舞女的社会关系很复杂，所以都会买一部手机，用来联系舞友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警方将破案的重点放到这部手机上，一直侦查到第10天，该电话有了通话记录，警方迅速进行定位，最终确定手机持有者为一个叫李强盛的出租车司机。

警方在初次看到李强盛的时候，都不敢怀疑这竟然是一个杀人凶手，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一个忠厚老实的人。

他经常在皇姑区跑活，那个时候活挺好，手头很宽绰，因此经常出入舞厅，用他自己的话说，一天不跳舞就浑身难受。

在他看来，跳舞很便宜，一般的舞厅10元就能跳三曲，高档一点的场所花20元也能跳三曲。

一曲的时间也就几分钟，对于每天来跳舞的人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在花了很多的钱后，李强盛就感觉有点不值当了，而他赚的钱已经不足以支撑他长时间的舞厅潇洒生活。

她看到舞女们一个个披金戴银，小钱挣得比他还多，就打起了舞女的主意。

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自己的铁哥们，铁哥们一听，竟然一致认为：“抢她们，没毛病！”

在跳舞的时候李强盛舍得甩票子，跳完舞又请舞友去下馆子，一来二去，就成了舞厅小王子，只要李强盛到了舞厅，一堆舞友围过来，一口一个“盛哥，今儿不忙啦！来跳一会儿啊！”

在博得舞女的好感后，在跳完舞后，李强盛很容易把舞女骗出来，他之所以要把舞女作为作案对象，首先是因为舞女有一定的现金、首饰；其次是舞女多数是自己独居或租房居住，即使是在出事后，短时间内也不易被发觉；另外一点是，他认为自己身高体大，能够比较容易地制服舞女。

在警方将其控制住后，询问他为何会持有这部手机，李强盛却不肯说实话，在强硬的心理攻势下，李强盛在5个小时后交待了：“手机在我手里，人是我杀的。”

根据他的交待，自从作案以来，一共杀害了5名舞女，正是在杀最后一名舞女的时候带走手机而落网。

在被捕后，李强盛说自己挺后悔的，那个舞女对他挺好的，每次跳舞的时候都只收一半的钱，好像真的要跟他交男女朋友，他也有些喜欢这个女的，但是最后还是杀害了她。

在取得了李强盛的口供后，沈阳警方立刻将另外两名涉案同伙抓捕归案，一桩舞女失踪案似乎就这样顺利破获了，当时警局还对参与破案的人员庆功，授奖。

然而让有的办案同志感觉到不对的地方是，沈阳接连发生失踪舞女案，报案的次数不下10起，而李强盛等3人只做了5起，难道是李强盛隐瞒了一部分？

但是，办案人员认为不应该，做都做了，有什么不敢承认的，做了1起，和做5起，乃至10起结果都一样的，他都承认5起了，又怎么会否认其他几起呢？

在没有更多线索的情况下，此案也只得这样放置在一旁，然而2005年4月起，皇姑区的舞厅又开始陆续爆出舞女神秘失踪的消息，这直接让公安局炸了锅，李强盛等人已经被抓进了公安局，正等着吃枪子呢，他们又没有越狱出去，为什么又有相同案子发生？

很快，办案人员就意识到，对舞女作案的凶手，一直就不止李强盛一伙，还有他人。

警方在2005年4月和5月间，在郊区的河道里相继发现尸体碎块，这些尸块皆为女性，而且不是一个人的，警方很快断定，这些尸块很可能是失踪舞女的，为防止案件继续发生，沈阳市公安局责成各分局加紧调查，迅速破案。

在所有的分局当中，皇姑区公安分局的压力最大，位于皇姑区北行的大世界舞厅似乎是“重灾区”，李强盛等人害死的舞女都是从“大世界”骗出去。

在4月20日，皇姑警方接到报案，一位叫“小金子”的舞女，从“大世界”跳舞后失踪，警方立刻对其社会背景开始调查。

小金子是一位36岁的妇女，没有正当职业，就靠在舞厅里陪人跳舞赚钱。

在3月25日，她的家人发现已经好几天没有看到她了，给她打电话手机关机，问熟人，不清楚她去哪了，刚开始还以为她出了什么事，到外面躲起来了。

一直到4月20日，还不见她的踪影，家人只好报警，求助警察的帮助，沈阳市公安局刑警队立刻介入此案。

根据线索来看，小金子失踪的时候，是带着手机、手表，以及一些金首饰的，因为手表和金首饰都是容易变现的，根本无从下手，只有手机最有辨识度，跟李强盛案件一样，只要找到丢失的手机，似乎就能抓捕犯罪嫌疑人。

警方等了很长时间，一直到2005年初冬的时候，警方才捕捉到小金子被抢走手机的信息，经过技术定位后，警方很快控制了手机的持有人，一位叫小赵的人。

警方于是对其展开传讯，询问他为何会有这部手机，小赵说，手机是从她的女友那里买的，而他的女友就在舞厅跳舞。

经过调查发现，这部手机在舞女的手中，被倒卖了好几手，警方于是一路追踪，终于找到最开始卖这部手机的一个舞女。

当警方询问这个舞女手机的事情时，这名舞女当即声称“不知道”或者“早忘了”。

其实她是担心跟自己有什么牵连，对于这种老“舞皮子”，办案人员知道，不给她点颜色看看，她是不会说实话的。

于是就说：“这部手机涉及几桩命案，你如果不说，我们就把你带回去调查！”

那个年代经常混舞厅的人都明白，被带回警局，职业生涯就毁了，谁也不愿意跟自己跳舞了。

想到自己的职业生涯，舞女想了想说：“是大老刘给我的。”

“大老刘是谁？”

这位舞女当即来了精神：“大老刘你都不知道？你去各个舞厅打听一下，有谁不知道大老刘的，舞跳得好，人也有钱，我跟他跳过几回舞，就送我一部手机。”

警方当即判断，这个叫大老刘有重大作案嫌疑，因为小金子被害后，手机被人抢走，而跟这部手机有关的人，肯定有重大作案嫌疑，而这个大老刘，在舞厅的“口碑”这么好，肯定会获得舞女的信任。

很快，警方就对大老刘进行了调查，大老刘虽然哪里都跳，但是出没最多的舞厅还是北行大世界舞厅，这里也是失踪舞女最多的地方。

警方秘密调查与大老刘跳过舞的舞女，舞女提起大老刘就竖起了大拇指：“大老刘风度翩翩，像个绅士，对舞伴彬彬有礼，姿势标准，从不摸摸索索搞小动作，出手也大方！”

和大老刘在一起吃过饭的舞女也说：“大老刘请客贼讲究，啥玩意好吃点啥，喝酒也从来不失态，从不和女人勾肩搭背吊膀子，和他处铁子，最好了！”

就连一些跳舞的男士，提起大老刘也不得不佩服说：“大老刘跳舞，最有派头！他一到舞厅，舞女就不找别人了，挨个等着和他跳。”

警方要查一下这个大老刘到底是何方神圣，为何在舞厅有如此高的“声望”？

经过进一步的调查知道，大老刘真名叫刘学新，因为姓刘，年纪有55岁了，看起来和蔼可亲，因此被人称为“大老刘”。

说起来，这大老刘还真有点来头，曾经当过一个电梯制造厂厂长，巅峰的时候手里管着不少人。

现在退休了，没什么事干，最喜欢的事就是跳舞，在舞厅里，谁都知道大老刘是一个体面人，人家不缺钱，穿着打扮、举手投足都很有范，到舞厅来就是享受跳舞的乐趣。

这样一个每天看起来都特别快乐，到哪都有面子的半大老头，谁能想到会和杀害舞女案子扯上关系？

但是从线索的情况来看，虽然看不到大老刘的作案动机，但是他有作案条件。

公安局很快决定，准备传讯大老刘。

2005年11月3日下午，大老刘到离家不远的个人诊所去割除眼袋，虽说大老刘已经一把年纪了，但是却十分在乎自己的形象，由于经常熬夜跳舞，眼袋不争气地长了出来，总感觉有点“跌份”，为了显得年轻一点，大老刘下定决心把眼袋割除了。

当时医生刚给大老刘做完手术，诊所门就开了，见到大老刘，二话不说就控制住了，说道：“刘学新，公安机关依法传讯你！”

警方以为他们来抓大老刘，会让他吓得屁股尿流，没有想到，大老刘气性还挺大的，上蹿下跳地说：“我是守法公民，为什么传讯我？”

警方也不给他机会，直接拿出手铐给按他手上了，大老刘使劲挣扎，刚刚缝合好的伤口因为用力过猛给绽开了，鲜血直流。

带回公安局的时候，领导看着满脸是血的大老刘，还以为公安打他了说道：“这帮小子下手太重，怎么把眼睛打冒啦！”

前去传讯的同志无奈地解释说：“谁敢打他啊，这老头自己臭美，割除眼袋弄的！”

这一句话让公安局的同志哭笑不得。

在传讯大老刘的同时，公安干警立刻前去大老刘的家里去搜查，看能否找到证据。

大老刘的家是一个两居室的套间，室内陈设也比较简单，警方很快在床头柜里搜出十多块各式各样的女式手表，在一旁的大老刘的妻子见了之后，表示这些手表都不是自己的，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谁也不可能买这么多的女式手表啊！

很快，警察就在阳台上翻出大量的黑色大塑料袋，这跟平时装垃圾的塑料袋也不太一样，大老刘的妻子也表示不知道，原来大老刘的妻子平时并不住在家里，而是去给人带孩子，给家里赚点花销。

警方不久又翻出了大老刘的存折，发现存折上隔三差五就存进三千、五千的款项，虽然他以前当过厂长，但是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收入。

当警察询问刘妻这钱是哪来的时候，刘妻也表示不清楚，她说她打工也赚不到这么多钱啊！

她说，有的时候大老刘带人到家里来打麻将，他能“抽点红”，但是抽红也抽不到这么多啊！

警方经过仔细的搜查，很快在大老刘家的卫生间里发现一些血渍，在提取出来后，送到有关部门进行化验。

血渍化验结果出来后，让公安人员大吃一惊，这一共是5个人的血渍，包括4名女性和1名男性，经过DNA鉴定结果显示，男性的血渍是大老刘自己的，四个女性血迹有3位不清楚是谁的，但是有1位是铁西区一位失踪舞女的，可以认定，大老刘就是舞女失踪杀人案的凶手，他家的卫生间，就是案发现场。

警方在大老刘家搜集证据的时候，另一方面已经开始对大老刘进行审讯，但是大老刘的嘴很硬，就是不说，表示自己什么坏事也没干过，就喜欢跳点舞，有错吗？

当搜查的公安把大量的证据放到他的面前时，他依然不承认，等到DNA鉴定结果拿给他看的时候，他还是否认自己做过坏事。

在经过联系的审讯后，大老刘已经没了底，他已经知道，凭借警方掌握的证据，已经够枪毙他的了，他说和不说都没有什么意义的。

在警方的心理攻势下，大老刘突然提出要上厕所，等到警察把链子打开，他一把推开警察，一头向暖气片撞去，多亏这名警察眼疾手快，及时拽住了他，将他重新摁在铁椅子上，才控制住大老刘。

审讯的人员知道，大老刘的心理防线已经松动，不过是在这耗着，又经过一天一夜的审讯，大老刘终于开口了，这一口气就交待了16起命案，直接把审讯人员给震惊住了。

通过大老刘交待的内容，办案人员终于搞清楚了他的作案动机，但是想要把所有案件梳理清楚，显然是不可能的。

刘学新是沈阳的坐地炮，曾下乡插过队，于1972年回城，先是在轧钢厂做临时工，后来转到铁西区霁虹电梯制造厂当上正式工。

要说刘学新要啥能耐没啥能耐，业务能力不行，技术能力也不行，偏偏一路高歌猛进，先是混上了车间主任，后来一跃升为厂长。

他这个厂子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一共有200多人，在计划经济时代还算不错，但是随着市场经济改革，再加上刘学新能力不行，厂子效益很快不行，在1999年企业被整体买断，刘学新得到10000元就回家了

其实，在那个年代，10000块钱也不少了，如果自己踏实肯干找份工作，或者投资点小生意，也能过不错的日子，但是刘学新就感觉自己一身才华无处施展，更不想去给人打工，那实在是太跌份儿了。

没有生活来源，可是他却过惯大手大脚的生活，由奢入俭难啊！

喜欢跳舞的他，也是一个三天不跳舞就浑身难受，为此经常出入舞厅，在2002年，刘学新遇到一个他熟识的舞女，两个人跳完舞后就小酌了几杯，情绪就上来了。

刘学新想起曾经风光的日子，再想想现在，实在是有点伤感，一向好面子的刘学新不想在女人面前露出寒酸相，吃完饭后，依然抢先付账。

舞女对他的遭遇很同情，后来又在一块跳了几次舞，吃了几次饭，刘学新发觉这个舞女很有钱，就动了杀机，找个机会把他弄死了，抢了较为可观的一笔钱，以及不少金银首饰。

第一次杀人，刘学新提心吊胆了好长一段时间，那笔钱一直不敢花，后来见没人查，才敢花那笔钱。

从此以后，刘学新胆子就大了起来，在舞厅里也放得开了，不像以前一样一副落魄的样子，很快，刘学新就凭借精湛的舞艺，在舞厅了名声鹊起，别人对他的印象就说：“舞风好，有派头，肯花钱。”

刘学新也成了舞厅里的大老刘，在他看来，能够在舞厅跳舞，还能物色有钱的舞女，实在是一举两得的事情。

在2005年3月22日，刘学新把舞女“小金子”约到家中，趁其不注意将其杀害，然后抢得财物，再碎尸后，装入早已准备好的黑色塑料袋里，趁着天黑的时候抛到于洪区白山路的绿化带及排水泵站的电井里。

跟一般的人作案不一样，都是缺钱了的时候才作案，刘学新不是，他是越做越上瘾，作案频率越高，在落网的前一天，还杀死了一名舞女，抢来的存折就在他的口袋里。

由于刘学新交待杀害的舞女太女，大多数尸块已无法拼接，法医费了很大的劲，才拼出7具完整的尸体。

为了尽快将刘学新绳之以法，给人民群众一个交待，监察机关就以七起命案向人民法院提起公诉。

2006年11月8日，沈阳市中级人民法院公开审判刘学新一案，一审判处其死刑，刘学新当庭表示认罪。

在刘学新杀人案被揭开面纱后，一度在各个舞厅引起恐慌，因为他们谁都没有想到，曾经风度翩翩，舞风最好的大老刘，竟然是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魔王。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有被刘学新邀请而没有出去的舞女暗自庆幸自己当时没有去，不然自己的小命可就不保了。

现在那些“10元3曲”的舞厅大多已经消失在历史的舞台中，只有沈阳的一些老人回忆起曾经的娱乐舞厅时，意味深长地说一句：“那地方挺有意思。”

然而在娱乐的同时却也隐藏着极大的危险，谁能想到舞厅小王子李强盛、舞厅大老刘这样看起来人畜无害的人，却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噩梦？

不管什么时候，任何有不法交易的地方，都充斥着危险，对于陌生人，也要时刻保持警惕。

（摘编自微信公众号史论纵横）